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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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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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刚家的微笑继续抚着澄心:“姑娘是我一手儿奶大,从小只吃我的奶水。我对姑娘说过,我要等到姑娘出了门子生下小公子,帮着姑娘继续带小公子呢。我可不能去。”以前偶然说到姑娘成亲,都是奶妈背地里儿和澄心玩笑。澄心每每听到,就要拧着身子噘嘴不依。今天也不例外,一听到说成亲的事情,又把嘴噘起来习惯性不依:“又说这个。”

这话刚出口,澄心的心中一动。转头看枕旁小小描金箱子,母亲不肯放在别处,就放在母女睡的枕旁才放心。郑刚家的随着她眼光看去,也是心中一动,对澄心柔声道:“南宁离这里很远,要是石家知道这事,一定派人来的。会把夫人姑娘接走,也会给老爷想法子申冤。”

澄心嘟着嘴,这次不说话了,她心里也这样想。想到这里,又要想起父亲。父亲在家,也说过这门亲事许得好。澄心把小嘴儿放下来,此时没有再害羞或羞赧。澄心只问奶妈:“要是他知道了咱们家遭难,他会来吗?”郑刚家的是听过多次郑大夫说石涉如何如何好,当下对着澄心微笑:“那是当然!姑娘许的这位姑爷呀,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人家可是一员将军,而且一年到头,不是给姑娘送来不少战场上缴获的好玩东西。”

澄心听过点头:“香稚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东西,她说街上有钱也买不来。”一主一仆说着这些话,心情都好转得多。奶妈也有了笑容:“姑娘想香稚姑娘了?”澄心先点头又摇头,仰起脸儿来对奶妈道:“上上一次生分,是我先陪的不是。这一次该她陪不是了吧,不过咱们家这样,舅舅都不认咱们,香稚也一样吧?”

“舅老爷算什么!”郑刚家的提起来王大倌就恼火,恼火过收起怒容对澄心和气道:“香稚姑娘未必是那样人,不过姑娘现在别去找她。有句话儿,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澄心咀嚼这两句话,突然小脾气上来。站起来拉着奶妈的手让她起来:“正好母亲不在,咱们找舅舅要钱去!要得来给父亲多送好吃的,要不来咱们回来别说,也免得母亲生气。以后母亲再想到要去,也可以劝着她别去讨气生。”

小姑娘气势汹汹一定要去,郑刚家的这些天也是憋闷一肚子气在心里。她年纪只得三十多岁,做惯活的下人身子灵便。这就答应澄心道:“我陪姑娘去,不过和姑娘先说好,去到听我的。咱们不去家里,去舅老爷铺子上,他要脸面,只有咱们敢闹的,当着街上人,他再不敢使蛮横。要是他还不伏,我当街哭着骂他去,姑娘可快跑几步离开的好。这一条答应我,我就带你去。”

澄心满口答应下来:“行!”再交待奶妈道:“不过奶妈你也小心,不要吃了眼前亏。”奶妈拉着她往外面去,笑得很有把握:“我不要这脸面,敢碰我一手指头,敢不给银子,我就坐他门口儿骂!”

两个人来见慧丰,郑刚家的说带澄心外面逛逛去。慧丰也没有多阻拦,反而笑着道:“罪过,小庵里敬菩萨,都是斋饭。”认为奶妈是带着澄心出去换口味,奶妈没有否认,只是笑着给慧丰行个礼,和澄心走出庵门来。

王大倌在自己铺子里正在算账,胖脸上流着汗,胖手里数着银子。一个伙计跑来小声道:“大倌儿,表姑娘来了,口口声声说要姑奶奶家的钱。您快去看看吧!”王大倌一惊,忙问道:“来了几个人?”伙计回话:“就带着一个妇人。”

擦着汗的王大倌来到店面,上午人正多的时候,澄心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着,这是郑刚家的让她站这里,做好王大倌天良丧尽动粗时,方便澄心好跑开。小脸儿上凛然的澄心冷冷站着,郑刚家的怒气冲冲护在她身边。一个伙计正在哈腰:“表姑娘,您屋里坐,这大热天的,这门口多热呀,上屋里喝碗凉茶……”

澄心只是不理他,一眼看到王大倌过来时,把小脸儿更绷得严实,对着王大倌先行个礼,说出话来就要冰死人了,澄心是冷笑话语也生硬:“舅舅,母亲在您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本金,还有利息若干,我是拿钱来了!”小姑娘在家里一直娇生惯养,语气把握的不能是太好,只能说王大倌,您将就着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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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总是兄妹

澄心脆生生的声音,当着铺子里主顾伙计的面说出要银子的话来。王大倌哪里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他呵呵笑着,脸上的肥肉随着抖动,笑得极是亲切:“小孩子胡说八道,舅舅如今还欠你们家的钱不成?看看你这官家小姐,败落下来这就当街会胡扯,到街上来玩是不是?到舅舅家里来坐坐无妨,乱说就不行。”

一席话把澄心的话反驳得干干净净,还要说澄心胡说胡扯和乱说。澄心小脸儿涨得通红,这就口不择言教训王大倌道:“舅舅你这铺子里才是胡说。”退后一步出去看两边门槛,澄心念出来左边四个字:“斤两无欺,”再念右边的四个字:“童叟诚信。”

大声把这两句话念出来,澄心眼眸里射出愤怒来,直视王大倌道:“舅舅你敢当着众人自己念上一遍,并发誓你童叟诚信!”眼前就这个孩子在,一个奶妈是个女人。王大倌高可压外甥女儿一大头,胖可比外甥女儿三、四个人,是个大人都会有轻视的心,不把她放在眼里。

听到澄心当众指责自己,王大倌吹胡子瞪眼睛,人走过来几步怒道:“快回家去!再来捣乱我就……”

郑刚家的以为王大倌要来抓人要是动粗,慌忙一声:“姑娘快走。”她护在澄心身后,往地上一坐,当街就开始大喊起来:“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这王大倌不认亲戚还要打小孩子。丧了天良昧了良心,昧我主母的钱,姑娘上门他一个大老人还敢动粗。过路的神佛你们都看看,日头光照进这样人嗓子眼里,让他生个大疮,那脓破了,让他从头流到脚……”

女人尖尖嗓子传出去老远,王大倌这才是大怒了,自己大步来撵,再喊命伙计们:“把这泼妇撵走,不要耽搁生意。”郑刚家的以前是乡下人,是郑夫人生澄心的时候选奶妈进的府,多少年不使乡下骂街手段,今天重温旧梦,用的毫没有不自如。

她是就势盘膝坐下,看到王大倌奔出来,身子索利地就站起来。眼睛瞟到澄心跑到人堆里去,放心地把王大倌往一旁引,在隔壁出来看热闹的人身后一转又回来,站在王大倌铺子前面跳着脚撒泼:“当初我们家里求银子,一千两银子拿出来,如今你昧下来不肯给,让你家倒灶让你家生蛆,”再对着四周看热闹的人求救:“是真是假,这铺子里现在伙计是中人,大家都是热心人,帮个忙吧,有话不怕说,不让我说就是没理,大家不能看着他打我一个女人!”

伙计们听说,都是心中明白,都不肯出力地来撵她,郑刚家的在街上飞跑着喊一个遍,王大倌胖人动几步就气喘,一个人追得大汗淋漓,气得脸都白了。

前面追着郑刚家的,后面听到澄心扯着声音长长地道:“童叟诚信?就是对小孩子也不能欺骗,舅舅,你来看看这字,写错了没有!”王大倌回身再追澄心,澄心人小跑得更快,身后郑刚家的又停住骂起来,口口声声不离欠银子,再说伙计们有中人,请一个出来就知道了。

王大倌气得心跳加快面色酱紫,停下来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再大骂伙计们:“都不想领钱了!快去抓住他们!”澄心在人堆后面露出头来大怒:“舅舅你不仁不义,等我告诉父亲!”

“你父亲,哼哼……”王大倌冷笑几声正在说话,人堆后面挤出一个人,粗着嗓子喊:“各位让让,请让让我们进去。”郑成分开众人,郑夫人袖子里紧握双拳走来,强自压抑自己恼怒,走到王大倌身前几步站住,一双眸子冷若冰霜,直直逼视到王大倌脸上去。

追人一身大汗的王大倌,在这眼光下也打一个寒噤,勉强笑一声道:“哈哈,妹子,你来了。”说过一个激灵明白过来,面上现出怒容,指责郑夫人道:“你来得正好!管管你的女儿,让她不要亲戚门上闹事!”

“亲戚?”郑夫人从昭狱里出来已经想好跟兄长拼了,再看到他当街喝命伙计追撵,又对着自己丈夫要语出侮辱,郑夫人冷笑反问:“兄不以我为妹,我也无兄!兄妹情义今日断绝,当日我的银子今天拿来!”

眼前这是事主,王大倌不能象对澄心一样,他精明的心里立即转过,再打个哈哈道:“有吗?你拿凭据来!”郑夫人听他还有抵赖的心,恼怒得眼睛瞪圆了,一字一句大声道:“当初有人,你先请出来,你铺子里陈管事的,刘管事的,这是两位中人!”

退后一步,再对着街上众人看看,对擦汗欲反驳的王大倌道:“今天你还银子便罢,不还银子你我去见官!你也知道我家现今罪官家眷,不怕多吃官司!敢问你这王掌柜的,吞没罪官家产是何罪名?”郑夫人连连冷笑,走上一步对王大倌威胁道:“我家的家产悉数是要入公的,你这里有我多少家产,我得好好算算,如实交上去才行!”

王大倌大惊倒退一步,无力地道:“妹,妹子,你可不能乱说话呀。”没经过抄家,总看过抄家听过抄家,京里开铺子这么多年,王大倌总听过至少两、三家抄家的。除了祖宗祠堂,别的都要入公,但有隐瞒知情不报的,也有加罪的说法。

身后伙计们见不是事儿,上来一个老成些的对着郑夫人行个礼:“姑奶奶,您里面请,这外面热,让街坊看笑话咱都不好不是。请里面坐着慢慢说话不迟,有什么总能弄得清楚。”郑夫人面色苍白,两只在狱里又哭过的红肿眼眸映着雪白面容,神色淡漠地一扬头断然道:“当街你还要打人!我不进去,这里等着你们算了来,你们算不清楚,我心里一本儿清帐,我自己投公堂自首陈述!”

伙计再来央求王大倌:“掌柜的您看,姑奶奶看着是没活路走的人。横的还怕拼命的,您今天出些银子吧,兄妹一场,也有个情义不是。”王大倌面色阴晴不定,看着郑夫人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眼光,看着走到母亲身边的澄心,更是恨不能吃了自己;郑刚家的还是撒泼嘴脸,郑成手执马鞭怒目而视。这主仆几个人,没有一个看着是好惹的。

他正迟疑不决,伙计再低声道:“咱这铺子开起来,这热闹门面,还有左邻右舍,都知道是求过郑大人,”当初把郑大人抬出来说,为求生意外面也隐隐要暗示别人,这铺子是郑大人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郑夫人真去上缴家产,这铺子就摇摇欲坠。王大倌恨恨看过主仆四人,大声道:“好,我是哥哥,不能看着你这样街上丢人。你拿出凭据再请来中人,我就全数儿给你。如今你没有凭据,中人也不在,我看着兄妹情份上,给你五十两银子,找个乡下地方母女缝补度日,将来外甥女儿出嫁,我再出一件嫁妆。”

说到澄心出嫁,王大倌心里格登一声,妹夫抄了家,澄心这门亲事还有没有?要是有,这个……

一直紧盯着他的郑夫人不无冷笑,把女儿护在手臂下面,对王大倌淡淡道:“王掌柜的你放心,石家的人先送的有信在此,他们家的人明天就到,我女儿的事情,用不着你上心。”王大倌立马又哈哈了,没有弄明白这事是真是假,他还是不肯大出血,笑哈哈让人取钱取纸笔来:“取一百两银子来,给姑奶奶带去,妹妹呀,你也知道哥哥是小本生意,没吃的你就说,你来闹多不好。”

转眼银子取出,王大倌一手递银子,一手递纸笔:“这里画一笔,银钱过手,口说无凭。”郑成怒气冲冲一把夺过银子,接过纸笔看看,在那上面画几笔。空着王大倌的手不给,往地上一扔,护在转身而去的郑夫人身后离去。

“哎,哎,你看你这事儿,”王大倌不无尴尬,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瞄过,再对着郑夫人背影补上一嗓子:“妹子,家里坐会儿去,总是兄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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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分派人手

莲瓣看着马车,主仆一起上车,郑成赶车回去,郑夫人不由得涕泪又要双流。女儿何等娇养,自己常居家宅,今天抛头露面,被兄长当街说成没吃的、去讨要的,是谁害来?难道怪丈夫不该犯事。

官场浮沉总有失脚,可恨的是自己的亲兄长,和那些势利的亲戚们。澄心看母亲又痛哭,怯生生碰一碰她的手,小声道:“是澄心错了,我就是气不过舅舅这样对母亲。”郑夫人一把搂住女儿,紧紧地入怀嘴唇贴着她的额头亲了又亲,泪珠儿滴到澄心脸上去,郑夫人再给她擦去,哽咽道:“澄心没有错,不是澄心的错。”

郑刚家的和莲瓣一起低头,郑刚家的嚅嗫道:“夫人,我……”郑夫人收泪扬起面庞笑,:“不怪你,不能怪你。”郑刚家的哭起来:“这次没有给清,下次你们都不用去,我一个人去就成,欠钱不给没天理!”

莲瓣给她擦眼泪:“奶妈别招夫人哭。”郑夫人抱着女儿,对两个忠心的人看看,毅然道:“欠咱们的,要还回来!”一百两银子放在脚下,郑夫人百感交集地道:“今天大家都辛苦,咱们在街上吃一顿,你们跟着我们母女,只怕还有时日要熬。”

车中虽然窄小,也跪得下两个人。莲瓣也哭了:“我不走,我要跟着夫人,等到老爷还了官职,还要去寻莲实的尸骨。”莲瓣和莲实情同姐妹,想着她一头碰死,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莲瓣夜夜,时常痛哭。

郑刚家的又哭:“我家里无人,不跟着夫人,我能哪里去。”郑夫人昂起的面颊又滑下泪水,啜泣过让她们起来。此时一颗人心,不是用夸奖褒奖和感激能说得清楚的。

“有这银子,给母亲买盒香粉,给奶妈买个顶针,她丢了顶针做活总扎到手,再给莲瓣姐姐买点儿药,她嗓子哑了还不好,澄心不要,留着好吃的给父亲送去。”澄心这样分派过,郑夫人笑,奶妈和莲瓣也笑。

郑夫人在女儿面颊上又亲一口:“从我兄长手里要银子不容易,今天咱们都辛苦,都得好好吃一顿。莲瓣,告诉郑成找家热汤面馆,再买上些肉食来。晚上给老爷送进狱里,慧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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