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宴无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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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宴无好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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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们明天通电话。”莫兰笑着说,接着又拉住他的衣角,踮起脚在他耳边叮嘱,“给领导点面子,别跟他耍脾气啊。”
“我亲他,行了吧?”他说着,一脚跨出了房门。
在电梯里,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电梯下到最底层时,郑恒松才说了一句:“高竞,我调查过你的收入状况。”
高竞心里一惊,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位衣冠楚楚的副局长。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郑恒松一边说,一边走出了电梯。
高竞不安地跟上了郑恒松的脚步。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清白,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灰色收入,也不怕查,但是莫名其妙地从一个调查者变成一个被调查者,他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郑恒松为什么要调查我的收入状况?这跟他手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他在心里问道。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时,郑恒松又开口了:“高竞,2007年你的总收入是八万五。”
“噢,是吗?我没算过。”高竞谨慎地说。
“这是你收入最高的一年,在之前的几年,你的收入一直在6万元左右。”
高竞没说话,他心里的不满渐渐超过了不安。收入属于他的隐私,他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人调查,并被放在桌面上讨论,他不是罪犯。
“我的每一分钱都很清白。”他道。
“这我知道。”郑恒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在工商银行本来有6万元存款,但两个星期前,你将2万元打入了你妹妹高洁的银行卡,所以你现在的存款额是4万元。”
他不仅查了我的收入状况,还查了我的银行存款。这是为什么?
“我很好奇,你妹妹不是嫁给一个很有钱的律师了吗?怎么还需要你资助?”郑恒松说。
高竞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还调查了我妹妹的婚姻状况,这又是为什么?
“虽然他们离婚了?但离婚也不可能空手离开。对不对?你妹妹的账户在一个月前多了100万。那是梁律师给她的补偿款。”
吓!了解得还真彻底!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具体的数字,但他知道梁永胜一定会给妹妹分手费的。梁永胜不是小气鬼,但对他妹妹也不会大方到哪里去。100万这个数字对梁永胜来说正合适。可是,他真想大声问郑恒松,姓郑的!这跟你有关吗?梁永胜愿意给我妹妹100万这跟你有关吗?我妹妹跟梁永胜离婚跟你有关吗?我去年收入8。5万跟你有关吗?我给我妹妹钱跟你有关吗?
郑恒松肯定看出他的情绪了,但丝毫没在意,继续说道:“有100万存款的妹妹向存款只有6万元的哥哥要钱,而你却甘心付出,你不觉得你很傻吗?在你把你三分之一的存款给你妹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莫兰?”
这关你屁事!高竞差点冲口而出,但想到莫兰的叮嘱,他忍住气没吭声。
“莫兰知道这事吗?”郑恒松问。
高竞没说话。对,莫兰不知道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他想等年终奖下来后再补进去。但是,他还是想问,郑恒松,这跟你有关吗?难道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唠叨我的家务事?他快失去耐心了。
“而且,你还把你们父母留下的房子转到了你妹妹一个人的名下。”
“那又怎么样?”高竞忍不住反问,他可没心情跟一个外人解释他的行为。
“我昨天去见过你的妹夫。”
“你去找过梁永胜?”他吃惊地盯着郑恒松,忍不住要发火了,他实在不明白郑恒松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个律师。你有事需要律师帮忙?”
“我是为了你才去看他的。”郑恒松倒没在意他的口气,平静地说,“高竞,我只是想多了解你。”
高竞耐着性子问道:“了解之后有什么结论吗?”
“你很缺钱。”高竞一愣。
“我说错了吗?”郑恒松笑着反问。
高竞心里有气,他口气生硬地说:“没错,我是很缺钱。”
“听说你最近戒了烟。”
“抽烟有害健康。”他不耐烦地说。
“是为了省钱吧。”
就像被人看见了裤子上的破洞,高竞觉得难堪,继而他的火气就上来了。
他道:“你说得不错,我是缺钱,我戒烟是为了省钱,但我没有别的收入来源,我只能尽量省着花,我想把钱省下来给莫兰买好看的首饰,带她去海外旅游,这有什么错?”
“莫兰会在乎这些吗?”郑恒松笑着问。
“她在乎不在乎我不管,我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为自己的女人做这些是应该的。”
“那你就不该把2万元给你妹妹。”
“这是她借的,我总不能催她还吧!我是她哥哥!她又离了婚,心情也不好!”高竞想起自己的妹妹也觉得不胜其烦,但作为哥哥,他有他的责任。
“莫兰知道这事吗?”
“她不知道!”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知道也许会生气。”
她一定会生气的,那6万元本来他答应全部给她作为结婚用途的,但是现在……,他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异常头痛。这2万元,他是通过取款机分好几次拿的,存折在她手里,她应该还没发现钱少了,可是她一旦发现,他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见高竞不作声,郑恒松问他:“要不要我借给你2万块补进去?”
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个坏主意,但是,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在独自抚养妹妹长大的那些岁月里,已经尝够了向人借钱的心酸和难堪,他再也不想成为负债人了,再也不想了。所以他异常坚决地说:“不必,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
“我总会想到办法的。”他禁不住叹了口气。
郑恒松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好。”
高竞不知道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他刚想问,郑恒松就命令他:“高竞,我们现在要去个地方,去把你的车开出来。”
他的车就停在莫兰所住的大楼下面,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车边。
“我们去哪儿?”上了车后,他问。
“红梅路你知道吗?”
“知道。”
“我们去红梅路118弄35号。”
“那是什么地方?”高竞记得红梅路那一带全是老式洋房。
“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们去红梅路干吗?”高竞又问。
“去见个朋友。”
“谁?”
“司徒雷的秘书。”
“司徒雷的秘书?”高竞一惊,“她是我们的线人?”他问道。
郑恒松朝他笑笑,没说话。
高竞心想,如果不是线人,她怎么会跟我们见面?
红梅路离莫兰的住处很近,不到15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他按照郑恒松的吩咐,把车停在弄堂门口,然后跟郑恒松一起走进了这条主干道宽阔,两边房子却很老旧的红梅路118弄。
“那个秘书住在里面?”高竞边走边问。
郑恒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高竞,其实我跟你一样。”
“怎么一样?”
“我跟你一样缺钱。”郑恒松道。
这句话差点让高竞煞住脚步。
你跟我一样缺钱?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暗示什么?难道你是因为缺钱才跟我一起进这条黑灯瞎火的小弄堂的吗?这跟我们现在去见的那个黑帮老大的女秘书有关系吗?还是那个老问题,如果那个女人不是我们警方的线人,她怎么会见我们?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在高竞心里蔓延开,他觉得身子发冷,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缓缓回过头,身材高大的郑恒松有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虽然他看不清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但他隐隐觉得对方在笑,在冷笑。他在笑我吗?还是在为自己的计划洋洋得意?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是因为……他刚刚说的结论吗?“我缺钱?”
“高竞,你在想什么?”郑恒松注视着前方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同意你刚才的说法,你是副局长,应该比我有钱。”他谨慎地回答道。
“是的,不过不够。”
“怎么会不够?”他很傻地问道。
“钱,永远不够。再说,我不是就要结婚了吗?我也希望能给我的女人更好的生活。”
“我看乔纳才不会在乎这些!”
“我要送她姨妈翡翠麻将,送她姨夫极品茶叶,彩礼可不轻啊。”
“这,这应该只是玩笑吧……他们家可不是那种人……”
“我答应了就得做到。”郑恒松笑着回答,接着,他的手朝前一指说:“到了。”
红梅路118弄35号,是一幢平淡无奇的民宅。高竞不喜欢这样的房子,因为这样的老房子总让他联想起油腻腻的厨房,黑漆漆的走道和充满异味的厕所,搞不好你的脚边还会爬过一只体形庞大的老鼠。司徒雷的秘书就住在这种地方?不可思议。
郑恒松按响了前门的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出来开了门。
“等你很久了。”那人板着脸,粗声粗气地对郑恒松说。
郑恒松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高竞跟上了他。
屋子很大,陈设极其简单,门口用一个原木吧台作了玄关,中间放着整套的红木沙发,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慢悠悠地喝茶。高竞觉得此人架子不小,他们进来,他竟然连头都没抬一下。
屋子里没有女人,这一点让高竞颇为惊奇。这时他才想到,郑恒松从没说过司徒雷的秘书是个女人。
郑恒松走到那个男人对面坐下,然后回头对高竞使了个眼色,高竞便走过去坐到了郑恒松的身边。在搞不清状况的前提下,他决定少说话,多观察。
“怎么才来?”那个男人侧着头,抬起眼睛,把额头的皱纹挤成了三条深深的沟渠,高竞发现他长了一对浑浊的死鱼眼,声音则像破锣。
“最近有点忙。”郑恒松随意往沙发上一靠,拍着红木沙发抱怨道,“我向来不喜欢红木椅子,就算加了垫子也太硬。”
“老板喜欢。”那人冷漠地回答。
郑恒松皱了皱眉头。
“这是谁?”那人把那对死鱼眼转向了高竞。怪了,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对眼睛,这个人是不是因为什么案子跟我打过交道?但好像这张脸我的确从没见过。
“他是我的人。很可靠。”郑恒松回头瞥了一眼高竞。
“是吗?”那人两眼无神地看了高竞一会儿,又把脸转向郑恒松,“可老板不喜欢新人,你知道的。”
“旧人也是由新人变的。他需要什么人,我很清楚。我担保他没问题。”郑恒松道。
那人盯着郑恒松,问道:“他要多少?”
“跟我一样。”
“那不可能。得看他值多少。”
“他现在负责张建民老婆的案子。”郑恒松说。那人再度把目光转向高竞,“你是刑侦科的?”
“对。”高竞盯着对方的眼睛,他肯定见过这对眼睛。
“王若琳的案子由你负责?”那人问。
“对。”高竞答道。
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就目前的情况看,郑恒松是贼喊捉贼。他一直说要抓警察局的内奸,但其实他自己就是真正的内奸,当初发生在群众利益酒吧的袭警案,很可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
那个死去的警察李耀明,跟郑恒松是多年的兄弟,传说他为人很正直。通常,这样的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准则和信念,也许还在某方面特别固执。假如他发现了郑恒松的秘密,他会跟郑恒松同流合污吗?高竞觉得不会,如果李耀明真像传言所说的那么正直的话,那么更大的可能是,他拼命劝好朋友回头是岸或是自首。可要是那样,他的存在就威胁到了司徒雷和郑恒松。所以,那次发生在群众利益酒吧的袭警案,很有可能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
法医报告上写得明明白白,李耀明的死因是有人从他的前腹部插入了一把带有剧毒的匕首。凶手必须离他很近,并正面对着他,才能以这种方式杀死李耀明。而且,在李耀明死前还有人听到他在笑着说话,李耀明应该不会跟他不认识的凶手笑着说话吧。所以,凶手很可能是李耀明熟悉并信任的人,郑恒松完全符合这个特征。
行动当日,郑恒松因胃出血住院,没能亲自参加行动,但谁又能保证,夜深人静时,他不会偷偷溜出医院,亲自前往F区的群众利益酒吧,完成这场谋杀呢?高竞完全相信郑恒松有这样的行动力。只是他不明白,郑恒松为什么会那么自信能拖他下水?难道我脸上写着“收买我吧,我需要钱”吗?我是该嘲笑他的自以为是,还是该感激他对我的信任?
“知道该怎么做吗?”司徒雷的秘书问他。
高竞摇了摇头。
“找到张建民了吗?”
高竞又摇了摇头。
“找到他后,首先通知我们,其他的你别管。”
高竞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说话,郑恒松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对他说:“高竞。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不会让你白干的。”
听到这句,高竞真想回头给郑恒松一拳,但他忍住了。
“那么……有多少?”他忍住气问道。
郑恒松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把脸转向那个秘书。
那人道:“第一次,我们会客气点,3万。已经很不错了。”
“钱呢?”高竞直截了当地问。
“先给你5000,其余的事后给。”那人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来丢在茶几上。
高竞注视着那个信封,平静地说:“不够。”
“不够?”那人很吃惊,“那你要多少?”
“我要……1000万。”高竞道。
“妈的!你说什么!”
“怎么?付不起吗?司徒雷不是很有钱吗?给我1000万,我保证为他把张建民的案子摆平。不过我先要拿到500万定金。现在!马上!”他敲敲木茶几的桌面。
那人瞪着他,然后朝郑恒松扯开了他的破锣嗓,“这是怎么回事!姓郑的!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高竞觉得面前的这两个人用极快的速度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他用眼角瞥见郑恒松的手向身后摸去,不好!郑恒松在摸枪!但他还是快了一步,当郑恒松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搭话时,才刚开口叫了一声高竞,他的枪已经对准了司徒雷秘书的脸。
“高竞!放下枪!”郑恒松冷静地命令道。
高竞知道郑恒松的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但他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相信要制服郑恒松并非易事,但不容易,并不代表不可能。对方的体格看起来是比他强壮,但他每天清晨,在公园里练习跑步和搏击也并不是白练的。
“你想开枪就尽管开吧。”他冷冷地说。
“高竞!”
他对郑恒松的呵斥充耳不闻,一个箭步跳上了茶几。
“你想干什么?”那个秘书惊慌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没时间说话,“啪”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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