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栏已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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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已朽-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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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还没感觉到疼痛,左仪就觉得身子一仰,被射来的箭矢带着一股大力摔下了栏杆。
  *
  “王爷,他似乎是昏过去了?”
  周围的檐角里依次点燃的纸灯笼在凉风中摇曳,发出微微的响动。
  一旁的晋元毅命手下上前将左仪架了起来,喻尝祁将拿着长弓的手递过一旁,再低头一看,淡淡道:“受惊过度昏过去了。”
  紧接着伸出手往他领襟探去,手下的人一惊几乎是立马醒了过来,刚要动弹却猛地被那两个人扭住了臂膀,此时被穿透的痛苦十分清晰的传了过来,左仪几乎是怒火冲天的瞪着喻尝祁。
  后者坦然的打开方才拿出的信函,微微泛黄的纸页在灯火下逐渐展开,露出了一行行清晰的字体,上面罗列的事物几乎一览无余,细细看了几眼,喻尝祁将纸折好交给一旁的晋元毅,“去吧,你知道怎么做!”
  “是!”晋元毅颔首领命,随后带着其余的人马离开了这里。
  风声过后,左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喻——尝——祁!”
  喻尝祁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那些灯笼里的烛光将庭院照了个透彻,左仪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原先站着的那个地方都落了一地的石子,那些杂草叶子上都有石子穿磨打过的痕迹,只可惜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喻尝祁在戏弄他!
  突然间觉得愤怒又有些想笑,左仪看着他讽刺出声:“为了得到这封信函你装的累不累?若是我没猜错,你又是为了那位对吧?可怜你堂堂一个王爷,做事事无巨细,却偏偏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简直就是个笑话哈哈哈!”
  “说完了?”喻尝祁看着他一通狂笑,静静地道。
  “没有!”左仪瞪着他,“喻尝祁,你就真不怕被人报复么,你可知道你这次插手此事后,若是那人哪一天弃了你,你会有多惨?”
  “你是在威胁我?”喻尝祁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不过,若是等到他哪天弃了我,也许你们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你!”没等左仪说出口,身后的两个侍卫已经将他押了下去。
  *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进夜色中,赭红色的衣角在夜风中翻飞,身后的光影撒下一地的清寒,他忽然觉得有些冷,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玉楼金沙雕刻的飞檐翘角,那里是皇城的中心,亦是这个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地方。
  身处高位的人握着无上的权利,可他的脚下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一步步走上来的?明明哪里那么的肮脏,却偏偏有一群人趋之若鹜的去争抢。
  高处不胜寒,周立宵,你不觉得冷么?
  作者有话要说:
  伽蓝 'qié lán'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你的伤可好些了?”周立宵抬眼看向殿阶下一身赭红衣袍的人,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已经无碍。”喻尝祁垂着头,面色微微有些不善。
  看了他半晌,周立宵突然起身走到他身边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一阵温热的感觉触及到皮肤上,喻尝祁一惊,刚要躲开,周立宵却已经拿开了手,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此时的语气柔了些许,多了几分关怀,“你身子这么凉,是不是受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如朕找几个太医给你瞧瞧,开些大补的药材?”
  喻尝祁有些不自在的道:“臣一向如此,陛下……”
  “你整日对朕如此疏离,是因为恨朕么?”周立宵看着他一副如避洪水猛兽般躲不及的样子,面色隐隐有些不快。
  “臣……”
  “算了。”周立宵移开了眼,负手看向一边道:“是朕太敏感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朕只是有些怀念你以前的样子。”
  “……”喻尝祁突然有些无语。
  “昨夜的事都妥当了?”周立宵静了半晌又道。
  “已经办好了。”想起昨夜左仪的话,喻尝祁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
  周立宵要他办的事他从来不细问也更不会去违背,因为不论这人是利用他也好真心对他也罢,他都觉得无所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觉得心底有些发冷,有些无力,甚至想要去逃避,就像是你面对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黑漆漆的看着你,让你有种被一览无余的无力感,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黑暗里会伸出一只手把你拖下去,让你永远都翻不了身。
  “那便好!”眉梢挑起,周立宵有些愉悦的勾起了唇,“有你在朕身边,朕一向放心,只不过最近先不要透露风声,等时机成熟了再做打算!”
  “是。”喻尝祁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人有些单薄的身形,周立宵拿过一旁的黑色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最近天凉,你自己注意些,朕自从登基以后,身边就只剩你一个人可以说说知心话了,若是你在出了什么事,你让朕作何想?”
  喻尝祁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黑色的大氅披在肩上,有些沉却暖融融的,只是他的身子却一直紧绷着。
  之后周怀绮又交代了几句话便让他离开了,守在殿门两边的宫婢见状向他行了一礼,迎面扑来的冷风却带着一阵阵不可阻挡的寒意扑在身上,脸颊被风吹得生疼,喻尝祁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一片宽阔的广场只觉得避无可避。
  “王爷,今儿走的这么勤,不多待待了?”在殿外守着的李荣举一见他出来,立马凑了过来,待看见他身上披着周立宵御用的大氅时,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立马就只剩一条缝儿了。
  喻尝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这个宫里误会他和周立宵关系的人多的是,只是至于他们如何想,想到什么程度却跟他无关。
  伸手解下颈间系好的丝带,喻尝祁看都没看的将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然后扔进了李荣举的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待穿过那一座座高耸的宫墙,走出那层层叠叠的宫门时,喻尝祁才恍如大赦一般的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只是胸膛间却似有铅块沉积,压的他疼痛难抑,扶着朱墙走到一处隐晦的角落,微微弯下腰喘息着,止息间只觉一阵沉闷难受。
  低下头干呕了片刻却发现什么都吐不出来,他才想起自己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过一顿饭,胃里空落落的,身上也一阵冰冷。
  “王爷?”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张绢布,喻尝祁几乎是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待捂到口鼻处微微平静了下来,才意识到现下的情况。
  他直起腰来,看着那个依旧一身白衣的少年站在他眼前,那眉目间的熟悉感带着几分担忧,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只是下一刻他就很清醒的回过了神来,看着叶凡几道:“你怎么来了?”
  伸出手扶稳了他的身形,叶凡几带着他往街道中心走去,“今天早上打算去寻你时,才听管家说你不在,猜到你大概会进宫,所以便在这里等着。”
  将绢布攥入手中,喻尝祁轻轻应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心里却莫名觉得暖暖的,顿时那股难受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最近天气又冷了不少,以致于现在的街道上行人少了许多,只是一些卖着摊点的小商铺还开张着,外面架了几张桌子木凳,一口蒸锅里冒出热气腾腾的白烟来,似乎还闻得到那蒸锅里飘出来的香气,看得人莫名起了些食欲。
  或许今日真的是穿得太过单薄,喻尝祁只觉得一阵冷风呼呼的往衣襟里钻,他低低的颔首,皮肤却依旧冷得像冰,到现在也隐隐有些麻木了。
  缩在衣袖里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喻尝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凡几拉着袖子往一家商铺的小棚子下走去。
  “老板,你做的什么啊,那么香?”叶凡几仰脸朝蒸锅上看去,一旁的妇人转过脸来刚要出声时却突然愣住了。
  喻尝祁见状寻了个凳子刚坐下,就发现空气莫名有些凝滞,一抬头才发现叶凡几和那老板娘都互相愣怔着,而仔细看看却发现那位老板娘甚为眼熟。
  叶凡几的脸色当即就有点难看,而那位老板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满满的尴尬和难堪。
  只不过一会儿这气氛就被打破了,铺子里的小女孩似乎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这个时候走了出来,不同于上次的哭闹,这次只是很听话的拽着叶凡几的衣袖道:“哥哥别生气了,上次是我们不对,你留下来吧,娘亲煮的面饼很好吃的!”
  热气腾腾的面汤确实是让人胃口大增,一整碗吃下去连身子也舒服了不少,叶凡几倒是没什么顾及的大口吃着,喻尝祁却因为有些吃不惯外面的食物而落了些许。
  只是两人走时刚要留下些银两却被那妇人阻拦住了,“这位小郎君,上次着实是我们不对,这次就免了吧,就当是我们赔罪!”
  叶凡几转头看了那小女孩一眼,这母女俩穿着十分粗陋清苦,而这小女孩虽然生的漂亮,却跟这妇人一样面目泛黄且有些粗糙,他直接将手中的铜板放在了桌子上,“上次的事我早就已经忘了,吃东西付钱这是理所应当的。”说着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你家男人呢?怎么不见他?”
  那妇人闻言,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那混账上次威胁我们娘俩儿去坑害完郎君你后,拿了钱袋就跑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呢?”
  叶凡几心里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道:“那他人呢?”
  “那混账一有了钱不是去风流快活就是去赌钱,家底儿都叫他给败光了,如今只求他莫要再回来坑害我们,否则这日子早晚过不下去!”
  “……”
  *
  待温饱解决后,两人也出了摊点,不过肚子里好歹有了些食物衬着如今这迎面而来的风也算不得多冷了,只是从刚才和那妇人说完那番话后,叶凡几就一直沉默着,神情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就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可喻尝祁却还是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想起那妇人说的那些话,他才记起归府延曾和他讲过,叶凡几的爹,也就是原来的武将军慈卿房,就是这么一个风流不顾家的人,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母亲不在身边,若是照慈卿房这么个风流性子来讲,叶凡几应该从小就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只不过一直有归府延在旁照看着,才不至于让他挨饿受冻直到如今。
  想起自己和他有些差不多的经历,喻尝祁恍惚间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叶凡几的手掌,后者蓦地一愣,手指微微有些僵硬,片刻之后竟奇异的放松开来,回握住了喻尝祁的手。
  两人就这么握着手静静地走在街道上,谁也没有看谁,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怪异,心底却不约而同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暖。
  *
  “啧啧,这是喜欢上了?”
  眉目昳丽的男人挑起锋利的眉梢,看着楼下的景象对着一旁的男人道。
  “不会!”周怀绮蹙着眉头,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此时他们二人正居住在一家酒楼的客房内,只不过两个人都依靠在窗框上,不约而同的看着楼下的景象。
  酒楼正对着京城中心大街的主干道,因为这一块儿视野开阔,所以在这大街上什么情况都能一览无余。
  “啧,那你的眉头为何皱的那么紧?”梁珂双手抱胸,身子倚靠着一边的窗框道。
  “我了解他,我说的话他不会不听!”周怀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梁珂勾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那日让我帮你递信,把他找来都说了些什么?”
  闻言,周怀绮却突然松下了眉头,眼里融了些笑意,“我让他杀了喻尝祁!”
  “他会听你的?”梁珂有些难以置信。
  “会!”周怀绮笃定道:“若是想瓦解周立宵,眼前最大的危机就是先除掉喻尝祁,只要没了他就相当于折断了周立宵的左膀右臂!”
  梁珂没说话。
  周怀绮继续道:“这孩子当初在荒野外把他救回来时,他对我十分依靠,我就看得出来他是个缺爱的人。”
  梁珂笑着,“所以来你这儿找父爱了?”
  “你的嘴巴一贯如此的不值钱!”
  “过奖过奖!”梁珂笑了笑,他倒是记得他和周怀绮认识没多久,带着这人去京城的那一年,这男人就在京郊的一处荒野外捡回来了一个孩子,当时那孩子至多才五、六岁的样子,被抱回来时脏兮兮的,他本来提议把这孩子扔了,更何况周怀绮一双废腿自身都难保。
  只不过后来派人去城中打听,才听闻这孩子竟然是当今武将军之子,素闻慈卿房一向风流成性,当年在外不知留了哪家姑娘的种,孩子一出生便被抱上了府来。
  只不过当年,连慈卿房自己都是个孩子收不住心性,又怎么会管这凭空送上门来的婴孩呢,除了归府延平日帮忙照看着,这孩子基本上就是被弃养大的,以致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个人跑到了京郊的城外来,才被周怀绮捡到当作一枚棋子任用了这么多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看着楼下渐行渐远的身影,周怀绮半晌才道:“我只是担心他会因为别人给予的一点好意,就迷失了自己的心!”
  “那他若是真迷失了怎么办?你就不怕他反过来帮喻尝祁,反而坏了你的好事?”
  “若是真的话……”周怀绮看了他一眼,随后朝屋内走去,“你说没用的棋子,该如何?”
  “杀掉!”梁珂转过身来看他,愉悦的吐出了两个字。
  “你对这种事情倒是一贯的得心应手!”周怀绮抬手倒了一杯热茶,“看来是被不少人背叛过吧?”
  “是呢!背叛的人多了,所以你看我至今中馈犹虚呢?”
  周怀绮喝茶的动作一愣,随后看向梁珂,“你就不怕我背叛你?”
  “怕,怎么不怕,尽心竭力救回来的人,若是一转眼没看住,就这么背叛了我,我可要心疼死了!”
  周怀绮闻言忍不住勾唇,“所以呢?你也准备杀了我么?”
  梁珂却突然走到他身边,攀着他肩膀笑道:“会,不过是先奸后杀!”
  “……”
  周怀绮没说话,手腕却忽的一抬转向身后的人,眼看整杯热茶就要扑面而来时,梁珂却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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