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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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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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素衣日后会变成何种模样,她必然都护着她。
素衣迎上她的目光时眼中极为恭敬,琳琅朝她轻点头后便移开了视线,不想竟见到了李砚。
琳琅的主动敬酒让史官李廉那并不如兄长出众的次子李砚成为了焦点,连带景珣也注意到了他。
这场宴会朝中百官无一人缺席,连后宫妃嫔也一一到场,给足了怡和长公主面子,座位临近琳琅的恒凌席间一直与她说笑话,惹得琳琅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云妃的座位与恒凌相对,临近皇后,却与琳琅隔了好一段的距离,她安静的饮酒,眉目中有着不尽然的冷笑,却遮掩的极好。
席间也不乏大家闺秀,见了温文尔雅的景珣,心中多盼着能入了圣眼一朝入宫服侍于他。
酒过三巡之后,百官多少显出了醉态,席间礼部一名大臣醉醺醺开了口,道:“皇上,后宫本为妃嫔住所,怡和长公主与皇上亲厚住在宫中亦是于礼不合,臣下奏请皇上赐长公主府邸,着日让公主搬入更为妥当。”
景珣眸光骤然一冷,下一瞬又恢复了温和的表象,笑道:“众卿都知道朕与皇姐自幼亲厚,皇姐离宫多年,如今既是回家,那自然是住在家里,怎又搬出宫的道理?”
那大臣还待说话,好在被同席的同僚制止。堂下众大臣皆对他的话点头称是,景珣拍了拍手,便上了歌舞,舞女们柔软的腰肢和精湛的舞艺瞬间冲缓了方才的气氛,众臣又在景珣的带领下端起了酒杯。
酒又过三巡,朝中大臣醉倒了大半,还有大半虽还撑着却也多是醉意朦胧。不知又是谁说了句:“长公主亦、亦二十有七,早、早该选驸马了,臣、臣自荐尚长公主。”
歌舞还在继续,这话虽不大不小却入了景珣的耳中,景珣端着酒杯的手蓦然握紧,却状似未曾听到,转身便与任子衡对饮起来。
任子衡亦一字不漏的将那话听了进去,想来冷然的脸上微微勾起了冷笑,冷冷的看了那大臣一眼——
秦宗正,他记住了。
待到宴席散席,朝中大臣保有清醒者少之又少。各家候着的奴才们带着自家主子离了宫,任子衡带走亦带走了醉倒的恒凌。
琳琅在众人的敬酒下喝得不少,到散席时已然只能靠着景珣来支撑住自己瘫软的身子,霍妩知他这会儿定是会送琳琅回飞鸾宫,也便领着其他妃子们率先退了场。待人都散得干净,除了几个随时在侧的宫人外,热闹的承元殿内独剩景珣与琳琅。
景珣弯腰将琳琅抱了起来,琳琅的手无力的圈着他的颈部,殿外的冷意袭来,让琳琅忍不住瑟缩着偎向他。许是真的累了,琳琅在他怀中为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竟闭眼睡着。
自承元殿到飞鸾宫的距离极远,与来时一样,景珣抱着琳琅上了御辇,辇车行在大理石道上,偶尔也发出几声轱辘声响。
依依呀呀的摩擦声并未吵到琳琅,反而让她睡得更沉。睡梦中的她好似梦到了小时候,年幼时先帝每逢皇宴也喜欢抱着她同乘一辇,有时散席晚了,她亦是睡在先帝的怀中。温热的胸膛让她忍不住用脸蹭了蹭,呢喃道:“父皇……”
景珣低头看着怀中的琳琅,平素里温和的眸子上盛满了柔情,他的手轻轻的拨动琳琅在他怀中蹭得有些凌乱的乌发,那一刻有说不出的满足。
他默然又想到了方才在宴会中发生的事,神情骤然冷冽,嘴角不知不觉染上了噬血的笑意。
赐公主府?
尚长公主?
真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辇车停了下来,内侍轻声提醒到:“皇上,飞鸾宫已到。”
车内景珣“嗯”了一声,抱着琳琅下了辇车,守在门口的逐风本欲伸手去接过琳琅,却被景珣肃冷的眸子一扫,也便收回了视线。
景珣抱着琳琅进了寝宫,长歌早已在里头指挥宫女理好了床铺,见他到来,瞧了他怀中的琳琅一眼,便恭恭敬敬的领着宫女们退了下去。景珣将琳琅放到床上,怕她睡得不安宁而拿下了她头上的发簪任由她一头青丝泼落,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而不忍移开视线。
他的指尖轻缓的划过琳琅的面容,心下笑了笑。似乎只有这时候阿姐才能如此安静而不觉得他的举止不和礼仪,呵。
片刻后长歌送来了醒酒茶,景珣接了碗睨了长歌一眼,长歌便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见冷气袭来,出去了忙不迭的带上了门。
景珣的手轻轻拍了拍琳琅的脸颊,道:“阿姐,醒醒。”
琳琅睡梦中迷迷糊糊中睁了眼,见有人坐在床畔,却又看不清楚脸,熟悉的气息让她微微一笑,哝声道:“是阿珣呀?”
“嗯。”景珣闻言笑得极为开怀,将醒酒茶喂到琳琅嘴边,哄道:“阿姐把这茶喝了,不然明早要头疼了。”
琳琅得了肯定的答案似是很开心,乖巧的喝下了那像糖水一样的醒酒茶,嘀咕道:“阿珣,我方才做梦梦到了你与皇后的孩子呢,小小的,软软的,那模样像极了年幼的你。”
“是么?”景珣的话语中带着肆意温柔。
琳琅又低哝了一声,唤道:“阿珣,”
“嗯?”
“我想要个像你的小侄儿,或是小侄女。”
“嗯。”
半梦半醒间的琳琅像个任性的小姑娘,既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了个身,竟又入了梦乡。
景珣在一旁坐了半晌后,也便离开了。
待他一走,长歌便领着宫女进了寝宫,小心翼翼的为琳琅换下了身上那繁复的礼服,忽又想起初冬夜寒,上前几步为琳琅拉了拉被褥,又细心的检查了四周的窗户,才退了出去。
次日琳琅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额角,正巧长歌推门而入,见她已醒,便唤来了宫女服侍她起身。
起身后,琳琅又念起了景姮,不久乳娘便抱着孩子来到了她的寝宫。接过乳娘手中的景姮,又听长歌问道:“殿下,昨日朝中大臣送的那些礼品,你可要看看?”
琳琅摇头,道:“不必了,你挑些赏赐给宫人们,余下的随你处理。”
长歌应了声,也便出去了。
景姮似乎对桌上的镜子充满了好奇,琳琅笑了笑,抱着她坐到了镜前,景姮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依依呀呀,小身子朝前倾,还试图爬过去,却又被琳琅捞了回来。景姮似乎有些不服气,又倾身上前去,乱拍的小手扫到了桌上那个镶满珠宝的盒子,还将那盒子挥开了些。
琳琅的注意力被那盒子吸引。
那是望苏出使尚国前送的生辰贺礼,那日收了便随手放在梳妆台前,并为刻意去打开它,是以她至今还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
她将景姮抱稳后,伸手打开了那盒子,却见那盒子中静静的躺着一个玉镯子,上头镶了黄金,镶嵌黄金的地方雕上了精美的凤凰,华贵却不让镯子显得俗气。琳琅伸出手将拿桌子拿了起来,仔细的看镯子内侧,果然见到上头的几个字:氏,子月。
前头还有个闻字,却早已被黄金遮掩。
这个镯子,曾在她的任性之下脱了下来,自他的面前滑落而摔成了几段。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桌上的另一个盒子,盒内静静的躺着一根做工粗糙的白玉簪,上头的“琳琅”二字仍清晰可鉴。
那是她唯一从闻府带走的东西,一点也不名贵,却像养在她身上的肉一般让她难以割舍。
琳琅捏紧了那发簪和镯子,心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入那般,细碎的疼,很疼很疼,让她忍不住呜咽出声。
然后那破碎的哭声渐渐愈来愈大声,最后竟成了大哭。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景姮睁大了眼儿,尚不解世事的娃儿伸手拍打着琳琅的面容,似是在安慰她,却无法让琳琅停下哭声。
走到门口的长歌听到了哭声,脚步一顿,靠在了壁上没有推门而入,守在外头的逐风自屋檐上一跃而下,静静靠在了长歌身侧。
却都陷入了沉默。
谁能说,放肆的哭一场不好?
 第五十九章
“退——朝——”
内侍的声音在宽广的大殿内显得空旷而又尖锐,平日里听来还有些厌烦的声音今日竟让堂下众臣都松了口气,更有甚者扯着衣袖轻拭额角滴落的冷汗。
待皇帝离开后,原本安静的大殿顿时炸开了锅,大臣无一议论起方才发生的事。
一名老官员道:“老夫早就看出那秦宗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他竟将这时间所有散尽天良的事都干了个遍,真真是禽兽不如。”
有人附和:“甚是,甚是,他这是罪有应得。”
“但王侍郎,我看他并非此等作奸犯科之人哪,怎生……”
又有人问:“李大人可有何看法?”
被同僚点名,原还一直盯着大殿门口的李廉回了神,淡淡说道:“但凡事出皆有因,各位大人还是各自回家吧!”
众人讪讪,也没了讨论的兴致,皆想起方才发生的惨事,不由又冒出了冷汗,身在温暖的大殿之内却只觉得心慌燥热胆战心惊,寒暄一阵也便各自散了。
李廉盯着那些同僚的背影兀自沉思,忽被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回过身去却见镇国大将军任子衡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李大人,下朝了还不打算回府?”任子衡问,“不如与我同行?”
“与将军同行实乃李廉之幸。”李廉应允,“将军,请。”
任子衡的目光在李廉身上溜了一圈,点了点头,抬步便走,李廉伴在身侧同行,二人还未走两步便被一名内侍拦了个正着。
“将军大人可让奴才们好找,”内侍朝任子衡笑笑,说道:“皇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等您呢。”
既是皇上有请,任子衡便不能与李廉一道离宫,任子衡笑道:“看来今日无缘与李大人同行了。”
李廉本身并不介意是否有他同行,只道:“既是皇上有请,我就不耽搁将军面圣的时间了。”
任子衡看了看内侍,侧了侧身,以唯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音量在李廉耳畔道:“本想知道李大人会如何写今日早朝发生之事,真可惜。”
李廉没再说话,任子衡便在内侍的催促下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李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也跟着离开。
路过午门时,早已不见了秦宗正的尸身,行刑留下的血迹虽已被清洗,却仍有一道红色的痕迹在,在冬日的暖阳照耀下,竟也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一回到府中,李夫人便迎了上去,见他满脸倦色担忧道:“老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廉朝夫人温和一笑,道:“无事,砚儿呢?”
“老爷要见砚儿?”李夫人约莫还有些担忧,却转头朝门口喊道:“管家,去请公子到书房见老爷。”
“夫人,我且去考考砚儿的功课。”李廉轻拍夫人的手,转身朝书房走去,待他到了书房,李砚已然等在里头。
见了他,李砚忙恭敬的唤道:“父亲。”
李廉踱步到书桌后坐好,问道:“砚儿,你可知今日我喊你来此做甚?”
“孩儿不知。”李砚道。
李廉看了眼前的儿子一眼,心下感慨万分。他们李家虽世代载史,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有幸得了两子,可次子与长子并不尽同,次子生性漂泊不喜束缚,幸上有兄长担下了责任,他与夫人也便由着他去,直到长子意外身亡,家业的担子便落在了次子的身上,生生将这孩子给困在了家中,自次子归家之后性子也变了不少,对此他虽心疼却十分无奈。
“父亲有话直说无妨。”李砚见父亲盯着自己却又叹气,明了他又想起了兄长,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今日早朝,刘御史一道折子弹劾了秦宗正与礼部王侍郎,皇上看了折子后大怒,命人直接将秦宗正拖出午门杖毙,王侍郎则被下了天牢。”李廉道。
“父亲,此事可有蹊跷?”李砚不解。
“表面看起来确实这二人罪有应得,但……”李廉一顿,看向李砚。
“可是他们二人在长公主生辰宴上的言语惹出的祸?”李砚闻言神色一凝,立刻变明了了父亲话中的意思。
“恐怕将此事联想起来的人不少。”李廉边说边起身开了密室的门,领着李砚一道进了密室,看着满室册卷,心下感慨了一声后又嘱咐了他几句方离开密室。
待李廉一走,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李砚毫不费神便在东面的架子上拿下一本册子,又于旁边两格中寻到了另一本册子。
坐在书案后着手磨墨时,李砚不期然想起了琳琅来。当初他本以为她是秋家人,不想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将所有事连在一起一想,便知是被闻秋那看似天真的小丫头给摆了一道。回到家中后父亲不准他再提起她,他也便渐渐不再去深思她的事,不想今日朝中又因他起了风波了——王侍郎此人虽贪杯,为官倒也清正,今日却以贪下狱,皇上又不让人陈书,其中之缘由确是耐人寻味。
李砚摊开了上书“嘉庆正册”的册子,盯着空白之处许久后,方落笔写道:时嘉庆九年十月二十二,御史举朝中贪污之事,帝怒,斩宗正秦尧于午门,礼部侍郎王党下狱。
将册子放置一旁待墨迹风干,又于另书“嘉庆别册”的册子上写道:时嘉庆九年十月二十二,御史举朝中贪污之事,帝怒,斩宗正秦尧于午门,礼部侍郎王党下狱,二人之罪起因十月初十承元殿之宴。
盯着一旁尚待风干的墨迹,李砚忍不住想起温文尔雅的兄长。这本是兄长的工作,却因他的早逝而落在自己肩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李家都因兄长的死笼罩在一片悲凉中,都说兄长的死是意外,可他……不信。
托望苏查了这么久,何时才能有结果?
后几日,但凡为王侍郎求情者都被降了职,往后便无人再敢多话,那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似就此被人遗忘。
今年冬日比起往年似要冷上许多,严寒持续了几日后,便下起了大雪。今冬第一场雪将整个燕京城笼罩成白茫茫的,放眼望去找不出第二种颜色。有些宫女偷偷在外头堆起了雪人,更有些下到雪地打起了雪仗。各宫的宫人们日日勤于扫雪,将主子并经之路扫得极为干净。到了夜里,覆盖在白雪之下的皇城仿佛照亮了天空,美得像幅画儿。宫灯在飞雪的拍打之下虽摇摇欲坠,却更添了些妩媚之感。
入夜之后的皇城除了巡逻的守卫来回传出的脚步声外,便静悄悄一片,忽有人高呼了一声抓刺客,尖锐的声音陡然划破了夜的宁静,让人的情绪顿时紧绷了起来。宫中所有侍卫都高度警戒起来,待不长不短的一阵骚乱后,一切又重归宁静。
长歌领着景珣身边的内侍匆忙前来飞鸾宫时,琳琅正在哄景姮睡觉。内侍见了琳琅便声泪俱下,道:“长公主,皇上受伤了。”
琳琅蓦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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