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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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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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直喷天半,狐疑亦将妖风吹起,霎时海波汹涌,黑雾腾腾。金轮口吐金光,直射狐疑之目。狐疑为光所射,东西莫辨,只得执定双剑,乱斲乱刺。金轮乘隙欲擒狐疑,怎奈狐疑双剑不停,愈杀愈有精神,缓败回关,将门紧闭。金轮大将追到关前,耀武扬威,口称要擒三缄师徒入得海去,诛其性命,与水精王复仇。狐疑入禀三缄曰:“而今水精王搬一海怪,金光遍体,骁勇非常。弟子败进关内,已将关门紧闭。彼迫至关外,大声叫骂,总要擒吾师徒,为水精王削恨。师将何以敌之?”三缄曰:“待吾抛起飞龙瓶,擒此妖孽。”言讫,持瓶在手,向关外抛来,霹雳一声,化为万道红霞,凭空坠下。金轮大将射以金光,此瓶将光一口吸入。金轮知宝厉害,向海而遁。三缄见彼逃奔入海,收转宝瓶。狐疑禀曰:“水精王与所搬海怪均败入海,谅知法宝厉害,抵对不能,不复来关向吾师徒搦战矣。可虑者,彼仇难复,此去必以海口镇为起衅之所,拥水以淹镇人。吾师徒若视死不救,将亿兆性命丧于水国,是保之反以害之也。不如离却此地,回镇以俟之。”三缄然其言,遂由北海关竟回海口镇,仍宿于浪王庙内。不时在岸视海水之涨跌,以卜二妖之来否。
  一夜,大雨如注。天晓时,合镇人民俱骇然曰:“海水狂涌岸上,若何避之?”内有老成者,忙命抛下醴牲,以祭江神。
  无如愈祭其水愈涨,镇人呼天吁地,不住悲啼。狐疑谓其师曰:“水精王拥水淹镇矣,师将何以伏此?”三缄曰:“仍伏以飞龙瓶焉。”狐疑曰:“如是,海水甚拥,速将宝瓶抛之。三缄果然持瓶抛向水拥处,口吐霞光万道,直射水中。水精王望见霞光,心胆俱碎,微微向海而退,水亦稍平。孰如此瓶竟飞入海,以吞水精王。水精王被瓶追逐约数百里,无处可避,急入金轮洞内。此瓶已在洞外,吞吸有声。水精王与金轮大将商曰:“三缄师徒实属可恶!北海关前吾辈已甚畏之,今而拥水淹及海口镇,彼又阻吾去路。吾于此即不能泄镇人之忿,必筹其诛彼师徒之方!”金轮大将曰:“吾欲明日统兵再战,尔以为何如?”水精王沉吟片刻,曰:“如再与战,须兵分两路,从海口镇两岸而入焉。”金轮大将曰:“可。”是时,飞龙瓶早被三缄收回,海水已消。镇人不知,以为自涨自退,遂各欣喜,复以牲酒望天祭之。狐疑见海水平伏,乃向师言曰:“二妖败去,心必不服,恐于明日又兴水兵也。吾师不可不防。”三缄曰:“彼已见吾法术,纵有复仇心念,或自量势力低微,而敛首潜形,亦未可知。”狐疑曰:“彼即推迹于一时,吾师徒去后,难保海口镇不遭异日之殃。依弟子所言,必要收伏此妖,以除后患。”师徒谈论竟夕,天刚发晓,忽听人语喧哗。出阁视之,两路水兵已杀入镇。三缄谓狐疑曰:“尔速去对敌,吾自收以法宝。”狐疑得命,提剑出庙,整顿精神,与金轮将力战。水精王驱兵杀来,已到浪王庙外。三缄将肠绋子抛向半空,青黄二光如龙妖娆,一声响亮,二光合坠,恍如山岳崩颓。水精王与金轮大将当被捆束,落于庙中。狐疑将二队水兵概行追散,急急回庙。见二妖业已就擒,因詈之曰:“狗妖,平素好人牲酒,奸人妇女,罪应当诛。吾师徒欲化尔顽梗,以归正道,孰料尔桀骜如敌,反兴波作浪,以淹是镇生灵,是拂上天好生之德也!”言犹未已,三缄曰:“有何说词?与吾捧斩仙剑来,诛之以安此镇!”紫光闻得,将剑捧出,晶光射人。二妖见之,骇然不语。刚欲斩矣,清虚真人忽至。三缄参见后,清虚曰:“金轮大将与尔缘结冰水,理宜收入门墙。至水精王,待吾收入洞中可也。”言毕,以手向水精王指之,化水晶树一根,命童儿捧去。金轮大将于是俯首皈依,拜三缄为师,任其驱使。
  三缄与之取道号曰“金光道人”。



                        


第七十一回    北海关花精问道 南龙郡圣旨升官


  金轮大将得了道号,追随三缄,三缄传以入门之功,欣喜自不必说。镇中老少见三缄师徒收伏水妖,人人拜谢仁恩,设宴相待。三缄曰:“吾观尔镇,黑气团聚,皆自不孝不悌,与夫奸诈邪淫所造,故尔水族横扰。若非吾师徒来至镇中,合镇女男,俱入鱼腹。然水妖甚广,莫谓吾已收伏,遂坦然无虑。
  自此,尔等要将不孝不悌以及奸诈邪淫急力洗除,成为淳厚风俗,将祥瑞之气凝结镇内,山妖水怪见而畏生,自然天降康年,大众同享矣。”镇人欢欣鼓舞,拜受其言。三缄师徒又住数日,告辞该镇,仍投北海关。镇人不舍活命之恩,送至十里亭前,洒泪而返。三缄见得如此情深,乃向众弟子言曰:“人孰无良,惜尽迷于四害。一加惩创,断无不勃然而发焉。尔弟子等其来之始,未有不如是者。趁今追随步履,得吾指点,以复其初,切毋复之而又丧之也!”群弟子皆曰:“敢违师命,以自坠落哉!”三缄曰:“人生如梦,宜寻不死之乡。”诸弟子曰:“不死之乡,祈师予之。”三缄曰:“吾虽予之,愿尔守之。”师徒在途,所诙无非至道。不觉谈论忘倦,已到北海关下。
  却说关内有紫桃一株,得日月精华,能化人形,乘风驾雾。
  自成精后,清规恪守,未尝有害民间。惟恨不知入道之方,朝夕独坐洞内,静默弗语。一日闷倦难堪,出得洞来,登山西望,望见祥光一缕,斜坠北海关头。花精暗思:“能驾祥光,必是上界仙子,吾不免依光奔走,拜彼门下,以求指点。”主意已定,随后追逐,只见祥光不疾不徐,竟坠关楼之上。花精亦入楼内,见一老姥凭窗而立,忙至身侧,双膝跪下。老姥如未见也,又向左窗凭而望之。外望良久,乃坐而问曰:“尔属何方女子?在此跪地,有何所求?”花精曰:“吾乃北海关紫桃一株,久已成精,未得飞升天府,祈仙姑指点一二。若得道成他日,即吾此世恩师。”老姥曰:“尔曾伤过人命否?”花精曰:“未也。”“尔曾匹配少年否?”花精曰:“谨守女贞,淫心从未一起。”老姥曰:“如是,尔乃精中之良者也。尔识吾乎?”花精曰:“不识。”老姥曰:“吾乃麻姑仙子。传道固其素志,奈吾久厌红尘何?”花精曰:“敢求仙姑垂怜,妾愿拜在门墙,追随天上。”老姥曰:“毫道未有,安能天上久居?念尔求道心虔,吾指尔一师,不可错过。”花精曰:“师从何得?”老姥曰:“是地不过三日,来一仙官,名曰三缄。尔去求彼指以大道,是乃尔师焉。果能真心将道炼成,异日绣云阁中,可为右班女仙之领袖。”花精闻说,不胜欣喜,叩首拜谢,曰:“他年稍有寸进,虽属师尊教导,亦仙姑指点之恩。”言已,老姥复为叮咛曰:“吾指尔师,切不可失也!”言去一声,乘云天际。
  花精自得指示,常在关前盼望。刚在三日,三缄率得徒众,果抵关矣。狐疑谓其师曰:“此关上有翠髻重重,下有金波闪闪,爽心豁目,莫过于是。吾师在此暂住数日可乎?”三缄曰:“可。”于是诸弟子各入一室,各炼其道。其有未得者,三缄又细为指之。紫桃花精盼望多时,未见三缄形影,忽被关后紫棠花精邀去宴饮,两日未归。猛想仙姑所言,急欲回洞。奈紫棠苦苦留定,身不能脱,乃实告之曰:“紫棠姑姑,尔欲长为花精乎,抑欲脱此躯壳;而为大罗仙子乎?”紫棠曰:“吾辈生为花精,一事无知,赖得雨露风雷,发荣滋长,幸在旷野,未经斧斤之伐,牛羊之牧,迄今数百余年,能化人身,能乘风雾,已喜之不胜矣,安望居大罗天上而为仙子耶?”紫桃曰:“吾亦常作是想。然不脱花精躯壳,倘遇樵人,伐及乃躬,将数百载精灵为斧斤所丧,终属空有花精之名也!前日妾游关内,得晤麻姑仙子,言此日关中有仙官临兹,嘱吾拜彼为师,以求大道。一旦胎婴凝结,飞升天府,何等荣华!吾之急欲归者,恐失此仙官耳。”紫棠喜曰:“妹妹得此指陈,何弗早言!姊亦愿赓同调。”紫桃曰:“姊既有心好道,宜早图之。否则错过时机,后难望矣!”紫棠曰:“如是,各驾妖风,急向关中一游,若或有缘,同参仙子为师,大道可望成也。”言已,二女携手,上了风云,直望北海关而来。
  北海角上有一鲦鱼,成妖数百年,亦驾海风,闲游山外。
  见得妖风直过,忙忙赶上前去,极目谛视,乃二妖女,姿容美丽,拍肩偕行。鲦鱼欲夺以为妻,大声吼曰:“何处女妖,敢在此地妖风兴动,以骇人闻?”紫桃曰:“天地大矣,汝行汝路,吾行吾途,何得喝六呼么,不情乃尔。”鲦鱼曰:“有吾在此,不准汝兴妖作怪,惊恐居民!”紫桃不答其言,各驱风车前往。鲦鱼转至对面,力阻之曰:“吾见汝花容绝世,秀色可餐,如能配吾,方饶汝命。”紫桃曰:“汝既成妖,尚且贪淫,知非好畜生也。”拔出桃剑,与彼战之。紫棠恐紫桃难敌,亦执棠花棍,双战鲦鱼。酣战多时,鲦鱼不能取胜,吹起海雾,顷将北海关山后山前迷漫不见。
  狐疑曰:“今日是何妖属,四散雾气,山谷尽为所迷?”三缄曰:“海风与山风两相搏击,必是妖战。命汝及金光道人前去擒之!”二人得命,乘风一观,乃二女妖与一男妖力战空际。女妖败下,被男妖追逐不停。金光道人手提铁斧,截着男妖去路。男妖恨甚,大战金光数合,力劫而逃。金光道人也不追逐,风车播转,又与狐疑阻着女妖。女妖曰:“吾姊妹虽属妖部,存心极良,欲到关前投师,反为他妖阻滞。天乎,其欲使吾姊妹终一妖乎?”狐疑闻得此言,乃询之曰:“汝姊妹要到北海关投谁为师耶?”女妖曰:“吾姊妹得麻姑老仙指点,言三缄仙官阐道人寰,命吾拜彼门下,求指大道,以炼真修,他日绣云阁中可为右班女仙之首。”言犹未已,狐疑曰:“汝心在投师,何又兴动妖风,空中战斗?”女妖曰:“吾姊妹拍肩而来,偶遇男妖,欲占为妻,将去路阻着。姊妹无奈,始与大战焉。”狐疑曰:“如此,汝随吾行。吾二人即仙官弟子也。”二女闻言甚喜,遂与狐疑、金光乘风直到关外。
  二人入室,参见三缄毕,将所遇女妖事详细禀之。三缄即命狐疑出呼二女。二女入,双双跪于座前。三缄曰:“汝属何妖?实为吾告!”女妖曰:“吾乃紫桃,彼乃紫棠,得日月精华,已数百年矣。昨见祥光下坠关楼之上,吾随入视,见一老姥独坐,当即跪地,以求指示。老姥怜其心切,嘱妾于此日在关等候仙官,拜为门徒,祈传大道。旋被紫棠邀饮,言及此事,同来拜师。行至半空,不意为他妖所阻。幸遇仙官弟子,问明来历,甫导入关,得睹师颜。望师大发仁慈,收录门下。倘获飞升天外,仙列大罗,弟子刻骨铭心,恩沾不朽!”三缄见其吐词可悯,来意颇诚,乃曰:“收则收汝,但宜潜心习道,不可违背师训,又作叛道之妖!”二女同声曰:“弟子不敢存此异心。”三缄曰:“如是,紫桃取为『桃英道姑』,紫棠取为『棠英道姑』,略传一二道功,暂且归洞学习。俟师西北游毕,自有缘份追随。”桃、棠二英喜得三缄传以道功,拜辞师座,乃归洞所,日夜苦习不提。
  且说七窍前升刑部员外,已历半载矣。继因南龙地阔人顽,非有干济之才,不能管辖,廷臣交举,复命七窍仍任此地郡守。
  回任后,凡遇疑难案牍,愈见判断如神,合郡人民无不称为南龙活佛。朝廷闻得,大加奖赏,兼之郝相累荐,擢升刑、户二部都御史。旨意一到,南龙父老依依不舍,设酒送行者不计其数。七窍周旋三四日,将父老饯酒饮毕,然后带领家眷望都进发。风霜几历,来至都中。郝相入朝,奏闻七窍归来,上宣朝见,奖誉数语,即命职受御史。自是为上宠爱,曾不几时,已升刑部尚书,政柄得专,声名赫赫,凡有所奏,靡不言听计从。
  朝内诸人,悉皆侧目相待。毒龙、蛟、虾、赤鲤以及蚌母、珠莲等,朝日计议,欲阻道门。奈起衅无由,一时不能下手。蚌母暗嘱珠莲,常常刁弄毒龙、蛟、虾、赤鲤等,频以浸润之谮,乘隙而投。
  紫霞真人默会知之,谓复礼子曰:“七窍自坠名利,愈陷愈深。在为郡守时,权势尚小,不可为力。而今已专政柄,皇上言听计从,又兼群妖旦夕刁播,如一听信,道门必阻矣,大道若何阐之?命汝今夜,魂提七窍到吾洞内,详说彼之前因,以醒其迷。倘迷途可破,则大道易阐,庶免三缄在红尘中多费心力。”复礼子果于傍晚时,乘得彩云,将一缕祥光射入七窍寝所。七窍昏昏睡去。复礼子化为青衣童儿,导彼灵魂,直投洞府。七窍曰:“汝属何人?导吾何往?”复礼子曰:“吾师招汝入洞,有以告汝也。”七窍曰:“汝师为谁?”复礼子曰:“紫霞真人便是。”七窍曰:“洞府在于何地?”复礼子曰:“不在人间,当居天上。”七窍曰:“吾乃凡人,乌能得登天府?”复礼子曰:“天上神仙,无非凡人修炼。只要真心习道,何患不得登之?”七窍曰:“道为何道,可以升天?”复礼子曰:“惟元道一门耳。”七窍曰:“岂习元道而人伦之道不用乎?”复礼子曰:“相兼而习,道乃能成。”言谈至斯,已到洞府。洞内紫霞上坐,诸门人仙服仙冠,左右排立。七窍朝拜毕,侍立紫霞身旁、紫霞曰:“汝犹识吾乎?”七窍摇首曰:“几忘之矣。”紫霞曰:“汝原属吾弟子,因道祖传旨,阐道人间,吾遣汝道兄虚无子脱胎人世,肩兹巨任。汝心不服,亦偷身临凡,欲坏道门,以泄一时之忿。吾每每指点,殊汝迷障甚厚,陷溺甚深。且汝之侍从,尽皆水族妖部,其助汝剖案如神者,实欲竦汝阻道也。然不独李赤等乃属水妖,即汝所配珠莲,亦系蚌女。汝胡以上界仙子,为水妖播弄,不思出此迷障耶?”七窍曰:“吾已受上宠爱,惟尽吾忠。
  侍从即属妖侣,毫无过犯,如何弃之?”紫霞曰:“在汝以皇上宠爱,官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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