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 -莫里斯·勒布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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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 -莫里斯·勒布朗 著-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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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但她却能很快控制住自己,冷静地,自若地选择一个最令人恐怖的解决办法。一些其它的问题又萦绕在上尉的脑海。她为什么要采取这个办法呢?是报复、惩罚,还是一种仇恨的暴发? 
    
      帕特里斯·贝尔瓦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柯拉丽举起胳膊,她面前的丈夫连最绝望的表情都没有。他的目光中既没有乞求,也没有威胁,他静静地等待着。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西蒙老头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迷惑地望着他们。柯拉丽还举着胳膊,她全身都暴发出力量来执行她的意志。她就要刺下去了,目光紧盯着她的目标,但这目光不再那么凶狠,不再那么阴森可怖了。帕特里斯看到她有些犹豫了。柯拉丽已恢复了一点女性的仁慈,但没有恢复她的温柔。 
    
      “阿!柯拉丽妈妈,”帕特里斯心里想,“你终于清醒了,我又认识你了。你纵然有理由杀死这个男人,你也不能杀……我宁愿这样好些。” 
    
      慢慢地柯拉丽的胳膊垂下来了。面部线条松弛下来了。帕特里斯猜想,她摆脱了杀人念头的纠缠,一定感到欣慰。她惊讶地望着手中的匕首,好像从一场恶梦中醒来。然后俯身在她丈夫身上,帮他把身上的绳子割断。 
    
      她在割绳子时带着明显的厌恶感,避免碰到他的身体,也不看她丈夫的目光。绳子一根根地割断了,埃萨莱斯自由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最令人不解。这个男人刚刚遭受了严刑,遭受了烧脚的痛苦折磨,可他一句感谢的话没说,一句生气的话也没说,便赤着脚奔向桌子上的电话机。 
    
      他就像一个饿汉看见了一块面包一样,慌忙拿起电话。这是他的救星,是他的生命。他气喘吁吁地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中心台39—40。” 
      然后很快转向他的妻子: 
      “滚开!” 
      她好像没听见,她正弯腰替西蒙老头解绳子。 
      埃萨莱斯对着电话不耐烦地吼叫: 
      “喂……小姐……不能等明天,今天,马上……接39—40……赶快……” 
    
      他又命令柯拉丽道: 
      “滚开!……” 
      柯拉丽表示她不走开,相反地她想听听。他伸出拳头,又说: 
      “滚!滚!……我命令你滚开。你也滚,西蒙。” 
      西蒙老头站起来向埃萨莱斯走去,他好像要说话,无疑是想抗议。可是他的动作不明显,他想了想后朝门口走去,一句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滚!滚!”埃萨莱斯用威胁的动作吼着。 
      可是,柯拉丽走近他,两手交叉,坚持向他挑衅。 
      正在这时,线路接通了,埃萨莱斯问道: 
      “是39—40吗?啊!好……” 
      他迟疑着,很明显,柯拉丽在场对他有很大的妨碍,他要说的事不能让柯拉丽知道。但时间紧迫,他只好不管她了,把话筒贴着耳朵,用英语说: 
    
      “是格雷戈瓦吗?……是我,埃萨莱斯……喂……是的,我是从雷诺瓦街打电话……不要浪费时间了……听着……” 
    
      他坐下来继续说: 
      “告诉你,穆斯塔法死了。上校也死了……该死的,别打断我,我们都要完蛋了……” 
    
      “是的!完蛋,你也一样……听着,他们都来了,上校,布尔赖夫以及他们的同伙,他们用武力和威胁……我把上校毙了。但他给警察局事先写好了一封信,把我们全告了。信一会儿就要寄到了。那么你知道,布尔赖夫和他的三个混蛋同伙就会躲起来,赶快到他们那里去把钱拿回来……我估计他们一小时后会在那里,最多两小时。那里是个保险的地方,是他们准备好的,以为你我不知道。因此错不了,他们一定会去的……” 
    
      埃萨莱斯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又接着说: 
      “你还留着他们卧室的房间钥匙吗?有?……那就行。还有他们每个房间壁柜的钥匙吗?有?很好。那么,他们睡着后,最好确定他们睡得很熟的时候,你溜进他们的房间,搜他们的壁柜。他们肯定都把钱放进壁柜里了,你会很容易找到的。你知道这是四百万,把它装进你的旅行袋里,然后赶快溜出来找我。” 
    
      他又停了一下。这次是埃萨莱斯听对方讲话,然后他又说: 
      “你说什么?到这里?雷诺瓦街来见我?你疯了!你不想想,上校告发了,我还能呆在这里么?不,到车站附近的旅馆等我。十二点或一点钟,也可能再晚一点时间,我会到那里的。别担心,放心吃你的中午饭,到时再说。喂,明白了吗?一切由我担待。一会儿见。” 
    
      电话打完了。埃萨莱斯满以为,他采取了措施,他的四百万元又将回到他的手中,他不再担心有什么问题了。他放下电话,又回到他刚才受刑的椅子边,背对着壁炉坐下,把裤脚放下,很勉强地穿上鞋袜,还做出痛苦的样子,不过仍不失冷静,像个从容不迫的人。 
    
      柯拉丽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 
      “我该走了,”帕特里斯·贝尔瓦上尉心里想,他感到偷听丈夫和妻子之间的谈话实在有点尴尬。但他又留下来了,他担心柯拉丽妈妈,担心埃萨莱斯袭击她。 
    
      “你怎么总这样看着我?”埃萨莱斯说。 
      柯拉丽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说: 
      “怎么?我没有权利怀疑吗?” 
      他讥讽地说: 
      “我为什么要撒谎?如果我不是肯定你一开始就在这里,我就不会当着你的面打电话。” 
    
      “我在上面。” 
      “那么,你都听见了?” 
      “是的。” 
      “也看见了?” 
      “是的。” 
      “那么你看见我在受刑,听见我在叫唤,你没有做出任何事情来保护我,使我免受痛苦,逃脱死亡!” 
    
      “没有,因为我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我一直怀疑而不敢接受的真相。” 
      “什么真相?”他更加大声地重复着。 
      “关于你出卖同伙的真相。” 
      “你疯了,我可没有出卖。” 
      “啊!别抵赖。的确有一部分事实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的意思,以及他们所要求于您的。但是他们想向您索取的秘密,就是叛国的秘密。” 
    
      埃萨莱斯耸耸肩膀说: 
      “叛国是指背叛自己的祖国,我又不是法国人。” 
      “您是法国人,”她喊道,“您要求加入法国国籍,您已获得法国国籍。您在法国娶了我,您住在法国,您又在法国致富。那么您背叛法国就是叛国。” 
    
      “那么,这是为了谁呢?” 
      “啊!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多少年来,上校、布尔赖夫以及您所有的同伙,你们干了一番大业,这是他们说的,现在你们为共同事业创造的财富而争吵,他们谴责您想独吞这笔财富,而又想保守这个不属于您的秘密。我觉得这件事比叛国更肮脏更卑鄙……,我不知道这叫偷还是抢。” 
    
      “够了!” 
      埃萨莱斯用拳头捶着椅子的扶手。柯拉丽并不胆怯,她说: 
      “够了,您说得对。我们之间的话说得够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您打算逃跑。这就是自白。警察局使您害怕。” 
    
      他又耸了耸肩膀说: 
      “我什么都不怕。” 
      “那好,您走呀。” 
      “是的。” 
      “那么,话就说到这里,您几点钟出发?” 
      “就走,中午时分。” 
      “如果被人抓住呢?” 
      “人家不会抓我。” 
      “可是要是有人抓您呢?” 
      “会放了我。” 
      “至少要进行调查,要吃一场官司吧?” 
      “不会,事情将无声无息的结束。” 
      “您希望……” 
      “我肯定。” 
      “上帝听见您说的!毫无疑问,您将离开法国啰?” 
      “有可能我就离开。” 
      “也就是说?……” 
      “两三周以内。” 
      “请提前告诉我日子,以便我最后放下心来。” 
      “我会预先告诉你,柯拉丽,那是为了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为了让你同我在一起。” 
      “同您在一起!” 
      他狡猾地笑了笑。 
      “你是我的妻子,妻子应当跟着丈夫。你知道,在我们那里,丈夫对妻子拥有一切权利,甚至可以叫她死,而你是我的妻子。” 
    
      柯拉丽摇摇头,以一种无比蔑视的口气说: 
      “我不是您的妻子,我对您只有仇恨和厌恶,我不愿再见到您,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您怎么威胁,我也不会再见您。” 
    
      埃萨莱斯站起来,弯着腰,全身颤抖地朝柯拉丽走过去,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什么?你敢说什么?我,我是主人,我命令你,我叫一声你就得来。” 
    
      “我不会同您在一起的,我向上帝发誓,对永恒的救世主发誓。” 
    
      他气得直跺脚,一脸凶相,破口大骂道: 
      “那么你要留下来了!是的,你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理由要留下来,这是很容易猜到的……内心深处的原因,是吗?……你的生活中有了意中人,是吗?……住口!住口!……难怪你总是那样讨厌我,是吗?……你的仇恨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是从结婚的第一分钟,甚至结婚前就开始了……我们一直像一对死敌一样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我爱你……我喜欢你……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会拜倒在你的脚下。你的脚步声也会令我的心激动不已……而你,你总显出厌恶我的样子。你想抛弃我,另觅新欢?那我会宁愿让你死,贱货。” 
    
      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颤抖地在柯拉丽的头上挥动,好像对待猎物那样,要把她的头敲碎。一阵颤栗使他的下颌发出咯咯的响声,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柯拉丽在他面前显得柔弱而纤细,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帕特里斯·贝尔瓦显得很不安,他准备采取行动,可是他看到柯拉丽镇静的脸上流露着蔑视和厌恶。最后,埃萨莱斯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 
    
      “你一定得同我在一起,柯拉丽,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我是你的丈夫。你刚才已经体验到了,当你对我动了杀机,拿起匕首的时候,你没有勇气做下去。以后也总会这样,你的气总会消,而你终将与你的主人欢聚。” 
    
      她答道: 
      “我留在这里,留在这间屋子里同你斗争,破坏你已完成的背信弃义的事。我会不带个人恩怨行事的,因为我没有恩怨,但是我将永不停息地进行斗争,以减少你造成的罪恶。” 
    
      埃萨莱斯低声地说: 
      “我可是记仇的,你要当心,柯拉丽。当你认为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时候,很可能就是我找你算帐的时候,当心!” 
    
      他按了一下电铃,西蒙老头立刻进来了。他对西蒙说: 
      “那么,两个仆人都逃走了?” 
      他不等回答又说: 
      “走得好,一个女佣和女厨就足够用了。她们没听见,是吗?她们睡的地方远,没关系。我走后,你好好监督她们。” 
    
      “我必须六点钟起床做准备,我累死了。领我到卧室去,然后你再回来熄灯。” 
    
      他在西蒙的帮助下走了。 
      帕特里斯立刻明白了,柯拉丽不愿在丈夫面前示弱,实际上她已精疲力尽,没有力气走路了,她一下瘫倒在地,跪在那里划十字。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盯着门边的地毯,看了好一会儿,她看见了写着她名字的一页信纸。她拾起来读道: 
    
      “柯拉丽妈妈,这场斗争力量悬殊,为什么您不求助我的友谊呢?只要您一示意,我就来到您的身边。” 
    
      柯拉丽被帕特里斯这封信搅得心慌意乱,差点跌倒。但是她没有像帕特里斯要求的那样做出什么表示,而是尽最大努力地走出房门。 
    
    
      

六、七点十九分 
    
    
      这一夜,帕特里斯在康复中心的卧室里辗转难眠。昨晚目睹的情形,使他有种被追捕和夜里做恶梦一样的压迫感。他觉得,在这一系列令人愤慨的事情中,他只起着一种目击者的作用,而不能采取行动。这些事情还没完,他想使它们停息,可是相反,一切变得更加紧张,更加激烈。这对夫妻的离别,并没有使柯拉丽稍稍摆脱危险。来自各方面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而帕特里斯·贝尔瓦承认无法预见,以至消除。 
    
      两个小时他没睡着,便打开灯,在一个记事本上飞快地一页页地记录着这半天所见到的事情,他想把一堆乱麻似的事情理出个头绪来。 
    
      六点钟,他去叫醒了亚邦,并把他带走。亚邦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帕特里斯两臂交叉地站着说: 
    
      “那么,你认为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一头泡在黑暗中,你先生倒睡大觉了,那么一切都好啦!您真是一个硬塑料脑袋,亲爱的。” 
    
      塑料这个字逗得亚邦咧着嘴大笑,高兴得直咕哝。 
      “一篇相当长的演说,”上尉命令道,“现在要叫你发表。搬张椅子来坐着,读读这篇记事,然后谈谈你的意见。怎么?你不会看?好得很!你的屁股没有受过塞内加尔中学坐板凳的苦!真是非凡的教育!” 
    
      上尉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把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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