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跟着我们坐到圈里。”她安慰般的对我笑笑，就快步走进灯光微弱的内厅了。
“等等。”我抓住斯蒂芬？雷的袖子，“希望我没有问一个很蠢的问题，不过五芒星不是邪恶之类的符号吗？”
“我原来也这么想的，不过所有这些邪恶之类的东西全是信徒们胡扯的，他们想让你相信……管他呢。”她耸了耸肩，“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让人们——嗯，人类——相信这是邪恶的符号。事实是，无数年以来，五芒星就一直象征着智慧、保护和完美之类善的意图。只不过是个五角星嘛，其中四个角代表着各种自然元素，而最后一个角代表精神。如此而已，根本没有妖魔鬼怪的含义。”
“控制。”我低喃，很高兴终于有个可以不谈伊丽莎白和死亡的其他话题了。
“嗯？”
“信徒想控制一切，这种控制中的一部分就是要每个人都永远相信一样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想让人们相信五芒星是坏东西。”我厌恶地摇摇头，“没关系，走吧。我其实已经很有准备了，我们进去吧。”
走进门廊深处，我听见了流水声。我们经过一座美丽的喷泉，之后通道就缓缓向左倾斜。一座厚重的石拱门里站着一位我不认识的吸血鬼。她全身穿着黑衣——长裙和钟形袖丝质衬衫。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胸口绣着的银色女神像。她有一头小麦色的长发，湛蓝色螺旋图案从额前弯月形刺青延伸开来，环绕她无瑕的面容。
“这位是安娜斯塔西亚，教授‘咒语及仪式’课，她也是龙的妻子。”斯蒂芬？雷小声快速地告诉我，然后走到她面前，拳头放在胸口以示尊敬。
安娜斯塔西亚微笑了一下，手指在她端着的一个石碗中蘸了一下，然后在斯蒂芬？雷额前画了一个五角星。
“赞美神，斯蒂芬？雷。”她说。
“赞美神。”斯蒂芬？雷回应道。她进到烟雾缭绕的房间之前，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理智地决定把伊丽莎白、死亡以及万一之类全部清除出脑海——至少在仪式这段时间里。我坚定地走到安斯塔西亚面前，模仿斯蒂芬？雷德样子，把拳头放在胸口。
我现在看到她用来蘸手指的是一种油，“很高兴见到你，佐伊？里德伯德，欢迎来到暗夜学院，展开你的新生命。”她蘸了油之后在我额前的烙印上画了一个五芒星，并说“赞美神”。
“赞美神。”我低声说，当湿润的五角星在我额上完成，我惊讶地发现浑身好似被电流击过般颤抖。
第25节：仪式（3）
“进去吧，到你的朋友那里去。”她和善地说，“无须紧张，我相信女神已经在眷顾着你。”
“谢——谢谢您。”我说完便赶紧进入房间。房间里到处都点着蜡烛，天花板上悬着的铁制枝形吊灯上点着一枝枝巨大的白色蜡烛。沿墙还有一排大烛台上上点着更多的蜡烛。神庙里的壁式烛台并不像学校其他地方一样烧着油，罩着灯罩，而是真正点着蜡烛。我知道这个地方从前被信徒们用作纪念圣奥古斯丁 的教堂，但是和我见过的教堂一点都不一样。不但只用蜡烛照明，而且连教堂用的长椅都没有。（顺便提一句，我很不喜欢长椅——就不能弄的舒服一点吗？）事实上，这间大厅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摆在中间的古董木桌，有点像食堂里的那张桌子——只不过这张上没有拜访食物和酒之类。这张桌子上也有一尊女神的大理石雕像，手臂高举，和吸血鬼们衣服上的刺绣非常像。桌上有一座巨大的枝形烛台，烛台上点着粗粗的白色蜡烛，还有几枝粗大的熏香。
之后我发现石头地面上有一处凹下去的地方，燃着火焰。火势很大，黄色的烈焰几乎齐腰高，很美，一种一定程度上危险的美，似乎要把我吸引过去。还好斯蒂芬？雷冲我招手，打断了我的注意力，不然我可能冲动地靠近火焰。接着我才发现，沿着房间四周站着一大圈人——有学生也有成年吸血鬼，而我刚刚竟然没有看见他们。我既紧张又充满敬畏，勉强移动脚步，走到圈里，站在斯蒂芬？雷旁边。
“总算来了。”达米恩轻声说。
“抱歉我迟到了。”我说。
“让她安静一下，她已经够紧张的了。”斯蒂芬？雷对他说。
“嘘！开始了。”肖妮让我们安静。
房间四周黑暗的角落里逐渐显现出四个女性的身影，她们走向众人组成的圈子中的四点，像是指南针上的四个方向。又有两个人影从刚刚我进来的通道进入。其中一个是高个子男人——呃，错了——是男性吸血鬼（这里所有的成年人都是吸血鬼），还有，哦天哪，他长得太帅了。现在这位才是人们老旧印象中吸血鬼美貌的最佳范例，我竟然能这么近目睹。他超过6英尺 高，怎么看都像是电影明星。
“这就是我选修讨厌的诗歌课的唯一理由。”肖妮低声说。
“这点我同意，好姐妹。”艾琳幽幽地说。
“他是谁？”我问斯蒂芬？雷。
“罗伦？布莱克，吸血鬼桂冠诗人。他是两百年来第一位男性桂冠诗人，真的。”她低声说，“而且他才二十几岁，这是他真实的年纪，并非只是看起来年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开始朗诵起来。他的声音传来，我的嘴已经震惊到无法控制，唯有倾听。
第26节：仪式（4）
她走在美底光彩中，像夜晚
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满天……
他一边朗诵，一边缓缓走向圈子。同他一起进入房间的女子随着他音乐般的嗓音，开始摇摆，接着在圈子外面优美地舞蹈起来。
明与暗底最美妙的色泽
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
跳舞的女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我突然一震，意识到是娜菲丽特。她穿着丝质长裙，上面缀满细小的水晶珠子，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的每一个舞姿都令她如夜空的星斗般闪耀。她的舞姿似乎唤醒了古老的诗句（至少我的脑子还在运作，听出是拜伦勋爵的《她走在美底光彩中》）。
仿佛是晨露映出的阳光
但比那光亮柔和而幽暗。
罗伦背出最后一节诗的时候，娜菲丽特和他不知怎么就最终一起进到了圈子的中央。娜菲丽特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高脚杯，举高杯子，仿佛像圈子里的人们敬酒。
“欢迎尼克斯的子女来到女神的满月庆典！”
成年吸血鬼们跟着应和道“欢庆相聚。”
娜菲丽特微微一笑，将高脚杯放回桌上，拿起上面点着一只细长白色塔形蜡烛的单只烛台。她接下来走到圈子边上，一位我不认识的吸血鬼面前，那个位置一定是圈子的起点。这个吸血鬼手放胸口，向娜菲丽特致意，然后转身背对娜菲丽特。
“喂！”斯蒂芬？雷低声说，“娜菲丽特将唤醒各种元素，并设下尼克斯的守护圈，我们要随着他的呼唤依次面对四个方位，首先是东方，代表空气。”
我动作有点缓慢，不过还是和所有人一起转向东方。眼睛余光看见娜菲丽特举起手臂过头，他的声音回响在神庙四周的石头墙上。
“我从东方召唤空气，请你为我们的圈子带来知识，使我们的仪式充满学识。”
娜菲丽特一开始祈祷，我就感觉到空气变化了。空气流动环绕着我，吹乱我的头发，耳边也想起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我看看四周，以为会看到所有人都被一阵小旋风环绕，但谁的头发都没有被吹乱，奇怪。
站在东边的吸血鬼从自己的群摺里取出一枝粗粗的黄色蜡烛，娜菲丽特将蜡烛点燃。吸血鬼把蜡烛举向空中，随后将闪烁的蜡烛安放在脚边。
“向右转，这边代表火。”斯蒂芬？雷再次低声说。
大家转身，娜菲丽特继续祈祷：“我从南方召唤火，请你为我们的圈子点亮意志，使我们的仪式充满凝聚力和力量。”
原本轻拂的风被一股热量所取代。倒也没有很难受，很像你踏进充满热水的浴缸的感觉的热度，不是很烫，但却可以让你全身微微出汗。我瞥了一眼斯蒂芬？雷，她头微扬，眼睛闭起，脸上也没有任何汗渍。热度突然升高，我看向娜菲丽特，她点燃彭特西勒亚拿着的一枝大红烛。和面对东方的吸血鬼一样，彭特西勒亚也供奉般地举高蜡烛，然后把蜡烛放在脚边。
第27节：仪式（5）
这回不用斯蒂芬？雷捅我，我就自觉向右转，面向西方。不知为什么，我不但知道需要转身，还知道下一个要呼唤的元素是水。
“我从西方召唤水，请你为我们的圈子滋润同情，使满月之光赐予我们疗伤与理解。”
娜菲丽特点燃面对西方的吸血鬼手中的蓝色蜡烛，吸血鬼举起蜡烛并放置在脚边。而同时我的耳中回荡着海浪的声音，大海的咸味也充裕我的鼻腔。我迫不及待地转向北方，知道我将要拥抱大地。
“我从北方召唤大地，请你为我们的圈子生长化身，今夜的祝福与祈祷将结出累累硕果。”
瞬间，我的脚下感觉到了柔软的茵茵绿草。闻到了干草的气息，听到鸟鸣声。一枝绿色蜡烛被点燃，放置在代表土的吸血鬼脚边。
我本该害怕加诸我身上的各种奇怪感受，但各种感受却是难以体察的轻柔——我感觉很舒服！当娜菲丽特转向面对房间中央的火堆时，我们大家也都转向中央。此时我必须紧紧抿住嘴唇，才没有笑出声来。那位帅到谣言的诗人隔着火堆与娜菲丽特相对而立，我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枝紫色的大蜡烛。
“最后，我召唤精灵完成我们的守护圈，请你将我们紧密联系，好让你的子女共同繁荣。”
不可思议，诗人将蜡烛在火堆中点燃，放在桌子上时，我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跳跃，就像鸟儿在我胸口振翅。然后娜菲丽特开始在圈子中行走，与我们对话，与我们对视，用话语包围我们。
“现在正是满月时分，万物均有盈亏，也包括尼克斯的子女，她的吸血鬼。但今晚，生命、魔法和创造的力量都达到巅峰，和我们女神的月亮一样。现在是创造的时刻……实行的时刻。”
我看着娜菲丽特说话，心跳得很厉害。这才开始意识到，她其实是在布道。这是宗教仪式，但守护圈的铸造和娜菲丽特的话语同时触动着我，而我以前没有被任何布道哪怕稍微感动过一点。我瞥了眼四周，或许是因为场所的原因吧，房间里香烟缭绕，烛光里闪耀着魔力。娜菲丽特是完美的大祭司，她的美貌光芒四射，她的声音摄人魂魄，在场的人没有像教堂里一样倚在长凳上睡觉，也没有人偷偷玩数独。
“此时此刻，凡尘和女神奇异美丽国度之间的面纱变得更薄。今夜我们可以轻易穿越世界的边缘，知晓尼克斯的美丽与魅力。”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话语清洗着我的肌肤，锁住了我的喉咙。我战栗着，额上的烙印突然变得温暖酥麻。随后，诗人用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开始说话：
“此时正是天上人间交融，四维时空交错的时刻。生命与传奇生生不息。我们的女神了解，她的伴侣艾里伯斯 也了解。”
第28节：仪式（6）
他的话让我对伊丽莎白的四感觉稍好了些。我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和恐怖了。死亡只是我们所处的自然世界中的一部分。
“光……暗……日……夜……死……生……均被精灵和女神的掌控编织在一起。我们如能保持平衡，仰仗女神，即可习得将月光的咒语编织成纯粹的魔力物质，并在我们有生之年一直保存下去。”
“闭上眼睛，尼克斯的子女们。”娜菲丽特说，“向女神许下一个隐秘愿望。今夜，当世界之间的面纱变得轻薄——魔法在尘世行进——尼克斯许能保佑你的愿求，将你的迷梦变为现实。”
魔法！他们真的在祈求魔法！会有用——或者说可能有用吗？世界上有真正的魔法吗？我想起了我的精神曾经见过话语，以及女神用她可见的声音呼唤我到洞穴中，亲吻我的前额，永远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我感受到了娜菲丽特召唤元素的力量。这不是我想象的——我根本想象不出来。
我闭上眼睛，想着似乎环绕在我身边的魔法，然后将愿望送入夜空。我隐秘的愿望是希望我能属于一个……我终于找到的一个没人能夺走的家。
除去烙印上不寻常的热度，我的头感觉轻松，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乐。此时娜菲丽特叫我们张开眼，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而有力——她既是女性，又是战士——她继续进行仪式。
“此刻正是在月光中隐身旅行的时刻，倾听非人类也非吸血鬼的音乐，感受清风抚慰的唯一时刻。”娜菲丽特轻轻向东方颔首，“感受犹如生命中第一颗火花的闪电。”她的头又转向南方，“此刻在永恒之海中徜徉，温暖的雨滴安慰我们，青翠的大地环绕我们，守护我们。”她顺序朝向西方和北方。
每一次娜菲丽特提到元素的名称时，我都能感觉到浑身勇气甜美的战栗。
接下来代表元素的四位女子同时走到桌前，和娜菲丽特、罗伦一起，每人都端起一只高脚杯。
“夜之女神和满月万岁！”娜菲丽特说，“福泽源泉的黑夜万岁。今夜我们感谢您！”
四位女子仍然手持高脚杯，退回到她们在圈子中的位置。
“以强大的尼克斯之名。”娜菲丽特说。
“以及艾里伯斯之名。”诗人补充道。
“我们在你神圣的守护圈里向你祈祷，求你赐予我们同自然对话的知识，与自由的小鸟共同翱翔，活如猫科动物般有力而优雅，找到生命中的喜悦，激荡起我族人的至高生活。赞美神！”
我忍不住一直在笑着。我以前从未在教堂听过这些，当然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活力！
娜菲丽特从高脚杯中啜饮一口，然后将酒杯交给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