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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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初年-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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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文程朝福临拱手道:“救人如救火,情急之下臣未及通报,即带人私闯深宫内苑,无礼冒犯之处,尚请八阿哥恕罪!”

    “太傅!您说的是真的?他们有办法救我额娘?”福临一面挥退门外侍卫,一面紧张询问,他明明已亲眼看着母亲咽气,老师却仿佛从天而降,宣称能让他母亲醒来,这叫他如何还能镇定?

    “八阿哥何不放手一试?”范文程谨慎相劝。

    刚才宫中传出哭声,分明已情况大坏,一直内心忐忑不安的他倒是不怕自己兄长插手了,医治不好没有罪,医治得好,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也不枉他冒险答应兄长,闯宫一回了。

    “八阿哥!”范文采朝福临一拱手,正要拜见,福临连忙阻住了他:“先生免礼!救人要紧!您快开始吧!”

    范文采不再和他客气,点点头走到了床前。

    “循方,情形如何?”范文采一面给苏浅兰把脉,一面询问。

    “只能尽力一试,但愿还来得及!”李循方神色凝重,并不乐观,一言已毕,出手如电,或掌或指,劲气四溢,顺着苏浅兰脊柱从腰到颈拍遍了她背上一路的要穴。

    整个关雎宫内鸦雀无声,连张老太医等人也都屏息而观,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放手施为。跟医道一样,内家功夫也是源远流长,但人体究竟能把它修炼到什么极致,始终没有人知道!

    许多神通流传于市井之间,吹得让人难以置信,但不可否认的是,确然有些世外高人能做到旁人无法做到的事。中医方面也不敢断然否决这门功夫的神奥之处。

    但见得李循方最后一掌拍在苏浅兰后颈上,本已死亡的苏浅兰陡然张口喷出了一蓬暗红的淤血,始终把着她脉门的范文采立即惊喜的叫了一句:“成了!有脉搏了!”

    福临等人无不大喜,可又怕惊扰了这两人的疗救,张着口却又拼命把到嘴的呼唤咽了回去。众太医则如见奇迹,一个个目眩神驰。

    床上的李循方又恢复了双掌抵住苏浅兰后背的姿势,只是这一次,他神色苍白,额头渗汗,显见为此耗费了许多功力。

    “范先生!”他朝范文采示意的点了点头。

    范文采的神色仍然很凝重,又把脉片刻,方才放开了苏浅兰的皓腕,将随身携带的针囊取出摊开,选取出一系列长针,夹满了手指缝。

    张老太医眉毛一抖,双眼瞬也不瞬地盯住了他动作,拿针的手法如此特异,可知他下针之法也必然不同寻常,却是要瞧仔细了!

    准备停当,范文采也盘膝坐到了苏浅兰对面,先凝神静气顿了半晌,调匀呼吸使之绵长微细,方才陡然睁亮了双眼,双手齐出,快速沿着苏浅兰的头顶往下,依次插入了银针。

    他一上来就对苏浅兰的脑袋下针,福临等人莫不大吃一惊,可想到苏浅兰之前也已经被张老太医这般医治过,又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震惊过后倒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谁也没有出声反对。

    范文采手法极快,插完手里七八枚长针,又依次取出,重新插入另一处穴道,如此反复。众太医本想瞧个仔细,可是到后来,只觉得他的双手竟快得好像出现了残影,根本瞧不清了。

    就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从夜幕初降一直等到了更鼓三响,室内各处燃起灯烛,照得关雎宫一片雪亮。范文采方才长长吁了口气,将所有银针收起,转身下榻。

    许是盘坐太久,加诸耗费心力,他起身之际险些站立不稳,好在范文程就站在他左近,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我额娘,怎么样?”福临急忙开口询问。

    李循方将苏浅兰放回卧位,替她盖上薄被,也翻身下榻,关注的望住了范文采。他的功夫只能通经活脉,激发人体潜能,护住心脉,留住病人最后一缕气息,救治上面还是得看范文采的能耐。

    “病人毕竟已经断气,此番逆天行事,强留她的性命,究竟能不能成事,还得观赖天命!”范文采并不乐观,对着眼前一干人缓声解释:“十个时辰!十个时辰之后若是情形仍然不见好转,那就是天命不予娘娘延寿,某只能奉劝诸位注意节哀顺变!”

    “那我额娘能醒来不?”福临心头发颤,紧张询问。

    “能!”范文采一声肯定的回答,使得殿中众人俱是一喜,可他瞬即又接下去道:“但最好不要随便把病人唤醒,每醒来多一刻,多说一句话,就要多耗费一滴她的生命力,降低她好转痊愈的几率!”

    福临一听,连忙把到口的一声“额娘”又吞了回去,声音也放轻了不少,低声吩咐:“既然这样!阿娜日嬷嬷您且留下,梅妍嬷嬷、众位太医、还有安布,你们暂且退出寝殿,不可惊扰我额娘!”

    众太医如言退回了书房,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他们会诊商讨、轮值守候的地点。布木布泰和梅妍都不舍的凝望着床上终于又有了气息宛如陷入沉睡中的苏浅兰,叹息着默默离去。

    “两位……”福临望向救醒断气的皇后,立下了大功的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略一沉吟道:“我额娘好转之前,离不开两位护持,只能委屈两位暂以太医身份留守书房,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范文采跟李循方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这是应当的!”

    旁边范文程见两人都由福临接手过去,便即对福临提出了告辞:“八阿哥!臣将兄长和李先生带到此地,使命已结,深宫之中,臣不便多留!请允许臣告退回府,静候娘娘的好消息!”

    “嗯!多谢太傅将人及时送到,方使我额娘得回一线生机!太傅有功无过!事后福临定将经过上报父皇,厚赏太傅!”福临一面道谢,一面唤来内侍,恭敬地将范文程送离了皇宫内苑。

    “两位先生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宫中内侍!”福临又唤来另两名内侍,调拨给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使用,并让他们先下去休息,才又返身回到母亲床头,静静地继续守候。

    太医聚集的书房内,张老太医已安排好轮值之事,只留下一名太医跟自己陪着范文采和李循方,其余人都打发回去了太医院。

    书房内虽然有床榻,但那是供皇帝皇后小憩的地方,众太医可不敢随便躺上去,只能在几张内侍临时搬来的太师椅里稍坐,困了也只能坐着打个盹,从漏液熬到天亮,可说是苦差一件!

    张老太医本想找范文采攀谈,求教一些诊治和针灸上的学术问题,可是范文采却态度敷衍,无心交流,他又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精力旺盛,碰了几个无趣之后只好靠在椅子里打起了瞌睡。

    李循方坐得笔直端正,倒不是他不累,而是他的功法之中也有以坐姿修炼的法门,进入修炼状态比坐着打瞌睡更能恢复他的精力。

    范文采也合眼歇了大半个时辰,再度睁开眼来环目四顾,看到张老太医已歪倒在椅子里轻轻打起了呼,另一名太医也伏案睡去,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内侍都候在门外,他连忙向李循方靠近过去,轻声呼唤:“循方!循方!醒醒!”

    “先生有事?”李循方被他唤醒,诧异的问。

    范文采一反手,却取出了一枚雪白晶莹的丹丸,摊在掌中递到了他眼前,丹丸异香扑鼻,嗅之叫人精神一振,煞是好闻。

    “这是……?”李循方大是莫名其妙。

    范文采淡淡一笑:“这是用天山雪莲等几味珍稀药材炼制的灵药,功效我也不多说了!之前你在关外找到我,求我为你治好毁坏的容貌,靠的也是此药神妙,这次哈日珠拉的病,也得依靠此药!”

    李循方下意识地摸了摸不但恢复如新,甚至使他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的面部,既感激又诧异的道:“全赖先生摒弃前嫌,仗义相助,方使得循方重见天日!但这药……先生先前为何不对她使用?”

    “因为这药,有个为难之处!”范文采更加压低了声音道:“哈日珠拉虚弱之至,已无法吞咽任何汁液之外的东西,而这药却只能溶于唾液,并且需要辅以至刚至阳之气……”

    李循方才双眼一瞪,未及吃惊,范文采已快速接了下去:“也就是说,这药,此刻只能让男人先行化于唾液,再嘴对嘴的给她哺下去!可皇帝偏偏不在此地!所以……”

    范文采顿一顿,将丹药塞进他手里,最后说了一句:“十个时辰之内必须让她服下此药,尚有一线生机!否则,生还无望!”

    “这……这……”以李循方素来的冷静,此刻也不禁心头一乱,好不容易才想起来道:“那福临……”

    范文采不等他问出口,就坚决地摆了摆手:“你不用多问!他还是个孩子,连胡子都没开始长,阳气不够!”

    李循方怔怔捏着药丸,恍似忽然间变成了一尊雕像。

 第三百一十七章 深夜相见(下)

    直隶官道上,十几骑快马风驰电掣望京都方向疾奔而去。马上为首一人满面风尘、双眼赤红,神情焦躁,埋着头拼命赶路,仿佛周围一切都没在他的眼里,他的眼里就只有路!而他身后十数骑,一个个都作贴身侍卫打扮,紧紧拱卫着他。

    时值夜半,路上一片漆黑,月光黯淡,能见度极低,然而却阻不了这一行十数骑咬牙以最快速度紧赶急追、放马狂奔。

    路上没有其他人,多少使得他们没有顾忌,可以闭着眼睛把速度飙到最高,可是除了为首一人,其余侍卫无不瞪大眼睛,警惕十分。

    虽然皇太极换了轻装,没有穿着明显的帝王服饰,也没有披挂全副甲胄,只是一身藏青的骑射装,他们仍没法不提心吊胆,因为他们所保护着的人,乃是当今天子!

    万一走漏消息怎么办?被敌人认出来怎么办?碰上埋伏怎么办?遭遇刺客怎么办?如今可还不算太平盛世,大清国土上余贼未清,想刺杀皇帝的人不说海了去,却也不下万千。

    更危险的是,自从接到皇后病危的消息,他们便跟着皇帝从福建千里迢迢地一路赶往京师,几乎不吃不喝,哪怕歇息,也是为了恢复马的气力,人则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不眠不休!

    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离着京师越近,他们的战斗力便越低,没有事则罢,万一有事,他们又能挡住敌人几招?

    可是皇帝急疯了般拼命赶路,他们哪敢拦着?他们又怎么拦得住?只能追在后头,勉力支撑。

    所幸,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了几天几夜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京师城楼的影子,在西沉的斜月映照下散发着巍峨的气息。

    城门一反常态,即便在这深夜里,也是敞开着的。

    先皇太极一步赶回来探听消息的亲信大臣索尼、冷僧机等几人刚踏进皇宫内门,就听到了关雎宫震耳悲恸的哭声,他们没来得及去追究范文程引起的骚乱,甚至没来得及向福临传报皇帝将到的消息,就匆匆退出皇宫内门,转身又离开了皇宫。

    他们必须分出一半人马出城接应皇太极,另一半人马则要按照皇太极之前的吩咐,为他打通并隔出一条从京郊直达皇宫的道路,让他得以不必减缓速度飞马直扑关雎宫。

    见到前方已可清晰看出城门的轮廓,以及城门外大量分列两边严阵以待的侍卫,皇太极精神一振,不觉呢喃出声:“兰儿!等着爷!爷很快就到你身边!你一定要等爷……”

    “皇上!”索尼、冷僧机一见皇太极,赶忙策马迎上前来,可是皇太极根本没理他们,狂风掠过般冲进外城门,又奔向内城皇宫。两人只得策马狂追,紧跟在他身后。

    好在他们预先留出的道路够宽,又是黎明前百姓睡得最沉最香的时间,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任何障碍物,且容得他们数骑并肩。

    “皇后怎么样了?”皇太极眼角瞥见索尼追了上来,毕竟关切,忍不住急声发问,但马速却是丝毫未减。

    索尼神色沉黯,好不容易才勉强回答:“皇上节哀!”

    皇太极浑身一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轰然倒塌,眼前一黑差点摔下马背,全仗着他过人的意志,才在一眩之后又咬牙熬过了昏厥的危机,心中只是不停地呐喊着:爷不信!爷不信!不信!

    “兰儿——”他骤然放声高呼,更加快马加鞭,再度猛地向前一窜,不要命地冲进了内城门,扑向皇宫。

    关雎宫内,仿佛梦中听到耳边的呼唤,苏浅兰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疑惑地发现,身边不再围着许多的人,殿中甚至没有烛光,唯有一缕迷朦的晨曦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隐约照见点东西。

    “你醒了?”一声带着惊喜,但又轻得好像怕惊到了她似的呼唤传来,使得苏浅兰呆了一呆,目光连忙循声找了过去。

    只见一道修竹般挺拔的身影正在床头那一侧,看他的动作,才刚刚把福临放好在凉榻上,还盖上了斗篷,而福临却好像睡着了般,毫无知觉。不只是他,所有殿中除他以外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循方?”苏浅兰认出那唯一清醒着的人,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连带精神也好似振作了好些,迷茫的问:“你怎么在这?我死了么?你是来接我的么?”

    “不!”李循方见她起身,连忙过来替她垫好了靠枕,让她靠床躺着,自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意略闪即逝,柔声解释:“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之前失去联系,让你们以为我葬身黄河,真是抱歉!”

    苏浅兰大是欢喜:“你还活着,那太好了!”

    “所以,你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好么?”李循方趁势游说。

    “嗯!”苏浅兰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殿中沉睡的各人:“他们?”

    “我点了他们的睡穴,让他们好好睡上几个时辰,连日来他们守候在你身旁,正好歇一会儿!”李循方说到这里,面上不可见地掠过一抹微红,后头的话变得艰难起来:“并且,接下来……”

    苏浅兰认真听着他说话,心中十分高兴,原来李循方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自己和梅妍可真傻,都认定他死了,没敢想他还活着,说来也是,他那么高绝的一身功夫,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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