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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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的少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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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在郁郁葱葱的树边,乔峰有时候甚至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只要走进一教的大门,就可以看见那个黑色长裙的女孩娇媚地靠在报栏边看报。
乔峰感觉到自己生命中的一个时代已经在娓娓落幕,可惜他是个很粗的人,所以表达不出来。他现在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觉得很可笑,有时候,又觉得很可惜。这些事情他不愿意对什么人说,甚至他自己也快记不住了。可是看到阿朱头上的白手绢,这种感觉又悄然浮了起来。
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粗糙的,有些人显得粗糙,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面对一些细致的情绪。比如乔峰。
乔峰很少做梦,他甚至没有梦见过自己的老爹,可是昨天夜里他梦见了康敏。
他梦见自己拉着康敏的手走在汴大的校园中,路很长风很冷,只有康敏的手心是温暖的。银杏树的叶子过了秋风如千万黄绢的小扇,在秋风中盈盈坠落如上一个时代的梦幻,乔峰和康敏拉着手走在雨后落叶的路上,周围空无一人。
面前是雾,背后也是雾,道路两边古老的房屋在雾气中朦胧,乔峰感觉到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也是空的,没有人。整个汴大的世界里都没有人,他和康敏拉着手往前走。
前面没有尽头。
“嘿,乔峰,”令狐冲推了他一把,乔峰忽然从抽烟时的思考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靠,诈尸啊?”乔峰骂了一句。
“你不去跳舞?”
“别逗了!”乔峰很居高临下地说,“本来我们系也是出美女的地方,到你们这一届质量下降那么快,你叫我跟谁跳啊?”
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刚才有一些小资念头这个事实,乔峰说得很大声。好在音乐声中,有心情来注意他的人实在不多。或者说,只有一个。乔峰说了这话有点做贼心虚地看看周围,阿朱正靠在离他不远的墙上,想必是听见了他的豪言壮语。

这一场张牙舞爪(4)
乔峰抓抓脑袋尴尬地笑,看着阿朱双手扣着按在裙子前,长裙长发,头发上的白手绢如此的清晰。
“说错了说错了。”乔峰觉得不好意思,他只好转过身用双手在脑袋上做个大角鹿的样子,就是两手的大拇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张开手掌招了招。
乔峰那个尴尬的样子实在有点憨,阿朱微微笑了起来。可是看着乔峰扭头就溜的背影,阿朱心里又有点空虚——真的不好看么?
这时候乔峰忽然扭头跑回来了:“同学,跳舞好么?”
乔峰握住阿朱绵软的手,那一刻阿朱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是一片绒羽不期然地扫过。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动,动得叫阿朱心惊胆战。
事实上乔峰并不是爱心忽然爆发了。不过他觉得背地里说了别人的坏话很没有面子,而且按照他的经验,阿朱必然会在床头会上帮他宣扬,于是他将被一帮唧唧喳喳的小女生彻底声讨。于是乔峰决定表现一点道歉的诚意来安慰阿朱的小心灵,那就是陪她跳舞。这对乔峰自己是最大的惩罚,不能不说很有诚意。
舞步绝对说不上翩翩,乔峰的手按在阿朱的背后,是温热的,让她很有些心慌意乱。阿朱并不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即使刚才和陆大有跳的时候陆大有挠她的腰她也并不生气,可是她此时如此清楚地感觉到乔峰的手和她的肌肤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所以她的脸就开始烧了。
阿朱还不敢抬头,总以为乔峰在低头看她,其实乔峰之所以老是低头往下看,只是怕自己狠狠一脚踩在阿朱精致的黑绒舞鞋上。不同于欧阳克,在乔峰眼里阿朱是个很听话很胆小的新生,所以不能如对待篮球那样对待。阿朱这种女孩子让乔峰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已经落幕的时代,乔峰心里说:“靠!老了。”
一声叫骂忽然打碎了阿朱的翩翩遐想和乔峰的沧桑心态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梁发终于忍不住了。欧阳克被梁发的怒气吓住了,这个公子确实不理解为什么他说准备再带阿紫一圈梁发就成了一只火药包。大学中的舞场还是很简单也很平淡的,很少出现两个男生抢着和一个女生跳的情况,即使偶尔有,一方也总是知难而退。按照欧阳克的想法,梁发那般身手确实有碍观瞻,最好去抱一只凳子练熟了再出来表现。所以一曲结束,梁发上来说阿紫我们跳吧,欧阳克就对阿紫说我再带你一圈好了,你刚才转圈老锁脚。阿紫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说好啊好啊,然后欧阳克就理所当然地上去拉了阿紫准备继续跳。
劳德诺心里说:“不好!”赶快上去拉梁发。
他们寝室几乎都知道梁发非常推崇阿紫。这个理由很好理解,虽然阿紫不一定最漂亮,可是只有她一年四季长裙短裙永远都是裙子,惟一的例外是体育课。这种举动乔峰一般称之为风骚,不过梁发就觉得风骚得很有味道。可惜梁发却没有胆子去和阿紫说,无论如何邋遢得和梁发一样,走在阿紫身边都有点不协调。梁发一边邋遢地骄傲着,一边却也邋遢得自惭形秽。
“我靠,什么东西,来这儿骗女生啊?你小子色狼是不是?恶心不恶心啊?”梁发脾气确实太糙,虽然知道并没什么意思,可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欧阳克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镜说:“同学你怎么说话?跳舞和色狼有什么关系?女生喜欢和谁跳就和谁跳,开场跳到结束也有,有点风度好吧?”
“你不色狼你自己在家跳!跑我们班上来干什么?你他妈的无聊啊?”
欧阳克勃然变色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只是来教跳舞,你别扯我家里人。”欧阳克年幼时父母就死了,后来一直跟叔叔生活,他妈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怎么着?”梁发瞪了一下眼睛,不管劳德诺使劲在后面拉他。
“我叫你嘴巴别那么贱!”欧阳克也刻毒起来。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令狐冲一看场面知道麻烦大了,赶快上去推开欧阳克,按住梁发的肩膀说:“别吵别吵,大家跳舞跳得高兴就好,一点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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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张牙舞爪(5)
欧阳克狠狠地理了理自己的衬衫,二话不说,扭头带门出去了。
梁发这才意识到欧阳克刚才骂他贱,无名怒火彻底烧昏了他的脑袋,可是此时欧阳克却已经离开了。一切的怒气都只好汇聚在和欧阳克有关的人身上,梁发看看令狐冲努力笑着拍他的肩膀,一咬牙胳膊肘就撞在令狐冲胸口上:“你他妈的别装好人,这么个屁舞会不都是你搅的?”
令狐冲一下子傻了。
“自己搞这种无聊东西以后别拿班里的名义,班长怎么了?狐假虎威,你算什么啊?”梁发怒气冲冲地一推门,“联机去,谁走?”
令狐冲呆呆地看着梁发宿舍里的劳德诺、施戴子和高根明都跟了出去,这几个可怜的兄弟似乎始终处在和某个男生跳或者干瞪眼的尴尬局面,现在似乎是机会摆脱了。只有陆大有正拉着木婉清,还舍不得走。令狐冲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他胸口被梁发捣得隐隐作痛,但梁发的话更让他困惑。他不理解自己如何地“狐假虎威”,原本一个让所有人高兴的计划似乎成了他谋取某种私利的阴谋诡计。
门又开了,梁发噔噔噔地跑回来拿他的外套,嘴里不干净地骂道:“操他妈的。”
“他妈的!”一个声音忽然震着众人的耳朵响了起来,大家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乔峰站在阿朱前面,双手抱在怀里。
在乔峰面前,梁发的脸色有点不对。
“要走趁早,别废话多。”乔峰的神色可以说是冷酷,“他妈的这话简单,谁都会骂,改天我教你骂点新花样出来。”
随后,乔峰不理会梁发带门出去,上去推了令狐冲一把:“叫剩下的人继续跳,你是班长,给点样子。”
令狐冲勉强地笑笑:“没事,大家继续跳,我去换磁带。”
“磁带我去换,”乔峰对阿朱说,“阿朱你带带他。”
乔峰的大哥风范震住了场子,其实大家对于跳舞还是很有兴趣的,随着音乐声起,很快一点点不愉快就被忘记了。陆大有甚至还很高兴,舞场显得宽多了。
只有阿朱明显地感觉到令狐冲的心不在焉,乔峰刻意保护的黑绒面舞鞋被他踩了好几个脚印。

杨康的菜刀(1)
如果研究一下令狐冲在大学一年级的执政历史,我们会发现世界上少有这种屡败屡战的悲剧英雄。
他组织过春秋两次旅游,追随他的人都不超过三分之一。冬天级主任通知去系办公楼前扫雪,令狐冲千方百计抓了九个壮丁,等到办公楼前只剩下两个没来得及跑。
惟一一次聚餐的出席率倒有三分之二。令狐冲足足花了两个月才收回全部聚餐费,而且怎么算总数都少了七十块。自己掏腰包填补了这个空白以后,令狐冲一直希望下一次能发现收到的钱里多了七十多块。这样就完美地弥补了他的损失。
可惜对于选择一个新饭店的讨论始终没有停止,有人说川菜,有人说粤菜,有人说还是吃汴京烤鸭吧,劳德诺则立刻申明——“我是回民”。令狐冲这个窘迫的班长既没有办法找到一家可调众口的饭店,也不敢蔑视少数民族兄弟的信仰,于是第二次聚餐始终都只是挂在令狐冲的计划表上。
事实上这个讨论一直持续到令狐冲他们班吃散伙饭前,也就是说,整整四年中全班名义下的聚餐不过两次,标志着一个开始和一个结束。后来的令狐冲承认也许真的如乔峰所说:“人心已散。”
这些还不是最困扰令狐冲的,最让他头痛的是每个月发副食补助。区区四十五块五毛的副食补助来自大宋政府关心学生生活的计划,由系里下发到班长,班长再下发到其他学生。学生们要做的是在一张打印名单上签字,然后拿四十五块五毛钱。
这简简单单的一切在令狐冲手里还是有了麻烦。梁发施戴子他们总是快熄灯的时候才摇摇晃晃地踢开门闯进令狐冲他们宿舍,进门就说:“领钱!”
令狐冲拿出一张五十的票子说:“找钱。”
然后对方回答:“没有!”
令狐冲说:“去拿了零钱再来。”
对方就说:“先发五十好了,我拆了再找给你。”
令狐冲上过几次当以后就再也不干了,因为他发现四块五的零头他必须追着讨上整半个月,此间他跑的路几乎可以绕汴大一周。
这种悲惨的际遇即使令狐冲还能忍受,杨康也无法容忍了。每天晚上等郭靖打水回来以后泡一包方便面,然后捂着盖子等面熟是杨康最大的乐趣之一,好像一个朴实的老农看着麦子结穗那种心情。杨康绝对无法容忍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时刻总是有人咣啷一声踢开他们宿舍的门,并且用“领钱”这种很扫兴的话打断他的期待。
这个情况持续了两个月以后杨康彻底怒了。杨康一面勒令令狐冲每天晚上出去自习,不到熄灯不准回来,一面拿红墨水挥洒了一张告示贴在他们屋门口:
“第一,晚上十点以后领补助者,杀!
第二,领补助不带零钱者,杀!
第三,领补助不可以作为踢翻我们簸箕的理由,违者杀!
第四,等待发补助只要五分钟,在此期间我们屋不提供计算机游戏帮助打发时间,所以有以等补助为名在我们屋上机者也杀!
……”
杨康觉得令狐冲是一条汉子,比较经打经踹,即便屡败屡战还依然坚守班长职责。他赞许了令狐冲的雄心壮志,却并没有打算要去助拳。
他也没有时间,杨康有自己的麻烦。
“好好学习,别老是晃来晃去的,”完颜洪烈总是说,“你跟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我们家条件方便。你以后申请去西域,东方不败的推荐信我都能给你搞,不过你也得GPA足够才行。你去一般大学就没意思了,至少是耶鲁普林斯顿吧,出来进大公司,以后少说10万美元起薪,买上3000平米带游泳池那种大房子……”
“唉,”杨康把PS的手柄放下,“然后呢?”
“然后娶个老婆生孩子啊。”完颜洪烈眉开眼笑。
“再然后呢?”
完颜洪烈不解地看看儿子。
“再然后我就买一堆游戏,跟家里天天玩。”杨康指着地毯上乱七八糟的一叠PS光盘。

杨康的菜刀(2)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你以后的工资要买多少就买多少。”完颜洪烈很郁闷。
“现在我的盘已经够了,”杨康摇摇头,“而且玩游戏也不要太大的房子……”
嘴里是这么说,杨康也知道完颜洪烈的苦心。
完颜洪烈不比黄药师,黄药师那荣誉院长是聘任制,谁也赶不走他。黄药师一手在公司里抓钱,一手在学校里抓名声,是那种谁也不吝的主儿。而完颜洪烈虽说现在是生物学院院长,下一届要是落选,也就只是个博导。虽说在专业内是个学霸,不过觊觎他位子暗中跟他捣鬼的后进们也很生猛,尤其是最近海龟很热门,而完颜洪烈也就不过在罗刹进修过两年。罗刹归不如澳洲归,澳洲归不如欧洲归,欧洲归不如美国归,这算是海龟鉴赏的常识了。完颜洪烈院长的位子不算是铁打的江山。
完颜洪烈自己也是小研究员出身,知道学界不好混,琢磨着儿子又不是搞科研那块料,不如让他走黄药师的公司路线。以后当个海龟带笔投资回来,凭他完颜洪烈在汴梁学界的关系,说发就发起来了。所以为了生物学院每年那个海外交流学生的名额,完颜洪烈也没少费苦心,包括把杨康弄到国家重点实验室干活,跟学院领导们时不时暗示自己有那么个叫杨康的儿子存在于生物技术系,而且人还是很聪明的。
不过杨康的举动实在叫完颜洪烈头大,他大学前两年平均分不过70出头,实验课作弊还得了个警告。聪明的名声倒是传遍整个生物学院,无崖子儿子明年高考,请杨康去给讲讲经验,杨康讲完以后,那孩子就不读书了。无崖子说你好歹得像杨康一样达到分数线,不然我怎么招你进汴大?孩子说杨康说了,高考这事就看运气,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再怎么学也是没用的!
杨康被完颜洪烈硬塞进了那个重点实验室。完颜洪烈是亲自打了电话给实验室老板的,说你帮我管得严点,多给他事情做,让他参加个大项目,我这儿子懒。院长有令,老板自然心领神会,半个月后打电话说你儿子不懒嘛,干活不错,我给他的几个实验都做得蛮好。完颜洪烈大喜,于是带着相机亲自去实验室,准备给杨康照几张做实验的照片以后好用,结果一进门,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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