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算不做,也有辞职程序啊!」怎么可以说不去就不去?
「妳敢跟我顶嘴?」大妈手一扬,何琰蓉立刻反射的闪开。「不让我打?」大妈气炸了!
「最好爸公司的员工不说一声就辞职,妳会不生气!」何琰蓉理直气壮。
大妈喘着气,与她大眼瞪小眼。
「好!我给妳一个礼拜的时间辞职!」
大妈猝不及防赏了她两个锅贴,算是让她妥协的代价。
何琰蓉咬着牙,忍受着两颊的肿痛走进厨房。
她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
她不要再受那歇斯底里、有理说不清老女人不合理的威胁恫喝!
她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何琰蓉自冰箱内拿出午餐的食材。
将昨天下午自黄昏市场购来的鱼放入微波炉解冻,切块时,一股平常鲜少察觉的腥味突然冲入鼻腔,胃一阵翻涌,她慌忙冲到流理台前干呕。
「鱼坏掉了吗?」她不解的回头盯视砧板上的鱼。
翻看鱼眼跟鱼鳃,显见鱼的新鲜度良好,可那味道数次让她欲呕,害她一条鱼还没切完,就已经吐了数次。
「喂!妳饭煮好了没?很饿耶!」刚打球回家的何昌杰往厨房探看。
「再等一下。」这鱼的腥味怎么这么重啊?
何琰蓉憋着气,忍着欲呕的冲动,快速将鱼切块。
一切完,又奔到流理台干呕。
「喂喂!妳是怎样?鱼不新鲜是不是?妳不要害我们食物中毒喔!」
「没有啦!鱼很新鲜。」何琰蓉连忙辩解,「是我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何昌杰挑眉,「妳怀孕啰?」
怀孕?何琰蓉脸色瞬时大变。
「妳干嘛变脸啊?」何昌杰轻佻的摇手,「我可没对妳怎样喔!」
那像国中生一样幼稚的脸,又是情妇所出的女人,他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要胡说八道!」何琰蓉瞪了他一眼,速速转过身去,将鱼块整个推入水盆。
「去找害妳怀孕的男人负责,别害我!」何昌杰开着玩笑,放下厨房的门帘,上楼洗澡去。
怀孕?天哪……不会吧!如果是真的,那她要怎么办?
何琰蓉双手紧抓着流理台,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她的事业、她的未来,还有……还有那个男人会愿意承认吗?
如果他不愿意承认,还残忍的叫她将孩子拿掉,那她该怎么办?
若他愿意承认,并且肯跟她结婚,那她的梦想又该怎么办?
她并不想当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啊!
她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
她能找谁商量这事呢?还是只能靠自己判断?
她不知道!她怎么都无法拿定主意!
第九章
这夜,兰生酒店一如往常的热闹,客人络绎不绝,很快的就客满了。
被八号桌客人指名的何琰蓉脸上虽带着笑意与客人聊天玩游戏,心思却是飘到了五号桌的范宗一身上。
他一旦对她有所不悦,就会对她冷淡,将她当成空气般。
这点让何琰蓉很无法忍受,可两人之间的主导权完全在他手上,即便她努力想突破僵局,他若不愿给她机会,不肯配合,她也没辙。
这就是爱情。她心中暗叹。当真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爱的比较多的人,永远比较吃亏。
下意识摸了下仍平坦的肚子,想这里头可能已有个小生命形成,她就感到恐慌。
她想跟范宗一商量,可是他从不肯给她说话的机会,而在店里她又不可能当众去纠缠他──这是违反店内规定的。她只能等,等他离开的时候。
除了怀孕与他的事让她烦心,大妈的最后通牒也让她烦不胜烦。
今天傍晚她出门时,大妈恰巧就出现在后门,与她唐突的打了个照面。
乍见大妈那冰冷的面孔,她吓得倒抽口冷气,连忙抱紧手上的纸袋,就怕大妈抢了过去,质疑为何她打工的地点要穿上如此华丽的衣服。
「打工辞了没?」大妈冷声问。
「还没。」
「我已经给妳一个礼拜的时间了。」大妈自鼻腔冷哼一声,「妳还剩三天,就算妳没辞,也别想再去上班。」
「我知道,不用妳提醒!」
听到她不悦的口气,大妈狠瞪了她一眼。
「就算妳真的去罗勒管理学院读书,妳这一辈子都别想进何家的公司上班!」蓄着长长指甲的指头用力戳上何琰蓉光洁的额头。
一股怒气上涌,何琰蓉生气的反驳,「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谁说我一定要何家的庇荫!」
她是吃住都靠他们没错,但她没付出代价吗?
她没有自己的时间,一直被绑在这座宅院内做着佣人的工作,连薪水都没有,就连想打工替自己攒点钱都不被允许,她比真正的女佣还不如!
「如果不是何家,妳早饿死街头了!」不懂感恩的杂种!
何琰蓉不想再跟大妈争论下去,她知道再吵下去,最后她一定会被揍。
她现在要去兰生上班,脸是她最重要的资产之一,是不准留下任何痕迹的。
她强压下怒气,闷声道:「我快迟到了。」
说完,她便转身往公车站牌的方向小跑步而去。
她好讨厌一直受制于人的感觉!
在何家是这样,想不到连谈个恋爱也是这样!
难道她就不能突破这样的困境吗?
「芙蓉!」一声惊呼传入她耳里。
当她恍惚抬头时,惨况已经造成──她手上的威士忌未倒入空杯中,反而是朝客人的西装裤淋了下去。
「对不起!」她慌忙摆正酒瓶,拿起桌上毛巾为客人擦拭酒渍。
「妳是怎么倒酒的?」客人生气大吼。
「对不起!」何琰蓉连声道歉。
「我来处理。」一旁的小静走过来安抚,「陈董,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把你的裤子拿去干洗,麻烦你跟我来,我先拿条裤子为你替换好吗?」
小静虽过来缓颊,陈董仍生气的责骂粗心大意的何琰蓉,何琰蓉低着头,任由责备,不敢有半句回嘴。
酸楚溢满心胸,她不晓得她未来的人生该怎么办。
她曾想过,再不济,她可以离开何家自力更生,半工半读──虽然没法进罗勒就读,因为那里的学费实在太高,她负担不起,但一般的国立大学还是可以的。
然而她的生命在遇到那个男人之后出现了转折,现在竟然连他的孩子都有了,她整个人都茫然了。
她该不该留这孩子?
她有能力负担自己的生活与学费,还能花精神去照顾孩子吗?
她不以为自己办得到。
光是半工半读就可能耗去她所有的精力与时间,要怎么再安插一个孩子进来?
可想到要杀掉一条生命,她又感到恐慌。
她好怕,真的好怕!
她才十九岁,她怕得不知如何是好,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能让她商量。
她身边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是可以谈心里事的。
就连她所爱的男人,都无法商量。
她好苦,真的真的好苦……
「陈董,您别再骂了。」小静连忙握住陈董激动的手,「人家都哭了。」
「哭?」陈董瞪大眼,「哭什么哭?是我欺负她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何琰蓉掩住泪水滂沱的脸,转身往休息室方向奔去。
「发生什么事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薇儿一眼就看到八号桌发生的混乱。
她走过来询问小静,小静才刚开口要解释,就见范宗一也朝这方向而来。
他并未在八号桌有任何停驻,而是笔直走向后方的休息室。
「那个……」
薇儿抬手阻止小静的叫唤,轻摇了下头。
「先将陈董的事处理好吧!」薇儿转头露出足以让所有男人脚软的微笑。「抱歉,陈董,听说我们家的小姐不小心将酒倒在您裤子上头……」
…
坐在休息室内,何琰蓉手掩着嘴,克制着自己不要痛哭失声,以免声音传到场内。
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好好的哭一场,任眼泪狂泻,最好所有的坏事都可以跟着眼泪一样自她体内排出去,哭过一场,一切都会好转。
纵情于哭泣的她并未发现身后有人接近,待感觉到时,是有只温暖大手置于她头顶。
她诧异抬头,看到范宗一的俊脸后,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揽过她的头纳入宽广胸怀,剎那间,她感觉到自己不是只有一个人,她有了依靠,眼泪反而止住了。
「你怎么跑进来了?」她问。
没想到他又愿意主动来搭理她……她好高兴。
虽然气自己这么不中用,但只要他愿意再对她温柔相待,不再摆冷脸色给她看,她就不再奢求其他了。
「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是最好进攻的时候。」发现她未再掉泪,范宗一又开起玩笑来。
「进攻什么?」
「这里啊!」范宗一一手捏住她左边的软胸。
「你很没正经耶!」何琰蓉佯装生气地推开他。
她瞪着大眼,嘟着一张小嘴,模样煞是可爱,只是那已经毁了的妆容让她娇嗔的模样变得突兀搞笑。
「好糟糕的一张脸。」范宗一抽出面纸擦掉她因泪水而毁的妆容。
「真的很惨吗?」
何琰蓉自眼角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她的眼妆都花了,看起来跟熊猫没两样,唇膏也糊了,整张脸惨不忍睹。
「别乱动。」范宗一细心的擦拭乱成一团的颜色。
何琰蓉乖乖的仰着小脸,享受这难得的亲昵。
「又变成国中生了。」范宗一笑看着她青涩的脸蛋。
「又得重新化妆了。」何琰蓉轻叹。
「别化了,我们出去吧。」范宗一说:「妳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也不是故意要摆脸色给她看,但他这人就有这个毛病,愈是重视的人,他愈是注意她的一言一行,尤其她的工作背景特殊,再加上他丰厚的资产,故只要她一提到钱,他本能的就会起戒心。
他要给她解释的机会吗?何琰蓉双眸立刻大亮。
「有!我有话要跟你说!」何琰蓉连忙点头。
看着她灿灿双眸,这双眼怎么看都不是只有物欲的拜金女所能拥有的纯真双眸。
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哀恸落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伤心,说不定他也是原因之一。
轻抚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她像只猫咪一样柔顺的将小脸轻贴他的掌心,彷佛只要有他在,所有的不如意转瞬间皆消失无踪。
他做下了决定,愿意帮她离开兰生还有何家,包下她所有的一切……不,应该是说为他所爱的女人完成她的梦想跟愿望。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笔小钱,却能换取她的快乐。
吻了吻她微微红肿的眼,他笑道:「换衣服,我在外面等妳。」
「好。」
范宗一一离开休息室,何琰蓉立刻从置物柜中拿出便服要换上,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她慌忙停下解拉炼的动作,转头往门口望去,这一看,体内的血液在剎那间冻结,停止流动。
「请问这……琰蓉!」何明信瞪大眼,「真的是妳!」
「爸……」何琰蓉的粉唇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何明信怒气冲冲踏入休息室,「我刚在外面看到一个公关感觉跟妳很像,没想到真的是妳!」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她化妆前跟化妆后差很多啊!
「妳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就算化成灰也认得!「妳不是说去便利商店打工吗?怎么会变成酒店?」
他堂堂软体公司董事长的女儿竟然来酒店陪酒,这要是传出去,他将来怎么做人?怎么在同行面前立足?
「我……我是想赚学费……」何琰蓉嗫嚅道。
「赚什么学费?」何明信生气大骂,「跟我回家!」
「不……爸,我现在不能回去……」
何明信二话不说先甩了她一巴掌,「不准妳再来这种地方上班!」
「怎么了?」薇儿与其他公关听到吵杂声,连忙跑进来,「这位客人……」
「是谁诱拐我女儿来酒店上班的?」
「女儿?」汪若薇傻眼,「芙蓉是何董的女儿?」
一开始何琰蓉给的资料明明就是父不详啊!
她曾说过她是情妇所生,没认祖归宗,所以得自食其力,靠自己打工赚取学费。
因为何琰蓉有向上的心,再加上她带着罗勒管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份真诚感动了她,才破例录取的。
「对不起!」何琰蓉吶吶道歉。
「妳身分证上的父亲栏不是空白的吗?」汪若薇诧异的问。
「我那张身分证曾经遗失过,就报废申请新的,之后又找到了……」
她当时没想太多,顺手就收起来,没想到会在那个时候派上用场。
「走开!」人越多,何明信越窘。他一手拉着何琰蓉,一手推开围观人群,死拖活拖将何琰蓉拖出兰生酒店。
「爸……我跟你回家,但请你先让我去跟一个人说话……」
范宗一就在后门等她,她一定要先过去跟他说一声,免得他以为她放他鸽子了!
「闭嘴!」何明信不给她任何再开口的机会,连等自己车子开过来都等不及,直接将何琰蓉塞入一旁待客的计程车,开回何家。
怎么办?宗一在等她耶!
望着越来越远的兰生招牌,何琰蓉急得哭了出来。
好不容易他愿意理她,还肯给她机会解释,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没了……说不定又会让他误会她是故意放他鸽子的!
除此以外,她更害怕这一回何家,就再也无见天日的机会了。
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
一路上,何明信都绷着一张老脸,手始终握着何琰蓉的手腕,彷佛怕一个不慎,她就会跳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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