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至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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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至河上-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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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青很警觉地发现了有人靠近。
“是你?”
“是我。”徐荷书不免迷惑,“你真的是那个人?”
祢青笑了:“看到我没死,是不是以为见鬼了?”
“徐姐姐!”闲闲也看到了她,并万分惊讶于这种情况下她的再次出现。
“闲闲,你怎么样?”
“我没事……”闲闲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她相信这次徐荷书也能够救她。
“好。”徐荷书抽出剑来,“你站到一边去。”
祢青冷笑道:“你好像总是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用苦肉计骗过。”
“哈哈,确切地说,那叫做诈死。与其你们来伤我杀我,不如我自己把自己杀掉。自己杀自己,当然会掌握分寸。”
徐荷书苦笑道:“若不是我和闲闲心软,你会有自己杀自己的机会么!”
“所以,请你再心软一次,成全我和闲闲!”
“你……”徐荷书气结,“来吧,我杀死过你的四个同伙,现在你可以替他们报仇。”
祢青仍不亮出兵刃:“不,他们是大河盟的人,跟马上脱离大河盟的我没有关系,既无情义也无道义。”
“怎么?莫非你改邪归正啦?”
“不敢。只是,再执行一桩任务,我祢青就将是个自由自在的独行杀手。”他看向闲闲,“然后,与我的妻子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规划自己未来的人生,样子十分诚恳。徐荷书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寻妻寻到半途而废的新郎。
而闲闲在一旁怯怯地叫:“徐姐姐,我要回家,救我……”
徐荷书不想再被这杀手欺骗,便不再听他述说。“有话,就用剑来说吧!”
祢青在接招避招中还能抽出心思来说话:“上次你带走闲闲,我真不知要对你表示愤恨还是感谢……不过这次,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好,你说吧!”徐荷书手中剑不停,简直给了他一个凌厉刁钻的剑招。
“你……”祢青险险接招,心里不由得一惊。“谢未这个人,你可认识?”他当初追寻被徐荷书和谢未押走的李有理,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
徐荷书心里一震:“你说。”
“在京城北镇抚司的大牢里!”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本县衙门问问,想必消息已经传来了。”
徐荷书不由得没了心情,后退几步,撤了剑势。“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带走闲闲。休要再缠磨下去,你上次没死,这次我也不想杀你。”
祢青感到自己腹部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衣服不知何时已被割破。
自己终究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他懊丧而又坚决地道:“我武功不如你,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
“那你想死吗?”
“不想。但有人逼我死,少不得要拼上一拼了。”祢青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在拖延时间?那哭丧脸的小子恐怕要来了吧!”
闲闲紧张地道:“卢哥来了吗?”
徐荷书知道她现在的畏怯,低声安慰她:“别担心,他不会来,不会看到你这样子。”祢青却听到了这话,讥笑道:“那小子怕了?不要他老婆了?”
闲闲反驳道:“卢哥一定会来找我回去!”
祢青仿佛失去了耐心:“他来他死!我真后悔当时没顺道把他一剑穿透!”
徐荷书忽然听到自己的马在那边惊叫了起来。她担心白花的安全,便拉着闲闲的手跑下去。
祢青没有阻拦她们。
原来是一条手腕粗的大蛇经过,将马惊了。看看篮子里的白花,已经醒了,安然无恙。徐荷书把他抱起来,不等闲闲问便道:“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
闲闲低着头,终于问道:“徐姐姐,你见到卢哥了是吗?他在哪儿,他说了什么?”
徐荷书不知该不该隐瞒,但实在不满于此人的不负责任,便照实说了。
“他怀疑我了?”闲闲面色惊疑不定,又满是委屈,“他嫌弃我了?”
“也许,他只是一时想不通……”徐荷书牵起她的手,“你上马,我带你先回家再说。”
“嗯!”闲闲上了马,同时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仿佛在寻找祢青的身影,仿佛在向他告别。祢青伫立在原地的高处,同样望着她。闲闲忙转回头,低头抚着马鬃。
徐荷书心有所动,问道:“闲闲,你喜欢他吗?”
“不。”她一口否定。
徐荷书知道口是心非这回事,便又问:“至少,你舍不得他?”
闲闲不答。
“我看他待你是真心的好。你以为呢?”
“徐姐姐,但他是那样的人……”
徐荷书知道,要这个纯朴的女孩子去承认喜欢一个曾要淫辱她的杀手,是非常不合情不合理的。如果她要好好过平凡的日子,跟这种人是不行的。既难得平静平安的生活,也难得家长和舆论的认可。“那好,我送你回家。你的父母这时候不知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嗯,回家。”
因为犹疑着祢青竟不来阻拦,徐荷书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一望,她不由得惊呼出声,因为祢青正以剑刺腹,支撑不住而痛倒在地。
闲闲诧异地回过头,见祢青伏在地上,鲜血流淌着染红了地面……
她跳下马,跑了回去。
徐荷书明白,这个小姑娘今天是不会离开的了。这个杀手,这次不是玩诈死的把戏,而真的为了挽留心上人而演了苦肉计。她立即把自己的金疮药取出来,递给闲闲。
祢青伤口不深,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发暗,大口喘着气,神情却是无比的惬意。他在意的这个女子终于还是舍不得他的,终究还是对他有一分留恋的。
闲闲又急又怕,颤抖着手为他包扎伤口。然后又按着伤处,不让再流血。
祢青望着她汗湿的脸庞,轻声道:“谢谢你。”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自己杀自己很好玩吗?”
祢青虚弱地笑道:“你要走,我一伤心,就觉得杀自己一下会好过些……”
闲闲眼睛闪着泪花扑哧一声笑了。“你就料定了我会留下来?”
“不……但我总要试一试。”
“祢青,我问你,”徐荷书已然心神不定,“谢未如何会进了北镇抚司的大牢?”
“具体为何,我不知道,你去他们县衙一问便知。”
“闲闲,我现在要走……你真的不走了,要留下来?”
祢青双手立刻握住了闲闲的手。
“我……等到这个人伤好了……他要在死在这里,不是一桩罪过么……”闲闲垂着头期期艾艾地道。
“我知道了。”徐荷书点点头,又对祢青说,“既往不咎,只要你别再伤害她。”
祢青按捺着满心的欢喜,忍着腹上的疼痛,道:“是。”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1)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41 本章字数:3876


徐荷书离开了这片山谷。
她为这对奇怪遇合的有情人祝福,虽然明白地知道他们未必会有良好的结果。
她更为谢未担心。如果祢青所言是真,那么他必定面临着很坏的结果。
到达本县县城的时候,天将要黑了。徐荷书故地重游,那种慢慢泛起的亲切感几乎让她落下泪来。
王素刚刚审结了一桩讼案,便接到京城恩师徐珏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中说,捕快谢未因王素献给吏部尚书杨墨道的一幅画被东厂番子送进北镇抚司的大牢,恐怕要定为逆反的重罪,杨墨道亦因嫌疑入狱待判,只因此画之前的流传涉及到宁王谋反一事,目前锦衣卫和东厂都在彻查叛党,望王素做好准备,小心应对,不要沾惹上从党的嫌疑。
王素的第一反应便是怒不可遏!单凭着一幅死的画就要治人的重罪?说捕快谢未逆反?笑话!说杨尚书逆反?岂有此理!
但既是东厂过问此案,那么冤假错一定是少不了的,东厂头子江太监是反咬他人一口,杨尚书这回是落了把柄在他手里可以大做文章了。而至于谢未,位卑言轻,必不会是谁着意谋害他,不过是做了此案中一个同“主凶”一起受害的陪葬品。
怎么办?自然要上书皇帝!
徐珏却考虑得很周到,在信中说了,申诉书即便到了内阁,也传不到皇帝眼前,如今是江太监秉笔批红,皇帝以游玩嬉戏为要务,对朝政根本不上心。更何况彻查宁王同党这个任务,本就是皇帝交予江太监的,江太监有全权处决此案。
正在忧心如焚中,听到徐荷书来了,王素竟有些喜出望外。以徐荷书是徐珏之女的身份,以及她和谢未曾经的感情关系,这件事她必定能帮上忙。只是乍一见到徐荷书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不由得瞠目结舌了一下。徐荷书不得不赶紧解释:“朋友的孩子,我代为照顾。“
听完王素的简短解说,看了徐珏的这封书信,徐荷书的心不禁直往下沉。落在江太监的手里,几人曾幸免于难过?休说你真的触犯了国法皇威、冒犯了这位大太监,就算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依顺、讨好他,只要他抓着了一个机会,你的一点无关紧要的小错就被他矢口定为重罪。父亲在内阁时没少与这位太监周旋,多少次忍气吞声、作壁上观,才没被他抓到把柄。
“王大人,这件事你怎样想的?”
王素道:“目前,北镇抚司应该没还有公审谢未。江太监是想扳倒杨墨道尚书,至于谢未,除了涉入‘谋逆’罪名,还因为曾办理过他的义子李有理,江太监对他也是想借题发挥。我的想法不过是上书陈述实情,据理以争,纵然恩师在信中那样说了,我也要试上一试。我就不信,这朝廷内外举国上下就没有清明之人支持正义和公道。”
徐荷书叹道:“时有时无罢了。要给江太监以压力,靠胆子是不够的,他这个人仗着皇帝的宠信,一手遮天,唯我独尊,越是忠勇的臣子他越是憎恨。本县县衙曾把李有理抓起来关进牢狱,岂不是藐视了江太监,他一定不会放过谢未,也更想借此机会拉你下水。”她不觉又笑了一下:“他若是知道李有理在越狱后被人在深夜杀了,会不会变本加厉呢。”
“怎么,你也知道李有理已死?”今日中午有乡民禀报说在树林中发现死人,赵小会和费施前去查看,其中竟有李有理,这令王素既惊讶又疑惑。
徐荷书笑说:“昨夜偶然碰见的。王大人别误会,不是我杀的。”
王素沉吟道:“江太监污蔑他人谋逆,他自己却真的做了造反的助手。凭这些年来他和宁王的交往,就足可以将他抄家了。奈何圣上耽于玩乐,不辨忠奸……”
“咳……”徐荷书阻止他继续说,“这种话自己想想就好,小心隔墙有耳。——我要回京城。”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徐荷书忽然脸红了一下,反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上书。如若无效,我只有破釜沉舟,亲往京城告御状,痛陈江太监罪状,两败俱伤之下,看谁舍得折本。”王素清癯的脸庞蒙了一层血色。真不敢相信这个沉稳宽厚的县令也会有这样激烈勇敢的想法。
徐荷书道:“大人最好别这么做。这样的情况下你最应该保持冷静,置身事外,用不着破釜沉舟,即使是为了大局,也不能白白牺牲。我有办法救谢未。”
王素笑了一下,徐荷书这话正是他想听的。——这倒不是说他虚伪,他有“奸诈”的心计,却绝无虚伪的人格。
“徐小姐,我不过问你有什么办法,但请多多保重,我等你的消息。”王素看看地上慢慢行走玩耍的白花,恐怕她这一路会非常辛苦,便又道,“我一会儿叫马夫来,本县的马车给你使用,是否还需要助手?”
“不用。”徐荷书眉宇间早已流露出急色,又重重地点头,“我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她把白花放在王素家里给阿心暂时看着,自己去街上买了一些食物和两件小孩子的衣服,然后,向谢未的家里走去。她想去看谢未新婚的妻子,苑桃。
从厉宁手中被黑衣人救下的苑桃,此时把自己关在家里,紧闭着大门与房门。厉宁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很恐惧,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变得不可信、难以捉摸,完全不是原来一团和气的气氛。母亲被她叫来陪着她,她也不打算向她倾诉,只是渴望着去了京城的丈夫早日回家。只要他回来,让她看到,她就有了安全有了依靠,就什么都不害怕。母亲已经回家做饭去了,晚上,她还会过来,陪她一起睡觉。
外面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哦,是娘,不用怕……她让自己平静下来。
门打开了,她看见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徐荷书。她当然还记得她。
“是你?你怎么来了?”这个京城来的小姐,不是路过本县又走了么,为什么又回来了?
“桃桃,还好吗?”徐荷书尽量让自己友好地笑,并觉得少妇妆扮的她好像比以前消瘦了。
桃桃觉得自己在这个笑得很亮丽的女子面前变成了灰色的,于是生冷地说道:“我很好。你是来找我的丈夫么,他不在家。”
“不,我来找你。看来你还不知道他的事。”
“……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京城被冤入狱,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他。”徐荷书长话短说,“我一会就出发赶去京城,出一份力。所以,你不用担心……”
“他进牢狱了?为什么?他是捕快,是抓坏人坐牢的啊!上一次被冤才没多久,怎么又……”苑桃心都要碎了,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全都是出人意外的可怕的事。她和他不过才成婚两个多月!
徐荷书忙安慰她:“桃桃,你别多想,事情既已如此,去解决就是了。我保证一定会尽全力救他出来!”
“我也要去,你带我去好不好?”
徐荷书摇摇头:“我想,你安心在家会让他更放心。”
苑桃忽然流下泪来:“徐姐姐,我知道你家是做大官的,一定可以救小未哥……请你千万别让他出事……我谢谢你……”
“嗯。到时候你可以去衙门问消息。”
“徐姐姐……”苑桃抬起楚楚可怜的脸庞,望着这个和她丈夫有过感情牵涉的女子,“我等着小未哥回家。你知道吗,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说着甜蜜地笑了,“我等着他回家照顾我呢。姐姐,你一定要把安全无恙地送还我……”
不管这话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徐荷书的心都无法控制地被扎了一下。她怎会不知这话里的含义?那个男人,是苑桃名正言顺的丈夫,她徐荷书别想趁机霸占他抢走她。苑桃让她救他,却也防备着她不允许她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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