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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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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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过了这一次,之后呢?

  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身旁的树木,继续往山颠行走。

  

  说也奇怪,这之后再没有遇到妖族和兽族,甚至连两族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善小心谨慎前行,直到到达山颠。

  山顶空旷平坦,令人意外的没有积雪。空地当中有一座高耸的石质祭坛,上面矗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

  善朝着祭坛走去,突然感到浑身缓缓散发出热气来。这并不是华水珠的灵力。。。善抬头看看,天空中仍然飞扬着白雪,但山顶的这一方空地上,有一层淡淡的红色结界笼罩着。

  善小声的笑笑,北家的结界看来真对南家无效,但是,这是否叶意味着南家的法术也对北家无效呢?善收敛笑意,她想起了千年前北家为争夺名位的那次叛乱中,死去最多的,就是南家的人。

  摇摇头,现在后怕也晚了。

  当左脚踏上祭坛台阶的时候,祭坛两侧唰的燃起了红色的火光。善猛地一惊,不由退了下来,谨惕的打量四周。

  退下的一瞬,火光熄灭。周围并没有人,连吹过的风都没有。

  善皱皱眉,又踏上台阶,火光再度燃起。善仔细观看焰火,发现火焰颜色是热烈的大红,而且,没有焰心。不由摇头一笑,原来是灵力的火光。却又一惊,是谁用灵力点燃了这火?!

  善有些惊疑不定的四下张望,有个声音窜入她的耳朵:〃不用怕,上来吧。〃

  〃你是谁?〃善顺着灵力传音的方向大声喊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准确的年纪大小来,但是绝对已经成年。

  〃你是谁?你在哪儿?!〃善一边喊,一边小心的将华水珠的结界覆盖在周身。

  〃你上来。。。我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善一咬牙,快速上到祭坛顶部,看到上面只有一块石碑。

  〃你过来。。。〃那个声音似乎从石碑后面传出,善将灵力集中于右手,慢慢绕向石碑后面。

  〃啊!!!!〃善尖叫着跌坐在冰凉的石台上,双脚胡乱的向前蹬,扭动着身躯想逃离这里。

  石碑的背面刻满了北家的咒符文字,高耸的黑色玄武岩上红色的咒语就像血液一样。但当中赫然有一颗男人的头!

  非常长的黑色头发自脸颊两旁垂下,在碑底卷曲堆积起来,而那张脸。。。善痛苦的闭上眼睛。

  已经不能用可怕或是恐怖来形容。

  一只眼睛已经腐烂,看得见苍白的蛆虫在赭红色的肉内爬动,另外一只眼睛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黑黑的洞,看得见里面腐败变色的脑质。本应该挺直的鼻子也不见了,模糊的留着两个小孔,下额的皮肉大半已经脱落,死灰色的牙齿咔嗒咔嗒的作响。面部若不是已经腐烂得看得见骨头,就是残存着几丝变色的血肉。

  就是这样一张腐烂的脸,仅存的一只眼睛却还在转动,嘴角甚至想努力勾起微笑,反而更显得诡异恐怖。

  善胃里一阵收缩,忍不住翻过身去大声的干呕起来,却甚麽都吐不出,直到全身无力,仍然在不能自主的颤抖。

  〃。。。我的脸,很可怕麽?。。。〃声音里有些无奈,也有些愧疚,〃吓着你了,对不起。。。我自己看不见。。。〃

  善勉强转过头去,却还是不敢看那张脸:〃你。。。究竟是谁?怎麽会在这里?〃

  〃问别人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姓名呢?小姑娘。。。〃那个声音居然是很温和的,虽然嗓音有些粗糙沙哑。

  善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男人不能离开这块石碑。这麽一想,稍微镇定下来些:〃。。。我是善,南家现任的族长。〃

  〃南家?〃那只眼睛转了转,〃那你为甚麽到北家的圣地来?〃

  〃我来找。。。〃善猛地一顿,〃该你回答我了,你是谁?〃

  那颗头哈哈大笑起来,牙齿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我是北家前任的族长。〃

  〃前任?〃善大吃一惊,〃那你怎麽会。。。等等,你是前任族长,那麽,那麽那次叛乱大战不就是。。。〃

  〃你指的是争夺名份的那次麽?没错,是我发动的。〃头颅缓缓的点了点,〃北家本来就是最强的。〃

  〃那你怎麽被。。。〃善说不下去了。

  〃北家夺取最强一族的名号,进入最强盛的时期,但是。。。我违心的做了一件事,以致死后不能转生,我很怕成为怨灵,所以请求四界王将我封印在北家的石碑上,除了特别的人,没人能看到我。〃

  〃特别的人?〃善猛地抬起头来,视线与那只眼睛交汇,又忍不住打个抖。

  〃四界王能看到,我的血亲能看到,此外。。。〃那只眼睛牢牢盯着善,〃只有那个人的血脉能看到我。〃

  〃那个人?〃o

  〃西家的净。〃那颗头叹口气,〃不过我等了他很久,始终没有见到他。〃

  善皱起眉头来:〃我并不是西家的人。〃

  〃我也很奇怪。〃那颗头居然笑起来,〃但在你身上,我感到了他的灵力。〃

  善心里一动,自怀里取出剩下的半片紫杉树叶:〃是因为这个麽?〃

  那颗头颅忍不住轻颤起来:〃这,这是。。。西家的分身,你怎麽会有。。。不过,这个灵力的感觉,和他的很像,但是。。。绝对不是他。。。〃

  善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李生的父亲?〃

  〃李生?父亲?〃那颗头闭上眼睛想了想,〃是了,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却又瞪大眼睛,〃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麽?〃

  〃为甚麽这麽问?〃善张大了嘴。

  〃我杀了他的父亲,这是我终身懊悔的一件事。。。〃仅存的那只眼睛里腾起了雾气。

  〃这。。。〃善不知该怎麽回答。

  〃虽然是不得已,但我事实上可以不杀他。。。〃那颗头颅缓缓的垂下来些,〃只是那个时候,我太骄傲了。。。〃

  善看着地上的黑发,难以想象发生了甚麽事。

  〃你想听麽?南家美丽的族长。。。〃那颗头颅抬起来,似乎在微笑,却又像在哭泣。

  善无法遏止住好奇心,抬起头来正色道:〃也许我没有权利知道,但是我希望可以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转告有权利知道的人。〃

  〃是麽。。。呵呵,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是族长。。。不,你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结界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那层淡红色的结界如同血一般的流动着。

  

  虚

  

  虚假的意思,大概是说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被编造出来。空虚的意思,大概是说没有能满足的事物存在而感到的寂寞无奈。而心虚的意思,大概综合以上两者而存在。

  虚,不实也。

  这麽说来,心虚岂非就是心不实了。

  如果说虚的事物是不存在的,那麽〃虚〃本身又是否存在呢?

  人们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仅有的只是理论上的辩正推导。逻辑上的存在,不能叫人信服它真的存在。而逻辑上的否定,也不见得就真的说明不存在。

  关键在于,信不信。

  你信了,在你丰富的内心和想象中,虚也可以实体化。

  若是不信,就算它出现在你眼前,你也会视而不见。

  虚与实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等同真理和谬误的距离。

  

  卓紊站在虚界的入口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是四界中最缥缈的一界,只有死者才可以进入,因此没有任何关于它的描述流传下来。唯一知道的就是,即便是转生,也将不会记得在这里的所见所闻。

  如果死者还有所见所闻的话。

  进入虚界,面对未知,可有畏惧?卓紊听到自己在问自己。

  但是无法回答,他只知道现在必须作些甚麽。也许去虚界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但是。。。

  卓紊立在幽深玄幻的时空转换口外,闭上了眼睛。口里默默的念动离魂的咒语,感到清气自头顶上扬而出,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肉身躺在地上。

  只是灵体的他可以穿透任何实体,同时感受灵力的程度相应提高。于是他看到自己肉身的怀中有一点银色的光芒,摊手入怀,触摸到一片紫杉的叶子。微笑着捏在手里,李生,你陪我,我不怕。

  卓紊抬起头来,向那扭曲变幻的入口迈进了第一步。只是一瞬间,巨大的吸力将他拖了进去,来不及采取任何的应对法术,他保持着站立的姿态被水平的拉进了入口。

  呼啸的风吹得眼睛生疼,但是他不想闭上眼睛。勉力张大,死死盯着前方。两侧不停的滑过他早已熟悉的过往,前方仍然遥远的看不见光亮。

  漫长的过程,如同将一生重现。

  卓紊看到了自己变成的黑猫,躺在殡仪馆的树下懒懒的晒太阳。心里想着怎样打发这无聊空虚的一天,也许晚上去吓吓那个附身在白菊上的女子也很有趣。正在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刻,他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但是,这种战栗的感觉并不是遇到了敌人,这种宽厚的感觉并不是遇到了亲人。他又哪里有甚麽见鬼的亲人可言?!

  但是那双眼睛。。。卓紊知道,等待了这麽久要见的人,已经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就算他的头发不再是闪耀着夺目光芒的银色,就算他体内流淌的不再是忧郁的蓝血,就算他隐藏的灵力丧失了完美的防守能力,但是,他仍然是他。

  这个人连慢慢眯起眼睛来观察对方的小动作都没有改变。

  更不要提那斜斜挑起的眉毛和眼角,更不要提那管挺直俊逸的鼻子,更不要提那张似笑非笑的薄唇。

  卓紊看到自己收敛灵力,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方。看来是无所谓,看来是平静自然,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当时的震惊。那种巨大的震惊让他无法采取任何别的举措。

  就这麽对视了良久,卓紊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世从来没有让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如此长的时间,于是莫名的伤感起来。但是,你见过猫流眼泪麽。。。所以他打个呵欠,迅速的转身跳上树去,尽快消失在树叶深处。

  远远的似乎听到了对方无声的一笑。

  他知道还不是时候去见对方,但是既然现在遇到了,能够不去在意麽?至少他做不到。

  相遇瞬间记住对方微妙的灵力感应,从而追寻到对方,这是卓紊的特殊能力。终于找到了他,那麽,暂时不要去打扰他吧。。。可是不久之后感受到灵力的异常波动。

  他受伤了麽?

  就这样一路飞奔到江华路,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他最多是皮外伤,但是非要等到亲眼看到他无恙时,才能镇定下来。

  眼看着他摇摇晃晃的上了那辆车,竟然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唉,算了。。。换了名字的他,有时候还是会犯傻。4CF30苛没记听古旧:)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李生。o

  卓紊摇摇头,现在的名字倒是很像他的性子。不想被甚麽人记住,也不想被甚麽羁袢。他真的变了很多。。。但是,自己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已经足够他每天晚上蜷缩在他胸前流泪着微笑了。

  但是再往前,记忆自来到虚界入口处回到了最初的相遇。这样反复了多少遍。。。似乎他的过往停顿在了这一生,没有了以前。

  卓紊慢慢的皱起眉来,他知道遇到了虚界的结界。

  是甚麽困住了他,才会一直不断重复今生?是甚麽,是甚麽?!

  卓紊苦恼的闭上了眼睛。他再次思索着今生到目前为止的一切,他看到了自己在李生无法想起芑焃时候的如释重负,他看到了自己在无法说出芑焃与北家时候无奈叹气背后心里的窃喜。。。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

  留恋。

  因为对今生太过留恋。

  在这一生里,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睡在李生的怀里入眠;在这一生里,他才能毫无顾忌的跟在李生的身边行走各地。

  在这一生里,才能在某个意义上完整的拥有李生。哪怕无法预测这样快乐美好的日子究竟有多长。

  只因为,因为这一生里,李生看他的眼光只是在看他,李生的手指只是在抚摸他,李生的微笑只是对着他。。。

  卓紊叹了口气,他知道了。

  虚界的结界,是他自己。

  原来能进入虚界的人,不单单是要肉体死去,还需要包括心灵乃至灵魂思维的彻底死亡。

  卓紊张开眼睛,眼前流淌的仍然是今生的画面。他无奈的笑了,也许,他目前是进不了虚界了。。。

  卓紊垂下头来,看着手上紧紧捏着不肯放开的紫杉树叶。紫杉的叶片边缘微微有些泛黄,略略卷曲起来,叶脉当中流动的银色灵力已经减弱不少,仅仅能看到暗色的光涌。

  看来虚界对残存的灵力破坏也很大。。。卓紊打定主意,想凝结灵力抽身定住时,却发现无法摆脱那道向内吸附的拉力。

  就这样左右摇摆着在虚幻的空间里挣扎良久,卓紊无法后退。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灵力剩余的不多,现在只能勉强稳住身形,也许再过一秒,他将因灵力耗尽而被拖入虚界永恒的结界中,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今生,永远无法超越。

  并不会死,因为他没有进入虚界,而肉体已经处于假死状态。会就这样一直一直继续麽?

  卓紊无声的笑了,他现在终于明白李生的感觉。

  不会死,将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它比死更叫人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的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一项,当善茫然的跌坐在地上时,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如此。

  〃你愿意相信麽?〃

  那颗头颅也许是因为看久了麽,已经没那麽令人胆寒了。但善仍然避免视线的直接交汇:〃你的意思是说,与兽族的融合,本来就是得到了四界王的默许?〃

  〃不过是个试验。〃那颗头颅的牙齿依旧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我们不过是神的仆人。〃

  〃可是,可是四界王明明是最反对。。。〃善连连摇头。

  〃创世女神的预言终究是会实现的。。。可是能推迟一天算一天吧。〃头颅中的眼珠转了转,〃若是其余三家能战胜北家,那麽足见神的纯粹血统还有存在的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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