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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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相信任何人-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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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桌后面的女人冲着我微笑。“我们会想念你的,克丽丝。”她说,“不过你在家里会很快乐。”她看着迈克:“跟你的丈夫在一起。”
  我追随着她的目光,我不认得那个牵着我的手的人,但我知道他是我嫁的男人。他一定是,他已经告诉我他是的。
  “噢,我的天哪!”旅馆房间里的我说,“你冒充本有多久了?”
  他貌似一副惊讶的表情:“冒充?”
  “是的。”我说,“冒充我的丈夫。”
  他看上去一脸迷茫。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忘记他不是本。接着他的脸沉了下来,样子很难过。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我不得不这样。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的手臂稍稍松了一些,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脑子不再飞转,而且尽管仍然害怕,我的心里却涌进了一股奇怪的平静感,一个念头没头没脑地冒了出来。我要打他,我要逃掉,我必须逃走。
  “迈克?”我说,“我理解,我明白,那一定很不容易。”
  他抬起头看着我:“你真的理解?”
  “是的,当然。我很感谢你来找我,给了我一个家,一直照顾我。”
  “真的?”
  “是的。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在哪里?我连想都不敢想。”我感觉到他的态度软了下去。我胳膊上的力道轻了,与之相伴的是微妙地——但明确无误地——在上面轻抚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刚才的暴力更让我反感,不过我明白它对逃跑更有利。因为逃跑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我要逃。我是多么愚蠢,现在我在想,在他洗澡的时候竟然坐在地板上读他从我这里偷去的日志。我为什么不带上日志离开呢?接着我想起来,直到读到日志结尾的那一该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处理是多么的危险。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回来了。我要逃跑。我有个记不起但见过面的儿子。我要逃。我扭过头面对着他,摸了摸他的手背,那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不放开我,然后我们可以谈谈该怎么办?”
  “不过克莱尔怎么办?”他说,“她知道我不是本。你告诉她了。”
  “她不会记得的。”我铤而走险地说了一句。
  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哽咽而空洞。“你总是像对一个傻子一样对我。我不傻,知道吗?我知道会出什么事!你告诉她了,你毁了一切!”
  “不。”我急匆匆地说,“我可以给她打电话,我可以告诉她我弄错了,当时我忘了你是谁。我可以告诉她我原以为你是本,可是我错了。”
  我几乎相信他觉得这行得通,可是他说:“她不会相信你的。”
  “她会的。”我说,尽管我知道她不会,“我保证。”
  “那当时你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呢?”他的脸上笼罩着怒意,握着我的两只手开始收紧,“为什么?为什么克丽丝?我们原本过得不错,一直到那个时候,过得都不错。”他开始摇晃着我。“为什么?”他喊道,“为什么?”
  “本,”我说,“你弄痛我了。”
  然后他打了我。我听见他的手扇在我脸上的声音,随之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我的头扭了过去,我的下颚裂开了,痛苦地撞上了上颚。
  “你他妈的敢再叫我那个名字试试。”他吐了一口唾沫。
  “迈克。”我急匆匆地说,仿佛能够抹掉我的错误,“迈克——”
  他不理我。
  “我烦透了当本了。”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迈克。好吧?迈克。这就是我们回到这里的原因,这样我们才能抛下过去的一切。你在你的日志里写,只要想得起多年以前在这儿发生过什么,你就能找回回忆。嗯,我们现在在这儿了。我办到了,克丽丝。记起来!”
  我不敢相信:“你希望我记起来吗?”
  “是啊!当然了!我爱你克丽丝。我要你记起来你有多么爱我。我希望我们能够再在一起,好好的。我们原本就应该那样。”他停了下来,声音低成了耳语,“我不想再当本了。”
  “可是——”
  他回头看着我:“明天我们回家以后,你可以叫我迈克。”他又晃着我,他的脸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好吗?”我闻得到他呼吸里传出的酸味,还有另外一种味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喝过酒。“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克丽丝?我们会向前看。”
  “向前看?”我说。我的头很痛,鼻子里涌出了什么东西。是血,我想,尽管我不能肯定,我无法再保持冷静了。我提高了音量,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想要我回家?向前看?你他妈的绝对是疯了吧?”他伸手死死地盖住我的嘴,我发现他松开了我的胳膊。我猛地向他打去,打到了他一侧的脸,尽管并不重。不过这个动作让他大吃一惊。他向后跌倒,放开了我的另一只胳膊。
  我跌跌撞撞地站稳。“贱人!”他喊。可是我向前迈了一步,越过他向门口走去。
  我走出了三步,在他抓住我的脚踝前。我向下倒地,头撞在梳妆台下的一张凳子上。我很幸运;凳子上的衬垫,缓冲了我下跌的势头,可是我落地时扭到了自己。疼痛猛然爬上了我的后背,冲上了脖子,我担心自己摔断了什么东西。我向门口爬去,但他仍抓着我的脚踝。他咆哮着把我朝后拖,接着他的身体山一样地压到了我身上,他的嘴唇离我的耳朵只有几英寸。
  “迈克。”我抽泣着,“迈克——”
  我的前面是亚当和海伦的合影,躺在他扔下照片的地方。即使在种种混乱中我仍然想知道这张照片是如何到他手上的,接着我反应了过来。亚当把照片寄到“韦林之家”给我,迈克去接我时拿到了这一张以及其他所有照片。
  “你这个蠢婊子。”他对着我的耳朵喷着唾沫,他的一只手勒着我的喉咙,另一只手拽着我的一把头发。他把我的头向后扯,拉起了我的脖子:“你怎么一定要这么干呢?”
  “我很抱歉。”我抽泣着说。我动不了。我的一只手被自己的身体压着,另一只手玩夹在我的后背和他的腿之间。
  “你以为你能去哪儿里,嗯?”他说,现在他在咆哮,像一只动物。他身上洋溢着一种类似仇恨的东西。
  “我很抱歉。”我又一次说,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话,“我很抱歉。”我记得这些话总能起作用的日子,只要说出它们就够了,它们可以让我摆脱一切麻烦。
  “别再说你他妈的很抱歉。”他说。我的头猛地向后一扯,接着又猛然向前冲。我的额头、鼻子和嘴巴全贴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有一阵令人作呕的嘎吱声,还有陈年的烟味。我大喊起来。我的嘴里有血。我咬到了舌头。“你觉得能跑到哪儿去?你开不了车,你不认识任何人,大多数时间你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你无处可去,根本没有。你太可悲了。”
  我哭了起来,因为他说的是对的。我很可悲。克莱尔一直没来,我没有朋友。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完全依靠着一个这样对待我的人,而且,明天早上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会连这些都忘光。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这句话在我体内回荡着,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而这一次,我可能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屋子。恐惧狠狠地击中了我,可是接着我又听到那个小小的声音。你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在他身边。不是现在。怎么都行,就是这样不行。
  我忍着痛拱起背,费力地抽出了我的胳膊。我突然向前冲去,抓住了凳子腿。凳子很沉,我身体摆的角度也不对,但我艰难地扭过身把它举过头顶,按我预测中迈克的头所在的位置砸了下去。凳子落下砸中了某件东西,同时发出了让人心安的碎裂声,我听见耳边传来抽气的声音。他放开了我的头发。
  我回头张望。他摇摇晃晃地朝后退,手捂着前额。血从他的指间流了下来。他抬头望着我,一脸不解。
  后来回想起来我会觉得当时我早该再打他的。用那张高凳,或者空手。用什么都行。我早该确保他再不能作恶,确保我可以逃掉,逃下楼,甚至逃到可以拉开旅馆门大声呼救。
  可是我没有。我挺直了腰,看着面前地板上的他。无论我现在怎么做他都已经赢了,我想。他永远都赢了。他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甚至夺去了让我清楚记住他对我犯下的这一切的能力。我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他咆哮了一声向我扑来,整个身体都撞在我身上。我们两个人扭成一团猛地撞在梳妆台上,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克丽丝!”他说,“克丽丝!不要离开我!”
  我伸出了手。只要我能够打开大门,那么即使隔壁酒吧还在吵闹,也一定会有人听见我们的声音来帮忙的对吧?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像一只奇形怪状的双头怪物,我们两人一点点地向前挪动着,我拖着他。“克丽丝!我爱你!”他说。他在哀号,这种腔调再加上他那些荒谬的话,刺激着我继续往前。我快到了,很快我就能走到门口。
  这时事情发生了。我记起了那天晚上,在许多年以前。我在这个房间里,站在同样的位置,向同一扇门伸出了一只手。很可笑地,那时候我正在欢笑着。墙壁反射着蜡烛发出的柔和的橙色——我到达时房间里已经布置着点燃的蜡烛——空气里略有一丝玫瑰和非洲菊散发出的隐隐甜香,花束放在床上。“我会在7点左右上楼来,亲爱的。”花束上别着的纸条写着。尽管我好奇了几秒钟本在楼下做什么,却也为在他到来前有几分钟独处的时间感到高兴。我有机会理清思路,好好反思我曾经离失去他有多近、结束跟迈克的外遇是多么让人松了一口气,我又是多么幸运能和本一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怎么会曾经希望跟迈克在一起呢?迈克永远也做不到本做的一切;在海边的一家旅馆里定下了惊喜之夜,以此向我表达他有多么爱我,而且尽管我们最近有所分歧,这一点却从未更改。迈克对爱的寻求是秘而不宣的,我已经发现。在他身边一切都是考验,感情必须经过考量,给予与收获两相比照,然而二者的失衡往往令他失望。好圕盡在“奜樊敟孜樞下洅論壜”。
  我摸着门的把手,扭开它,把门拉开。本已经把亚当留给祖父母带了。我们面前是整整一个周末,无牵无挂的一个周末,只有我们两个人。
  “亲爱的。”我刚刚开口要说,可是那个词卡在了嗓子里。站在那里的不是本,是迈克。即使我口口声声问他他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他有什么权利骗我来这儿,到这个房间来,他觉得可以达到什么目的——他却从我身边冲了过去,进了房间。我在想:你这鬼鬼崇崇的浑蛋。你怎么敢冒充我的丈夫。你不有没有一点儿自尊?
  我想到了家中的本和亚当。现在本会奇怪我在哪里。也许他很快就会叫警察。我是多么愚蠢,跟任何人都没有打声招呼就上了火车来到这儿。蠢到相信一张打字机打出来的纸条——即使上面洒了我最喜爱的香水——会来自我的丈夫。
  迈克说话了:“如果早知道是来见我的话,你会来吗?”
  我大笑起来:“当然不会!一切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望着那些鲜花,看着他还握在手里的那瓶香槟。一切都透露出浪漫和诱惑的气息。“上帝啊!”我说,“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把我骗到这儿来,给我些花和一瓶香槟,然后就万事大吉了?这样我就会扑进你的怀抱,一切都会回到过去?你疯了,迈克。疯了。我现在就走,回到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身边。”
  我不想再回忆了。我想一定是在那时他第一次打了我,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不清楚从那时是怎么到了医院的。非?凡?小?说?下?载。现在我又到了这里,同一间房。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尽管对我来说中间的所有日子都被夺走了,好像我从未离开过这里。
  我够不着房间的门。他正在站起来。我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
  “安静!”他说,“闭嘴!”
  我喊得更大声了,他把我反身转过来向后推。我倒下了,天花板和他的脸在我眼前滑倒,好像垂落的窗帘。我的脑袋撞在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上。我意识到他已经把我推进了浴室。我扭过头看见铺着瓷砖的地面从身边伸展开,看见了马桶底和浴缸的边。地上有一块压碎的肥皂,黏糊糊的。“迈克!”我说,“不要……”但他蹲在了我身上,双手掐着我的喉咙。
  “闭嘴!”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尽管我现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哭。我喘着气呼吸,眼睛和嘴巴湿漉漉的,布满鲜血和泪水,其他的我再也顾不上了。
  “迈克——”我喘了一口气。我无法呼吸。他的手掐在我的喉咙上,我无法呼吸。记忆涌了回来。我记得他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我记得醒来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身穿医院的病号服,本坐在我的旁边,真正的本,我嫁的那个人。我记得一个女警问我答不上来的问题。一个穿淡蓝色睡衣的人坐在我的病床边上,一边跟我一起笑一边告诉我我每天都像从未见过他一样跟他招呼。一个长着金黄色头发、缺了一颗牙的小男孩叫我“妈咪”。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它们淹没了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我摇了摇头,努力保持清醒,可是迈克的勒得更紧了。他的头在我的头部上方,勒着我的喉咙时眼睛一眨不眨,露出狂暴的眼神。我能记起在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过同样的情形。我闭上了眼睛。“你怎么敢?”他在说,我不清楚说话的是哪个迈克;是此时此刻的迈克,还是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的那一个。“你怎么敢?”他又说了一遍,“你怎么敢带走我的孩子?”
  正是在那时我想了起来。多年前当他袭击我时,我正怀着孩子。不是迈克的,是本的。那个孩子本该开启我们新的生活的。
  我和孩子都没有能够幸存。

    ※※※

  我一定是昏了过去。再次清醒时我坐在一张椅子上。我的手动不了,嘴里感觉毛茸茸的。我睁开了眼睛。屋子很暗,只有月光从拉开的窗帘淌进来,还有黄色路灯的反光。迈克坐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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