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1-在北京生存的100个理由:解读北京的城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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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1-在北京生存的100个理由:解读北京的城市文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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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新潮内衣、悬搁在半空中的“大隆福寺”与五百年庄严古刹的形象拼贴在一起,倒真颇有魔幻写实的意味。    虽然五十多家古、旧书店都已不在,但是隆福寺大街西口的中国书店,还是爱书人流连之处。尤其一些特价书更属物超所值,在淘淘选选中真有乐趣无数。我曾看到一套三册的《追忆似水年华》,标价不过四十五元,我觉得字太小而顺手放回,心想还可再做考虑,不料立时就被一位老先生拿走了。有了这个经验后,当我看到《安娜•;卡列尼娜》(八元)与辛克莱 •; 路易斯的《王孙梦》(三点五元)时,可就知道该紧抓不放了。 作家刘心武曾经住在离隆福寺不远的钱粮胡同。寺庙拆了之后,他心痛地说,隆福寺成了只存在书籍上的影子寺院。即使是这样,我觉得隆福寺的影子依旧迷人,当我来到隆福广场,我在找寻的,依然是许多人记忆中的隆福寺,一个看不见的隆福寺。


化石 Legacies、天地 Heaven and Earth沙尘暴春风激荡的暴力美学

    假如春天可以喝醉,会产生什么景象?是不是世界开始模糊、飘摇,与此同时的冷颤开始污染人们的表情,天且昏地且暗,次序卷在了一块,挺直的腰板不时会屈从下去,在强劲而混淆的空气里,想保持清醒,却无力令世界清晰可辨。    
    北京每年必演的节目,沙尘天气就像被灌醉的春天,与街头桃花樱花同时泛滥。    
    沙尘暴的到来,是冷酷的骤然降临。它有气味、有分量、有色彩,无孔不入,无所不在。比乍暖还寒的最难将息还难将息,令水平能见度禁锢在一到十公里的范围内,令人们看不远。人们皱着眉,向苍天和自然提出质问,力气在寒风里消耗着。    却有人在里面自如运转。他们看太阳浮尘中变得如同月亮一般清冷淡蓝,看浑浊的迷雾把行人的思想行为搅得混乱,他们抬起腿,挪动身体,发觉行动开始变难。这是没有拉上幕布的戏剧,很多人没时间来看,来上演。有个朋友在风声的嚎叫中来到室外,她是在2002年春天最暴力的一次沙尘暴中登场的。那场金色的尘雾令她觉得生活在旧相片里。于是,她戴着黑色呢帽,着黑色外套,当然,墨镜是必不可少的道具。步子迈得大而肯定,绝对不会左顾右盼。独行于风中,衣角携上丝毫的悲怆,给这沉重的天地绣上轻盈的标点,冒充过往侠客。京城通体像在茶水里浸泡过一样,天气抓住了人的目光,凝视着它,就会陷入一种有关末日狂欢的景象里,无法把目光从狂乱中收回。失去秩序的时候,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即使它是一场遮天蔽日无法躲避的灾难。    如果它没有和污染联系在一起,没有寒冷的猖獗霸道,它也可以与良辰美景来一番较量,甚至……更美。然而事实是它同人类对草原和森林的破坏紧密相连,它是对自然的不珍重带来的后遗症,抵消了人们对其美学价值的判断。这冷酷的仙境,并不能让众人飘飘欲仙。在凡尘俗泥的奔忙中,人们正在丧失多视角的观看。都市人已经疏远了自然,当自食其果到来时,新鲜的视觉冲击力已被残酷的身体体验冲散。 还有,审美是否还该划上正义与邪恶的界限? 袭击北京沙尘暴的三个来源: 1。北京正西方向,来自鄂尔多斯高原的沙尘暴,沿永定河谷涌入北京。 2。北京西北、正北方向,由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和浑善达克沙地,经河北坝上直奔北京。 3。北京东北方向,经科尔沁沙地、赤峰一线到达北京。


化石 Legacies、天地 Heaven and Earth西山北京人的后花园

    西山之与北京人,就像很多酒店大堂上爱挂的那种北派山水,笔法、设色如出一家,题款也不外“层林尽染”、“燕山秋色”、“霜叶红于二月花”,猛看时,铺天盖地、声势浩大;有好事者非要细赏,也没有什么不对;但转过头去,人就忘了。 西山就是这么一面横幅,挂在北京城的后墙上。    春来遍野烂漫,倒也闹哄哄粉扑扑;浓夏中蝉噪一声长一声短,林子何曾见得静过;冬天最好落雪,一落雪则百丑尽掩,则可跻身“燕京八景”;看它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秋色,红红黄黄绿绿,嘈嘈切切杂杂地堆个满坑满谷。 西山是颇对好享受又懒洋洋的京大爷、京大奶奶的脾胃的,不远也不太近,不高也不算太低,既巧既拙,亦俗亦雅,挤不进名山谱,因它不雄浑、不险峭、不超然、不空灵,不是演绎仙侠传奇的理想舞台。像其中的香山,一年四季有三季“游人如织”,“如织”有什么好,不就是蚁垤似的遍山爬满小人儿吗?    
    西山又是很有些故事的,一些注定身上会发生故事的人来来去去,留下些故事,编造些故事,前者揉在后者里,在土炕茅屋间,书写曾经的浮华世家、锦衣美馔;在御园围场上,上演些阋墙篡位的野史闹剧;飞虎云梯健锐营,拷贝大小金川的碉楼,如今还剩下几座?名宿才女怅惘的墨迹,随目光温柔的小驴在山道上铮铮铃声的远去而淡出。然而升斗小民依旧健步的健步、打水的打水、过生活的照样过生活。 西山坦白、絮叨,十足烟火气。    
    春日,穿香山后山小路,走几里,古香道穿过一个夹道桃花的小村。古朴稚拙的小拱桥从光绪年伫立至今。桥下无水,大的红色杨树花落满一沟。 法海寺,光线黯淡,壁画顶部与藻井承接经年的香火,什么帝释天大自在天都黑的看不清,唯有鬼子母与她座前童子,色泽明如昔令人感动。    再向西,正午的沙洲阒寂无人,去年留下的发红的衰草,一直延伸向很远的荒地,色彩火红浓烈。白沙滩地上,笔划分明散落的黑色是某一次烧烤时未燃尽的枯枝,熏成了木炭,捡一块拿来画速写,效果不错。    沿河城,古代关隘,城里有个古旧的戏台。人与狗闲坐城门洞下家长里短,仿佛时间无穷无尽。    橡子啪达、啪达地掉在头上。    雾散后,秋阳下暖烘烘,把自己放倒在溪中大石头上,突然真实体会到“枕石漱流”的词义。昏昏欲睡时,隔着眼皮却能感觉云影在缓缓飘动,对话很远,虫鸣很近,水流却融合了一切声音——躺倒,世界与视角同时改变。    卧看过十渡峭壁上,一对鹰返巢,连呼吸都静止时,耳边只有山风。    躺在不知名小河温暖的细沙地上,绿树下,无数黑蜻蜓飞飞停停,鬼魅般悄无声息。    永定河边的碎石路,正走得天昏地暗,一抬头,陡得不可思议的崖顶上,居然是座小小的敌楼。想见一个小兵,在冬夜里搓着冻红的手指,喷吐团团白色雾气。    西山犹如那记忆中总是过去时的好日子。就像构成它秋景主要色彩的黄栌叶,远看红酽酽煞是可爱,凑近瞧尽是虫眼,但也不妨拾起来,与自己的少年时代一起夹进书册,供多年后,翻检旧藏时从泛黄的纸页间滑落,茫然地愣怔一回那醇红色的不变。    
    土生的北京人,计算不出一辈子究竟爬过西山多少次。踏青是它,登高也是它,香山、八大处、樱桃沟、碧云寺……一年年的,这几个烂熟的名字渐渐模糊起来,它在人的想象中和现实中都已生不出什么惊喜,一切了然于胸。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登上那一脉荒秃的山顶,极力伸长脖子东望的人们,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每每望见平原上,那座自己生长于斯、或许还将终老于斯的灰蒙蒙城市,便松一口气。


化石 Legacies、天地 Heaven and Earth柳絮杨花

    无法统计古往今来中国的文人骚客为柳絮作了多少首诗,那东西轻如绵,白如雪,风薰日好,背景一片新绿时,漫天盈盈飞扬,想叫人不拿来当诗的题材都难!有说春云白,有道离人泪,感伤多,欢快少。东坡先生一句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唱得宠妾朝云泪沾衣襟。点点暮春残絮,让一位心思巧致的女子掬一捧同情之泪,怎知九百年后,恼人倒比愁人多。三四月里,北京城内飞絮如降雪,先是超高密度在空中浮游,连成片,簇成团,浩浩荡荡沿马路滚将过去,那份喜剧效果把好不容易攒出点的伤春情绪都憋了回去。这位喉咙发痒,咳嗽一声,不是要作诗,是支气管炎犯了;那位煞车四顾,也不是坐爱柳林之晚,换热器被柳绵堵了,水箱要开锅;路上行人更是时时抓耳挠腮,好似季节性返祖。    据说造成柳絮泛滥的原因是雌雄树的比例失衡,于是北京人又忙于砍树。橘逾淮为枳,柳过剩而成灾,树本无辜,其实毛病都在人身上。一位环境学者认为,北京柳絮成灾是因为缺乏生物多样性观念,统一植树造成树种单一,解决之道应是更多的种树而非盲目换树种。树是这样,人也一样,缺乏变化的品种就成了病。古人曾以为柳絮落水而化萍,飞着还是漂着,总归是飘零无依,这是一个不科学但很美的念头;但今天的人一面笑着古人,一面却在既不科学也不美地砍着树。


化石 Legacies、天地 Heaven and Earth瓜果蔬菜

    桃    
    北京桃好。冬天在西郊,天是蓝的土是黄的,天地间远远红酽酽的一片,走近了一看,是桃园,枝条上像缠了圈密密的红铜丝。天一日比一日长,风一日比一日软,忽地一夜间就开得热闹非常,蜂蝶攘攘。不几天,花落了,又不几天,桃儿上市了。先是青桃,脆而硬,生生考验人的牙齿,然后越来越红,越来越甜,如此伴随一夏。当年学校边有个小果园,与三两同学相携,逾墙而入,偷一把小毛桃后速速逃窜,找个僻静无人处分享赃物,酸涩难吃之极,至今难忘。    
    西瓜    
    早些年,夏天到来的标志物是西瓜,一车一车瓜进城来了,大人买瓜,小孩逗拉车的马和骡子,看它们用大牙喀嚓喀嚓啃瓜皮。老北京有把瓜用网兜垂到井水里镇的,我只见过运河漂着圆咕隆咚几个,白的是那游泳的胖叔叔的肚皮,绿的是西瓜。熟到刚刚好时,刀还没下,喀咧一声瓜皮已自己迸开,生甜水分的滋味扑面。“红州吃到白州,白州吃到青州,青州吃到通州。”这是看小孩子吃瓜吃得是不是彻底,有没有浪费。谁能吃到通州呢?又不是马。    
    心里美    
    冬夜寒冷,胡同里人少活动,路灯昏黄,一个小贩远远地唱过来:“买羊头肉来——”盐水羊头肉片成片,拿来下酒;“硬面饽饽!”一种烤制的小面饼,淡而无味,哄馋嘴孩子罢了;还有:“哎萝卜哎——赛过梨哎——”小院儿人家,木门吱呀打开半扇,叫住了买一个。小贩一手捧定萝卜根儿,先一刀劈了缨子,绕四周竖片七八下,薄薄的青皮散而不落,花托似的托定萝卜心,再在萝卜心上横横竖竖切十字刀,便成水沁沁红通通的萝卜条,掰而食之,水分饱满,微辣而爽口,生吃畅快淋漓。这是水萝卜,又叫心里美,秋收冬藏。北方冬天拢火,屋里干燥,吃萝卜清火,旧时也常被抽鸦片、打麻将的人当作宵夜。    
    白菜    深秋第一场霜前后,白菜下来了。在物资匮乏、暖房菜蔬为奢侈品的那个年代,大白菜是北京冬天的看家菜,这一看就看了好几百年。我父亲上大学时,收白菜属重大活动,院校里会出一批学生跟卡车到地里去帮着砍白菜,他们用锄头把白菜从地下挖起来,高高地码到车上拉进城里,几百斤上千斤的卖给普通人家。成批买时是三四分钱一斤,但要是自己家不储存,到冬天必须去副食店买,就要贵到八分钱一斤。贮藏也是重要过程,北京很多大的机关单位也许还存有菜窖遗址,半地下,盖草帘,带通风孔,地上部分盖一层厚厚的黄土。一吃一冬,当中还要“倒”菜,像对待特护病人一样,给白菜翻翻身,挪动挪动位置,以免烂掉。到后来白菜越抽越小,春天的菜下来之前就已变得很难吃。困难时期连白菜必须凭本供应,过后有几年白菜大丰收,运不出去,国家动员市民多买白菜帮助农民,叫做“爱国菜”。白菜在北京无非那几种吃法,剁馅、做酸菜、熬呀炖啦。实话说我小时候是仇恨白菜的,不是讨厌吃,而是讨厌大白菜下来时,满城烂菜叶的酸腐味道,一家老少为了买几棵菜不得不在冬夜里去排队,用小拖车、三轮车和儿童车把那堆排队买来的酸腐分散到各家,我觉得那时整座北京城都像一棵大烂白菜,一个大垃圾堆。但是许多年后,某个冬天傍晚,我在一条陌生的胡同里走,闻到了飘来谁家虾米皮熬白菜的味道,突然明白,那是我一生想忘也忘不了的,北京的味道。


化石 Legacies、天地 Heaven and Earth夹缝中求生存的北京动物

    八百年的皇家氛围果然不是白白积攒的,如此深厚绵长的气韵薰陶下,连北京的动物都像极了北京的人,气度从容,彬彬有礼,恭敬里又带着股半真半假的讥诮。那副德行仿佛只恨不能开口,不然一张口也会蹦出个“您”字来。这里讲的,是几种颇具代表意义、与老城浑然一体且又长相厮守的动物。    
    乌鸦    每到傍晚,暮色昏昏之时,大群的乌鸦从西边飞来,停落在紫禁城红墙外的白杨树上,红色白色黑色,高高低低,带着君临天下的神气斜睨街市的车水马龙。 据说,当午门外作为法场存在的时候(对,戏里的皇帝龙颜大怒时总是要把某人推出午门斩首的),它们的祖宗便晓得天天从西郊飞来享用一顿晚宴。天长日久,朝代更迭,午门外再无大餐可飨,但是乌鸦们的后代子孙却把每到傍晚就进城的习惯传承下来了。 其实按正确的说法,菜市口才是正牌的法场所在地,乌鸦们每日巡行的目的地应该是南城。但那些乌鸦确然已成为一道风景,剪影般装饰着长安街的落日余晖。    
    鸽子    鸽群在头顶飞翔,灰瓦绿树,蓝天白云,嗡嗡的鸣响声时远时近,寂寥悠远,捎带听着的人心也跟着时远时近。抬眼望天,恍惚中竟感到被时间抛离。 鸽子是顽强地与那个老北京保持着最后联络的信物。赫达 •; 莫理逊为她30年代的摄影所写的笔记中,把鸽哨形容成一种“忧伤的吟唱”。 只要养鸽人还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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