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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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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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茶水房,转眼就把刚才的疑惑抛诸脑后,和芸眷聊起天来,两个刚过金钗年纪的姑娘,聊着聊着就难免聊到了宫中的皇子们。

结果她竟说出了一句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的话:“我觉得,还是四爷好。”

我想也没想,抬手就按在了她的额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忙道:“你做什么!”

我用一副甚是担忧的表情说:“看你有没有发烧。”心底想:合着那冰山老妖怪都这么有魅力了,看来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择偶观念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啊。放到现代,那种又冷又酷的男人早已经落伍了,现在流行的,是温柔贤惠的持家好男人。

她没好气地拍开我的手,辩护着:“你说四爷不好,那你觉得谁好?”

“自然是十三爷了。”我这明显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幸好她并不知道我和胤祥之间的事情。

她想了想,承认说:“十三爷也好,就是稚气了些,不如四爷沉稳。”

我也难得争了,免得争出些是非端倪,就说:“那倒也是。”

她又说:“十四爷也不错,生得真好看。”

这下我可就真心得不得了,忙点头附和。

而这时,一个刻薄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我说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原来是你们两个!”我和芸眷吓得忙转过去一看,是早我们几年入宫的女子,本来叫什么我记不得了,但后来因为得娘娘欢心,赐了名,叫作香鹃。

我不作声,芸眷吓得急道:“香鹃姐姐,我和绯夕新来不懂规矩,还望姐姐高抬贵手。”

“呵……”她冷笑一声,又说:“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不禀报娘娘了。”芸眷立刻千恩万谢,又从怀中掏出个荷包递上去,恭敬道:“还请姐姐收下,就当是我和绯夕受教的谢礼。”

香鹃也不推却,顺手就揣进了怀里,神气地看了我们一眼,便踏着碎步离开了。

芸眷叹了口气:“一个月的薪俸就这么没了。”

我知道她家的情况并不好,便豪气地将自己的荷包递过去道:“回头把荷包还我就行了。”

她摇头说:“这话头是我先引起的,就当是买了个教训。”

“那你教我刺绣好不好?这算我教的学费。”其实,在那次见过胤祥后,我就一直想绣个荷包,等他回来时送,心底总觉得这样很浪漫。

她迟疑了一番,最后还是依了我。之后,一旦闲下来,她就拖着我学刺绣,开始几天,我还很是兴致勃勃,到了后来,我都有把钱讨回来的念想了——主要是她太有“拿人钱财,与人刺绣”的劲头了。

日子兜兜转转到了八月,我的荷包也已大功告成,虽算不得精致,但芸眷说:“已经勉强认得是对鸳鸯了。”我欢天喜地地收了起来,早已被枯燥扑灭的兴趣再一次燃起,但这一次,芸眷可教不了我了,因为,我决定绣一个哆啦A梦。

由于无人指导,这项工作变得异常艰辛起来,不过还是九月前,收尾完工。看着柔白色的缎面上,那怪头怪脑的哆啦A梦,我突然改了主意:与其送那对鸳鸯,倒不如送这个,丑是丑了点,好歹是独一无二的。

我全然忘了,那对鸳鸯,其实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九月,皇上回京。我也是看到十四阿哥后才知道的,他倒是个孝子,一回京城便来探望德妃,想起康熙末年发生的那些事儿,也难怪她会偏疼四十阿哥,而不是四阿哥了。

那天,我正在茶水房里,沏着洞庭碧螺春,此茶色泽柔亮,微带花果之香,是德妃娘娘的最爱。这时芸眷跑了进来,说是十四爷来了,让我再沏一壶龙井。

我依言沏好后,半天也不见她来端,便自个儿端了出去。还在门外,就听见德妃娘娘的笑声,门口的宫女示意后,我走了进去。

只听德妃说:“还是小十四惦记着额娘。”

十四阿哥却说:“听说十三哥也给额娘带了东西,我问他,他还不允我看。”

德妃雍容华贵地一笑道:“难为小十三还记得我,没白养了这个孩子。”我看的出,她是很高兴的,可惜没有机会再继续听下去,奉上茶后我便退下了。

回去的时候看见芸眷捂着腹部倚在门上,脸色苍白极了,我慌忙上前扶着她问:“怎么了?”

“大约是上次月事的时候碰了冷水,疼得紧。”听她总算还能流利地说出话来,我便舒了口气,又说:“你去躺会儿吧,这边我盯着。”

她点点头说:“回来的时候替我捎壶开水。”我应了,目送她离开。

其间,我换过两次茶水,每次进去的时候,都看见德妃娘娘慈爱地笑着听十四阿哥讲他在塞外的见闻。不禁叹道:其实在这宫闱深墙之中,也不尽是权势。

在十四阿哥陪同用了晚膳后,德妃便开始午憩,我收拾了茶盏,正往茶水房走着,他却突然挡在了面前。

我端着托盘行礼道:“十四爷吉祥。”

他不说话,摸出个布包放在托盘上,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他只说:“你看了便知。”我本想白他一眼,但又想到他究竟不是胤祥,说不定一个不高兴,立马就把我给“咔嚓”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东西,自然不敢收下,垂首礼道:“绯夕不敢受。”

“不是白送你,听说你曲子唱的不错,特地用这个来换支曲子听。”他笑语盈盈,让我不忍拒绝——其实主要还是不敢拒绝。

“爷想听曲子,吩咐下来便是,这东西,绯夕诚不敢受。”

他剑眉一挑道:“怎么的,许你唱,还不许爷赏了?”

“绯夕不敢,请爷稍等。”我举了举托盘示意。这年头,你嫌钱多,我可不嫌,赏就赏呗,你敢赏,难不成我还不敢要——错了,是难不成,我还敢不要……

将杯盏摆好后,我又往回走,却看十四阿哥站在外面的长廊上,正赏着院子里的菊花,见我来了,便说:“到那边走走吧。”我自是不敢拒绝,抬步跟在他身后。

走了百十来步,他终于停下问我:“看过东西了?”

“回爷,还没有。”那暗蓝色花纹的布包,此刻正被我握在手中。

他笑道:“不看看?”我也不逆他的意,随即打开了里面是一只锦缎盒子,我取开盒盖一看,一柄光润的玉梳正躺在丝绒里,绵柔流萤,上面刻了一行满文,可惜我不认得。

如今的汉字我可能还认得一些,但满文真正能认出的,也只有一个词——胤祥。

真是比暴发户还暴发户,随手一甩,就够我这种穷苦人家过一辈子了,这个当然是抛开我那个假阿玛来说的咯。

我拿出那柄玉梳细细端详了一番,不要迂腐地认为我是在猜想它的价格,因为,我连这是什么玉质都认不出,我主要是在观赏,它精美的做工。

“喜欢么?”

“喜欢。”真心诚意的喜欢,估计我已经将自己的喜悦暴露无遗了。

他勾起一个阳光的笑来问:“想好要唱什么了没?”

我被那阳光给震住了,迷离了一下,方才说:“嗯,想好了。”我想,既然你未来不可避免地要成为抚远大将军,那就唱一首finale的《寒衣调》相赠吧。

清了清嗓子,我便唱了起来:“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这时,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我,以至于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战非罪,烽火烧几季。今夜关山学满,北风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系……”从来,我就觉得这首歌很迷人,每次听时,都忍不住要想到其间情景,这次,也不列外,就像化身为歌中的捣衣女,深切思念着自己远征在外的夫君。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到蓦然回首,在默然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我只唱了前半段便停下来。

没想到他竟说:“唱得很认真。”以我的认知来看,如果一个女子漂亮,别人就会夸她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而一旦碰上个不漂亮的,别人一般会说,这个女子,我看着面善——好比宜妃那天说我一样。同理,如果我唱得好的话,他应该会说,歌似百灵,宛如天籁之类的,但是,他说的却是:唱得很认真!顿时,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我有些沮丧地说:“爷抬爱了。”送走十四阿哥后,我烧了开水,又开始洗刷杯盏。做完一切后,德妃娘娘还没有醒,我便回房去看芸眷。

她已经睡着了,头发有些乱,蜷在那里,看得我无端一阵心疼。想来她也跟我一样,都没有吃饭,就到棋淑姐姐那里去讨了些糕点,那本是娘娘吃来剩下的,不能第二次端上桌,但就这么扔掉了也怪可惜的,就被管理膳食点心的棋淑收了起来。

她见我来讨,也不搪塞推脱,直接塞了给我,我道了谢便又回到屋里。说来她跟“我”还有那么点交情,应该说是她家跟“我”家还有那么点交情,小时候,“我们”曾是很要好的玩伴。

我吃了一些,给芸眷留了一些,然后又回茶水房候着。

过了好几天,都没见胤祥来看我,不禁有些心烦,芸眷见了打趣说:“难不成在想心上人?”

我邪邪一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一定要绝了你这个无穷后患呐。”

“你就装吧!定情信物都被我看见了。”她却自信满满地说,我却是一惊,定情信物?不是被四阿哥拿走了么?她怎么会……难不成……霎时间,脑子里已转过千百个念头。

“还不承认。”她突然一脸得意地从身后拿出一物,我一瞧,瞬时松了口气。

  No。10
作者有话要说:初执笔
有不尽人意之处
还请指教
^^芸眷手中拿的,正是十四阿哥送的玉梳,我劈手就要去夺,并解说:“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她自然不会让我得逞,边躲边笑道:“不是的话,你这么宝贝做什么?”她眨眼就窜到了廊子外面,我也不管什么淑女不淑女的了,在栏杆上一撑,抬腿就翻了出去,挑衅说:“我倒要看你有多能跑!”

她只“咯咯咯”地笑,在树间穿来穿去,眼看我逼近,她却蓦地变了脸色,直直盯着我身后道:“十四爷吉祥。”我当然知道这小妮子的鬼把戏,一把夺过那玉梳,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得意道:“知道是定情信物你还敢抢!”

她却一个劲儿地向我使眼色,我白了一眼,刚转身,就看见十四阿哥站在廊间,他还穿着皇子朝服,青狐顶子,上缀硃纬,顶金龙二层,饰有东珠,衔红宝石;衣皆金色,披领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则是薰貂,绣文两肩前后各一正龙,襞积六行龙,间以五色云;间系金色朝带,衔四枚玉方版,上饰东珠,中衔猫睛石,左右也为金色佩绦,英姿飒爽,一副贵气逼人的样子。

“十……十四爷吉祥。”我结结巴巴地开口,心里悔得不行,在这皇宫之中,药是可以乱吃的,但话,绝对不能乱说。

他朗然一笑,笑得我越发没底,连头也不敢抬起,只听他拔高了调子重复:“定情信物?”

我将心一横,回答说:“爷您听错了。”

“你跟爷来。”说完抬脚便走,我与芸眷面面相觑一番,然后就跟了上去。

又走到了那日我唱歌的地方,他驻足,却没再提定情信物的事,只说:“今天带了东西,想换你一曲。”

我垂首道:“回爷,绯夕已经无曲可唱了。”

他盯着我,丝毫不避讳,忽然开口:“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么?”

“记得。”不知他要耍什么把戏,但我别无选择,只得陪着他耍下去,谁让人家是皇子,是爷呢?

“那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话么?”

话,我怎么记得,难不成跟你见面我还得搞个书面记录呀。不过要是我直说记不得了,他肯定觉得被拂了面子,因而我回答:“记不太清了。”

“冰山老妖怪?”他的声音陡然顽皮起来。

我却陡然绝望起来,这么说,他都听到了……

他又接着说:“你再唱个曲儿,爷就当没听过这句话。”

我苦着脸道:“回爷,绯夕是真的没曲子可唱了,若爷不嫌弃,绯夕愿把以前的曲子再唱一遍。”我聪明地想,既然说了没有,就要咬定了没有。

他点头应允:“反正上次爷也不在。”我便把那日的《朝花夕拾》唱了一遍,他笑笑,没说话。他不开口,我自是不敢走,于是两人就站在那里,相对无言,唯有腹诽千行。

最后香鹃走了过来,舒气道:“十四爷,原来您在这儿,娘娘正寻您呢。”我也舒了口气,顾不上香鹃不屑的眼神——她大概认为是我“勾引”了十四阿哥。

过了两天,皇上来永和宫,那日我刚好来月事,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像抽风一般,疼得死去活来,结果把芸眷忙得个昏天黑地,又要侍奉主子,又要照顾我,我甚至有错觉:这一天下来,她似乎瘦了一圈。

第二天,我稍微好了些,芸眷体贴说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大事,让我继续歇着,我捡懒的性子一上来,便答应了。昨天流了一身汗,清晨起来我就洗了个澡,然后在屋子里做了会儿体操,看外面阳光暖暖,便拿着梳子在后屋的园子里梳起头发。

女人嘛,难免有点虚荣,外加昨天十四阿哥并未再提“定情信物”之事,我就大着胆子把那柄玉梳拿了出来。

园子里没有风,扯过一缕头发,反反复复地梳着,双眼却突然被人蒙住,我的心即刻漏跳了一拍。

不知是恐惧什么,但我无法开口,半晌,那熟悉的调子响起:“怎么被吓傻了似的?”

我狠狠地拍在他的手背上,叫了声“胤祥”。他将我转过去,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欣喜宠溺,心里美美的,但又想起说:“回京这么久才记起我来。”

“本是打算一回就来看你的,可事儿太多了,一直拖到今天。”他立刻解释,带着十足的歉意。

我也没真心要责怪他,随口问道:“你在忙什么呢?”

“秋七月的时候,费扬古患病去了,皇阿玛也是悲恸得很,那天还专门停銮一日,亲自去探视;然后九月还在路上时,简亲王也薨了。回来我头一遭就忙这两件事儿去了,到今天才得了空。”说完又叹了一声:“四哥那更是忙乱,眼看着四嫂就瘦下去了。”

嗯?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也不解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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