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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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盛世-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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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秋拓?”
    “懂了?”
    我点点头。其实不大懂,但能猜到钱秋拓不过是大局之中的一局,看着夫君自信的眼神,我知道,我的胡闹会是锦上添花,又或者,本是其中的一环计策。
    “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蓝儿,为夫已深深记下这南国佳人的绝世之资,日后的那些莺莺燕燕,又如何再能入得为夫的眼?照顾好自己,相信为夫,为了不孤独终老,为夫会来寻你。”
    我点了点头,夫君笑得很是欣慰。
    打开食盒,里面是我做的荷花糕点和莲子羹,是用夏季保存下来的荷花所做,芳香扑鼻。
    我将糕点喂给夫君,在他不察觉时,悄悄地将食盒里的一颗药丸含在嘴里。待夫君喝完莲子羹,我当着刑场的每一双眼睛,吻住了夫君。
    全场一片哗然,诚然无法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一幕。亲吻间,我将药丸送入了夫君口中。
    “夫君,对不起,允许蓝儿任性这一次,最后一次。”
    夫君本是不解,可似乎瞬间明白了我做了什么。
    “蓝儿,肇仁今生得妻如此,终是无悔无怨。爱妻保重,我们来世再见。”

  ☆、刘文静番外章节四 一生

  “国公,微臣已经尽力,可夫人此番已造成大亏,内里不足,已是无力回天。若余下时日,夫人可按微臣的方子服药,可保夫人至入冬。至于接下去的日子,恐怕只得听天由命。”
  “去吧,把你的方子交给胭脂,吩咐她便可。”
  看着榻上憔悴不堪的蓝儿,听着太医惋惜的话语,我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量。蓝儿的脸色惨白,早已不是初见她时的模样。
  这些年,她随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却始终认为自己过得很幸福。若是我在九月死去,那我这勃然一身,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君王,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自己,唯独对不起妻儿。
  我的爱妻,我护不得她的周全,让她得不到安宁。我的孩儿,我甚至无力护住他的生命。若蓝儿真只剩下半年寿命,我宁可用我的一生换给她。
  犀梅苑的院中,堆了不少孩子的东西,那是自蓝儿有喜以来,我四处搜寻来的玩物,想将它们作为礼物,送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如今,这些东西已全是废物,留下,徒增伤感。
  我接过祥哲递来的火折子,将它扔进了堆积的玩物中。火苗很快存得老高,我似乎透过火光,看见了一张哭泣的脸。孩子,别怕,如果你在黄泉路上孤独,先让这些小玩意陪着你。爹会给你送很多人来,一个接一个,让他们来陪你。原谅爹娘还不能来,不过你莫怕,很快,我们一家人就会在黄泉重逢。
  火很快烧尽了院中之物,蓝儿醒来时再见不到让她触景生情之物,但愿她能忘记,但愿!
  “禀大人,钱秋拓到了,在正厅侯着。”管家前来犀梅苑时,院中只剩下一堆灰烬。
  “将他带到书房。胭脂,你在夫人榻前守着,若夫人醒来,立刻过来告知我。”
  “是。”
  我挪步去了书房,屏退众人,等待着钱秋拓。
  此人一进书房,便要给我行礼。我阻止了他,而是让他坐到我的书桌前。
  “钱先生,不知你的那些弟兄可还安好?”
  “承蒙国公照拂,都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兄弟们无不感恩,都想为国公做些什么事,以报答国公接济帮扶的恩泽。”
  “眼下倒还真有一事须得弟兄们帮忙。听闻蒲州一带,有一位药石,及其难寻,但有奇效。实不相瞒,我夫人前日因误受裴相酷刑,导致生命垂危,太医来与我说了个奇特的方子,正需蒲州这一味。这厢想请弟兄几个帮衬着,将那药石寻于我来。具体方位我已寻得,自会有人带他们前去。肇仁在此感激不尽。”
  “这小事一桩,弟兄几个定是全力以赴。只是不知夫人现在情况何如?怎会误受了那裴相的酷刑?”
     我我皱眉,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佯装沉思,最后是痛定思痛的表情。紧接着,我长叹一口气。
  “这数年来,裴相一直怀疑我夫人乃前朝细作,却苦寻不得证据。前日情急之下,将我夫人押了去,以细作之法审了一番。”
  “那夫人现在可还好?”
  “罢了,也只能听天由命,毕竟小产于女子身体,乃是大忌。”
  “这裴相!着实是……哎……国公就不想着讨回公道?”
  “着实想,可却无法。如今朝堂都知我与裴相乃是水火不容之地,若我以此发难裴相,不但无人相信,还会当做我寻仇的罪证,这份气,也只有忍下。况且,还有最重要一处,便是大唐江山初立,万不可因我这私怨而毁于一旦。我也不求多的,只求裴相能真心来向我夫人认个错。”
  “不知在下可还能为国公尽绵薄之力?若可,在下万死不辞,亦是报了当年夫人的恩德。”
  “若你肯,到真有一事托付于你。我夫人前些日子告诉我,裴相实乃患了心结,才会三番四次寻她不是。若是能寻到一位唤为法雅的高僧,定能渡裴相化去心结,解开这数年的恩怨。我并不方便出面,特想托你去寻这一位高僧,将他引荐给裴相。只是,你需先得了裴相的信任,否则就算寻得也无用。但这法子着实委屈了你。”
  “无碍,若是能化了国公和夫人的委屈,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我又嘱咐了钱秋拓些许细节之事,便让他离开了。
  接下来,陆陆续续安排了不少事,几乎惊动了手底下所有的人。
  等我回到卧房,蓝儿还未醒来,也好,这样,我能跟蓝儿说几句心里话。
  “夫人,你的仇,孩子的仇,为夫会一件一件还给裴寂。不要害怕为夫阴狠,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你说的那妖僧,亲自将终结裴寂的人给他送去。还有,过不了多久,他那蒲州的祖坟,裴氏一族的灵脉,也会被掘得个底朝天。夫人,你放心,黄泉路不会孤独,我们一同去。”
  终于,蓝儿醒了过来,总算是好了起来,可是,能有多好,正如她自己所说,正如我根本不愿面对的现实一般,不过是拖着残缺的病体,苟延残喘罢了。
  半载无虞,那这半载,为夫陪你,过得如一生那么长。
  一生,何曰一生?我若许半载如一生,却有人连这半载的一生也不愿赐我。
  一生,何为一生?携蓝儿生死相依,便是一生,可这一生,竟然也是奢望。
  中秋月圆夜,我等来了我一生的终点,等来了我的支离破碎。钱秋拓相见,方得知裴寂欲向圣上参蓝儿一本,其中无非细作妖孽云云,其目的,不过意在终了蓝儿的一生。而我,我力所能及的,便是用我的一生,去换取另一个一生。
  蓝儿,为夫欠你的,唯有拿一生还给你!性命或生死,于为夫已然沧海一粟,唯有你,才是我心心念念的一生一世。
  这一夜,我将蓝儿送至东宫,我相信,有太子,蓝儿无碍。之后,我拜访秦王府,将我精心策划多时的玄武门计策如数交给秦王。
  我答应过蓝儿关于太子的一切,可正如蓝儿所说,既然太子必然走上绝路,又何必让他枉死一回。唯一能做的,便是嘱咐秦王,动手之初,率先杀太子,永绝后患。太子,既然不能保你活,只能许你痛快的死。
  出了秦王府,我最后一次踏进刘府。诺大的院落,又一次空无一人。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是何夕?犹记往昔,蓝儿相随,许我生死相依。
  我孤身一人漫步在刘府中,坐在寒月阁的秋千架下,等待黎明。院中尽是蓝儿气息,和她在府中度过的每一刻,都悄然浮现。
  “先生,你不给我聘礼,我……我悔婚……”她对着手指,眼睛打转,还未等我开口,自己却反了悔。“还是算了,我要嫁的,就是不和你说话了。”
  “先生,哦不对,夫君,我错了,真的错了,以后真的不乱跑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是英雄,是好汉,不和小女子较真,原谅我可好?”
  “夫君,你也知晓,蓝儿不是那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的女子。所以,夫君若是敢学那些个老头寻花问柳,瓜田李下,那我可会瞬间向你演绎一个1400年后的标准女汉子。就是那种能翻围墙,能打流氓的罗刹。”
  “夫君,蓝儿以前总是想家,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夫君的地方,就成了蓝儿的家。蓝儿算是我们那里嫁的最远的,都嫁到唐朝来了。现在,大唐就是我的家。”
  家,何其美好的地方。可我已经没有了,我的家还健在,可她却永远回不到我身边。
  蓝儿,为夫回首一生,可这漫长的一生,竟然仅仅七年。
  天终是亮了,我缓缓走向太极殿,走向一生的终点。
  大殿跟前,鸦雀无声,独裴寂一人,唱着他自己编撰的那出戏文。那是一处如何荒谬的戏文?荒谬到,只有圣上才相信的戏文。太子和秦王、朝中几位重臣,皆唏嘘这无耻的说辞。一旁的辅机甚至耳语于我,“玄真莫不是魔障了,惧怕你夫人因失子之事而报复,竟是要如此决绝。”
     我不愿辩驳,只求退朝后,能单独见圣上一面。
  一连数日,我终于等到了时机,得以支开裴寂和圣上密谈。
  鸟尽弓藏,我刘文静不过是一颗必须舍弃的棋子,裴寂不过是一条最衷心的猎犬,帮衬着主子撕咬猎物。何等肮脏,何等居心,又何须给我那天外来的爱妻,扣上着凡尘中恶俗的罪名。
  “陛下,肇仁甘愿赴死,换陛下一个心安,也换肇仁那爱妻区区数日的性命。国事朝事,如今只剩你我君臣二人,又何须自欺欺人。相较玄真,肇仁非良臣,自恃才高八斗,桀骜不驯,肇仁之死若可平天下臣民,肇仁便先一步赴黄泉,候着陛下。”
  圣上高坐于前方,想说些什么,我却不愿听他一言。
  “自古良臣求贤主,事明君,为知己者用。陛下若认可臣,臣定当一死已报知遇之恩;若陛下嫌臣碍眼,臣自知亦是绝路一条。所谓都是一死,又何须躲藏。”
  “为了那妖女,你当真可以舍弃一切?”
  “汐蓝可曾害过陛下?可曾贻害苍生?妺喜暴殄天物,妲己枉杀忠良,褒姒烽火戏诸侯,此乃亡国妖女。汐蓝不过是得肇仁宠爱,不过是知晓陛下未知之事,便成了妖女。也罢,汐蓝先前与肇仁说,愚者多惧智者之慧,以小人心度君子腹,谓其妖也,必使其死,安也。肇仁笑她多虑,可如今才知肇仁高估了陛下之心。如今,汐蓝也将做那火刑妖人,也罢,依汐蓝之言,火刑之臣,必流芳千古。”
  “大胆!”
  “臣已不畏生死,又何惧陛下?肇仁此番前来求死,还怕陛下不成全肇仁。”
  “你究竟有何意图?”
  “陛下可还记得汐蓝曾为臣挡下一刀?虽未伤及心脉,却也失了根本。早前落水,引发旧症,险与臣天人永隔。若陛下良知未泯,必还记得肇仁那枉死腹中的孩子,以汐蓝那残破之躯,承受大故,也只得半载性命。”
  “住口!刘文静,你莫以为倚仗功高震主,朕便不敢杀你!”
  “陛下亲玄真,疏肇仁,功过评判不求公允,只求己好,臣谢恩!陛下袒护亲家,助奸恶之人迫害肇仁一家,杀臣幼子,毁臣爱妻,臣谢恩!陛下不顾身份,以拥立之权,随无耻小人妖言惑众,污臣妻之名,臣谢恩!陛下效仿汉祖,兔死狗烹,污臣谋逆,臣谢恩!”圣上已然无法端坐与龙椅之上,他将所有说案之上的折子扫到地上,可这与我何干?我只求一死,只求他不敢杀汐蓝,其它的,与我何干?
  “刘文静,你果真如玄真所说,被妖女迷疯魔了,竟敢与朕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触怒玉清肇仁尚且不怕,又何惧触怒龙颜。君臣一场,臣好心提点陛下一句,玄真无知,且小肚鸡肠,此逆行已然触怒玉清仙子。汐蓝思凡一场,求得西王母允其下凡与臣共结良缘,本只欲与臣岁月静好,助臣成大唐盛世,却无奈得玄真数次讨扰,陛下若随玄真一意孤行,只怕会落得同玄真一般下场。”
  圣上脸色煞白,怕也?迟了!
  “数日前,太上元始天尊并紫阳东华帝君亲临寒舍,神尊闻得汐蓝元气大损,欲接汐蓝回玉清。陛下有所不知,汐蓝于玉清身份贵重,众仙自是不敢怠慢。今次却惊闻汐蓝于凡间近况,司命已然随众仙之愿,降灾星于大唐,不日将贻害人间。汐蓝若亡于陛下之手,恐怕此事再无回转之地,还劝陛下三思而后行。”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我无法确认可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依刘国公所言,此事如何回转?如今那玉清仙子身在何处?”
  我心中暗松一口气,圣上终于是信了这玉清仙子之言。
  “她不愿弃臣而独自上玉清,自是寻了地方躲藏。依臣之法,唯有臣随汐蓝同上玉清,才可改司命之言。臣方才已告知陛下,臣留不得,必杀之;其二,汐蓝凡躯已毁,若不魂归仙体,怕会损去千年修为,臣欲一死,以魂魄伴其上玉清,若陛下肯随了臣这一死的心愿,臣便有法子改天命。”
  “朕又以何名义赐死你?”
  何名义?自然是诬陷我谋逆,让你被天下人耻笑千秋万世。
  “谋逆,所谓唯一可杀功臣之法,便是谋逆。陛下以谋逆之罪赐死臣,却宽恕臣家眷,不仅可平息玉清之怒,亦可告知天下人陛下之仁德,厚待功臣。如此,汐蓝既不死于陛下之手,臣也可魂归玉清,实乃万全之法。”
  激将,挑衅,恐吓,圣上已到崩溃边缘,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无碍,只要他不动汐蓝,万事无碍,至于我,无碍。
  蓝儿,为夫无神力护你健全,只能护你多活些时日。你的生命本该无忧,本该安康,你却用你的一生换来了为夫最真切幸福,最刻骨的依恋。旁人终其一生,怕也求不得为夫这七年所得,而为夫却袖手旁观看你燃尽生命。为夫欠你的,唯有用一生还你。我不毁,不悔一世年华,还你一寸光阴。有你,为夫已然拥有一生。

  ☆、第三十二章 尾声 高山流水

    我再次拥抱了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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