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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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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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去请太医?”
飞鸾宫上下乱成了一团。太医署的太医们来来回回出人飞鸾宫,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琳琅腹中的那个孩子。
宫里头素来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不到傍晚,琳琅怀孕又滑胎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上下。
滑胎加之近来的过度劳累,让琳琅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奉命出宫办事的逐风回宫后便知道了这件事,对长歌十分不谅解,毫不留情面地训了长歌一通。
长歌默然地站在琳琅的寝宫外不敢踏进去。恒凌刚寸步不离地守在琳琅床畔,暗自祈求老天让琳琅睁开眼。但琳琅却一直都没能醒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盛德元年的秋天无疑是个多事之秋,这头琳琅尚在昏迷不醒,凤栖宫那边又传出了消息,小皇子景琰得了热症,群医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当月儿娇羞地躲进身旁的云彩时,昏迷了数日的琳琅指尖微微动了动,惊醒了守在床畔的恒凌。
恒凌屏息等了一小会儿,果见琳琅睁开了眼,她大喜过望,忙出去将这消息告诉其他人。
片刻后,飞鸾宫上下都亮起了灯,明素得了消息后立刻派人去请太医,宫里上下都忙活了起来。
寝宫之内挤满了宫人和前来探望琳琅的人,唯独长歌一人在寝宫外呆站着。

不多时,太医匆忙赶到,替琳琅把了脉之后,终于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开了新的养生药方让宫人去抓药。
琳琅张了张嘴,发出干涩的声音,问答:“太医,孩子是不是没了?” 
太医僵了一下,却也知道瞒不住她,也就如实说了。众人担心会刺激到她,不想琳琅听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后,再无其他反应。
如此,反而让众人越发担心起来。
太医走之时嘱咐众人不能打扰琳琅静养,故而他走后,屋内众人也跟着散了,独留下恒凌,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守在琳琅身畔。
琳琅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她看了满脸内疚的恒凌一眼,轻声道:“离离你先去歇息吧,我想见长歌。”
恒凌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用了几分力,满眼忧愁,但还是仍顺从了她的意思。出了寝宫,恒凌便看到了长歌。
长歌正靠在门边,呆呆不知望着何处。
恒凌上前,道:“你进去吧,阿姐说她想见你。”
长歌闻言一愣,下一瞬便推门而人。
长歌走到床边,双腿一弯,不发一言,当即便跪了下去。琳琅偏头看向她,面容苍白憔悴,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请殿下治罪。”长歌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宫内显得空旷,她低着头,所有的愧疚都深藏在眼底不让琳琅发现。
“你起来吧!”琳琅嘴角扯出难看的笑容,就算她怪罪于长歌,那孩子和闻府上下终不会回来。想到伤心处,含在眼中的泪就再也无法忍住,顷刻间决堤而出。——。
长歌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她的倔犟换来琳琅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琳琅强忍着身上那撕裂的疼痛,撑着身子坐起,语气坚定了几分,“起来!”
长歌不再忤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仍低着头,道:“无论殿下如何责罚长歌都无怨言。”
“长歌,你抬头。”琳琅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分明,“我纵容你任由你去耍聪明,是因为我信任你,相信你的所作所为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一直以来,我都因妩歌的死而对你心怀愧疚,正如此时你对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所怀着的愧疚那般。死者已矣,无论我们再如何愧疚,他们都不会回到我们身边,我不会再因妩歌而对你满怀愧疚,你也不必因那孩子而对我心怀愧疚——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因为顾及你而缚手缚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长歌抬头,自琳琅的双眸中看到了她的认真与决心,她试图再从她的脸上找出些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能找到。
沉默了良久之后,长歌终于开了口,道:“我明白了。”
“如此甚好。”琳琅闭上眼,道,“你出去吧!”
长歌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琳琅的寝宫。
门阖上的声音传来后,琳琅捂着嘴,呜咽着哭出声。
她为这孩子惊慌失措过,也为这孩子满心欢喜过,更曾那么期盼着他的到来不想他竟与她无缘至此,甚至没能睁开眼看她一眼。
这一切,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第七十四章 谜底
琳琅在多日的静养下已无什么大碍,然而,霍妩的那个孩子不若她这般幸运,那孩子的病情逐渐加重,气息一日比一日弱。
那孩子终究也没能熬过这个秋天,没几日就毙了。
孩子没了气息那日,凤栖宫传出了撕裂人心的哭声。此后数日,那哭声一直回响在宫人们的耳中,久久徘徊不去。
这毕竟是大毓朝第一位小皇子,葬礼办得极为隆重。送葬那日,琳琅哭得一塌糊涂,她不单是心疼霍妩的孩子,亦是在心疼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霍妩的孩子尚且还是血肉之躯,而她那孩子,却只化作了一摊血水,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下。
葬礼过后,霍妩伤心欲绝,身子骨一也渐渐弱了下来。琳琅怜惜她,欲让她搬进云霄殿与景珣同住,却被她拒绝。
自此,霍妩将自己关在了凤栖宫内,足不出户,终日礼佛,与青灯为伴。
秋日的皇城尽显萧瑟,压抑得让人几欲想逃。
景姮午憩之前又问起了她那无缘的妹妹,抑或是弟弟。琳琅听了心酸,耐着性子将她哄睡之后,出了门。
孩子没了之后,她对长歌与恒凌都说了重话,故而近来她们都不曾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并非怨很她们,只是需要好好地冷静一番,只要一见到她们,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当日那一幕。
为景姮带上门后,琳琅轻唤了一声逐风,下一瞬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逐风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如今的琳琅虽已登基为帝,但逐风与长歌仍习惯唤她殿下,她对也并无异议。
“你去一趟秋宅,请阿无进宫一趟吧,我想一见他。”琳琅朝乐山的方向望去,入眼的却是高耸的寰宇宫殿。站在这个地方根本不能看到乐山,更遑论秋宅。
逐风得了话,即刻便消失在她眼前。
待逐风离开后,琳琅便去了御书房,在途中意外地遇上了长歌。长歌见了她,下意识就想回避,最后是琳琅开口唤住了她。
长歌走到琳琅跟前,轻声道:“我以为殿下还是不愿见到我。”
“并非我不愿见你,而是你可以对我避而不见。”琳琅偏头看了长歌一眼,见她素来娇媚的面容上添了些愁绪,便知她这几日睡得并不好,“与我一同随处走走吧!”
长歌忙点头应允,与她并肩而行,却不说话,显得有些拘谨。
路过御花园时,长歌忽然道:“殿下,这一回,我是真的要向您请辞了。”琳琅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她说道,“不论是宫里宫外,其实您已经不需要我了。”
这座皇城,她进进出出,一直为殿下执著着。如今她终于将殿下推上了皇位,竟无端地迷茫,开始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地方对她而言有太多的记忆,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便是在这儿度过。曾以为会在这儿度过这不长不短的一辈子,可惜,不能如愿。
“长歌,”琳琅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长歌,笑得极为愉悦,“这个地方既然让你待得不开心,那便走吧!”
长歌微愣,末了点头,竟露出笑来,笑容明媚如朝阳。
两个时辰后,逐风终于从乐山回来,然而与他一同回来的不是秋无心,却是闻秋。逐风领着闻秋进了御书房后,就安静地消失在二人面前。
“秋如初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闻秋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琳琅见到闻秋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秋儿来了,免礼,坐吧!”
闻秋自地上站了起来,道:“皇上见到奴婢似乎有些以惊讶。”
她的毕恭毕敬让琳琅心头极为别扭,却也不想去纠正她,道:“我以为逐风会带阿无来见我。” ——。
“舅舅说,皇上此番寻他只是想知道一些事,而这些事儿奴婢亦能给出答案,故而舅舅让奴婢代他进宫来见您。”闻秋在一旁坐下后,说道,“皇上想知道什么但问无妨,奴婢知无不言。”
秋无心确是神人,琳琅此行确是为了问他一些事。琳琅本以为他会亲自进宫一趟,不想他却让逐风将闻秋带了回来。
并非她对闻秋有何不满,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知到底是何不妥。
琳琅沉默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闻秋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秋日微凉,琳琅约莫是受了寒,持续轻咳了几声后,终于开了口,道:“我想知道永乐三十八年我为何会流落出宫,又为何会成为牙婆贩卖的女奴。”
“永乐三十八年,先帝病重,临终前立下了遗嘱让你继承帝位。但左相楚敛不甘心让女子为帝,遂联合陈王景霖、陈王之母连嫔试图杀了你。这本是你命中死劫,但舅舅为你逆天改命,以秦妩歌之命换了你一命。你本有机会在那一年便登基为皇,但素来与你亲厚的弟弟景珣却存了私心,加之舅舅亦想让你外出磨砺一番,遂顺水推舟,假意顺从楚敛等人的计谋,甚至瞒过了秦长歌与你的影卫逐风,将你偷偷送出了宫。”闻秋瞍了琳琅一眼,又道,“你本该被送往并州霍家,然而这世上巧合之事甚多,送你出宫的那名侍卫弄错了马车,误将你送上了人贩子的马车。等到那侍卫发现弄错马车时,你已经身在开往川州的马车之上了。”
琳琅曾极度害怕知道事实的真相,此刻听了闻秋的说法顿时有些释然。闻秋的话也让她明白了一些别的事,当日秋无心之所以会出面帮恒凌寻找楚敛的罪证,或多或少是因为她的缘故。虽是如此,她还是有些事想知道,遂又问道:“当日楚敛派人刺杀恒凌公主一事,到底是真,还是有人刻意诬陷?”
闻秋似笑非笑,道:“假亦真时真亦假。”
这话虽说得不清不楚,琳琅却已知道真相,故而会心一笑,不再纠结于此。
闻秋见她满意,不着痕迹地催促道:“皇上不妨将心中其他疑问都一一问出。”
琳琅想了想,又问道:“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回燕京,你们一个个都费尽了心思。早已经嫁人多年的许春弄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川州,是偶然,还是你们其中之一刻意为之的结果?”——。
“你身处川州闻府,又以闻府女主人自居而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肯回燕京,我们苦苦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秦长歌为了逼你回京,不惜将你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了恒凌公主。而一直坚信你还活着的恒凌闻言自然大喜,又见你不愿回京与他们相认,自然也会想尽办法。嘉庆帝早就知道你尚在人世,他对你存有私心,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将你找到,而你竟嫁给了一介商贾。且夫妻恩爱有加,他怎么不忌妒?他贵为皇帝,想要扳倒一个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惜顾忌到你,不得不拐弯抹角,遂吩咐望苏随意安了个罪名到那倒霉的林大人身上,将林家满门抄斩,轻而易举便毁了许春弄那所谓的幸福生活。许春弄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不得不与望苏达成协议,前往川州去投靠闻不悔,进而毁掉你们之间夫妻情分。自然,这其中少不得嘉庆帝的授意、望苏的推波助澜,还有秦长歌的壁上观望。闻不悔纵然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介商贾,再小心翼翼,仍是一脚踩进了他们细心撒网布下的局。”闻秋微微勾起嘴角,道,“不过,我却认为,你们二人之所以会步上和离一途,归根结底在于你们都不够信任对方。若你能多信他几分,就会看出他的难处。若他肯多信你几分,便会将救许春弄一事与你明说,而不至于造成后来的误会。”
琳琅握笔的手顿时多用了几分力,“许春弄的儿子,与闻不悔可有干系?” 
听她问到这儿,闻秋忍不住嘲讽道:“你当初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竟愚昧至此。许春弄那儿子,不过五六岁大,闻不悔平日也曾因生意出入妓馆,却还不至于去勾引有夫之妇。这么鳖脚而又漏洞百出的谎言,聪明如你竟也相信了。”
“你们竟无一人肯出声提点我……”琳琅有些失神,喃喃自语。
“你身边的人,包括我在内,无一人不想让你重回燕京。既然能让许春弄与她那儿子成为你心中的一根刺,我们为何又要丢掉自己手中的筹码?”闻秋耳尖,将她那话听得清楚分明,道,“不论是秦长歌还是嘉庆帝,都是极为了解你的人。他们太清楚你的性子,知道你心中容不下一根刺,否则断不会用上许春弄这枚棋子。我想,话说到这地步,你心中的疑惑也都一一解开了吧?”
琳琅叹息一声,算是回答。
确实如闻秋所言,她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己消失殆尽。
这一切犹如一个精心布置的局,其中的每个人都是一枚活棋,个个处心积虑费尽心思,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最终将她带回了燕京。
而现在,又将她推上了这冷冰冰的龙椅之上。
“既然你心中的疑惑已经解开,我也不必在此多逗留。” 闻秋自椅子上站起,跪安,又恢复了刚进御书房时那恭恭敬敬的模样。——。
待闻秋走到了书房门口,琳琅忽想起了什么,忙将她唤住,问道:“秋儿,告诉我,阿无怎么了?” ——。
若非出了什么事,阿无定不会对她避而不见。
闻秋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神情变得有些冰冷,道:“世人只知我们秋家人以掌卦、知天命为天职,却全然忘了我们为此耐寸出的代价。永乐三十八年,舅舅为你逆天改命,不单是折了他的寿,更赔上了我们秋家一百多条人命。而现今,舅舅又再次为你逆天改命,你可知他要为此而付出什么代价?” 

琳琅霍然站起,手中的奏折亦摔落在地。她脸色大变,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逆、天、改、命。你还记得你去西南那日舅舅的反应吗?舅舅欲与你同行,但你婉拒了。此行,你会遇到这一生的第二个死劫。舅舅虽没能与你同行,却在回秋宅之后再次用秋氏禁术为你逆天改命,故而你西南一行皆有惊无险。这次逆天改命的代价之一,便是那个与你并无缘分的孩子——你命中本无这一子。而另一个为此付出代价的,便是舅舅……”闻秋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分明,“我曾问舅舅为何要这么做,舅舅却只说,只要你度过这一劫,此后一生都能活得平顺安稳。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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