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死IV黑色戏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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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死IV黑色戏剧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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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不知道是谁开始传起了地下一楼会闹鬼的关系,是因为有女学生上吊自杀。
听到传言的人都知道上吊的人可能是帝都学生,但是除此之外,他们根本不清楚是谁自杀,那个人又是长什麽样子……只不过是下意识地认为,那个徘徊在地下一楼的幽魂应该是肤色死白,有著一头长长黑发的女孩子。
「所以、所以……」初九张著嘴,艰难地吐出声音。「我们看见的,不过是我们的想像?」
被流言与恐惧制造出来的鬼魅。
不存在於这个世界上的鬼魅。
谁也没有料到因为一句流言,竟然可以让潜藏在心底的害怕制造出幻觉。那个女孩的一切,只是他们对於上吊者的刻板印象而已。
一群大孩子茫茫然地张著眼睛,当他们终於意识到自己所见的鬼魅根本不存於世界上之後,那个肤色惨白、有著一头黑色长发的女孩子的身形突然间越变越淡,就彷被风吹散的沙粒,缓缓地消逝在众人的眼前。
但是雄叔却依旧瞪著充血的眼睛,执拗地注视著某一处,不断地大声咆哮道。「胡说八道!你们没看到吗?阿璃她就站在那里!就在那里啊!」
初九他们顺著雄叔所说的方向看过去,然而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座位,除此之外,什麽也没有。
白时仓悲伤地敛起眼眸,从刚刚开始,他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某一个位置。
「雄叔,你看不到吗?」
简短却又带著沉重感的句子轻轻回盪在舞台上,孩子们忍不住转过了头。
有著安静眼神的短发女孩正站在雄叔身後,伸出两只洁白的手臂温柔地环住父亲的肩膀。然而雄叔却对白时仓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痴痴地看著前方空无一人的位置。
「阿璃,爸爸会替你惩罚背叛者的,你放心,放心……」
细长的手指哀伤地碰著父亲的脸庞,女孩缓缓抬起头,那一双安静又温驯的眼落在莉绪所在的方向。
莉绪颤颤地咬住嘴唇,她的眼突然由细睁大,终於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
那一天阿璃为了询问剧本的事情从社办追出来,她却以著冷淡的态度和声音切割著两人之间的友情,假装没有看见那张脸庞刷成一片惨白色。
或许是阿璃那时候露出的眼神太过悲伤,悲伤得让她无法面对,所以她的记忆在潜意识之中便将那个眼神完全抹去,假装什麽事也没有发生。
人类总是会用自以为的认知来盖过所发生的真实,但是那一天她其实并没有回避阿璃的眼神,她真的和阿璃对上了视线。
看到那双原本安静温驯的眼底流出了悲伤,那深沉到没有终点的眼眸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所以那一天开始她拒绝接受视线的交集,因为阿璃那双悲伤到快要哭出来的眼眸总是会不自觉的在其他人的眼底出现。
她的家人,
她的同学,
甚至是她的男朋友,
在他们的眼底,她不断窥见阿璃的悲伤视线然後头痛欲裂。
「哪,我们是朋友吧。」
那熟悉的嗓音在这个时候刮著她的耳膜,像一把刀似的在体内留下深深长长的痕迹,从此结痂。
莉绪怔怔的看著那双悲伤却不带任何憎恨的眼神,她颓然地捂著脸,终於忍不住无声地哭泣起来。
【落幕】
帝都高中的戏剧展仍是如期举行,只是初九他们的班级却在参赛的当天放弃了争取名次的资格,改而在阿璃的追思会上演出了这场戏。
没有工作人员名单只有作者名字与剧情大纲的小册子,在追思会上被一一发放给来参加的学生们。
然後所有拿到小册子的人,都在最後一页看到了短短两行字。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黑色戏剧展番外

【他和她的故事】
由电视机内发出的罐头式笑声因为突然响起的尖锐铃响而遭人中断,原本鲜豔的色彩画面缩成一道银光,然後全数转黑。
坐在单人沙发内看书的小男孩因此抬起了头,他看著著关掉节目的兄长急急忙忙地接起电话,铃声虽然中止了,却又在下一刻换来另一声错愕的低嚷。
「您说……不见了吗?我们家附近?我这就去帮忙找看看……好的,一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不,这是我应当做的。我想她一个人应该也不会跑太远……嗯,先这样。」
即使只有凭靠著兄长单方面的言词,小男孩依然能轻易地判断出是发生了某件令人伤脑筋的事。
挂上电话的年轻男人立刻地就注意到那道隐含疑问的视线,他露出苦笑,但很快又让担忧的表情给取代。
「阿奇,哥有事到外面一趟,邻居家的小孩好像在这附近走丢了,我去帮忙找一找。你一个人待在家里要小心一点,记得别随便乱跑。」
获得解答的白奇淡淡地点一下头,他点头的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有些难以发现。接著那双异样黝黑的的眼眸再一次地回到书中内容,彷佛得到答案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年轻男人对於比自己相差多岁的弟弟的冷淡反应显然是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妥。他又匆匆地交代几句,随手抓起晾在椅上的外套往大门走去。坐在沙发上的白奇看见了兄长的脚步有些一瘸一瘸的,据说是某次受伤所留下的後遗症。接著他听到门扇弹开再归位的声音,那是「碰」的一声。
失去了电视节目的陪衬,仅存一名小男孩留著的客厅变得更加安静,静悄悄的,偶尔才会响起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不像一般的孩子难以在这静谧过头的空间坐得住,白奇继续专注地阅读手上的书籍,他的眼睫是垂下的,侧边的脸部线条有种迥异於这年龄的冷淡浮现。
翻动书页的沙沙声间断却又规律地在客厅里持续著,一会过後是加杂进其他的声音。
先是滴──答──,再来是滴滴答答,紧接著是转为哗啦哗啦的音响。
下雨了。
从白奇坐的位置看不见门外,但他可以想像得到外面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层层叠叠的云遮蔽著。屋外正下雨的事实只是让白奇顿住一下看书的动作,他像是反射性地抬起头,却在准备低下的时候。
是狗的吠叫声使得他中止了这个举动。
白奇侧耳倾听了一会,确定那阵叫声是从自家的後院传出的。他们家後院确实有养著一只土狗,平常温温驯驯的,对认识的人鲜少吠叫。
那麽,换句话说就是?小男孩抿直唇线,他放下读到一半的书本,他听著那阵吠叫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他决定到後院一探究竟,再来决定要不要打110报警。
白奇从客厅一步一步地来到厨房,後院和厨房有一扇门相通著,吠叫声在这里是听得愈发清晰。白奇先垫起脚尖,自窗子口望出去,映入眼内的是毛色褐黄的土狗站在狗屋外不停地对著一处叫嚷。如果不是有用狗鍊栓著它,说不定它早已朝那方向扑过去。
那方向,是对著门的方向,所以白奇的这个角度看不见。
十一岁的男孩非常冷静地缩回脚尖,当他伸手轻轻地推开厨房的後门,他的另一只手不忘抓住倚在墙角的扫把。
外边的雨依旧在哗啦哗啦的下,豆大的雨滴打得屋顶是叮咚响,水流顺著屋檐的沟槽滑落下来,和雨幕搅和在一块。被取名叫做阿黄的土狗退回了自己的狗屋内,只是那吠叫声仍然执拗地不肯停下,就像这场下不停的雨。
抓在白奇手里的扫把终究没有挥出去,厨房的後门是敞著,而他难得的呆立著,并且同时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跃入那双异常黝黑的眼瞳中的景象,就是造成白家的么子流露惊讶的原凶。
一个个子看起来好小的小女孩,乌黑的头发长到肩膀处的位置,细幼的胳膊从袖口露出来,正紧紧地抱著头颅。她的脸是低垂的,埋在并立的膝盖间,那具瘦小的身躯彷佛像只虾米地蜷缩起来,脚边是雨水顺著她的裙摆、手肘滴落而积成的小水洼。
但是这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自那乌黑发丝间露出的白绷带,呈环状地缠绕住小女孩的脑袋瓜子。
你是谁?为什麽跑来我们家院子?你的头受伤了?在这三个瞬间闪过脑海的问句里,白奇选了第一个来当做开场白。
「你是谁?」尚未经过变声的声音有著稚气,更多的却是不合年龄的冷静。白奇低头俯视那名因为自己的开口而吓得抬起脸,甚至像要弹跳起来的小女孩。
看起来的确比自己还要小。白奇在心里暗暗想,脸有点圆很,像他昨天吃的红苹果,他不讨厌苹果。不过眼睛倒是挺大的,特别是瞪圆了之後。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小女孩就像是呆住一样地望著白奇不放,望到白奇有些快失去耐心,准备再问第二次的时候,她蓦然打了一声像是小猫呜咽般的喷嚏。
雨还在下,屋外的气温偏凉,小女孩的全身是湿湿答答,脚边是积著小水洼。
於是白奇顿时放弃已经来到舌尖的问句,他板著一张脸,那张隐约浮现俊秀轮廓的脸蛋向来都缺乏了表情。
只见个子比较高的小男孩直接抓起小女孩的手臂,然後将依然傻愣愣的人给一路拉到屋子里去,通过厨房、爬上楼梯,最後来到一间房间。
这里是白奇一个人使用的房间,乾净整齐,很难想像全是由他自己清扫整理的。
被一路拉到陌生房间的小女孩仰著脸,好奇地四处观望,一下子好似忘记自己的全身犹在滴水的事实。不过白奇可没忘记,这也是他突然将对方强硬地拉进来的原因。
时常令兄长感叹心智太过老成的小男孩松开手,在衣柜底层翻出一条鲜少使用的白色大浴巾。
「先把头发擦乾,再擦身体,否则会感冒。」
听起来硬梆梆的语气透过大浴巾进入小女孩的耳里,小女孩拉下盖在头上的浴巾,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在白奇还来不及出声制止之前,那具湿淋淋的娇小身躯就已经一屁股地坐在他的床铺上。
白奇有丝恼怒地抿抿唇,但是见到小女孩一副乖巧模样地在擦拭头发,那动作还有点笨拙,窜上的恼怒又自动退了下去。白奇蹲在衣柜前面继续翻翻找找,里头当然是不会有小女生的衣物,最後他抓了套方格子的睡衣出来。
「把这个换上。」白奇伸长手臂,他的脸则是别到一边去,视线是死死地盯著墙壁一角。直到感觉手上的衣物被人接去,绷直的身子才微地松懈,下一刹那却又猛然的僵硬。
因为背後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绝对不可以转过头。白奇用力的闭上眼睛,就算什麽也看不到了,他还是将头低下,让紧闭的双眼和脚尖刚好呈直线轨道。
等待的时间总是莫名地漫长。
好不容易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下白奇的後背。
「那个……换好了……」怯生生的娇软语调,那是小女孩第一次开口说话。
白奇睁开眼睛、转过头,瞬间涌入心里的是叹气的冲动。他真的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在小女孩纳闷的目光中,他弯下身子,帮忙将那些扣得乱七八糟的扣子重新扣好。
第一颗就扣错位置,更不用说接下来的顺序。
「你叫什麽名字?」白奇使视线固定在那些扣子上,不去看不小心露出的一小块皮肤。
「妈妈说我叫初九。」小女孩举平双手,她好像认为让人扣扣子的时候就必须摆出这样的姿势。
白奇的动作顿了一下,对方的回答听上去似乎有那麽的些许怪异,不过他马上把这归为年纪还小的缘故。
「那,初九,你住哪里?为什麽会躲在我们家院子?」
「忘记了,所以初九迷路了。」
这年纪的小孩的确很有可能记不住正确的地址。白奇下意识地将初九当成比他小上许多的孩子,他想他应该再问一个简单一点的问题。
「你家的电话号码几号你记得吗?我待会帮你打电话回去。」
「唔,这个也忘记了,想不起来。」
出乎意料的答案使得白奇抬起眼,映入瞳孔内的那一张小脸正浮现一种天真而苦恼的表情。
「妈妈说,因为这里被撞到一下的关系,所以以前的东西才会通通都跑光光,想不起来了。」
初九指的「这里」,是缠著绷带的头部。
这下白奇的眼中是真的露出错愕,他知道这情况叫做「丧失记忆」,书上和电视里常常出现,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从缠绕在初九头上的绷带来看,那绝对不止是像她说的「被撞到一下」而已。
就在白奇认真地思考著是不是要打110找警察帮忙的当下,因为地址和电话号码全不晓得,他蓦地听见一楼大门被推开又弹回的声音。
「阿奇?怎麽换他不见了……阿奇,你在家里吗?」年轻男人的声线模糊地飘上二楼。
「哥,我在房间里!」白奇拉高声音大喊,果然听见了一阵上楼的间隔时间拉得有点长的脚步声。
「阿奇,我等等还要再出去帮忙找。如果妈先回来的话,你们就先吃饭,不用等……」
最後的一字因为某种缘故硬生生地中断。
白奇看著就站在房间门口的兄长,他同样也被淋了一身湿,看样子他是回来换衣服的。
年轻的男人张著嘴,几乎可以说是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的弟弟和突然多出来的小女孩,他确定自己出门前还没有这孩子的存在。好半晌过去,他才终於呐呐地挤出话。
「阿奇,为什麽初九会跟你待在一起?我们在外头找了老半天了。」
白奇低下头,初九也抬起头。
这是白奇和叶初九的第一次见面。
这一年──
白奇十一岁,初九十一岁。


//。。  。【黑大】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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