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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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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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首, 好似看到佛祖浅笑凝视着她。
她想,若许她一个心愿,她愿舍弃一切荣华富贵来换这般平淡度日。
【10】
从川州到燕京,千里之地,她无力反抗,只能无力地任由马车载着她,渐行渐远,直到再也无法看见他。
擦身而过时,他终究没能认出她。
她无意责怪于他,可失望却越来越甚,像平静无波的睡眠泛起的涟漪,圈圈漾开,在心尖隐隐地作痛
幸好,幸好他找到了她,虽迟到许久,却仍让她满心欢喜。
燕京那么的大,要寻到她本就是无意的,可他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看似简单,可每一步都费尽了心思。
“丢了你一次,我不会再容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这等信誓旦旦的话,如何能不醉人?
行路茫茫,他浅浅的一句“回家”,就轻而易举地散尽了她心头那皑皑白雪。
匆匆归路,她偎在他温暖的怀中,指尖划过他清隽的眉眼,到底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我相信,你不会再将我弄丢的。
【11】
她一直在想,究竟这一壶桃花酿让她醉了,还是让他醉了。
明明谁都没有醉,为何他会说出这般残忍的话,而她又字字句句听得真切呢?纳妾,呵!
那时她心尖划过大抵是愤怒,那怒意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心。
又或者是妒忌。
是啊,她又怎生,敌得过他们青梅竹马的年少呢?
此前,她几乎要忘了她也姓景。
生来骄傲的景家女儿,无法宽容大度,无法容下那一粒砂。
唇瓣依稀还感觉得到他温热的气息,心却在唏嘘间慢慢地凉透。
昔日誓言犹徘徊在耳,他尚且不曾将她弄丢,她却必须将他自心尖驱逐了。转身时,无人看到她泪如雨下——
往后的日子,再不能有你了。
【12】
家毁人亡。
她从未想到,那时竟会一语成谶。
   那般残酷的事实将她的心冷漠地撕裂开,剧烈的疼,直到疼痛散去,最后的一丝暖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站在迷雾环绕的虚无梦境,竟走不出去了。
耳畔总是回想着他淡漠却暗藏关怀的话语,眼前一幕幕都是他不动声色的温柔之举,这些,竟都已成了梦。
也不过是一场噩梦,醒来时一梦成空,唯一留下的竟只有她和他的女儿。
柔弱的,小小的孩子。
让她如何能不悲伤呢,这孩子,竟成了她与他唯一的牵绊。
后来,她看到了这样一个人,有着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眸子,凝神之际,竟觉得他就站在她面前。
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她那只是她的妄念,只因他早已死去。
爱已成殇,她偏生看不透这迷障。
夜里她做了个梦,又梦到了他。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过往时光,没有那青梅竹马的女子,没有她怀中这柔软的小女儿,更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他。
她知道的,无论如何念想,却断无再回往日的可能——
【13】
马蹄践踏声,呐喊声,厮杀声,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鲜红的血一点点漫过她的裙摆,咽喉,似是要将她淹没,让她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她自床上坐起,冷汗淋漓,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再偏头,看到已经被惊醒的他,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很用力地握着。
但凡世俗之人,都逃不开爱恨憎痴,不论是她,还是他。
幸而,那只是一场梦,梦醒时,他尚且还在身边。
只是那一场梦太长了,几乎让她忘了醒来。
幸好,幸好她醒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叹息。
他温热的唇轻轻吻上她的,她犹如溺水的人,紧紧攀附着他,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仍在身边。
这儿没有什么盛德女帝,也没有什么景家的女儿,只有她。
门砰然被人撞开,圆滚滚的小女娃趴在门上,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尚未起身的他们,看起来那么的无辜——
相视一笑,她偎进他的怀中。
她和他的孩子正渐渐长大。
番外二 曲莲 韶华若逝
曲莲入宫那年是永乐二十年,时值永乐帝景炎当政。
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亦是三年一回的选美之年。彼时曲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是那人却对曲莲说他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不会娶她。后来曲莲大哭了三日,参加了这年的选美。
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这些人家的女子自古以来便被称为良家子,而大毓朝历代皆有规定宫女取自良家子。所谓选美,就与科举一样,在这些良家子之中选出优秀者,入宫充作宫女。
进宫那日,家里人欢天喜地却又愁云密布。
已然显露老态的父亲对她说,能进宫,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你当过的比现在好上许多倍。
末了却别开眼去不看她。
曲莲知道父亲对她进宫一事也是极为不愿意的,进了宫门,或许再也出不来,甚至再也见不到家人。
但她并不想后悔,因为路是她自己选的。
母亲拉着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而后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离了家,大好的韶华只能在深宫之中流逝,若哪天犯了错被责罚还会丢了一条命。
而后母亲给了她一对质地甚为粗糙的玉镯,那曾是母亲最为宝贵的陪嫁品,亦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年纪尚幼的弟弟撇着嘴对她说,没嫁给那个男人是她的福分,那男人貌丑人又粗鄙,全然没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母亲的不舍,始终没能改变曲莲进宫的事实。
她踏进了大毓朝庄严而华美的皇城,此后数十年,不曾再回过家。
曲莲一直都记得最初站在皇城门口时那激烈的心跳声。她颤抖着手抚摸腕中母亲赠与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欣赏这个全然不同的地方。
那宏伟的城门平地生出一种威严感,让她自此一生都沉溺之内,全然忘了最初时母亲的话。
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皇城中的一切对曲莲来说都是陌生的。
从前她在家中,虽是长女,却也是父母纵容,弟弟不甘愿的礼让。入宫之后,一切全都变了模样。
进宫的第一天,便有女官神色淡然却傲气十足地与她们这些初进宫的宫女们说,她们入宫,是为了服侍主子而来,不要试图想着变成凤凰攀上高枝——大毓朝永乐帝五岁继位,这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外有传言永乐帝貌如神祗,是大毓所有姑娘们梦想中的夫婿。
次日宫中又安排了女官来教导她们礼仪,教导她们一切,这些女官要比宫外书院里的夫子们严格上许多倍,而曲莲,和同期进宫的宫女们一样,学的那般小心翼翼。
那时候的曲莲虽不傻,却仍旧看不清人心,她乖顺地对身边每一个人好。
教导她的女官模样已经不再年轻,她喜欢摸着曲莲的头说,保有这样的心性是好的。在那女官的有心维护下,最初在皇城的那段日子,曲莲比之他人,是幸运的。她全然沉浸在皇城的高墙与宏伟华丽的宫殿之中,偶尔念及家中父母与幼弟,却都强忍了下来。
那时她还想,或许这个地方,她脚踩的这个地方是不同的——
往后的日子证明,这个地方确实是不同的,红墙琉璃瓦在这片天空下分出了两个世界,外边的人看到的只有耀眼的琉璃瓦与荣华富贵,却从来都看不到在这围墙中的欢乐悲喜。——。
入宫之前,曲莲也曾在心底偷偷想过主子的模样,但入宫之后却发现,偌大的皇城,要见到主子的面是极为不易的。
人缘颇好的她也时常听别的宫女说起主子。
曾无意间窥得永乐帝龙颜的宫女时常红着脸说起永乐帝,也时常做些美梦,期盼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单单是一人,几乎同行的所有宫女都做着这样一个美梦,唯独曲莲例外。
永乐帝或许是极好的,但曲莲固执地认为,就如《诗经》上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般,所谓良人,必是一心一意单许她一个未来的人。而这年的永乐帝,除却皇后霍明月,还有大大小小妃嫔无数。
未入宫之前,她也时常听外头的人说起帝后。
人们总说帝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天下的典范。那时她也曾悄悄羡慕过皇后霍明月,这个全天下最为高贵的女人。
入宫之后,那些曾经的艳羡却慢慢消失得了无踪迹。不论如何的相敬如宾,却始终无法改变永乐帝并不全然属于皇后这个事实。
她甚至有些同情起霍家的女子,她们或许可以成为大毓最高贵的女子,却注定得不到一心一意单许她们一个未来的良人。
她也有幸见过皇后霍明月,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远远的一瞥。
记忆中最深刻的,却是她头上那在阳光下耀眼异常的凤簪。
金黄色耀眼炫目的光,刺得人的眼睛酸疼。
同住一屋的宫女连岁末与曲莲年岁相仿,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岁末是水做的女子,生来仿佛有流不尽的泪,而曲莲从来不哭。
曲莲时常在夜里醒来,发现岁末偷偷地跑去外头哭泣,注意的多了,她便与岁末成了朋友,然后成为姐妹,很好很好的姐妹。
她与岁末结拜为姐妹那天,宫里迎来了第一个小主子。
她一直都记得这天,十月初十,她在住所院中央那棵老槐树下,与岁末结下了姐妹之名。
永乐一二十年十月初十,镇国大将军任远与边境蛮夷之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了宫中,被蛮夷困扰了半年有余的沧州百姓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日,皇后霍明月诞下永乐帝第一子,即大毓朝第一位公主,永乐帝赐名怡和。
怡者,和也。
这个名字,注定了这位公主与生俱来的尊贵。
即便是后来,永乐帝有了许多的孩子,竟无一人能像怡和那样,荣宠不衰。——
番外三 景珣  梦未成归
这座皇城里自我知事起,最不缺的就是红颜。
所见之人,姿容秀丽者甚多,不单是后宫那些妃嫔,就连皇城内那些宫女们,都有一副好容貌。
但在这个地方,并非美,就代表了一切。
我的母妃是个温柔的女子,上天极为厚待她,给了她一副天生的好容颜,举手投足间妩媚勾人。
然而她有的,也仅仅是一副好容颜。
她生性软弱,不争,亦是争不过别人。在这个地方,不争,就只有被冷落,被欺辱,甚至被遗忘,然而她生来如此,任凭别人欺辱,她永远都是那副浅笑端方的模样。
所以最后红颜枯骨,也便成了她的归宿。
她死之时,却也仅仅是得到父皇的一声叹息——若是她地下有知,或许会高兴吧?皇城里如此多的女子,能让父皇收在心底的,单就母后一人,即使他从不说,我却也看出来了。
一个不得宠的妃子留下的自然是在皇城里不受重视的孩子。父皇膝下皇子众多,多我一个亦是不多,遂母妃死后,我的境地似乎更为难了些。
虽被兰妃收养,却并不受重视。从前至少还能吃上一口热饭,之后便仅剩下冷饭,但年纪尚幼的我对此却无可奈何,直到那日。
那日皇城上头的天晴朗无云,我照例吃着宫人送上的冷饭,尚未送进口中,就被人一手打翻。
抬眼,便见打翻我手中冷饭的人站在面前,她的脸上虽戴着精致的假面,莫名的,我却知她那是在生气。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她用娇软的声音教训那些宫人们,明明是与我差不多的孩子,骂起人来却不怒而威,让我不由得露出浅笑——母妃去世后,我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笑过。
母妃在世时,深居简出,我自然也是如此,故而皇城之中除了曾见过几面的父皇之外,我熟悉的便只有宫人。
然而,这宫里年纪尚幼又戴着假面的小女孩,论起,也只她一人,所以我并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我知那便是我的阿姐,自出生起便受尽父皇宠爱的怡和公主。她教训完宫人后便走了,这日我吃到了久违的热饭,比以往更加精致更加美味。
傍晚时分,我便被带到了皇后的居所,之后,便被留在了那儿,教养我不力的兰妃亦被降了品级。
从前人人都说我的阿姐自幼得宠,我对此却全无概念,此番却见识到了。若非她,兰妃就算教养我不力也不足以被降品级,父皇子嗣甚多,这个皇城内,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是算不得什么的。
从前人人都说凤栖宫是皇城中最美的一座宫殿,我年少不知事,并不明白那话中的意思,后来渐渐长大,也便明了了。
皇城中的每一座宫殿都是一样的尽善尽美,不同的,只是里头居住的人,和那些人的身份,而凤栖宫住着皇城中最为高贵的女子。
许多人觊觑着那座宫殿,然而那个地方,代代住的都是霍家的女子,再无他人。——
我的母后霍皇后与我的母妃不同,我的母妃不争是因她没有争的筹码,母后也不争,但她却是不屑于去争。
母后待我是极好的,不论吃穿用度,都与阿姐和恒凌并无二样,她们有的,我一样都不曾少过。
她不偏爱,也不溺爱,在她眼中,我与阿姐她们并无异处。
曾有人与我说,那不过是母后的心计,但我对此却报之一笑。我虽小,却也分得清何为真情,何为假意。
她那样的女子,若是不喜,就不会去理会,若是理会了,定是出自内心的喜欢。
对于这样的女子我自是喜爱的,此后一生,我都将她记在了心底,这个女子虽非我的生母,却教会了我一切的道理。
初到凤栖宫第一年,我并不明白为何父皇独独将她藏在了心底,后来我便知道了,这样的女子确实是值得父皇一心一意的。
可惜,父皇生来便是帝王,他的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人。
母后去世后许多年,我仍铭记她说过的话,她说若出自内心去喜欢一个人,不计较得失好坏,那么就算这人并非真心也无妨,因为那一切都是自愿的。
阿姐便是这样的人,若她喜欢,定是真心以待。
不单是阿姐,我这般,恒凌亦然。
自小到大,都是阿姐护着我与恒凌,她是极为护短的人,容不得别人欺负我们。
初到凤栖宫那一年,总有些看不起我出身的人肆意挑衅,这些人最终都不得好下场。在阿姐刻意的维护下,我与从前再不相同,之后的皇城里,再无人敢欺负我半分。
阿姐的脸上常年覆着假面,只有在凤栖宫时,她才会摘下脸上那张面具。她有极为秀美的一张脸儿,袭承了母后的婉约,与父皇的傲气。
我总喜欢坐在一旁看阿姐读书,然后抓着天真单纯的恒凌故作不解地问她许许多多的问题,听她耐心地与我们解释书上的那些内容。
只要陪在她的身边,看到她的笑容,我便会觉得喜悦万分。
我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喜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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