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9-毛泽东早年读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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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9-毛泽东早年读书生活-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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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要他们带4块钱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并且命门房伴送他们到城门口。那门房想起初见时的情景,一路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出了益阳城,一路谈笑,走了几天,到了沅江。这一路上,他们讨论的题目是金钱、权力和政治权力,以及两者关系问题。毛泽东最反对金钱权力,资本家的金钱权力就是靠榨取劳动人民的血汗而得来。金钱万能,钱可通神,一个人只要有钱,可以公开做坏事。萧子升认为权力是坏东西,权力是一把刀。政治权力混涵着种种罪恶之源。毛反对将政治权力看成一把刀,组织国家必须靠政治权力。然后又谈到人类行为准则,萧援引孔孟之道:“君子忧道不忧贫”;“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董仲舒说:“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毛则相信管仲之言:“衣食足而后知荣辱”,而孔子却说,“君子谋道不谋食”。然后两人又争论道德问题与人类社会进步的关系。萧认为物质进步远比道德进步快;毛认为道德不能解决饥饿问题。  沅江这时正涨西水(长江上游涨水,抬高了洞庭湖区水位,叫涨西水),县城周围全给水浸了,街道上也是水。毛泽东和萧子升于是放弃了继续漫游的计划,搭乘河船,迳直返回长沙来。在船上他们总结了一下此行观感,觉得身无一文,而能克服种种困难,叫化生活不致有饿死之虞。但是捱饿究竟不是滋味。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在挨饿。萧子升说,肚子饿时手脚都没劲。毛泽东说,一路看到许多势利小人,都是些灵魂龌龊的拜金者;乞丐被人看不起,就是因为没有钱。  离船上岸,返校途中,他们在西门一家照相馆拍了一张照:雨伞搭在肩上,背负包袱。  在《早年毛泽东》一书中,笔者曾简要写到这次“行乞旅游”。根据当年第一师范老同学的回忆,还记有这样一段话:“萧子升放不下架子,向人问路,都要先整整衣服,干咳两声,然后开腔,还只愿进大户人家;毛泽东却态度谦和,言语亲切,愿意进小户人家,尤其热心于访贫问苦,同什么人都谈得来。”这就说明了书香子弟与农家子弟的不同本色。  他们在旅途中写的“游学”笔记,第一师范同学好友争相传阅,称赞他们是“身无半文,心忧天下。”① 这8个字,后来就一直成为朋友们对毛泽东的一种亲昵的赞誉。  毛泽东是非常喜欢旅游的,平时周末或假日,他总是和同学、好友们到市郊爬山或游览名胜古迹。据蔡畅的回忆,1918年夏初,毛泽东还同蔡和森到洞庭湖边一些地方,作了半个月的漫游。


第五部分:文化书社与自修大学《伦理学原理》批注(1)…(图)

韶山毛泽东故居  1950年9月下旬,周世钊应毛泽东邀请去北京之前,第一师范同学杨韶华将20年代初在清水塘借阅的一本《伦理学原理》,托他归还毛泽东。杨在扉页上写了一段话,说:“珍藏至今,深恐或失!兹趁周敦元同学北上之便,托其奉还故主,借镜当时思想之一斑。”由于知道我很关心毛早年读书生活和活动情况,周世钊启程之前,特将此书交我一阅。我打开书来,真是大吃一惊:密密麻麻写了那么多批语,是这样用功读书的呀!此书在我手上只能停留3天,即使能通读一遍,也来不及消化,于是托人将原书凡有批语的部分全部拍照,并放大成原书模样。我知道此书一进中南海,今后就再难以见到了。照片中有一部分批语,由于原字体太小,模糊不清,有的用放大镜也难断定。见到这本书之后,是最早促我写出《早年毛泽东》(初版名《毛泽东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动》)这本书的一个原因。1952年用一个月时间完成初稿时,我并没有将这些“批语”消化好,关于此书及其批语,我作了这样的介绍:  杨昌济教授伦理学,采用的课本便是这本《伦理学原理》。当时多数同学对于哲学不感兴趣,听课甚不专注;唯有毛泽东等少数人,用心听讲勤作笔记。他极爱读这本书,曾根据其中一些论点加以批判和发挥,写过一篇《心之力》的文章,被杨先生大加称赞,打了100分。这本书共约10万字,他一共写了12100余字的批语。全书还逐句用墨笔加以圈、点,打上单杠、双杠、三角、叉等符号。批语是用工整的行楷写在天地头空白处及行距间,小者如7号铅字,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楚。批语最多的是第四章“害及恶”、第五章“义务及良心”,共5900余字;次为第六章,“利己主义与利他主义”,约1500余字;再次为第一章“善恶正鹄论与形式论之见解”,约为1100余字。批语的内容,绝大部分是毛泽东抒发自己的伦理观、人生观、历史观和宇宙观,以及对原著的各种批判与引申;少部分是对原著的简要的赞同语和章段的提要。凡原著中合乎自己观点的地方,不论唯物或唯心,必浓圈密点,眉批则往往有“切论”、“此语甚精”、“此语甚切”、“此说与吾大合”等语。对原著的否定与怀疑之处很多,常见这类批语:“诚不然”,“此不然”,“此节不甚当”,“此处又使余怀疑”,“吾意不应以此立说”,“此说终觉不完满”,等等。其中许多地方联系到中国的历史,墨子、孔子、孟子、宋明理学、王船山、颜习斋、谭嗣同、梁启超诸家思想,以及五四运动前夜的国事与思潮。总之,处处充满着追求真理、真知和改革国家社会的精神。  限于自己的学力,当时对这些批语的特点,作了这样几点概括,简意如下:  一、重视“个人有无上之价值”,“发达个性”,强调个性解放,从“无我论”到“唯我论”,即强调“个人精神主义”。  二、对于原著赞誉对外界的“抵抗”,强调“善恶相竞”与人类进步的关系,常予以发挥。  三、极端重视思想和知识的作用,要用哲学这个“大本大源”来改造世界;追求变革旧传统的新思想、新观点。  四、同时又重事实,重现在,尤重实行。  五、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从书中进化论的观点,以及谭嗣同、《新青年》所倡导的进步学说得到的启发,批语中已开始初步掌握了辩证法。  由这些批语可以看到,当时毛泽东何等醉心于哲学的研究,探求哲学的基本问题,以其特出的博学、钻研和实践精神,在思想上已有新的收获,远超出当时一般进步知识分子的水平。  20多年之后,我写的这本书的第二版(书名《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1980年版),新增加了“思想方向”一章,其中内容主要是详细分析《伦理学原理》批语中主导的思想观点。这项工作是“文革”前在一个下放的偏僻山区做的,那些保存下来的照片,“文革”初期全部被北京来的知情造反派强迫搜走了。此书第三版改名《早年毛泽东》,这一章我又作了一些增订。关于《伦理学原理》批语和毛泽东早期哲学思想,现在已出有好几种专著,报刊上有关文章也很多。这里要谈的只是毛泽东当年的读书方法,即他读书时的独立思考和批判精神,从批语中举一些例子来作说明。  毛泽东从周世钊手中收到这本书时,说了这样一段话:“这本书的道理也不那么正确,它不是纯粹的唯物论,而是心物二元论。只因那时我们学的都是唯心论一派的学说,一旦接触一点唯物论的东西,就觉得很新颖,很有道理,越读越觉得有趣味。它使我对于批判读过的书,分析所接触的问题,得到了启发和帮助。”  毛泽东读书从来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喜欢作批注。他早年批注过的这本《伦理学原理》,是德国哲学家、伦理学家泡尔生(1846—1908)的主要代表作《伦理学体系》的一部分。日本学者蟹江义丸将该书的“序论”和第二篇“伦理学原理”译成日文,冠以《伦理学原理》书名出版。泡氏哲学观点是二元论,伦理思想特点是调和直觉和经验、动机与效果、义务和欲望。蔡元培从日译本译成中文,1909年10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此后多次重印。蔡元培在序言中指出:“蟹江氏之译此书也,曰取其能调和动机论与功利论两派之学说,而论议平实不滋流弊也。今之重译犹是意也。”杨昌济将这书用作修身课的教材,只教了原书中的一部分。


第五部分:文化书社与自修大学《伦理学原理》批注(2)…(图)

父兄合影  毛泽东读这本书是在1917年下半年到1918年上半年。这时他还不曾接触马克思主义,所以他的有些批语“也不那么正确”。值得人们重视的是,除开批语的内容外,还可以从中来了解他的读书方法。人们从这些批注中得到第一个强烈的印象就是:不是被动地接受书中的观点,而是一面读一面想。遇到他以为能够同意的观点,就表示接受,有时还加以发挥或大做文章;遇到他不能同意的观点,就提出自己的意见来。《伦理学原理》上的全部批语无不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现在我们着重介绍这种读书方法。  原书中说:“何者为利,何者为害,诚待经验而后知。而何者为善,何者为恶,则于未经验之前,固已知之。”泡尔生这是说,利害属于现实的范畴,是客观的,而善恶属于道德的范畴,是先验的,分明显出唯心论的色彩。批语道:“殊未必然。”为什么呢?“善恶生于利害,利害生于快苦,快苦生于生死,生死生于成毁,成毁生于吸拒,吸拒生于小大,小大生于有无,有无生于心理。”“善恶生于利害”,就是认为道德并不是什么先验的东西,它的根源在于客观的物质世界之中。这表明这时的毛泽东已经比泡尔生有更多的唯物论思想。  原书说:“道德何以必随时代而不同,既已随时代而不同,而又何以仍无失其为道德,此则虽圣哲犹难言之。”批语道:“此并不难言”,“道德因社会而异,因人而异。”  原书在一处地方引述了叔本华的两个意见,一个是“自然之人类,如必不得已,小己之生存与世界之生存,不可得兼,则必以自保为第一义,而世界之灭亡,有所不顾。”一个是“道德之价值,必以他人之利害为其行为之动机者也。”批语道:“叔本华之说,吾亦不谓然。”这样反驳第一个观点:“人类固以利己性为主,然非有此而已也,又有推以利人之性,此仍是一性,利人乃所以自利也。”又进一步发挥说:“如吾所亲爱之人,吾情不能忘之,吾意欲救之,则奋吾之力以救之。至剧激之时,宁可使自己死,不可使亲爱之人死。如此,吾情始浃,吾意始畅。古今之孝子烈妇忠臣侠友,殉情者,爱国者,爱世界者,爱主义者,皆所以利自己之精神也。”对于第二点,反驳说:“道德非必待人而有,待人而有者,客观之道德律;独立所有者,主观之道德律也。吾人欲自尽其性,自完其心,自有最可宝贵之道德律。世界固有人有物,然皆因我而有,我眼一闭,固不见物也,故客观之道德律亦系主观之道德律。”这里可以看出当时毛所受影响是很杂乱的,所谓“世界固有人有物,然皆因我而有”,岂不就是贝克莱的著名命题:“存在就是被感知”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吗。  毛泽东这时不只是接受了贝克莱的唯心论思想,也接受了人本主义思想。原书中说:“斯时即利己主义之人,亦知离群索居之不堪矣。”批语就此发挥说:“离群索居诚哉不堪,然社会为个人而设,非个人为社会而设也。”原书中说:“且一切杀身成仁之事,亦皆含有保存小己之义,即所以保存其观念中之小己者也。”毛认为“此语甚精”,并写了一段很长很重要的批语,反映了他当时的一种主导思想:“观此语始知泡氏亦以个人主义为基础,此个人主义乃为精神的,可谓之精神之个人主义。个人有无上之价值,百般之价值依个人而存,使无个人(或个体)则无宇宙,故谓个人之价值大于宇宙之价值可也。故凡有压抑个人、违背个性者,罪莫大焉。故吾国之三纲在所必去,而教会、资本家、君主、国家四者,同为天下之恶魔也。或曰个人依团体而存,与团体之因个人而存其事相等,盖互相依存不可偏重也。是不然。事固先有个人而后有团体,个人离团体固不能独存,然团体无意思,其有意思仍系集合个人之意思也。……社会乃集许多个人而成,国家乃集许多社会而成。当其散则多,及其成则一。故个人、社会、国家皆个人也。宇宙亦一个人也。故谓世无团体,只有个人,亦无不可。”这段批语,自是对《新青年》个性解放主张的极端响应。中国的传统观念就是忽视个人价值,所谓三纲,也就是确定人身依附关系的伦理道德规范。欧洲文艺复兴时代出现的反封建、反宗教束缚的人文主义思想,比起中国的封建主义伦理道德来是先进的。毛泽东在强调个人的极大价值的时候,提出“吾国之三纲在所必去”,表示他在“五四运动”前夕,已经感觉到在意识形态方面彻底反封建的必要性。  关于个人之无上价值,在“义务及良心”一章的批语中,有更为极端的说法。原书中论到道德律出于神之命令之非,以及所谓良心即“道德生涯在客观世界适合自然之性,而反射于各人之意识中者”,于此批语说:“服从神何不服从己,己即神也,己以外尚有所谓神乎?吾研究良心之起源而知之,此问题已得于己矣,即当举其所得于己者而服从之。……吾人一生之活动服从自我之活动而已,宇宙间各物之活动,各物服从自我之活动而已。吾从前固主无我论①,以为只有宇宙而无我。今知其不然。盖我即宇宙也。各除去我,即无宇宙,各我集合即成宇宙,而各我又以我而存,苟无我何有各我哉。是故,宇宙间可尊者惟我也,可畏者惟我也,可服从者惟我也。”在第四章“害及恶”的长篇批语中,还有这样一段:“吾只对于吾主观客观之现实者负责,非吾主观客观之现实者,吾概不负责焉。既往吾不知,未来吾不知,以与吾个人之现实无关也。或谓人在历史中负有继往开来之责者,吾不信也。吾惟发展吾之一身,使吾内而思维,外而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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