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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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是把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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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笑意渐浮,“影子虽轻无声,色却至深;寓意白影,声色全无,斩疾风,碎巨石……”
凡歌一怔,已是接话,“是为白影剑。”
白影笑道,“主人,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第五十九章 循迹

一别多年;却是别了足足八百年。
也无怪乎凡歌会如此吃惊,若是我;未必能像他这般迅速回过神来。
凡歌朗声笑了起来;那原本带着些许愁苦的眼神,却已被笑意笼盖;“我素来相信,剑有灵性;但却未曾想过,竟然已经能够到化人的程度。可惜我已非真正的剑客,再不能配得起你这样的绝世宝剑。”
凡歌给我的感觉;实在是与常人不同。素来只有剑配人;从未有人会说自己衬不起手中的剑。萧无痕对斩风是惊惧和猜疑;凡歌对白影,却是敬佩和信任,像朋友那般,而非主仆。即便白影唤他主人,但实际心中也是将他看做知己吧。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白影每次说起凡歌,眼神都不同于常,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八百年来,斩风再易其主,白影却始终只有凡歌一个主人。
若世间再多几个这样重剑喜剑的剑客,天下的兵器,也不至于常被投入炼炉中溶化再铸。
白影淡笑道,“若无伯乐,宝剑也只是废铁。”
齐沐泽在一旁笑道,“什么好剑宝剑,我只知道,我最喜欢的,还是自己这把桃木剑。”
我捏了捏他的耳朵,“别在这破坏气氛。”
齐沐泽哎呀叫了一声,躲开我的手,“别以为是神仙就可以欺负人啊。”
我还想欺负欺负他,见凡歌看来,莫名的紧张了下,又缩回白影身旁。
凡歌问道,“姑娘是凡人,怎会跟白影一起……”
白影笑道,“当年落雪剑也有灵魄,后来因故转世,现世我寻得她,机缘巧合下,已经结为夫妻。”
凡歌又是愣神,语气忽然急切起来,盯着我说道,“踏雪在何处?”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看的我越发的怕,白影忙说道,“落儿因是转世,无前世记忆,踏雪的事,她已全然不知。”
凡歌眼中顿时又全染了失望,声音是说不出的落寞,“若是能重活当年,我定不会放松警惕,让她一人离去。”
话语中都是懊悔,但却已无法挽回。我默默感慨着,问道,“这么多年来,主人都没有来地府吗?”
凡歌摇摇头,“我死后黑白无常将我抓到地府,因我尚有心愿未了,因此鬼差特赦,让我留在这地府。我寻了一年后,想着与其盲目逗留,不如在这守着。她死后,也会经过此处去奈何桥。”
我问道,“没有问问鬼差踏雪的下落吗?”
齐沐泽说道,“鬼差忙得很,我们又只是凡人,平日里不打交道,哪有那么多时间理会我们。”
白影说道,“我与鬼差还有些交情,我现在去问问。”
凡歌点点头,齐沐泽又是一脸意外的模样,摸着下巴思量道,“看来偶尔认识些异界的能人也不错嘛。”
见白影要走,我忙跟着他,“我也去。”
白影犹豫片刻,没有多说,“嗯。”
出了客栈,又进了热闹的集市。白影握着我的手,忽然问道,“你怕主人?”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白影想了片刻,说道,“大概是因为当年大战时,他手上沾染了踏雪的血。当时……你确实是哭的厉害。”
我微顿,认真问他,“当年他们决战,也是我们决战……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踏雪,他们又打起来……”
忽然不想再假设下去,如果他们仍未放下当年的恩怨,凡歌要白影帮他该怎么办,我就算不帮踏雪,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再战。我只是不想……再跟白影刀剑相向。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楚,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曾如此难过。难过到心肺都灼烧起来,脸颊微凉时,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白影已停了步子,伸手抹去我的一行泪,定定看来,“落儿,兵器之魂,得益于主人。若主人要我参战,我必不能叛他。但如果是与你对峙,我也绝不会出手。”
我睁着泪眼看他,看的却不真切,想了许久,才似乎明白过来,“如果真的有那种事,你是要自毁吗?”
白影沉默不语,笑了笑道,“先找到踏雪,这种假设伤人伤己,何必想这么多。”
话虽如此,却还是恍惚了片刻。
到了阎王殿前,门口放着两只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狰狞石像,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了。我咽了一咽,抓紧白影的手,虽然很惊心,但又带着书灵天生探究新奇事物的惊奇感觉。
门外的鬼差守卫见了我们,扫视一眼,没有阻拦,也没人,不,没鬼去通报。
白影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络,步子很快,连半分思考和犹豫也没,我琢磨着他闭上眼也能不被绊倒。
“白影,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嗯。”白影淡笑道,“以前几乎每天都来。”
“来干嘛?”
“找你。”
我微愣,“八百年都是吗……”
白影顿了片刻,依旧是笑着,“嗯,幸好是找到了。”
我低低应了一声,已到了一个殿堂内。
刚踏步进去,便见一抹红光朝我击来,连看也未看清楚是什么。白影揽着我的腰身往旁边轻闪,身后的柱子叮咚一声,似被是刺中。我转身看去,却是一支判官笔,已没入大半。如果刚才是钉在了身上,估计我就已经没命了。
呼的一声,那支笔又倒退往那阴暗之处弹回,一个亮如洪钟的声音冷厉道,“小小的凡人也敢入这地府。”
白影说道,“生死判官,故人前来,求见一面。”
“咦?可是白影?”
“正是。”
听见这突然客气起来的声音,我忍不住默默激动了一把,就算自己是菜鸟,但是有个人缘极好相公,也可以游走阴阳之地毫无压力啊。
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人,红发红络腮,带着一顶官帽,穿着长袍,手上拿着判官笔,往我看来时,蹙眉想了片刻,恍然道,“这不正是十几年前的那抹灵魄。”
白影点头,“是她。如今已在现世订了三生,一直未来向判官道谢。”他又对我说道,“落儿,这是地府的生死判官,替阎王爷掌管生死簿的鬼官。”
我朝他点点头,“你好啊……”
判官哈哈笑着,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好个女娃子,进了地府竟然毫无惧色。”
……见多了就习惯了……如果我告诉他第一次见白影时就被吓晕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句话给咽下去瞪我。
判官说道,“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白影拱手道,“有一事求问。”
“只管说。”
“想请判官查一人魂魄,可有投胎转世。”
“何人?”
“踏雪,八百三十七年前居住于翠竹林。”
“稍等。”判官喝了一声,面前忽然多了本形体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的厚实本子,嘴里念念有声,前面的书籍也在急速翻转。
过了片刻,他终于是开口,“此人已死,当并未投胎。”
我问道,“也就是说,她也游荡在阳间或者是阴间?”
“正是。”判官又问道,“‘也’字做何解?”
“唔,有人化做魂魄后,跟她一样,没有投胎,在等她。”
判官看了我们两人几眼,摇头道,“怎的你们这一堆的人尽是如此,若是再多几个痴人,怕是我这地府都要门罗朱雀了。”
白影失声笑道,“判官语气中的嫌弃之意可真是承受得冤枉,这难道不是在让你们多多休息么?”
判官哼声道,“等本官被裁了职位,就能永世歇着了。”
我听言,也笑了起来,虽是面恶,却是心善。
在这里寻不到踏雪的踪迹,我们又往客栈走去。将这事告诉了凡歌,他又是趋于平静,“没有去投胎,就说明她还在这世上。但她为什么不往生……”他无奈笑了笑,“怨气还未消除吗。”
我说道,“未必嘛,说不定跟你一样,也在哪处等你。”
齐沐泽接话道,“一定是在等着砍你一顿,然后才能安心投胎去。”
“……”
凡歌拿着干净的抹布擦拭碗筷,动作轻缓,更像是在打发时间,淡声道,“不外乎是再等一些时日。”
这个“一些时日”,怕是绵绵无期吧……我看向白影,一直这么等下去何年是个头,不如劝他早日去投胎。
白影看了看我,淡然笑了笑,又抬头说道,“落儿毕竟曾追随过踏雪那么长时间,或许她能感觉到踏雪在何处。”
凡歌笑道,“天地之大,要寻到一人,又谈何容易。”
齐沐泽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在阳间找了很多年了,可什么线索也没有。”
我终于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齐沐泽你个悲观的道士。我在有生之年会努力去找的,有所为也比没所为强,或许哪天时运高了,真碰见了呢?”
白影也道,“落儿如今是书灵,任务也是游走大江南北,再寻踏雪,并不费力。”
凡歌默了半晌,点头道,“好。”



、第六十章 枝节

虽然说要去找踏雪;但凡歌说的也没错,天大地大;要找一个魂魄;并不容易。
我和白影在鬼门关闭前,从地府出来;天已快全亮。
行在路上,白影偏头问来;“你提气做什么?”
这一问,我把提到腹腔的气全散在全身,打了嗝;嘴里冒出一丝烟雾来;甚是好玩;“我想试试把灵魄弄出来,或许跟踏雪还心有灵犀。”
他失声笑道,“你倒是无师自通了。”
我叹道,“可惜踏雪已经是魂魄,不能四处去问,难不成要我重金召集天下的道士吗。”
“人有人可问,鬼有鬼可寻。”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的那抹笑,反应过来,“你是说,找鬼问问?”
他点点头,“一定程度来说,跟鬼问事,反而更清楚。因为人只有百年寿命,可鬼却不同。每座山林,每个地方都有鬼怪居住。”
“那要是他们不肯告诉我们呢。”
“看运气,有些鬼怪很凶悍,有些也很和善。”白影沉思片刻,“一般集结在一个地方的鬼魅,都基本是一个调子。”
我想了片刻,笑道,“他们要是凶我们,我们就凶回去。”
白影叹息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我笑了笑,忽然想起来,问道,“白影,当初你经常一个人跑去那些被鬼占地为王的地方找我?”
白影笑道,“放心吧,那时候并没有受过伤。”
我缠着他的手,就算是受了伤,他也不会告诉我。我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走了。
当年踏雪刺了凡歌一刀后,趁着他昏迷,一个人走了。白影所知道的也只有踏雪是从翠竹林出走,剩下的,都不知晓。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到翠竹林,在外头寻了鬼怪问。得了她离去的方向,一路北下,天气越来越冷,线索却越来越稀薄。到最后,完全没了她的消息。
初冬,晚风吹在脸上,有种冰凉入骨的冷意。现在往白影怀里缩,倒觉得他身上很暖和,莫非这就是冬暖夏凉的体质。我打了个呵欠,刚折腾的太久,累得慌。如果不是听见了鹰哥在窗外扑翅的声音,我真不想从床上挣扎下来。
“怎么了?”
“我听见我家养的鹰在外面。”
白影伸手压来,指尖往窗户点去,那紧闭的窗便立刻开了。我惊奇的看着,鹰哥已飞翅进来,在屋内盘旋一圈,停在桌上。我披了衣裳过去,从它脚下取了卷轴。
白影拿了外衣,披在我身上,问道,“家里的信吗?”
“嗯。”我收起手中的薄纸,鼻子微酸,“娘亲说,三哥已经开始跟爹爹接手宗主的大小事。因为是未来的宗主,所以族中长辈要三哥先成家,但是三哥不肯,娘亲知道我跟三哥感情好,让我回去劝劝三哥。”
白影拿了信过去,微微蹙眉,“岳母说的是劝?”
我点点头,“有什么不对的么?”
白影看了一眼,沉思道,“若是正常的理解,三哥不肯成亲,不是应当是跟他探探原因么?”
我想了想,惊道,“你是怀疑娘亲其实早就知道三哥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很有可能知道那个人就是七姑姑?”
“嗯。”
我微微有些担忧三哥,怕他用情至深,这一世都放不下。想到这,心口微微发闷,但就算是觉得有些酸楚,也不至于……想吐吧……
想吐的感觉如排山倒海,可却是要上不上,难受得很。
白影替我顺着气,说道,“别着凉,回床上躺着。”他又思量道,“果真是不能在折腾后受冷风。”
我没好气道,“下次不许嫌麻烦掀掉被子。”
白影低头看我,手指刮过鼻尖,“脾气怎么这么大,瞧瞧是不是来了葵水。”
我琢磨片刻,“或许真是来了葵水,这月都晚了几日了。”
我噔噔的要跑到屏风后看看,白影已经把我拉住,一双眸子灼然,盯的我全身不自在,“干嘛。”
白影神色极是认真,往我额上印了一记,手已附在我腹上,“乖,别动。”
那手停了下来,我也顺着他的意,身体微冷,往他身上靠了靠。正想再往前点,已被他俯身抱起,返回了床上,他人未上来,软被先覆盖而上。我擒着被子,见他神情奇怪极了,问道,“怎么啦?我不冷。”
白影坐在床沿,说道,“我要做爹了。”
我愣神,惊坐起来,“你、你说什么?”
白影笑着,“我要做爹了。”
“咦?!”我转身去拿床头的本子,咝咝翻看。
白影倚在一旁,问道,“娘子,你在做什么?”
“看看书灵本子里,记载那些夫人们有身孕时的反应。”
“我感觉到里面有灵魄在动了。”
我咽了咽,为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听到了有条虫子在肚子里……我末了问他,“要是是灵魄的话……会像戏本那样,怀上几年才跑出来吗?”
白影宽声道,“不会的,放心,落儿。”
“我希望是……”
“为什么?”
我哽咽着拉住他的衣袖,“我还不想那么早做娘……”
“……”
*****
虽然感觉有了身孕是件奇怪的事,但是除了偶尔想吐,容易困乏外,好像也没其他的问题。把手放肚子上,也没个动静。我探身到车外,想透透气,白影便说道,“外面风大,快进去。”
我披了衣袍坐在一旁,不肯进里头,闷得慌,“依照你这个速度,我们应该能赶上过年。”
他叹道,“回去了今年也没压岁钱领。”
我又气又好笑,“八百岁的人还想着领压岁钱,让我捏捏脸有多厚实。”
白影笑着,缓了缓马车,“进去坐着吧,待会到了客栈,再陪你去市集买吃的。”
无法,我只好听他的话,正准备爬回去,白影又唤住我,“那是鹰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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