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箫声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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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箫声咽-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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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这云台山庄我是万万不能再待了,但天涯茫茫,又可去何处?摸摸身上,只有一管银箫,一个钱也没有;看看四周,暮色渐合,夕阳已收尽了最后一丝余光,星月被山峦挡住,秋风瑟瑟,松涛阵阵。
这一切都令她倍感凄凉。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丫头,你打算在这里躲多久?”
是姥爷!
她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沈英杰已站在了她身后。
白箫见到他,仿佛见到亲人,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沈英杰道:“不就是个臭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跟他分手,另嫁他人,我看鸿飞就对你挺不错,干脆嫁他得了!”
白箫哪有心思听他胡扯,只是抽抽搭搭地哭。
沈英杰倒是笑了:“傻丫头,告诉你吧,林清芬说的没几句真的,当初那林家用了奸计把他劫走,才惹下这许多事,他自己也不愿意的。
你今天也看见他对林清芬是啥态度了……”
白箫想起徐滨挥剑朝林清芬冲去的情景,禁不住也是心里一寒,她确信当时她若不拦他,林清芬可能真的会死在他的剑下。如果他喜欢她,断不会对她如此!这么一想,不由心情又好了许多,眼泪也止住了。
“可他要跟我退婚……”她道。
“我听得清清楚楚,退婚可是你说的。”沈英杰吹着胡子看她,“我看,徐滨对林清芬恨之入骨,他是一定不会娶她的。他喜欢的是你,你既也喜欢他,那个心结,日子久了,自然会解。至于林清芬肚子里的孩子么,谁知道是谁的?她说什么你们当她放屁好了。”
她还待开口,他又抢在她的前头:“好啦,这事你就先搁着,先干点正经事吧。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徐滨才回来,那林家是怎么知道的?”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白箫。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家里的仆从们都知道云台山庄跟玉龙山庄已经不来往,按理说,不会特意去报喜,那又会是谁说出去的?
难道家里有林家的内奸?对了,上次林清芬之所以会到怡园附近来诱捕他们,也一定是内奸告的密,不然她怎么知道他们在怡园?
谁是这个内奸?难道是他?白箫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沈英杰又道:“夏幽莲走了。”
“走了?”这时白箫才意识到,今天她的确没看见他们姐弟。今天一早徐滨从天而降,她喜不自禁,哪还有闲心注意到别人?“她上哪儿去了?”她急问。
“不知道。今天一早,她带着弟弟走了。临走前还留书一封,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吧。”他说着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她。
书简仍然飘着淡淡的花香。
白箫快速看了一遍,如她所料,夏幽莲之所以走,是因为婆婆屡次查问她,关于文兰姨妈喝的那碗汤药的事。那药确实是她弟弟所熬,她亲手端出,的确也好像无第三人经手,所以她百口莫辩。此情此景跟十年前的那宗鹦鹉被杀案,何其相似。当年夏幽莲也是唯一的嫌疑人,而最后她选择的也是逃走。只不过,今非昔比,再没人会在庄园里围捕她,她是光明正大带着弟弟,在晨光熹微时离开山庄的,走的时候无声无息。
也许就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那件往事吧,夏幽莲的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和委屈。她在信末尾还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云台山庄了。因为即便她知道自己无罪,也没任何意义,事情一天不能大白于天下,她就得背一天的黑锅。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人认为,当年,就是她杀死了那只鹦鹉。
她还在信中提起了一件事。她说,有一次,她经过山庄的后山,发现有人在跟鸟说话。她上去跟这个人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自那以后,怪事就频频发生。有一次,她在后院井边,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掉入井中:还有一次,她穿过走廊,无意中看见地上的影子,发现身后跟着个男人,再一转身,那人竟不见了。类似的事发生过好几次。
“若非文兰夫人突然暴毙,莲亦不会回想起上述小事,如今一一串起,觉得甚为可疑。然莲素非生事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事由,还请少夫人做主。”信末,她写到了这个人的名字。白箫看了不由一惊。
“姥爷,你看看这封信。”她把信交给了沈英杰,待他看完后,她又把当年的鹦鹉案叙述了一遍,“我听说,除了文蕙夫人,那只鹦鹉从来不吃别人给的食,因而那人能喂食给它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其实我也见过他逗鸟,现在看来,他真的有御鸟之功!”
“我们当日被林涌泉暗算,我就曾怀疑过他,觉乘被杀时,我更觉得此人可疑,只是一直苦无证据罢了。”沈英杰道。
白箫也有同感,觉乘被杀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和皓月身上,这个人暗中袭击,根本没人看见,就连被杀的觉乘当时也毫无察觉,这便如何是好?若不能将此案解开,幽莲姐姐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背着这个黑锅了吗?这也太可怜了!
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姥爷,你说如果那人便是偷刀贼,依着觉乘的脾气还不是早打上去了?可那人若不是偷刀贼,觉乘又怎会问起他?”白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蓦然,她想到皓月说过的一句话,于是,还没等沈英杰反应过来,她便大叫一声:“姥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觉乘为何会想见他了!”白箫把事情串在一起,豁然开朗,她大声道,“姥爷,此人就是个天生的奸细!”


箫声咽 第三十二章 内奸露面
他一整天都是惴惴不安。
今天下午,他听见两个丫头在园子里说话。
“我说,我总觉得她像一个人。”一个说,他认识她,她是文兰夫人从玉龙山庄带来的陪房丫头香芹。
“谁啊?”另一个道,她也是文兰夫人房里的,三十多岁,大家都叫她李妈妈。
“就是前两天我们府里的那个……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后来就不见了……我还问过呢,可惜人家不承认……可我瞧这个人越看越像……昨天文兰夫人还问起我这件事呢,我也忘了跟她说了。”
“那明天县太爷来,你跟他说去。”
“是啊,我听说那个郑大人明天又要来了,这次他要一个一个盘问我们。我真的好怕啊,我还是第一次跟县太爷说话呢……”
“有什么好怕的?那天你又没来!你不是在夫人屋里给她缝被子吗?”李妈妈撇了撇嘴道,“我说,这文兰夫人也是够刁的,那时候让你缝什么被子?我说句不好听的,也怨不得那林庄主不要她,就她那脾气,谁见都怕!”
“嘘,你小声点!”
两人嘀嘀咕咕低声说了几句,忽而,那李妈妈声音又响了起来,“啊?你没在夫人房里缝被子?你也去了?”
“我们庄子里有这么件大喜事,我岂能错过!”香芹美滋滋地说。
“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李妈妈奇道。
他也竖起了耳朵。
香芹嘻嘻笑起来。
“我是从茅房那条路过来的,途中还看见徐永和那个姚老爷呢,他俩在说话,我怕被徐永看见了,到时候去跟文兰夫人说,就绕开了他们。后来,我就躲在月洞门的后面,所以,你们没人看见我。”
月洞门?他的心似被针扎了一下。那地方不就在觉乘的位置后面吗?他可以肯定她不曾亲眼看见他动刀,若是看见了,她早去告密了。
但是她一定看见他曾经俯下身子假装给觉乘看一样东西,他就是乘这个机会向觉乘动刀的。那女人很笨,她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可是假如那个县太爷仔仔细细地盘问她,一句接一句地引导,那她就会越说越多,保不准她的记忆会越来越清晰……
怎么办?
他想,除了在明天县太爷来之前杀了她,实在没别的办法。正好,近来庄子里因为接二连三地有人被杀,庄主又在这节骨眼上出走,沈英杰因为去找她,也没了踪影,庄子少了这两人,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展庄主固然也算半个主子,但这些天他忙着寻找庄主和沈英杰二人,根本无暇过问别的。最没用的就是刚回来不久的少庄主了,如今就日日在房间里借酒浇愁,百事不管……因而如今庄里可说是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这时候,若不下手,更待何时?
况且现在文兰夫人一死,晚上,那屋里就只有香芹一个人。李妈妈虽然过去也在那屋里服侍文兰夫人,但毕竟自己有家,据他所知,李妈妈每晚都回自己家住。再说,香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他快步穿过走廊,回到自己平日休息的小屋,他的床下有一根结实的布条,那是他从一根布帘子上撕下来的,当时他是想用它来捆行李,因为他们那些人被丢下雪山后,他本想离开云台山庄的。不曾想,人家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再待一段时间。他向来就无法抗拒白花花的银子,于是便欣然同意。现在,这根布条正好能派上用场——他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子时,便偷偷爬进文兰夫人的院子。只要进了院子,想干什么就都容易了。
香芹看到他进去,一定早吓得腿脚发软了。这时候,他只要将布条在她脖子上一套,一拉,她顷刻就能送命。随后,他只须带走布条,将它烧了就行了。只是,不能让那女人用手抓到自己,若是身上留下几条血痕,难免被人怀疑,况且那个郑大人似乎还挺喜欢盘根问底的。
他把一切都想好了。
那夜子时刚过,他悄悄溜到文兰夫人的院外,不费吹灰之力便翻墙而过。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很快便摸到了香芹的屋子门前。
他本想敲门的,因为他以为香芹应该会把屋门关得死死的,可没想到,他一推,门竟然开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适应了黑暗,惊讶地发现,香芹竟不在屋里。她上哪儿去了?难道是上茅房了?
他正在犹豫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香芹回来,还是干脆到茅房去找她,忽听背后有响动,心道,她来了!他赶紧跳过去,藏在一个柜子背后,随后偷偷朝门的方向望去。
稍顷,香芹果然开门进来,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衫。
时机正好。
他已经做好冲出去的准备了,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他看见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苍白修长,指甲上冒着绿光。他借着窗外的星光冷不防看见它,也是陡然吓了一跳。这只手猛地从后面掐住了香芹的后颈。
“啊!庄主!”香芹尖叫了一声。
砰!一声巨响,有两人由屋顶从天而降!
那只手瞬间缩了回去。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中的一个已经追了出去,另一个则抱住香芹,道:“别怕,你没事!只是出了点血!”
他立刻听出这是白箫的声音。原来她没走!毫无疑问,追出去的那人便是沈英杰!照这么说,今天他听到的一切可能是个圈套。难道他们就是在等我?然而,他又马上怀疑起来,会不会是在等那个人?
刚才那只手是谁的?除了我,还有谁要杀香芹?
他正在寻思,只觉得肩膀处一痛,待要转身反击,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膝盖被狠狠踢了一脚,剧痛迫使他倒了下来,等他睁开眼,他看见沈英杰和白箫站在他眼前。
“徐永,我等你多时了!”沈英杰喝道,这一声差点将他的心脏吓出来,“说!你的同伙是谁?”
“什、什么同伙?”他本能地胆怯起来,但他脑筋一动,马上就想出一套说辞,“我不过是喜欢香芹妹子,想晚上过来看看她,我想她一个人怪寂寞的,我也好久没跟我老婆见面了……”他讪讪地笑,心里却紧张地反复问自己,我说得像吗?他们会相信吗?
“无耻!”白箫喝道。
沈英杰却大笑起来。
“呵呵,徐永,你少来这套,我一整天都盯着你!”说罢,伸手探入他怀里,抓出那根布条来,“你是想跟香芹妹子玩上吊的把戏吧?”
他不及争辩,便被从地上提起来,摔到了墙上,他的脑袋顿时磕出个大肿块,腿上剧痛难忍。他知道他的腿就是没断,恐怕也伤到了筋骨。
“说!你的同伙是谁?”沈英杰道。
“我哪来什么同伙?”他疼得满头大汗,心想那人一定是逃走了,连沈英杰都没追上他,可见这人轻功不弱。会不会是林庄主?可他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小的丫头?
“好!那你说,觉乘是不是你杀的?”
“含、含血喷人!”他嚷道,“我杀他干什么?”
“觉乘是不是认出你了?他是不是想让你干什么事?”这是白箫在问他。虽然她不像沈英杰那么凶神恶煞,可是问的话却像刀一般直插他的心脏,他想要抵赖,却一时开不了口,这时又听白箫道:“皓月师叔说,当年若不是一个小孩带路,甘傲天和觉乘都不知道红筹寺的所在!那个小孩就是你吧?”
他不作声,往事像流水一般在他眼前流过。
“多少钱?”当年的他问。
觉乘伸出三个指头:“三文。”
当时还只有十二岁的他连连摇头,“三钱银子。”他道。
“臭小子,还挺贪心!”觉乘笑道。
“路有很多条,三文有三文的路,三钱有三钱的路。”
觉乘将一把短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臭小子,若你给我乱带路,我要了你的命!”
当年他就不曾怕过此人,后来也没怕过,那时他心里回敬,也不知谁要了谁的命,想不到事隔多年,竟被他言中,真是冥冥中注定的。
“红筹寺因怕外敌入侵,所以在四围设了不少陷阱。只有红筹寺的自己人,才知道那些陷阱设在哪里。但大部分青木掌门的弟子都长年在山上修行,从不下山。当时,你尚不是正式弟子,只是在寺里做些杂事,有时砍柴,有时替寺里购买些食物用品。因而,你是少数几个经常下山的人之一。你有机会碰到他们!”白箫道。
他不语,心想,若我不为自己打算,哪天寺里的师兄心情不好将我赶走怎么办?他们何曾真的将我当师弟看待?我进寺一年,青木连一句话都不曾跟我说过,我虽是红筹寺的弟子,却只是徒有虚名,师兄从未教过我任何功夫,若不是我聪明,乘他们练功的时候,偷学了几招,我在红筹寺那些日子岂不是白过了?
“啪!”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立刻肿了起来。
“你不说话是不是,我现在就解决了你这奸细!”这是沈英杰在朝他吼,眼看着那只铁掌已经伸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脑中一个声音在喊,徐永!徐永!保命要紧!别的以后再说!保命要紧!
“是我!”他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那只铁掌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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