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扭头看镜子，又扭回来说：“是不是进了沙子啊，有点沙沙的。”
“发炎了吧？”
“没有那么严重吧？是不是没睡好啊。”
周唯又看了两眼，看了看他捧着的本，说：“念吧。”
周唯擦着头发，听着他念。小满念着念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周唯此时赤裸着上身，裹了一条毛巾，小腿也露着，听着听着，甩了甩头发，躺在了床上，伸着胳膊，伸了个懒腰，大概因为使劲儿了的缘故，毛巾忽然开了，小满本来蹲坐在椅子上，看见这个场面，猛然就扭到旁边去了。嘴里念的速度也慢了一下，然后慢慢恢复了语速……
第一次见除了陈中亮和自己以外的男人身体，小满觉得很怪。
周唯倒是没发觉什么，裹上了毛巾。看着小满瘦瘦的背影，正好他也念完了，便问
“你爸妈是离婚了？”
“不知道，反正我出生就没见过我爸，不过，大概，我爸就没打算要我，和我妈吧。”
“你难受么？”
“不难受，没感觉。”
“为什么？”
“都没见过，有啥好难受的。”小满在本上画了一个圈。
“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不大在意似的，给什么吃什么，叫你干吗你干吗，你没点自己想法啊？”
小满的背影半天没怎么动，周唯怔怔看着，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刚要开口再说话，小满却忽然转过来，笑着说“没有，没想法。”
小满的左眼彻底红了，不时流眼泪。周唯要去买眼药水，小满说他自己去，周唯说，反正也要吃饭的，一起办了。
吃饭之前，小满往眼睛里滴了眼药水，闭着一只眼睛，看着周唯。周唯想笑。打趣他说：“你这发型这阵子有用了，挡着也看不见你红眼儿了。”
小满说：“看见就看见”但是还是把头发往下抓了抓。
斯文走了过来，她比周唯他们晚到一天，过来就抓起一块PIZZA吃了起来。然后又喝了一口小满的饮料，对着周唯说：“我跟你说了啊，你现在比方方少1万多票呢。”
周唯吃了一口，无所谓地说“你这是刺激我呀？你做企宣的，应该刺激一下媒体才对吧？”
小满在旁边默默地吃着，这阵子，已经吃到第三块了。
“你的死对头，怎么一点上进心没有啊，再说，你和他什么关系过，谁不知道啊！你是想让着他啊，还是怎么着？”
“你别告诉我公司真指望我拿冠军啊！”
“不是指望不指望的问题，你丫就他妈的应该是冠军啊！”斯文扭向小满“是不是，小馒头？”小馒头这个称呼在许杭提过一次后，被斯文万分乐意地沿用了。
小满一边嚼着一边点头。
斯文来回看了他俩一阵，粗声粗气说“靠，你俩都一副慢条斯理的死德行，气人啊这是！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俩就是他妈的一丘的他妈的貉！”
周唯喷了。
小满又拿起另一块PIZZA。
斯文不解气，看见小满红了眼睛，开始叫他红眼馒头了。
13
40名选手聚集在一起那天，周唯才看见了方方，其实，还没对上方方的眼光，周唯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磁场。他扭头对着慢慢走过来的方方笑了一下。方方也扬起了嘴角，说好久不见。
小满本来是不用陪周唯去排练的，周唯让他可以到处逛逛，但是许杭每天必然要问的周唯的情况，所以小满也就去了，待在一旁，一开始还有人以为他是参赛的选手，后来周唯说这是他表弟来看热闹的。这天许杭急着找周唯，小满扬着电话说‘大叔，有急事。”一众选手傻了眼，看着小满和周唯，周唯僵了一下，边走边说你这孩子怎么又乱开玩笑！小满看了一眼四周，扭头冲着玻璃站着，看着窗外的风景，还觉得浑身出汗。
方方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巴拉了一下小满：“你是他助理吧？”
小满惊慌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唯，又看了一眼方方，低声说：“什么助理啊，是表弟。”
“哈哈哈……”方方笑“不带这么骗人的哦！”
小满没说话。
方方倒是打量他，小满感觉到方方不断地注视，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问“干吗？有事啊？”
“小脸长得真漂亮还！”说罢把手掌张开到小满脸前比划“唔呦，巴掌脸，上镜的哦。”
小满随便笑了一下。
周唯接完电话走了过来，方方笑哈哈“哎晚上一块吃饭怎么样？”
“行阿。”周唯应承。
方方又对着小满说：“你也来。”
小满也随便说：“行啊。”
方方瞅了他俩一阵，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教练老师让他们过去排舞，两个人走过去，方方碰了周唯一下：“小孩你新看上的？”
“是我助理。”
“切助什么理啊，助理的话，谁比小黑合适？那才是人精！”
周唯不以为然“我要人精干什么！”又扭向方方“你知道的倒是多！”
方方嘿嘿笑：“我一直都注意你呀。”
周唯低声说“别扯淡了。”
晚上约了7点，周唯回房间洗漱，小满在屋里头跟斯文聊天，斯文已经听说了小满管周唯叫大叔的事，黑着脸说：“你老板在公众老少妇女前的形象就是一冷面温柔男，被你大叔这么一叫，传出去之前建立起来的形象就毁了，大叔是什么？就是一个肥肚子掉头发一脸横肉的老男人，这个跟你老板对的上号么？”看着小满不说话，斯文捏了一下他的脸“对，没错我们都是这么叫的，不过，不能再随便脱口而出了，知道不知道，馒头？”
小满点头。
斯文撩小满头发：“眼睛都好啦？”
“差不多了。”
“小馒头你也当明星得了，姐姐我包你？”
“啊？”
“别这副表情，我还没说完呢，姐姐我包你还装你，就是PACKING YOU，弄一花样美男出来！”
小满笑，斯文也笑。小满当然知道这是斯文的玩笑话。上次和他们一起唱歌，小满鼓足勇气唱了一首，他们当时没有什么表示，等到再唱一首的时候，斯文一根一根比划了三个手指，然后说：“可以跑调儿了。”
斯文会朋友去了，周唯和小满去了那个餐厅，刚进去，就看见方方冲他们招手，两人走过去。方方附过来在周唯耳边说：“挺般配。”周唯没理他。
刚点了菜，忽然看见方方又招起手来，周唯说：“还有人啊？”他和小满一扭头，立刻两个人都楞了。
方方说：“就许你有助理？我也有！”
小满看着慢慢走过来，坐在方方身边，坐在自己对面的小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个世界真小。
“你们都认识吧，我就不用特别介绍了。”
小黑冲着周唯和小满一笑，随即收住，说了句文词：“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小满觉得那顿饭吃的不舒服，虽然，他的饭量并没有因为小黑的出现而减少，相反他还多吃了一碗饭，他把原因归结于这个餐厅的饭碗太小。
周唯和小满坐出租车回酒店，小满说：“没想到小黑去了CM，还做了方方的助理，方方还是你朋友。”
周唯呵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没有想通这件事。”
“什么？”
“为什么你要让我当助理。”
“你不是什么事都不愿意多问，给你什么是什么么？”周唯扭头看他一眼。
“那是对倒霉事，好事儿的话，还是想知道原因的。”
“怎么见得是好事？”周唯笑了一下。
“这些天几乎把我以前想吃的东西都吃遍了！我原来就觉得，我肯定会特别爱吃PIZZA的，果然不出我所料！”
“哈哈哈……”周唯笑“感情吃的好你就满足了。”
“当然还有别的，只是这个表达起来比较快。”小满说“其实我感觉想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花花绿绿的世界，以前的，好像都没啥颜色。”
周唯不笑了，看着小满，小满对着车窗外，看着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路边装潢漂亮的门脸。
周唯说：“你想要什么，不喜欢什么，又特别喜欢什么，一定要表达出来，要有那个欲望，有了欲望，你才会有行动，有了行动才有成功的可能，知道么？”
小满扭头回来：“是这样啊？”
“当然了。不然，什么东西你都接受，谁会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喜欢了，还去做了，谁会在意你不喜欢？这个世界上，你和谁最亲近？是你自己！违背自己心意去做，这辈子不是白活了？明白不明白？”
小满点了一下头。
周唯说：“你真明白了？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喜欢什么？有什么你绝对不能失去？！”
小满看着周唯。
周唯带着询问的眼神。
小满直了下身子，说：“我喜欢这工作！不能……失去！”
周唯笑了一下，嗯了一声。
斯文被网络上的火热的话题弄疯了，那话题是配着一张照片出来的，那里是周唯和方方亲密说笑吃饭的照片。有人开始大张旗鼓宣扬起两个人的亲密关系，还有什么‘方唯恋’，甚至弄出一张方方以前赛区的那个选手的苦脸照片来，宣告他失恋。
斯文当然知道这样的曝光对周唯没什么不好，她怕的是周唯确实是和方方有过什么的。
许杭倒是笑嘻嘻的，好哇，他说，CM帮我们宣传还不好？周唯现在成了男女通吃的模范了呢还。
似乎节目组也乐于此道。急急地把周唯和方方弄到了一个房间。
这样一来，小满和小黑，竟然也住到了一起。
周唯做了一些反抗，但公司认为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既然现在的观众都高兴看见这些，不如成全他们，而且不用特别设计话题，何乐而不为。
于是，总会有摄像机进入房间，排着周唯和方方在一个房间内的生活。播出时，只是一些普通的话，配上特别剪辑过的镜头，着实符合了好多人的遐想。
小满和小黑住在一起的当天，半夜睡得正香，就被小黑突然放出的巨大音乐吵醒，小满一惊，睁大眼睛，看见了小黑在那里摆出摇滚的表情。用被子包住脑袋，除了闷出一身汗和脑袋发蒙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小黑有无穷经历，小满大声叫他关了音乐，他要睡觉，小黑还是摇头晃脑，要不就回头横小满一眼。
周唯早上醒来，想在院子里跑一圈，一出门，就看见小满蹲坐在大厅椅子上，抱着腿，睡眼惺忪地看着前方。
过去巴拉了他一下，他才有点醒过神儿来。
周唯问他怎么了，忽然想起他和小黑一个房间，不由得有点脸黑，问：“小黑把你弄出来了？”
小满仰着头，没精没神地说：“我还是喜欢跟你住一个房间……。”
14
小满没有把小黑捣乱的事情跟周唯仔细说，只是说自己没睡好。他想小黑也不可能不睡觉的么。他顶多折腾两个晚上，而且，看见小黑的时候，他也顶着两个黑眼圈。小满不由得笑。那时周唯和方方在拍摄，小满坐在一旁，小黑在他不远处，看见小满的笑，小黑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小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黑说：“告状了没有？怎么没见周大叔来兴师问罪啊？还是比赛期间要保持低调，嗯？”
小满说：“你今天还听摇滚乐么？”
“不知道，兴致来了就听。”
“你是报复我吧？因为我抢了你的工作。”小满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以前的时候，他明明知道，也不会说出来的。
“对阿。”小黑倒是很坦然。“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讨厌。”
小满笑了一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感觉。”
小黑倒是楞了一下，随即说“你少嘴硬！”
“真的。”小满笑“从小到大，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
小黑忽然觉得小满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简单，他知道怎么让别人不痛快。这样想来，他突然记得方方跟他说过，小满不见得是个单纯的小孩。
回到排练厅排舞，方方走在周唯旁边，笑嘻嘻地碰了他一下“还记得你以前最讨厌跳舞了，想不到也有模有样的。”
周唯扬了一下眉毛，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觉得有什么进步。”
“你这人有点冷血啊。”
“此话怎讲？”
“分了手后就冷冰冰的，谁知道你以前为了我考了三年电影学院啊。”方方挑了下眼睛“此情已逝啊。”
周唯摆了几个动作，扭向方方的时候说：“你非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吗？”
方方听了哈哈大笑，又平静了表情说：“那也不能怪我啊，你毕竟这么快有了新欢了么。”
周唯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方方努了一下嘴，“看看你的小宝贝干什么呢？”
周唯看过去，看见小满正趴在地上认真地写着什么，一边写，还一边想。
休息的时候，小满还在写，周唯走过去，蹲下来，发现小满正在一块大的胶布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念出那字句，居然是他要唱的歌的歌词。
小满听到他念歌词，扭了头，冲周唯笑了一下
“你上次忘词被人说的那么凶，我想了一个辙，把歌词写在胶布上，然后贴在你手掌，你就这样…。。”说罢小满做了一个扬手的姿势，手心冲着自己，眼睛一瞄手掌，又恢复看着前面“就可以看歌词了。”
周唯忽然觉得有点感动，拍了一下小满的头“小鬼还挺有办法。”
小满冲他挺得意地笑，自己心里也格外开心，原来人家夸两句，是这么兴奋的事啊。
方方突然探过头来，看着那个写满歌词的胶布
“唔呦，好细心啊小满。小黑……”他冲着远处在听音乐的小黑嚷了一句“你也学着点啊。”
小满刚要把胶布先装起来，却被方方一把抢过去，看了两眼，随即哈哈笑：“你这句错了吧？什么爱我不要走啊，是爱我别走好不好，要真这么唱音阶对不上啊，对对，可以这么唱，爱我表走，哈哈哈……”
小满惊诧，把胶布拿了回来，看了一眼，又惭愧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