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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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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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见状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招呼差役去拿药。徐渭也承他的人情,感激地谢过了。待草草地给刘小哥儿敷了药,二人这才告辞。
出了衙门,这小两口一见面,不免又是一阵痛哭。徐渭耐着性子待他们两个互诉衷情完了,这才送她二人回巷子。尔后赶紧一甩鞭子朝家里头赶,生怕文颜赶在他前头跟幼桐说了些有的没的,惹得幼桐伤心难过。
待回了府,仔细问了,才晓得文颜居然没有来过。徐渭不由得有些意外,以文颜的急性子,她居然没有马上赶过来告状,真真地奇怪。
不过,即使文颜没来闹,徐渭还是在幼桐一回府就把今儿文凤的事交待了。府里下人虽不多,可一个个眼睛都毒得很,早上文凤求见的时候,徐渭可没少挨诸位丫鬟们的白眼。
听得刘小哥儿挨了打,文凤求助无门,幼桐也颇觉愧疚,赶紧将大长公主御赐的金疮药拿了一瓶出来,让徐渭亲自送过去。
崔府这边,文颜却是坐立不安,有心想立刻冲去徐府跟幼桐说清楚,可一起身又有些犹豫。有些事情,知道了反倒不如蒙在鼓里更好。只是她到底意难平,总想找个人倾诉才好。若是这么一直憋着,她早晚要疯了去。
一个人在窗前走来走去,连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崔维远没好气地轻喝了一声,她才陡然吓了一大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转过身来,没好气道:“五哥,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崔维远笑道:“我还要问你呢,到底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我进来都没有听到。”
文颜面上一僵,顿时有些不自然。她的这些小动作哪里瞒得过崔维远,他皱起眉头盯着她看,道:“出了什么事?”
文颜犹豫了一阵,别别扭扭地想了老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地将今儿白天的事说了出来。崔维远听罢,面上顿时显出愕然又复杂的神色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她?”
文颜急道:“自然是真的,虽说只瞧见了眉眼,可她跟九姐姐长得那么像,我哪会认不出来。你是没瞧见徐大哥当时百般维护的样子,若不是余家小姐,他能那样?可怜九姐姐还被蒙在鼓里,我又不敢跟她说,生怕她气……”
崔维远却根本听不见她后面的话,脑子里只有文凤的事。当初二哥一路追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文凤,可没想到竟又被她溜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她的音信。没想到,她居然早就来了京城,而且还与徐渭碰了面。
想到此处,崔维远顿时有些坐不住,猛地站起身道:“我去找徐大哥问问看,你莫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切记,连母亲那里也不要告诉。”
文颜尚未回话,就瞧见崔维远已经出了门,待她再追出来,崔维远的影子都已经瞧不见了。
75 大雪
崔维远出了府,上马走不多远,前头的路就被堵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崔维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松动的迹象,心中不由得有些急,随便拉了个看热闹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路上怎么这么多人?”
那人摇头叹道:“还不是前些天下大雪给害的,城外不少房子都被大雪给压塌了,百姓流离失所,这不,都涌进了京城来。官府的人又怕他们乱了京城的秩序,派了差役要赶他们走,一不投机,就闹了起来。”
前些天的大雪下了足足有两尺厚,就连崔府偏院的几处房子都有压塌的迹象,更何况是外头的寻常百姓家。幸好今儿晴了天,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闹出雪灾来了。想到此处,崔维远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详的预感。自从先帝驾崩后,这朝中就是个乱摊子,幸好大长公主力挽狂澜,这才好不容易稳下来,若是再出来个雪灾,只怕好不容易才有的安稳局面又要前功尽弃了。
崔维远绕了条原路,直到天都黑了才赶到徐府。进门的时候正好徐渭刚去流芳馆送金疮药回来,二人一对面,徐渭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赶紧将他招呼进屋里,仔细说明了他和幼桐如何与崔文凤夫妇结识的经过。说罢了,徐渭又道:“此事原本早该跟你打声招呼的,只是——”
他略一迟疑,崔维远就已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当初他做得出绑架幼桐代嫁的事,而今为了防止幼桐身份揭露再把九小姐弄走也不奇怪。心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难过的情绪,同时又忍不住有些自嘲,这世家大族里头,果然是连亲情都要被怀疑的。
“到底是我们崔家的小姐,旁人就罢了,我这个做兄长的,既然晓得了她的下落,总不能不闻不问。连徐大哥与她毫无瓜葛都能伸之以援手,更何况是我。”崔维远正色道。徐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将文凤的住址给了她。
等崔维远告辞离开后,徐渭这才摸了摸下巴,回房去找幼桐。
幼桐和徐夫人在庙里烧了香,又给徐渭求了个黄玉小佛,说是保平安的,非要给他戴上。徐渭平日里虽不信这个,但也不愿辜负幼桐一片心意,从善如流地挂在了脖子上,一面又将方才崔维远拜访的事儿说给她听。幼桐听罢,也是一副意外的神色,道:“崔维远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你也这么觉得?”徐渭顿作认同之感,把那黄玉小佛往衣服里一塞,伸手将幼桐环在怀里,笑道:“若换做以前,晓得九小姐在京城里,只怕头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地将她弄走,省得坏了崔家的事。今儿这反应,却是大出我的意外。”
幼桐想起当初在湖州时崔维远一见她的长相,二话不说就将她掳走的事,不由得失笑,摇头道:“现在再回头想想,崔维远也不算坏,就是有些世家子弟的通病,把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做起事来就有些不折手段了。他还算运气好的,投生在二夫人肚子里,嫡出长子,崔家这一代的子弟都得给他让路。若是像沈三那样,前头还有个无论什么都比自己强太多的大哥压着,只怕他也不是这个样子。”
一提到沈三,场面忽然又变得有些冷,幼桐皱皱眉头看了徐渭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幼桐又拖着徐渭去了一趟流芳馆,得知崔维远已经来过了,不仅送了些银两,还嘱咐他们日后再有事便去寻他。
“说起来,我和五哥也只见过几回面,没想到他会这么惦记我,昨儿晚上他忽然过来,直把我和相公都吓了一大跳。”崔文凤面上带着几分感动,眼睛红红的,一旁的刘小哥儿见状,赶紧牵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幼桐与徐渭相视而笑。
回府后下午又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不多时院子里就积了厚厚的一层。徐渭坐在窗户门口盯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眉头紧锁,完全没有留意到幼桐抱着衣服进屋来。
“怎么了,你?”幼桐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
徐渭只是叹气,摇了摇头,沉声道:“这雪再这么下下去,只怕京里要乱。”
“什么?”幼桐到底不像徐渭想得这般长远,抬头看看外面的天,雪花如鹅毛纷扬,看样子不像很快会停。
徐渭没有解释,只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柔声道:“家里在小和山有处庄子,山明水秀,景色宜人,年后你和母亲过去住一段时间,可好?”
幼桐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朝他看过来,眼中尽是惊讶,又有一丝气恼。徐渭一见她脸色就知道要糟,赶紧赔礼道歉道:“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莫要生气。”
幼桐见他立刻转口,心中的怒火这才稍稍消了些,抓起他的手恨恨地咬了一口,狠狠发泄过了,才气呼呼地教训道:“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马上跟你翻脸。”
徐渭连连点头,只差没发誓赌咒,好不容易才哄得幼桐面色好转了些,罢了才小心翼翼地道:“我也是怕京里出事,到时候我难免顾不上家里,若是留你和母亲在府里,多少有些不放心。”
幼桐闻言皱眉道:“不过是下了两场雪而已,竟有这么大的干系?”
徐渭苦笑,小声解释道:“你却是不晓得,当初先帝病重,京中局势就动荡不安。庄亲王倒是不理政事,可东面还有先帝的堂兄齐王虎视眈眈,若非大长公主回来的及时,只怕这皇位都被他夺了去。而今京里明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虽说只是下了几场雪,多了些流离的百姓,可难保不会有人借此生事,或是煽动流民,更甚者假借流民之名闹事。京中稍有骚动,便会引起大乱,重则便是国祸。”
幼桐到底不在朝中为官,不似徐渭想得那般深远,而今听他这么一分析,也顿觉危机四伏,不由得又担心起大长公主和小皇帝的安危来,紧张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师父她在宫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们的安全你尽管放心,”徐渭道:“禁军侍卫们都不是吃素的,别说齐王一时半活儿来不了,便是他果真攻来了,陛下他们也定有法子先撤走。遭罪的,还不尽是京城里的百姓。”他说到此处,声音便有些低沉,语气中也带了深深的无奈。幼桐也不晓得如何安慰他,只轻轻抚摩他的后背,长长地叹了一声。
幸好这场大雪第二日就停了,京里虽说也出了些乱子,但很快就压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城里也渐渐热闹起来,四处都多了些喜庆的味道。
文颜的婚事就定在年后的二月,这会儿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幼桐与她交好,自然免不了要回崔家添妆。她出嫁的时候崔家和大长公主给的嫁妆不少,加上她自个儿手里头原本就有些积蓄,还有上回余老爷给的,手里头十分地活络,出手自然也大方。
她大方不打紧,头疼的是其他几房的人。五房一个出嫁了的小姐都能这般大方,他们又怎能被比下去,于是纷纷硬着头皮出了不少好东西,倒让文颜发了笔小财,二夫人见了,心中自然也是十二分的欢喜。
眼看着婚期将至,文颜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自由了,整日被二夫人关在屋里学规矩,十分苦恼。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幼桐过来看她,自然是好一番诉苦。等抱怨完了,又神神秘秘地跟她说起府里的新鲜事来,却是三少爷维青和四公主的婚事。
幼桐虽说也晓得二夫人替四公主张罗婚事的事儿,却没料到最后居然会落在三少爷头上,想起当初三少爷一心报国的满脸激昂来,一时无语。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三哥他——也应了么?”
文颜扁扁嘴,摇头道:“此事哪里轮得到三哥同不同意,既然三叔和三婶都应了,便是地板钉钉。左右四公主还有两年孝期要守,三哥还能拖一拖。对了,我听说那沈家老三也要尚公主,而且还是三公主,这不会是真的吧?那沈家费尽力气跟崔家退了婚,怎么脑子发昏想要去尚公主。他而今不是正得重用么?莫非嫌升得不够快,想借三公主的东风得个爵位?”

幼桐虽然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到底不好跟文颜说,只笑笑道:“谁晓得他怎么想的。不过,三公主也要守孝,还有两年呢,晓得会出什么事?”
她心里头琢磨着,沈三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只要略一思考,便晓得那日是中了计。这还两年的时间,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当初为了立功他能利用自己,为了将来的仕途便是牺牲掉三公主也是有可能的。幼桐虽对三公主没有什么好感,但想到此处,却还是不免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76、三公主受伤
趁着年前,幼桐去了趟宫里,想委婉地提点三公主小心些,谁知到了偏殿,才晓得三公主已经躺在了床上。幼桐心中一惊,赶紧仔细询问,才晓得原来是她昨儿去猎场骑马时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腿。
许是因受了伤,三公主瞧着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精神萎靡地躺在床上,难得地安静。听见宫女来报说幼桐过来了,她面上这才好看些,笑笑道:“这京城里头,也就只有你想起来还过来瞧我一眼。”
幼桐见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强笑着上前问候了几句,罢了,又问起昨儿出事的经过。三公主面上这才显出忿忿之色,道:“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平日里飒风极柔顺的,昨儿好像吃错了药一般根本控制不住。好在我身体灵活,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要不然,怕是连命都丢了。”说话时,眼中又闪过一丝后怕。
幼桐却听得心里头砰砰直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殿下事后有没有查过是怎么回事?别不是有什么人动了手脚吧,要不,这好好的马儿怎么会发疯。”
三公主陡然一抬头,吃惊地看着幼桐,目光中毫无掩饰的审视。幼桐也不躲,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和,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们都退下!”三公主忽然出声,却是对着殿里伺候的宫女们。众人见她神色不对,生怕她又要发脾气,赶紧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待屋里只剩她们两个人了,三公主才正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幼桐低头不看她,面上淡淡地笑,“三公主您误会了,妾身只是——只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许是我太多心了。”她低头笑了两声,又道:“再说了,这皇宫里骑马摔死人的还少么?好在殿下您只是伤了条腿,将养几个月就能好起来。下回再骑马,要记得再多个心眼儿,总不能再被它摔第二回。”
三公主不言不语地看了她好半晌,才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幼桐提点她的目的也达到,寒暄了两句后,便告了辞。
自然免不了还要去大长公主那里请安,在崇福宫里等了大半天,安惠才过来说大长公主忙着处理政务怕是见不了,幼桐这才告辞出宫。
沿着游廊走不多远,隐隐约约听到前方拐弯处有人说话,那声音听着颇有些耳熟,等幼桐听出他的声音眉头一皱准备躲开时,那人已经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吴家小侯爷一脸沉郁地盯着幼桐,眸中一片阴沉。
这是自那次被劫后幼桐头一回见小侯爷,虽然早听说他破了相,可真正瞧见他脸上长长的伤痕,幼桐还是忍不住想笑。不只是脸上,小侯爷的手脚都还有些不灵便,走过来时虽然动作极慢,但幼桐还是清晰地察觉到他的右脚有些脖。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幼桐,面上有狰狞的笑意,缓缓地,一步又一步地走到她面前,阴测测地笑,声音嘶哑,“徐少夫人,好久不见?”
幼桐客客气气地朝他行了礼,清了清嗓子,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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