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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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初年-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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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坏蛋!”四贝勒气红了脸,手忙脚乱的赶紧灭火,嘴里不觉咬牙切齿的低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吃完了药,到时候……到时候不把你折腾个够本,爷的名儿倒着写!”

    不知不觉又到八月,苏浅兰的药还是没断,四贝勒却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个月又是到他轮值把持朝政,空暇时间的减少,使得他又一次将国家大事放在首位,从苏浅兰身上移开了许多注意力。

    苏浅兰没有闲心去想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她的注意力也不在府里头,而是远在清河。听说努尔哈赤的情形很不妙,温泉疗养非但没能遏制并治愈他的疾病,反而使他的病情愈来愈坏。

    于是就在盛京上下一片猜测声中,努尔哈赤终于决定返回京都,并且传下诏令,宣大妃阿巴亥、四贝勒福晋哈日珠拉前往清河迎驾。

    消息传来,朝野怔愣。苏浅兰也愕了半晌,不明白为何自己也给搅了进去,直到四贝勒提示,才隐约猜到,或许是自己身上的“天命”预言,奇特命格引起了笃信风水命运之说的努尔哈赤重视。

    不管怎么样,汗旨既下,她却是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抛下刚刚安顿好的孕妇那拉济雅,交托好府里的事务,便在四贝勒的悉心安排下跟阿巴亥一起,登上了前往清河温泉的车架。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清河行

    经过长途跋涉,苏浅兰和大妃阿巴亥终于在八月初六傍晚抵达清河,住进温泉行宫,只等次日便陪伴努尔哈赤走水路返回盛京。

    历史记载,努尔哈赤死得颇为突然,他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大妃一个人,连遗嘱都没留下,关于汗位继承人更是只字未提。以至后来皇太极被公推为汗,逝后还有谣言说他夺了多尔衮或多铎的汗位。

    还有大妃阿巴亥的殉葬迷雾,也因此被推到皇太极身上,说是他联合其他三大贝勒一起逼死了阿巴亥。

    但这事也有一个大疑团,因为后来的史实证明,他非常器重多尔衮,对多铎也很维护,如果说他是这两兄弟的杀母仇人,何以他这般放心多尔衮?多尔衮又何以甘心为他所用?到死也没说过他有害母之嫌?

    这些问题,数日来便不断萦绕在苏浅兰心头,身为穿越者,有可能揭开历史真相,自然是会让人紧张心跳。可她此刻身为历史中的一员,努尔哈赤、大妃、皇太极、多尔衮……都不再是一个个符号,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活在她眼前的人。

    努尔哈赤是她的公公,大妃是她婆婆,皇太极是她丈夫,多尔衮是她的叔子,她,做不到无视一切,冷冰冰在一旁观察世事。

    她不希望努尔哈赤暴毙,也不希望阿巴亥被殉葬,也不能忍受多尔衮质疑皇太极夺取汗位,她想要她的丈夫堂堂正正登上汗位,天下无人能够质疑,多尔衮和多铎无话可言。

    苏浅兰心中透亮,要做到这一切,努尔哈赤的遗嘱是关键!然而也并不是让努尔哈赤提前立下遗嘱便万事大吉。先不要说如何能让努尔哈赤知晓自己大限将至,立下遗嘱,就是他同意,此刻也没有一个得力的朝臣跟在行辕,汗王遗嘱何等重要,没有可靠的朝臣作公证,就算真有遗嘱,只怕也不足以堵塞谣言。

    还有,如何能保证努尔哈赤立下的遗嘱里,定然是传位于皇太极?谁能肯定他就没有想过传位于多尔衮?

    假如努尔哈赤有时间立下遗嘱,但这遗嘱却是传位于多尔衮或是多铎,皇太极等四大贝勒反而成为顾命大臣……苏浅兰不敢再想下去,改变一点点历史,有可能就会引起更巨大的历史改变,她不能想象,到时候四大贝勒会做何反应?四贝勒又会做何反应?

    带着满腹心事享受过温泉浴,梳妆打扮之后,苏浅兰便踩着钟点准时到达了行宫正殿,努尔哈赤将在这里和她们共进晚膳。

    事到临头苏浅兰反而慢慢镇定下来,抛开了心事。若得努尔哈赤立下遗嘱传位四贝勒固然是好,若未曾传位于四贝勒,那就做个贤亲王,也未尝不可以,没了帝王之位的牵绊,正好乐得偷闲度日。

    行宫中其实人不少,有早先就已经陪伴在努尔哈赤身边的侧妃叶赫那拉氏和几位庶妃,还有清河本地的镇守贝勒、护持汗王的正黄旗佐领,以及随行的好几位太医等等,其中就包括苏浅兰熟悉的张老太医。

    晚宴上,大妃阿巴亥对努尔哈赤满脸关切,着意顺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透着迷人妩媚的韵致。相形之下,一旁身形过于丰腴的侧妃叶赫那拉氏仿佛成了透明人,跟后面站着的一溜嬷嬷简直就是同类,区别者,一站一坐而已。

    苏浅兰就坐在叶赫那拉氏下首,之前早已跟她混熟了的,感情上十分亲近,察觉她的心情不好,每每看向大妃会抑制不住的皱眉头,便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微微一笑以示宽慰。

    转头对上苏浅兰亮若星辰的美眸,叶赫那拉氏忽然心情见好,疼爱的握了握她纤手。现在的她早就过了争宠吃醋的年纪,人到中年,夫妻之爱已不太看重,何况她也早已习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么心思难测的努尔哈赤爱谁不爱谁,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倒不如着意亲近姐姐的儿子四贝勒,求个心有寄托、老有所靠。

    苏浅兰一面亲切跟叶赫那拉氏低声交谈,一面却也没放过大妃那边跟努尔哈赤两人之间的任何细节。

    她发现努尔哈赤的精神体力确然已大不如昔,尽管他的眼睛还是很有神,所谓虎老余威在,他的眼睛一旦眯起,仍然带着慑人的杀气。但不可否认,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添加了不少,比起他离开盛京的时候一下又衰老了七成。

    他吃得也很少,酒方沾唇便放下,显然是受到了太医的嘱咐,并且也颇为愿意听从。或许是错觉,苏浅兰总觉得他对大妃的态度有点点冷淡,跟历史传言中对大妃宠爱无边的描述很是不同。

    不能不佩服阿巴亥对付男人的手腕,几句春风细雨般滋润的话语,几个体贴入微的动作,几分暗藏媚意的眼神笑意,就迅速瓦解了努尔哈赤初时的冷漠,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是柔和炽热。

    苏浅兰沉静的含笑端坐宴席一侧,神态不急不躁,自有一股雍容自若、从容不迫的气度。她知道努尔哈赤把她也召来,必有用意,但她不焦急,时机到了,不用她问,努尔哈赤也会主动揭开谜底。

    努尔哈赤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席间好几次对她开了口,最终说出来的却都是寻常的闲话,只字未提召她来的目的。

    也不知大妃阿巴亥是有意还是无意,慢慢勾走了努尔哈赤的注意力,使他望向苏浅兰的几率越来越低,直到宴罢被大妃扶着返回寝室,他也没再对苏浅兰说过什么有意义的话。

    苏浅兰告辞叶赫那拉氏回到自己暂住的宫室,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努尔哈赤想跟她说些什么,结合她那所谓的“天命”预言,以及努尔哈赤不愿在众人眼皮底下提起的情形来推测,努尔哈赤极有可能,是在考虑确立汗位继承人的事!

    一阵心跳过后,苏浅兰紧紧闭上双目,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努尔哈赤想要确立的继承人,或许正是四贝勒!

    如果事实是这样,那么月余前他与大妃阿巴亥之间那一场看不见的争执,以及他抛下阿巴亥独自到清河疗养一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阿巴亥坚持要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位,由此触怒了努尔哈赤。

    可如果努尔哈赤属意四贝勒,又何以迟迟不立遗嘱?还把阿巴亥召了来?他是终究放不下对阿巴亥的爱意?还是动摇了信念?

    最终没能留下遗嘱,或许正源于努尔哈赤这种摇摆不定、左右为难的态度,四贝勒或十四贝勒,他始终权衡不下,以至耽误了时日?

    苏浅兰睁开眼来,慢慢放松了不知不觉捏紧的拳头,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最应该支持的,还是要让努尔哈赤早立遗嘱。

    她相信自己有这个机会,努尔哈赤叫了她来,必然会给她说话的机会,到时候,她就可以试着影响他的决定。

    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维护已知的历史,非得要让皇太极登上汗位,而是她早已看清,四贝勒心胸广阔,胸怀大志,他有他的理想和热血,身为他的妻子,她应该成为他的支持者,尽可能地帮助他,让他得以实现他的抱负,而不是成为他的羁绊,消磨他的斗志,庸碌此世。

    当天晚上,心中有了定计的苏浅兰睡了一个安稳觉,她已经想得明白,她现在什么都不必做,等着努尔哈赤召见就成。

    这个召见,在她的预料中终于来到。

    八月初七清晨,浩浩汤汤的船队将努尔哈赤的旗舰护卫在中,沿河而下,望盛京而去,预计到八月十一、十二,便可抵达目的地。

    都说北人怕水,但天气炎热,乘船在河水中淌过,确然要比车马烟尘的舒适凉快得多,何况金国的这几艘大船,都是工艺极为先进的三桅船,行走起来平稳异常,船上又有太医随行,根本不虞晕船。果然,船行小半日,仍无一人出现呕吐现象。

    苏浅兰更不在话下,前世的她可是南方人,善习水性,从不晕船,比起船上那些气色转差的贵妇们,她可算是怡然自得,令人羡慕。

    在自己的舱室中做完了每天的瑜伽功课,用过茶点,苏浅兰便坐不住领着姗丹一起,走上了甲板,扶着船栏吹起河风来。相较于舱室中的闷热,还是待在这风景优美的外头来得更让人心旷神怡。

    见着苏浅兰毫不畏惧的倚栏远眺,姗丹惊得心跳卜卜,这船面离水又高,栏边又有些残旧,要是忽然一个颠簸……

    “格格!咱们、咱们还是回舱中去吧!这甲板上人来人往的,您在这儿站着可不大好!”姗丹想尽借口要把苏浅兰劝回船舱中去。

    苏浅兰难得有这样自在的机会,哪肯回去,转个身背靠船栏,笑着望住了姗丹,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这里是船尾,甲板上几乎没人,只有一些内侍宫娥奉命照应船上的后妃命妇,不得不跟出舱室,站在甲板周围瞪大眼睛望着苏浅兰,生怕一个不慎就让她出了差错。

    明知道自己任性难免会让许多下人提心吊胆,稍有不对他们就要受罚,苏浅兰却不想就此收敛。与人为善、替人着想固然是美德,可若是连一点自我的生命乐趣也放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正当两主仆猫逗老鼠般互相别苗头的时候,船舱中忽然步出一人,步履缓慢沉稳,气度刚硬威猛,正是大汗努尔哈赤本人。

    苏浅兰背对船栏面向舱室,最先看到,不由一怔,连忙迎上去行了一礼:“哈日珠拉叩见大汗!”看到她的动作,周围仆侍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一个个都弯下身去,不过倒是不必他们开口请安。

    “不要多礼!”努尔哈赤甩开身后想要搀扶他的内侍,摆手不让人靠近,自己则向甲板中央行去。

    苏浅兰有点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站立不稳就是一个趔趄,但他的病情似乎还不到举步维艰,需要搀扶或者坐轮椅的程度,步子虽然迈得慢,也有些发飘,却还是相当稳定。

    目光朝四面的青山绿水逡巡了一圈,努尔哈赤便是露出了一个颇为爽朗的笑容,点头道:“果然还是外头凉快舒适,而且景色怡人,难怪四贝勒媳妇你也要躲到这来!眼光真不错!”

    “是啊!不出来也就罢了,既然出来,少不得还是多看看这美丽如画的山河,才能舒缓凡人心事,略得仙家逍遥!”苏浅兰微笑建议:“媳妇提议,不如就在这甲板上设下座椅,一品香茗?”

    “好提议!好提议!”努尔哈赤“哈哈”一笑,回头便高声吩咐内侍端来矮几躺椅,连茶也不用苏浅兰操心,自个儿就炫耀起得自大明的贡品茶来,反邀苏浅兰品鉴他的收藏。

    此时眉开眼笑的努尔哈赤,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的杀气、朝廷中的大气和叫人闻风胆寒的霸气?他就是个在儿辈亲人面前,率性开朗的父执、任性可亲平易近人的老人!

    “四贝勒媳妇,有没有怪父汗分开了你们夫妻,让你这花儿般的年轻姑娘,跑来陪父汗这糟老头儿?”努尔哈赤笑问。

    “怎会?四贝勒已是媳妇的夫婿,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得机会出来跟着父汗见识我大金的锦绣山河,媳妇心里只有高兴!”苏浅兰落落大方回眸一笑,并未被他两句话就逗得害羞局促起来。

    努尔哈赤目中闪过异彩,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过往他对苏浅兰并不熟悉,唯一的印象就是此女美丽过人、气质雍容,偶尔提起,他关注的都是她背后的传言,被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尊贵命格。这番近距离地观察,才发现此女真是机灵可爱,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嫉妒!父汗嫉妒啊!”努尔哈赤点着头,半开玩笑的道:“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成了我儿的媳妇!没我半点儿好处?”

    苏浅兰诧异的瞥着他,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他先前可是明明白白派过四贝勒和十四贝勒前往科尔沁,说是让四贝勒把自己的侧福晋哲哲接回来,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打的主意却是想让科尔沁主动把自己作为礼物送到盛京去,任他处置……

    目光一转,苏浅兰不动声色的仍微笑道:“哈日珠拉做了四贝勒的媳妇,那就相当于父汗的女儿,不但要唤您一声父汗,更得身体力行,孝顺侍奉父汗,父汗却不必如四贝勒般,要养着媳妇、让着媳妇,这般算起来,父汗不比四贝勒还要占些便宜么?”

    “哈哈哈哈!这巧舌……果真不愧金刀郡主之名!”努尔哈赤放声大笑,望向苏浅兰的目光中欣赏之意更甚。

    昔有孔明,口才急智一流,临危不惧,舌战群儒,他每读三国,读到此节必要拍案叫绝,想不到眼前一个小小女子,也能有这般聪慧,可真让他刮目相看!暗地里对四贝勒却是更加羡慕了!

    “谢父汗夸奖!若是父汗能够御赐金刀,媳妇这金刀郡主之名,才真正能够传扬出去,誉满关外呢!”苏浅兰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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