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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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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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澄心不理她,石涉在后面大步追来。见后门在即,地上果然落几片瓦,还有一个冰雪痕,石涉心中一拌,看看澄心那小身子,再看看一人多高的墙头,从上面摔下来的?

地上全是冰雪坚硬,足够狠的!

正要说走门,见澄心头也不回打开门,一气冲出去,在外面三个人会合,澄心胆气大增,大声道:“我看到了!”

三道鄙视的眼光,飞过风雪而来!

石涉走到门上台阶,冷冷对视这三个人。一个是脸上写着你是不人的陈姑娘,一个是气愤莫明的小豆子,还有一个就是澄心,澄心的眼光很是平静,却让石涉心中一痛。她静静的看着,好似看陌生的风雪,陌生的雪崖。

澄心再开口时。就是跺脚大声:“这鹰给我,是我的!”是石涉的,当然就是澄心的!鹰傲然看着她,不屑一顾。

王雪兰赶过来,娇声喊石涉:“哥哥请涉哥哥去说话。”再对澄心一个笑容。陈香稚大骂:“看她笑得!”再跺脚骂:“贱人!”又催小豆子:“骂!大声!”

石涉怒容满面,走过来一步,陈姑娘头一个闭嘴。往后就跑,边跑边喊:“快走,这人很凶!”澄心红了眼圈,竭力忍住两行泪水,对石涉大声:“跟我回家!”

她眼中所看的,是贴在石涉身后的王雪兰。两个人没有贴上,石涉走一步,王雪兰跟一步,好似贴住。

石涉把手臂上的鹰交给王雪兰。鹰过重,王雪兰用两只手托住,又给了澄心一个笑容。

小豆子呻吟一声,嗓子里被这笑容逼迫发出一声:“贱人!”她不惯骂人,好似咕哝,只有自己听到。

澄心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开口带了哭腔:“跟我回家!”这一次声嘶力衰,浇灭石涉怒火。他停下脚步,停了停。道:“回家去,换换衣服,看看你成了什么模样!”他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说出来就是这种腔调。

澄心更气,觉得泪水就要流下,她紧紧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一开口泪水潸然而落。她看着石涉转身,王雪兰手捧着那鹰,那是石涉送给她的鹰,是澄心小时候就听过石涉有只鹰。可这鹰在王雪兰这里。王雪兰极是讨好,温驯地和石涉相伴而去。

后门,石涉亲手关上。关上时。他深深看澄心一眼,她泪珠儿已经滑落而不自知,凄楚地看着自己。石涉再说两个字:“回家!”把门关上。

门内,还有王雪兰姑娘的一个笑容。

两扇木门紧紧关上,澄心的心门也关上。泪水,滚滚而落,在北风中没多久凝结成冰。小豆子慌了手脚在一旁,好在陈香稚姑娘又回来,远远见到石涉进去,她胆子又回来。

“到我家去!”陈姑娘只有这一句。

澄心擦干泪水,清晰有力低声道:“要嫁的!”

怒火,熊熊燃烧在郑澄心心中。她不想再退缩,也不愿再退缩,原因唯有一条,不愿意让王雪兰得意!

潜意识里,石涉的好,澄心没去想!

又是夜晚,石涉进门问:“澄心在哪里?”石小知悄声道:“在您房里!”石涉意料之中,再问:“哭了多久?”石小知愣住:“没哭啊。”石涉愣了一下,没哭?他胡乱嗯一声,往自己房里去。

推开门,房中是一片安宁。烛下,澄心不是挂着小噘嘴,也不是怒气冲天,而且拿着绣花绷子在做针指。她做得很专心,绣上一针,看一看,再绣上一针。她手上是一块石青色绸布,绣的是云雁,石涉认得是自己的鞋子。

开门时悄悄,澄心没有听到。石涉站在门外,受感染似的静静看着。身后北风寒,眼前红烛高暖,自己的小妻子柔和坐在那里。

这一刻,石涉很想成亲,很希冀成亲。今天的事让他也有触动,成过亲,澄心就不会乱想吧。他这样想着,往门内迈了一步。澄心感觉到,抬眼见他回来,目光闪跳,回避开又迎上,放下手中东西盈盈行一礼:“你回来了。”

又问候他:“可用过晚饭,厨房里备的宵夜,让人给你送来?”

石涉回来前就没了火气,面对这关切更有笑容,他习惯性的解外衣,解到一半又醒悟过来不对,澄心走过来,自然的去接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搭着家常衣服,道:“这件烘暖了的,你试试。”

石涉没话,也不再觉得尴尬,背过身换过衣服,在榻上坐下来。澄心另一边儿坐下,低头捡起绣花绷子,扎上一针,道:“我知道王姑娘和你青梅竹马,”

“胡扯!”头一句话,又撞上。

郑澄心手一僵,缓缓而有力抬起头,似乎抬起的不是头,而是千金重压,她目光如星,亮过明月,语气僵硬:“你还骗我?”

“石涉,我不想你一直骗我!”澄心平静的面容上起了悲愤。这悲愤勾起石涉心头火,手重重在桌子上一拍:“雪兰是我妹妹,你不要总是诋毁她!”

“我诋毁她!”澄心激动起来,把手中绣花绷子一摔。手扶桌子角站起来,颤声道:“我知道你们是自小有情,不过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她休想进门!”

她说得非常快,说石涉又打断。一串子话飞快下来,澄心十分懊恼。她是生长在三从四德下的女人,她回来没有哭,是想明白自己家里现在需要石涉,可以做出让步。不过,她是大妇,再娶也好,纳妾也好,澄心本来是争的和自己商议的权利。她不想被蒙在鼓里,做那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可心底。总是不愿,石涉不承认下,郑澄心冲口而出的,是自己的心里话。

懊恼过后,郑澄心才发现自己心里要的,其实是有我在一天。她休想进门!

石涉没有接话,是气得没有了话。他盯着澄心,对着她的倔强。想不通她怎么就和雪兰过不去,同时联想到的,是澄心如此醋性大,以后怎么办?

“你心爱的鹰,你也送给她,你平时最护的就是她,快比娇兰还要重!”澄心一递一句指责他,没话说的人,大多是心虚:“那我是什么!石涉,我是父母三媒六定聘下来。不是你随意可以打发可以欺骗的人!”

石涉最不能听的,就是欺骗两个字。再来,王老爷亲口告诉石涉。雪兰是来京里定亲事,石涉有心把徐伸许给雪兰,关系亲上加亲,澄心把王雪兰往石涉头上安,石涉气不打一处来!

他站起来吼,粗壮的身子遮住一半烛火,大怒:“石小知!”

三个字才出来,澄心已跳到几步,嗓子尖尖比石涉还高:“你要打我!你打,”她跺脚往后退:“你不打我今天死你看!”说过再骂:“看着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淫邪!”退到门边,再丢下狠狠一句:“不好好对我说,她休想进门,这一辈子见不得人!”

拉开门帘跑出去。

石涉气愣住!

澄心已经跑远。

石小知和石小为不敢进来,一左一右在门外伸头,悄声互问:“出了什么事?”好似天雷撞地火。

这一夜,澄心胆战心惊,又气愤于胸,时而担心石涉真的来找自己事情,时而担心明天石涉就告诉自己,他要和王雪兰先成亲。石涉也失眠了,他枕着自己手臂,左也睡不着,右也睡不好,心头闪过澄心说的欺骗二字,对石涉真是奇耻大辱。

不管澄心怎么做,石涉从没有想过他现在为郑家奔波,在他心里,没见到澄心,是他的妻子。见到澄心后,只有澄心。还有雪兰的名誉,王家名声,石涉思索一夜,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澄心相信自己,相信雪兰。

早上起来,他想唯有和澄心好好的说,当然,这建立在澄心愿意好好说的情况下。

早饭,他难得在家里吃一回。澄心明显精神不好,石涉也一般。两个人眼光碰上,澄心就闪开。桌子上几碟小菜,薰鱼糟鸡豆腐酱菜。石涉挟一块鱼给澄心,石娇兰瞪大眼。澄心把鱼给石娇兰,低声道:“妹妹吃!”

“那你也吃。”石涉毫不气馁地又挟过去,澄心再挟给娇兰,昨夜一夜的担心,素日的委屈全都上来,郑澄心是破釜沉舟的心:“什么都要让着妹妹!”

石涉噎了一下,石娇兰快快乐乐地道:“是呀,我爱吃的,只能给我吃。”吃一口饭再添上一句:“王姐姐从来这样对我!”

石涉和澄心的心,一起往下沉一沉。石涉的筷子再也伸不出去,还有娇兰在,他怕澄心又和自己争吵,反而不好。澄心就着白粥吃完,沉着脸让人收拾东西。石涉昨天约了徐伸去王家给人相看,不好耽搁出去。石娇兰跟着澄心:“我昨天见到街上花鸟面人儿,给我买一挑子回来。”

澄心头也不抬回答她:“娇兰,以后我不会让着你,你找你的王姐姐去!”她心中针刺般痛,提到这个名字,似有什么欲破堤而出。压抑着自己,澄心淡淡道:“你哥哥在,我才让你,你哥哥不在,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必喜欢你!”

一闷棒,把石娇兰打蒙了。

 第七十九章,风雪不如威压深

石娇兰怎么咽下这口气,用力跳起来,头上环佩一起响:“你敢这样对我!”澄心静静听着,石娇兰把什么都说出来:“你应该讨好我,不然我不在哥哥面前说你好话,你进了我们家,是你修来的福气,你还敢这样对我!”

她一通乱哇,澄心只慢条斯理有一句话:“这是你王姐姐教你的吧?”

她的平静,让石娇兰瞠目结舌:“你你,”郑澄心既不害怕,又不担心,和王雪兰说得不一样,她安然端坐,笑得恬淡,微厉的眸子扫过来:“娇兰,这你倒不敢说了?”

“是又怎么样?”石娇兰经不起激将。

相对于她的凌乱,澄心更含笑盈盈,笑眸流转:“娇兰,还有什么,素日看你虽然年纪小,性子不好,也从来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你全说出来我听听。”

石娇兰到此觉得不对,王雪兰的话出现耳边。王姑娘当时是这样说的:“你不方便说出来,”石娇兰咽咽唾沫,只有眼光不示弱。

澄心笑容可掬:“你不说,我来说说看,你家王姐姐自幼喜欢你哥哥是不是?”头一句话石娇兰就为了难,颦眉苦思:“自幼喜欢?”她自言自语:“她喜欢的是娇兰才是,不是说喜欢娇兰,一直就和娇兰好。”

“和你好算什么!”郑澄心冷笑:“是喜欢了你哥哥,才和你好的吧。看你平时聪明,这倒笨了!”

石娇兰最不能听不顺耳的。大声道:“她先和我好的,是喜欢娇兰才喜欢哥哥的!”

“那我问你,你哥哥的鹰怎么到了她手里?”郑澄心抓住机会再问,石娇兰扬起下巴:“她见了要。不给就哭个不停,我哥哥就给了她,”她伸长舌头:“没有你的份儿!”

“我还不稀罕!”郑澄心也撇嘴,其实心里是稀罕的,道:“当时她几岁?”她取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不懂事儿的年纪?”

石娇兰怒道:“王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当时她……。十岁了!”澄心呆了一下,好笑道:“和我一年?”想想王姑娘成熟的体态,娴熟让母亲夸的礼仪,澄心快意地诽谤道:“活似嫁过人似的!”

这话说得很低。不敢让石娇兰听到。不是怕她生气。是这话实在丢人不能乱说出口。

石娇兰尖着耳朵听,听不到更以为澄心说了自己什么,再怒:“你笑得不怀好意。说了我什么!”

“说你呀,以后我不侍候!”澄心对着门帘子出神:“婆婆回来呢,我看着婆婆对你,你哥哥回来,我看着你哥哥对你,公公昨天出了门,等他回来,我也看着他才对你好!”

石娇兰一急,话不择而出:“我父亲是为你家才出的门,我哥哥天天为你家在外面。我母亲是陪你母亲才进香,你敢不对我,敢不听我的!”

“你哥哥出门作什么去了,他自己最知道!”澄心冷笑,去花街柳巷了吧!石娇兰无话可回,手指着门:“你不听我的,你走,等母亲回来你再回来!”

澄心不气不怒,起身后椅子后半放着一个小包袱,石娇兰张口结舌:“你,你!”澄心挽起包袱,心平气和:“我昨儿想了一夜,我不依着你,你必定让我走,也罢,我走,这是你的家,你呆着吧!”

出门喊:“小豆子,我们走!”

小豆子欢快跳出来:“来了!”她手里也有一个小小包袱,和澄心一前一后走入雪中。

石娇兰追到门槛上,一脚门外,手打门帘只有一半,余下一半绣石榴结子的门帘尽皆落在她头上,石娇兰也没有发觉。

瞪了好一会儿,她的丫头才过来:“姑娘,澄心姑娘出门了?”

“别管她,让她去吧,去告诉管家娘子,给我买花鸟面人儿去!”石娇兰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回房前再交待:“哥哥回来,第一个告诉我。”

今天王雪兰出门,石娇兰无处可去,在家里暖阁香薰,想的只有一句话,“是先喜欢你哥哥,再和你好吧?”

这话要是成真,对石娇兰算是打击。

石涉带徐伸去王家,王老爷父子都满意,私下知会石涉,让徐伸请媒婆。徐伸因为是石涉所说,又见王介林生得十分人物,想来妹妹一母所出,差不到哪里。他出门附近去找媒婆,经人介绍来到陈媒婆家中。

陈媒婆接他入家,问了问是王家,脸色先变了色。徐伸看在眼里,追问:“不妥当?”陈媒婆强笑:“没有没有,”直到徐伸取出官印要送她衙门里去,陈媒婆才含糊道:“听说是从京外来?”

“正是,难道你生意做到京外去?”徐伸调侃她。

陈媒婆往窗外看,徐伸不耐烦:“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还看什么!陈媒婆做完这些小动作,才小心翼翼道:“我听人说的,可不打准啊,人说,生得不错,怎么耽误到这年纪!”

“也不大,过了年十五岁,定亲事正合适!”徐伸虽然这么说,也难免怀疑。陈媒婆神神秘秘地笑着:“我听人说的啊,说家里有相好的,人家追到京里来,一心只想毁她亲事!”

徐伸张大嘴:“啊?”

媒婆的嘴,从来厉害。陈媒婆又问过徐伸几句,眉开眼笑道:“您这官职,要什么人没有?您这当将军的,为仕途上想,理当在京中找一个,将军出征在外,岳家料理在京,怎么倒找个外省的,您是找不到人,还是说媒的是他们家熟人?”

徐伸笑:“说媒的倒是熟人,不过那熟人十分可靠,十分可靠,”他猛然想到,石涉也数年没有回家。偶然回去,不过呆上几天,又要回来,王姑娘就有什么。石涉一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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