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后妈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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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后妈的三明治-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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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赶时髦,浪费钱。    
    贝蕾提议去中央火车站附近找个地方说话,那儿交通拥挤,碰见达芙妮的机率等于零。    
    大卫上车就开始说教,“我必须尽快回悉尼,你没人管束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你每天做什么,跟什么人交往,花多少钱,都要向我详细汇报。”    
    “你回悉尼,我也不会跟你一起生活。”    
    “你还不满十八岁,我有权监护并管教你。”    
    “权利跟义务绝对值相等!”    
    贝蕾嘟囔着,突然停住,我怎么还跟他使性子呢?我要像一个成年人跟另一个成年人那样说话,我要他真正对我刮目相看,让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足够成熟的大人。    
    她打断大卫的演讲,“大卫,你必须先听我说,了解我怎样想的,怎样做的,之后再讲大道理。”    
    大卫固执地接着说教,贝蕾屡屡打断他,迫不得已,还没到中央火车站就将包袱抖开。    
    打破顺序,先从达芙妮自杀说起,那天在火车站台上接到罗老师的电话,得知达芙妮同意协议离婚了,站台两侧,一边是去新租的房子,一边是去原来的家,她鬼使神差地决定去看看达芙妮……    
    大卫的车速放慢了,后面的司机急得直按喇叭,他打了转向灯把车停在一条不知名的小路边。    
    故事的结尾是今天晚上贝蕾将请达芙妮看电影。    
    大卫握着方向盘很久说不出话,贝蕾原以为自己会动情动容,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哇哇哭一场,手里攥着纸巾准备擦眼泪呢,没想到故事讲得这么有条理这么平静,心里还暗暗地自鸣得意:大卫,你该服我了吧?    
    “达芙妮托我转告你,她想见你。”    
    “我会见她的,但不是现在,离婚对我对她都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受苦了。”    
    大卫侧过身抬起手臂又放了下来,“贝蕾,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贝蕾刺猬似的缩紧身子,“不,不,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的父亲不可以拥抱成年的女儿。 ”    
    大卫的嘴角僵硬地动了动,想笑没笑出来,眼窝里堆积着泪花,“我们俩中间永远隔着十年的距离,我没能亲眼看着你长大是不可弥补的遗憾,我承认对你的了解不够,以后慢慢再了解吧,来日方长。”    
    “好了,我该去上班了。”    
    “我送你。”    
    “别送,我不想让达芙妮碰见我们在一起。”    
    大卫从钱包里抽出全部钞票,“请达芙妮吃饭看电影,多请几次。”    
    贝蕾俏皮地歪过头,“你应该付我工钱!”    
    “付,肯定得付,按心理医生的收费标准付给你。”    
    “那我就赚了,多谢啦!拜拜!”    
    贝蕾身轻如燕跑向火车站,火车启动了,马自达929还停在原地。


第四部分一辈子结婚离婚浪费了生命

    江太太陪达芙妮找到服装店来,亲手把“接力棒”移交给贝蕾。    
    今天下午,离婚妇女心理辅导班专门为达芙妮召集聚会,让达芙妮谈心得体会,达芙妮鹦鹉学舌照搬贝蕾的话:瞧,离婚一点儿也不可怕,律师楼不是医院,离婚不是癌症,那只是一张纸,为什么要为一张纸难过呢?据说达芙妮帮助的那个妇女也来了,当场表示要向达芙妮学习,不再流连在死亡婚姻的阴影之中,尽快签字离婚。    
    江太太走后,达芙妮说:“江夫人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今天下午她也发言了,我才知道她也有悲惨的人生,她的丈夫在台湾有了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家,她独自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一个是IT行业的佼佼者,一个在剑桥大学读博士,我就做不到,我也有两个儿子,我没有力量爱他们,没有力量管教他们,现在已经太晚了。”    
    贝蕾忙着照料店里的生意,冷不丁抬眼看见达芙妮又陷入悲伤,她是在想大卫,还是想那两个只配进监狱的儿子?送走顾客,贝蕾拿起一件衣服叫达芙妮试穿,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贝蕾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取消今晚的电影,她要回家写诗呼应米乐,诗句如春天花丛中的蝴蝶,在心中攒动飞舞,不吐不快。    
    “现在中式服装非常流行,我送你一件,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哦,真的很漂亮,多少钱?”    
    “我会让老板在工钱里扣除,放心吧,她会给我最低价格。”    
    “谢谢,”达芙妮透过镜子注视着站在身后的贝蕾,“辛迪,如果当初我生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像你一样的女儿,那该多好。”    
    贝蕾嘴里敷衍着,心想没有耕耘哪有收获?如果你有女儿,你不爱不管,照样是要吸毒进监狱的。    
    “辛迪,做我的女儿好吗?我是说真正的女儿,通过法律确认的女儿。”    
    麻烦了,贝蕾想,我这个心理医生要当到什么时候?    
    达芙妮说:“将来我的父母会分给我遗产,我不想让那两个坏蛋得到,他们只会把财产变成毒品。”    
    “你可以把财产捐给福利事业,譬如家庭问题援助中心。”    
    “你不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这个问题很严肃,以后再说,好吗?”    
    贝蕾想起妈妈,妈妈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驮着她,上幼儿园,上小学;妈妈做好饭菜等在餐桌旁,她不回家,妈妈不会动筷子;太多太多的温馨画面,好似快进的录像镜头在贝蕾的脑际闪过。我都还没有回报妈妈呢,达芙妮啊,我为你所做的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用江太太的话说是基督精神,但这绝不可能变异成亲情和骨肉之爱。我时刻盼望着心安理得地与你分开,就像医生送一个病人出院,责任和道义上画上了句号,而后人海茫茫各奔东西。    
    关店门了,温州老板把一周工资发给贝蕾,崭新挺括的现金,贝蕾喜上眉梢地数了数,放进铅笔盒,又把铅笔盒塞到书包的最底层。    
    达芙妮的脸怎么变臭了?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面孔了,不是悲伤,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不满和义愤。达芙妮是个千面女郎,悲伤的时候楚楚动人,歇斯底里的时候简直是人事不知的疯子,此刻她的脸凶煞无比,像避邪驱鬼的钟馗,贝蕾刚来澳大利亚头几个月天天看到这张脸。    
    贝蕾忐忑地坐上达芙妮的车,揣摩什么事儿惹了她?一定是老板给的现金,大卫提醒过贝蕾:你可不能被她抓到任何小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被她抓到,她比国内的小脚侦缉队还要事儿妈。刚才她要做我的亲妈,我麻痹大意了,在她面前领现金,偷税漏税啊,可不是小辫子头发丝,她要是把老板举报了,吃不了兜着走,赶快救场吧!    
    贝蕾从书包里掏出钱,“达芙妮,这是我向老板借的钱,还你的账。”    
    达芙妮的脸阴转晴了,“哦,是借的,为什么要借?你没有钱吗?”    
    “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    
    “你还没有报过税吧?你应该知道怎样报税的。”    
    贝蕾嘴里yes,yes,心说我这点收入报了税,还得拿学费发票去退税,浪费我的时间和政府工作人员的时间。     
    “你爸爸以前也没有报税的概念,打工挣了现金不存银行都塞在枕头里面,我真的非常惊讶,中国人都不报税吗?那么政府、军队、警察的经费从哪里来?”    
    “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在中国没有挣过钱。”    
    “你现在挣钱了,一定要报税。”    
    “我会的。”    
    应该承认达芙妮是个好公民,如果她当个什么官肯定不会贪污受贿,只可惜她这一辈子结婚离婚浪费了生命。


第四部分我怎么感觉不到你

    贝蕾请达芙妮吃越南米粉,达芙妮吃得非常勉强,看得出完全是出于礼貌咽下每一口。贝蕾有点幸灾乐祸,抿着嘴不敢笑,想道:人们的胃口比思想更加固执己见。这可是我发现的真理!应该像牛顿定律一样写入教科书。    
    她拐弯抹角地说今晚需要写一篇作文,问能不能改天再看电影?达芙妮说没问题,她也想回家写日记,离婚妇女心理辅导班的老师建议她写日记,说在你孤独时候,至少还有一个忠实的听众,忠诚的朋友在抽屉里等着你。    
    “真是伟大的建议,我送你一本日记本!”    
    餐馆边上就有超市,快到关门时间了,贝蕾擦擦嘴赶忙跑去买日记本。晚上,隔壁老头儿咳嗽熄灯,近来又多了一些有气无力的呻吟,不知不觉中老头儿更老了。    
    妈妈不在网上,“黑客”也很久不见踪影了,他们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否并肩坐在北京家里的长沙发上,像一首歌中唱的“点一根烟,喝一杯酒”?妈妈在那张长沙发上度过了太多寂寞时光,是该有个伴儿了。    
    达芙妮在客厅写日记,贝蕾在小屋写诗,她也要像米乐那样用手写,装入信封丢进邮筒。  我怎么感觉不到你 曾经你就是我的空气     
    因为你的爱     
    我才呼吸     
    我怎么感觉不到你     
    你默默注视,是最真挚的爱      
    也许若远若近的距离是浪漫的空间    
    也许我对爱情还不确定    
    在每个执著等待的夜里你会不会失去耐心    
    …… 贝蕾把诗抄写到“我的故事”里,不一会儿,“萤火虫”就发表评论:恭喜,你终于有爱情故事了,加油!    
    艾琳去美国了,她没有跟A在一起,又有美国版的ABCD了。    
    贝蕾不屑地朝电脑屏幕皱皱鼻子,哼,我的爱情是酝酿很久的美酒,值得玩味和回味,你们的爱情像自来水,龙头一拧到处流。   1    
    贝蕾在火车站等米乐,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米乐了,只是书信传情,连电话都很少,每天互通一封信,写诗作赋,大段大段的抄送歌词。贝蕾觉得自己真的进入恋爱状态了,她在一封信写到:是恋爱的季节了,你是这个季节的阳光,哺育着我心中爱的嫩芽。    
    一列火车徐徐进站,贝蕾的心跳加快了,当下车的人流中掠过米乐的身影,竟慌乱地想逃离。恋爱季节的阳光就要还原成有血有肉的凡人,贝蕾担心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埋下头不敢动,一双穿着耐克运动鞋的脚走近了,走近了,两只用力的手臂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米乐不说话,只是把脸抵在贝蕾的后脑勺,站台上潮起潮落几个回合之后,说:“贝蕾,回过头来,看看我是不是你信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空气?是不是你的阳光?”    
    贝蕾发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米乐变聪明了,能够窥视到我的内心活动了。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你是那个想做good boy的bad boy,天天打架回家挨鞭子的小毛孩。”    
    米乐一把将贝蕾扳过来,“你是个神经和视力都不正常的傻女孩儿,可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看来,我的神经和视力也有毛病。”    
    一道看不见的隔离墙坍塌了,贝蕾乖乖地解除了警戒,把脑袋枕在米乐的肩膀上。    
    “米乐,你是不是长高了,靠在你肩上怎么有点吃力?”    
    “你永远是瞎子摸象,永远不知道我这只大象长得什么样。”    
    米乐落落大方地亲了亲贝蕾。    
    俩人谈笑风生牵手上了另一列火车。几天前,贝蕾接到“黑妞”的电话,话筒里传来第一个音节,就能感受到“黑妞”的快乐情绪,她刚从国内飞过来,马上又要回国了,说是跟澳大利亚say goodbye了。    
    一个从广东来的音像公司老板,在夜总会听了“黑妞”的歌,邀请她回国内发展,“黑妞” 当时并不在意,这样的“伯乐”见多了,台湾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个个胸脯拍得咚咚响,走出夜总会大门“伯乐”便是沉入大海的石头。某一天,“黑妞”接到自称是某某老板的秘书打来的电话,根本记不起来是哪国的老板,秘书说清缘由,她还是不相信,亲自回国考证,出乎意料的是飞机落地就有一份合同书等着她签字。这个伯乐是真的。    
    “黑妞”要回国了,老朋友们当然要开个party欢送,今天在奥运公园露天烧烤,由“ 萤火虫”和春主办。    
    也许那次的郊游真的触动了春,她把国内的生意承包出去,在悉尼过着闲散逍遥的生活,目前母女俩都在语言学校读书,她们跟那对老头儿老太太保持密切的联系,老头儿名叫伊利亚,老太太名叫爱丽斯,连着几个周末“萤火虫”都打电话邀请贝蕾一起去看伊利亚和爱丽斯,说他们每回都问Amy好不好,贝蕾要上班挣钱,“萤火虫”笑她是挣钱的机器,贝蕾说我没有资格潇洒,心里又阿Q道:等我有钱了,肯定活得比你们潇洒。    
    烧烤区域在湖边,贝蕾刚走上木桥,就听到有人喊“Amy”,是伊利亚和爱丽斯,老两口迎上前,亲热地嘘寒问暖,说感谢她把春和她的妹妹(“萤火虫”)带到他们的生活中,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快乐,他们在帮助春找房子,已经联系到一处离他们家很近的可以养马的房子。


第四部分终于摆脱了问题的困扰

    春招呼贝蕾到烤炉旁帮忙,又把“萤火虫”支开,问:“贝蕾,你跟王瑶从小一起长大的? ”    
    “是的。”昨天贝蕾打电话通知王瑶party,王瑶没有说来或不来。    
    “那你要关心帮助她。”    
    “她怎么了?”    
    “我听到一些关于她叔叔的事情,那个家伙口碑非常不好,他弄了一块地卖楼花,欠了很多人的钱,最近跑回国内了,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不能来,王瑶还蒙在鼓里呢。你要做些工作,免得真相大白的时候,王瑶经受不住。”    
    “他不是有房子和奔驰汽车在悉尼吗?”    
    “那些都是租的,他做的是空手道生意,租豪车豪宅装门面唬人,这不奇怪,我以前也做过这事儿,重要的是他不会回来了,至少几年之内不会在悉尼露面的,王瑶可别到房东来轰她出门才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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