《朱栏已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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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已朽-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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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待到转眼拐了个弯,章岁辛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有人跟踪他!
  他的武功和灵敏度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的耳朵和直觉却是胜过常人些许。
  原本料想是某位扒手瞧上了他,想要讹他一番,可这弯弯绕绕的走了近半个时辰,他才惊觉事态有些严重了起来。
  于是,他拼命的走,步子越来越急,挤进了京城南道的那条坊市中,此处人声鼎沸,人群来往络绎不绝,他就不信甩不掉那人!
  走了约莫几刻,掩着扇子朝后微微一撇,发现身后跟了他一路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和小爷我斗,还嫩着呢!”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些得意洋洋的迈开了步子向前慢悠悠晃去。
  最近喜事将近,他的心情自然明朗了不少,为了给他爹做足思想准备,他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心力才说服了章林,虽然最后的要求是既回做不得正室,只得以妾位屈居,但是好歹把人娶到了手里,至于那些名分什么的,人家姑娘都说不在意了,他又何必当真?
  心中喜滋滋的向前走去,预备着去欢宜坊转两圈,却不曾注意脚下的路。
  身子不妨被被狠狠地绊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紧接着袖子便被人猛地拉住,然后一股大力袭来,几乎不受控制的,连人带衣服被一把拽进了靠旁的深巷里。
  大周都城繁华,虽然城区庞大,但是不少都是在旧朝旧都的遗迹下不断推存的,因此暗地里的巷子和小道也甚是繁多,尤其是坊市这一处,人口庞杂,居住的地方也是一深一浅,一明一暗。
  “好汉饶命,我一没财二没色……”
  整个人被重重地抵在墙上,巷子里一片黑暗,不同于街坊外灯火通明的景象,借着映射进来的几缕光线,章岁辛勉勉强强看清了眼前的人。
  身量倒是跟他一般,看着身形说不定也是个少年,只是这少年力气却要比他大许多,再加上牵制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坚实有力,他便猜的出此人一定身怀绝技,武力非凡……
  “闭嘴!”
  似乎是很不耐心的,对面的人狠狠地怼了他一句,听得出来声音青稚稍显柔和,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来者不善”的气息让章岁辛很是畏惧,于是很识相的闭了嘴。
  “我问你……”那人开了口。
  章岁辛竖起耳朵静待了半晌,却也没听出来他要说什么,微微眯眼看向那人,忍不住道:“好汉你要问什么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那人看向他,话语里透着些犹豫,“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
  “啊,啊?”章岁辛表示自己没听清。
  对方似乎清了清嗓子,略有些不自在的道:“就是,那个……”
  “谁啊?”
  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叶凡几一口道:“就是喻尝祁,你和他什么关系!”
  “……”章岁辛一脸莫名其妙加理解不能,“什么什么关系啊?”
  感受到肩膀上渐渐加重的压力,章岁辛只觉得周身的低气压越来越凝重,忍不住道:“我和他没关系啊,非要有关系的话,也就是大我几岁的兄长,松手疼疼疼……”
  “真的?”似乎有些庆幸的,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松懈。
  章岁辛龇牙咧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
  “……”
  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因为这个答案落了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如果眼前这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林将酌就是故意骗他的,想起那人一向奸诈狡猾,满肚子坏水的,想要借此离间他和喻尝祁的关系也说不定,心中有了数,嘴上却忍不住再一次确认道:“你不要骗我?”
  章岁辛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天地良心!”
  说完,还很良心的伸出了三根手指,由此对天发誓。
  叶凡几见状也终于放下心来,牵制住章岁辛的手也不禁松懈了下来。
  见得眼前人松了懈怠,捏着扇子的手也不禁微微收紧,想起他哥曾经教给他的点穴大法,只要点上人后肩背的某个穴位,这个人就会立刻不受控制的四肢僵直,倒地不起。
  虽然至今没怎么试过,但是耐不住他章岁辛对自己总是一种迷之自信,更何况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拦截他的人,至今还没出生,如今逮着机会了不好好出手展示展示风头,岂非可惜。
  眼疾手快,出手如风的,一把挣开了叶凡几的钳制,竖起扇骨快准稳地就朝对方后颈间打去,虽然力道可以,但是章岁辛忘了,点这种穴位的人是需要有五成的内力,不多不少正好五成,不然被点的人很有可能会因此出现生命危险。
  只是他再怎么也快不过叶凡几。
  一阵疾风扫过,手腕一阵剧痛,叶凡几旋身一把捏住章岁辛的腕骨,按住他的胳膊狠狠往下一压,动作快于意识的,一气呵成屈膝顶上了他的小腹。
  “咳……不带这么狠的……吧?!”
  章岁辛握着小腹差点儿整个人跌在地上,叶凡几却反压着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按在了地上。
  眸中神色冷冽,嘴角却挑起笑意,“和我斗,你约莫还嫩着呢?说吧,你方才是不是准备偷袭我来着?”
  “哎,不是不是……”眼见自己处于劣势,章岁辛连忙摇头,“我刚才,是手抖了,您瞧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可能斗的过你呢?”
  叶凡几压着他没动弹,片刻,伸手弹了他一下,“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你莫要去和别人说,尤其是喻尝祁!”
  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没恶意,章岁辛很是谄媚的道:“绝对,一定,不会,我嘴巴可严实着呢!”
  “……嗯。”
  松开了手后,叶凡几径自起身站了起来,手却伸到了章岁辛眼前。
  看着眼前那只轮廓纤瘦的手掌,不禁怔了怔神,后伸手搭了上去,叶凡几一使劲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我对你没有敌意,虽然刚才是故意的,但是你别介意。”
  “哦,哦!”
  忙着扑棱身上的灰尘,耳边听得这句话,却见那少年半个身子已经侧出了巷子,“哎那个,能问问你叫什么吗?”
  半只身子隐在光影里,对面的灯火让侧颜变得越发的柔和清秀,当真是面若女相,让人一晃神以为认错了性别。
  叶凡几转过头来恶声恶气的朝他瞪了一眼。
  “关你屁事!”
  *
  “不是我说,我腰到现在都疼着呢?兄长你倒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
  嘴紧如章岁辛,在回家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事儿说给了喻尝祁,当然,面对自己偷袭失手被揍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眉头一皱,方才章岁辛那番口述却让他越发的坚信,那人就是叶凡几,只是心中的疑惑却不由得扩大,却始终想不明白,既然肯私下探寻他的消息,为何不肯当面来见他?
  “他人呢,还和你说了些什么?”喻尝祁看向他,眼中渐露了丝波澜。
  章岁辛却有些不爽,“你们一个两个的只知道问我这问我那,我就一个过路的,哪儿知道那么多?”
  “……”
  半晌,他这么一抱怨喻尝祁果然不再出声,立在窗前的身影透着抹孤寂。
  “哎呀,我说你用不着这么记仇吧!”章岁辛耐不住的站了起来,在他跟前站定。
  “不过是那条穗须丢了找不着了么,你这些天就对我如此疏离,我错了还不行?”
  “你没错。”双眼看向庭院中的红梅,初时狂风扫落,卷尽深红色,皑皑白雪下埋葬了几片梅花,他语气平稳了下来,似乎是忆起了什么场景。
  相反喻尝祁越发冷静,章岁辛心里就越发急躁,苦着一张脸,“我说你别这样了,我都……”
  “我知道在哪儿了。”喻尝祁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显而易见的幽深,眼角微动,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
  雪下,三日行。
  天寒地冻一日胜过一日,在外待时已久的眼线终于奉命回来了。
  “雪崩封山,无一人生还?”
  归来的眼线这么一说道,意思便很清楚的道明了出来,其一人犯未能按时押送,其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卑职无能,待我赶到时,大雪已经覆了山路,山体滑坡,所以……”
  “朕该说这是巧合呢?”周立宵撇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那眼线身子一抖,立马就不敢吱声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听到的消息确实让人失望。”手中的玉笔狼毫在宣纸上轻点,墨迹一点点摊开,遮住了原本的字迹。
  “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笔尖晕墨之处裂开一道细纹,不消片刻,整张纸便四分五裂。
  守在一旁的阿颜见状,立马上前道:“陛下息怒,奴婢派人再去查探,必定找出个一二……”
  “罢了。”周立宵叹了口气,“你不嫌累,朕还嫌麻烦呢?”
  说完,他一扬手,手中的那支狼毫直接射了出去,像是一支迅疾的飞刀,利落地甩落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那眼线的眉心正中。
  溅了一脸的墨汁,玉笔断成两截,人也应声倒下,阿颜离得最近,却只匆匆看到一眼,那人眼里仅有的片刻挣扎也跟着消失殆尽。
  仅仅几月的时间,她便足以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情绪在一点点转变,不似往日的喜怒皆形于色,这种迁怒往往来的悄无声息毫无防备,却也更加的危险。
  心中猛地一惊,周立宵已经站起了身,撑手揉了揉太阳穴,“趋舍无定,谓之无常,世事难料,变化莫测,若非如此……”
  “人生又何来那么多的无巧不成书?”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
  纵然心中怒火再盛,也终究被这寒窗冷意冻的没了脾气。
  兀自抱手静待此坐,眼前的纸笔散落一团,身旁的小宫婢眼见规劝再三无用,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默默站在一旁不再吭声。
  不久,一阵风声绕耳,瑞言捧着冻的通红的小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周莲娣却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径自道:“关于联姻之事本殿一个字都不想听,要说出去!”
  仿佛闻若未闻,瑞言近她身前,殷切道:“公主,今日奴婢闻言郭戎的殿下进了宫里,如今正和太子殿下在畅御苑里溜冰嬉呢?”
  周莲娣掀起眼帘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朱唇微启,“哦。”
  “听说那位梁姓的郎君也……”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周莲娣立马起身一把提着连裳就跑出了暖殿。
  *
  “周兄这般生疏,许是不常玩儿过呢?”
  卧玄妖异着一双眉眼,鬓姿雪颜,一身紫衣箭袖,身形修长利落,见着周克殷行止间谨慎益发放不开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嘴角动了动,一把伸手拉过了他,周克殷被这么轻轻一带,直接滑倒了他跟前。
  “平日事物繁多,对于这等玩闹不曾来过兴趣,这般生疏倒让你见笑了……”
  “可我分明瞧见你眼中的欢愉。”卧玄出口截他话语,神色变得温和起来,握住他手指的力气也不禁微微摩挲起来,像是刻意的。
  周克殷看着他一怔,眼中笑意陨落,手指微微使力想要牵动出来,却怎么也拿不开,意识到周身还围着一大堆的宫人,神情立刻就有些难堪,“殿下,你该松手了……”
  “你其实是喜欢的,对么?”卧玄凑近他,眸中的真诚尽落他眼,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周克殷却被他这般举动硬生生逼出一身冷汗。没敢抬眼,只是手中骤然使力,却突然挣脱开来,身子后倾着倒退了几步,卧玄却被他一推,硬生生滑出了一丈远。
  衣袂在冰面上飘摆,见得那人颜色渐冷,口中呵出一口白气,撇过头不再去看。
  冻僵的手指微微蜷起,嘴角再次牵出笑意,卧玄滑着马胫骨制成的冰刀跟向前来,对着他一笑,“如今我等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如来玩玩投冰壶吧,周兄意思如何?”
  周克殷动了动嘴唇,没待他出声,卧玄却径自招手唤来了一帮宫侍婢女,众人见状纷纷赶趟儿踏着木制的冰刀滑上了冰湖。
  看着那人被他们围在中间,低声吩咐好了一切事宜,之后便各自组队着人马,坚守在各自的地点上持着推具蓄势待发。
  周克殷静静地站在一旁,只见那一身紫衣在行止间飘扬,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那人总是所有人目光所向的中心,也许生平自带的风度和魅力,说话做事也是随性洒脱,自然率真。
  而比对自己,年少文采成名,每日要做的事便是勤览事务,尽好本分,每每诗书习诵总是会获得那些大儒们无一例外的褒奖和夸耀,这么多年以来,待人处事小心翼翼,尽量追求着尽善尽美,在外人眼前不落半分瑕疵。
  可如今看来,他们两人谁才是做到了真正的自我?轻笑一声,也不过是一上一下,云泥之别。
  垂手散开了袖子,预备起身上了踏板,眼前却挡住了一个身影,耳边话语悠悠,“殿下这般为主不当可是会扫了宾客的兴致啊?”
  他抬眼看去,只见梁珂勾着笑意垂首看着他,目光中总是添带一丝深沉,双手抄在袖中,还未待他出声,却突然伸手出来,搭在他肩膀上,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
  身形跟着被狠狠地推离了岸边,周克殷措不及防的歪斜了身子,几近摔倒在冰面上,脚下的冰刀不受控制的在湿滑的冰面上拖出几道深长的印子,生死犹如耳边风,他若就此摔倒,便是在冰面上栽个头破血流都是常见的。
  只是在他屈膝一弯,整个人止不住要跪倒在冰面上时,身后却伸来了一只有力的手臂,揽着他的腰身将他一把圈进了怀里,周克殷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抱住那只手臂,后背却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紧贴着那人的胸膛,不知道听见的是谁的心跳如鼓。
  和冰面上那人对接上一个戏谑的眼神,看着多日未曾得手的老狐狸好心情的抱得美人归,不禁挑着眉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见自己的袖角被一只细嫩纤柔的手指拉住。
  目光触及那人羞涩稚嫩的容颜,不禁划过一缕寒芒,周莲娣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急急退后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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