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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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张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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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什么气呢?”她问。    
    “你叹什么气呢?”我问。    
    梦小令说:“每当我晚上在江边散步时,望着那满江流淌着的光彩,我就恨不得投入进去。那美丽的闪着光芒的江水或许会把我带向一个遥远而又美丽的地方,把我带出这让人烦恼的尘世。可是,我去了那个美丽的地方,我的父亲怎么办?”    
    “你父亲怎么了?”    
    “他在住院!”    
    “这就是你当坐台小姐的原因?”    
    梦小令愣了一下,沉沉地向前走了会,然后回身向我要烟。


第四部分:毒药晴天霹雳

    我将一包三五递给了她。她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基本上没见到有烟雾从她嘴中吐出。好大的烟瘾呀!我想。    
    “我做坐台小姐的确是为了我父亲!”梦小令沉重地说。    
    “是为了挣钱为他治病?”    
    “不!”梦小令说。“他的所有医药费都由国家报,不需要我去挣。”    
    “那你……?”    
    “是为了我父亲出书。”    
    “什么?”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父亲是一个真正的教书匠,到快退休了还是一个讲师。这是父亲心中的一块心病,父亲没评上高级职称是因为他没有专著。”    
    “其实父亲对宋词很有研究,没有出书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母亲。母亲和父亲是大学同学,母亲生了我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父亲里里外外一把手。除了上课还要照顾母亲,辅导我学习。家务活全包了,哪有时间著书立说。父亲说,学问在自己肚子里,谁也抢不去,时间越久越好,就像陈年老窖,增值。书早晚是要出的。    
    “两年前母亲去世了,当时我大学还没毕业。母亲去世前拉着父亲的手说,我这辈子拖累你了!真对不起。我死后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把几十年的研究成果整理出一部书。到时候送我一本,把书和骨灰埋在一起。父亲握着母亲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不是你心中的才子吗?要不大学时代有那么多人追你,你怎么会看上我。母亲笑了,脸上泛着红光。问,我还是你心中的佳人吗?父亲点头回答,是!当时我趴在母亲的病床边哭了。母亲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对父亲说,我走了什么都放心,就是不太放心咱们的作品。这作品总得发表呀!谁能接受她呢?太任性,又是学中文的,多愁善感,还不会做家务!我说,我不让你们发表,我永远属于你们的。    
    “母亲去世后,父亲决定倾其所能著书立说,出一本关于宋词研究的专著。于是,他啥也不顾了。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每当周末我回家,都看到父亲那瘦弱的身躯趴在桌子上。我多次提醒父亲,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了。他总是一笑说,不搞快点,怕是来不及了。我说有什么来不及的,这次评职称肯定来得及。    
    “一年后,父亲的书稿终于完成了。洋洋50万言。父亲完成书稿那天好高兴,破例还喝了几杯。可是,第二天父亲便起不来了。我连忙把他送进医院,经检查是肝癌,而且已扩散。对于我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我已失去了母亲,怎能再失去父亲,我大学还没毕业呢!我痛不欲生,我好傻。我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呢!父亲也许早就预感到他的时间不多了。为了完成那部书,他忍着病痛要用多大的毅力呀!我拉着父亲的手大哭,父亲在病床上像母亲一样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好孩子,别哭!你是爸爸妈妈最得意的作品。大学都快毕业了还像个小丫头。爸爸临死前也没啥要求,就是希望能早日看到爸爸的那本书出版。要不,我到了那边怎么向你妈妈交待呢!    
    “我对父亲说,你放心吧!我一定让你看到自己的著作问世。父亲十分高兴,拍着我的手说,要是这样爸爸死也瞑目了。    
    “于是,我便背着父亲的书稿去找出版社。编辑们看了通知我说,这是近年来研究宋词的一部难得的著作。出版是没问题的。    
    “我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医院里的父亲。父亲高兴得流下了眼泪。书虽然还没出来,但父亲的研究成果得到了编辑同行们的肯定,他能不高兴吗?    
    “可是,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出书的事却如石沉大海。父亲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我每次去医院,他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我。我知道他期待着的是什么!后来我都不敢直视他那目光了。我又去找出版社。编辑们告诉我,你父亲的书才征订了几百本,离出书的要求相差甚远。书一时半会还出不来,让我耐心等待。我问那还得多久?编辑说,这要看征订,什么时候够了什么时候出版。我当场就哭了。我说,父亲为这部书耗尽了全部心血。他已是肝癌晚期。我求求你们在父亲去世前把书出出来,他亲眼见到自己的著作,死也瞑目了。    
    “编辑们很同情我,可是他们也有难处。征订不够数,若出版就要赔本。编辑对我说,如果自己包销一部分,问题就解决了。我问大概要包销多少?他们说最少两千册。我问两千册得多少钱?他们说不开稿费,按成本价也得一万块钱。我一下懵了,我到哪去弄这一万块钱!父亲一生清贫,母亲又多病,家里一点积蓄都没有。钱,钱……我第一次才感到钱是多么重要……”    
    


第四部分:毒药不要再做坐台小姐了

    梦小令的叙述十分感人。不言而喻,她是为了早日把父亲的著作出版,才去当坐台小姐的。这对于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女大学生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呀!不可思议。我想像不出她是怎么面对那些大款和老板的。她内心的痛苦是无法言表的。对于这样一个女孩我觉得我有责任帮她。我们沿着江边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我的家门口。我站在楼下,说:“我到了!”    
    “什么到了!”梦小令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我说:“我已到家了!你呢?”    
    她发了一会愣,然后如梦初醒地四处望望。说,“这是什么地方呀!我早走过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笑笑,说:“我也不知你的家在哪呀我怎么早说。”    
    “怪我!”梦小令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顾说话了:”    
    我们出了一会神,在门口站着。我不由抬头望望我那三楼的窗口。在夜幕中,我的窗口没有任何光线,一片黑暗。我知道我不回家那窗口不可能有光线,因为那房子没有女主人。    
    为了分这套房子,我曾让一位大学时的女同学扮我女朋友去找单位。房子最终分下了,可女朋友却不知在何处。我不由长叹,一个单身汉住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房子空,心也空。    
    梦小令见我站在那里不语,有些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不你送我回去!”    
    “哦!”我说,“都到家门口了,要不先上去坐会儿!”    
    梦小令不置可否地发出了一串鼻音。    
    “嗯哼……”    
    我和梦小令开始上楼。由于楼道里灯已坏,我不得不牵着梦小令摸索着上楼。这种感觉挺怪,有一种做贼的感觉。我不由暗自窃笑,回自己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房门口,我摸钥匙,她却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衣襟。仿佛怕我把她丢了似的。我打开门先将她让了进去,然后打开了灯。    
    梦小令站在客厅里被猛然的灯光刺激得发呆,眼睛眯成一条缝。当她适应了灯光后,我见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才独自哭过了。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客厅说:“装修得很有品位嘛!女主人呢?”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结婚呢!哪来的女主人!”    
    “哦!我以为……”她嘻嘻地笑了。    
    “你笑什么?”我问。    
    她有些俏皮地说:“我以为你也属于老婆出差自己在家开小差的那种呢!像你这样条件不错的男人,居然没结婚?”    
    “我早想结婚了,可惜没遇到合适的。”    
    “什么是合适的,你的眼界太高吧!”    
    “其实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只要有感觉就行。”    
    “那就难了!世界上什么都好找,就是感觉难找!”梦小令很有些哲理地说。我深有同感,坐在沙发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是呀!特别是结婚的感觉。我对结婚不报太大希望。”    
    “我也是!”梦小令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嗨!这话怎么说的!”我打开了电视。“你这是打倒一大片吗?难道我也不是好东西?”我有些死皮赖脸地说。    
    “你?”梦小令坐在我对面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我还不知道!”    
    “好啦!咱们不说这个问题了!”我站起身来走到小吧台边问:“你想喝点什么?是咖啡还是茶?”    
    “我要咖啡!”梦小令答道。    
    “加糖吗?”    
    “不加”    
    “是吗?”我说,“这一点我们有共同的口味!”    
    “哦?”梦小令睁大眼睛神秘兮兮地望望我。    
    我将咖啡递给梦小令一杯,说:“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什么提议?”梦小令意味深长地笑。    
    “你不要再做坐台小姐了!”


第四部分:毒药一种莫名的怯意

    “是吗?”梦小令似笑非笑地望望我,“我不当坐台小姐谁为我父亲出书,谁来养活我。不会是你吧!”    
    梦小令有些咄咄逼人。我说:“你有一万种说法说明你的困难,但却没有一条理由让你去做坐台小姐!这样会毁了你的。”    
    我说着走进了卧室,把海天公司刚给我的那一万块钱拿了出来。我将钱放在茶几上,说:“这是一万块钱,你可以尽快把你父亲的书出了!不要再当坐台小姐。”    
    梦小令望着茶几上的钱,闭了下眼,露出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末了,她把钱拿在手中掂掂分量,很平淡地说:“那就谢谢你了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让你觉得这一万块钱没有白花。”    
    “那就好!”我很高兴地望着她。我觉得内心很自豪。一万块能救一位女人出苦海,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呀!同时我对金钱也产生了一种敬意。金钱这东西可以害人可也能救人。这就要看谁拥有金钱,拥有者怎么支配它了。    
    梦小令端着咖啡,不经意地用小勺搅着。勺子和杯子碰撞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当声。我听那声音就像在茫茫戈壁中突然听到了远处的驼铃,它给人希望,让人高兴。梦小令见我正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问:    
    “有热水吗?”    
    “热水……”我不解,“干吗?”    
    “我洗个澡,你也洗洗吧!”    
    “什么……!”我见梦小今的眼神不对劲。    
    “怎么啦?”梦小令见我一派茫然的样子,说,“走了那么多的路,一身的灰一身的汗,洗洗睡觉才舒服。”    
    “你住在我这……不走啦!”我有点口干舌燥。    
    “你这是什么意思?”梦小令突然很粗暴地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难道你今晚不是想让我在这过夜?”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在这过夜!”我也有些火,不由提高了嗓门。    
    “那好吧!不洗了。我们去卧室吧!完了,我就走!”梦小令愤愤然。    
    “什么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梦小令那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产生一种莫名的怯意。    
    “有没有搞错?”梦小令对我露出了鄙视的表情。“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否则你带我出台干吗?给我钱干吗?”梦小令有些神经质地逼视着我。“你放心,我没有性病之类的。我刚才说让你觉得一万块钱没有白花,是因为你还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许你不相信,我还是个处女。”梦小令说这话时脸涨得彤红,眼眶中就出了泪。“这,你放心了吧?有几个财大气粗的老板最多曾出过五万,我都没干。因为我觉得不能太委屈自己,要卖也卖给一个看着顺眼的人。我只需一万块钱,如果我看不上的人出再多钱我也不干,呜——”梦小令趴在沙发上痛哭起来。    
    “这……你!”我定定地坐在那里,束手无策。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望着梦小令趴在沙发哭着,显得还挺单薄的双臂一耸一耸的。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是我觉得此刻我哪怕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梦小令独自哭了一阵,抬头望望我。说:“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把纸巾递给她,“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哭哭心里会好受些。”梦小令从包里拿出那一万块钱,说:“既然你不想要我,我也不能要你的钱!”    
    “别这样,我是想真心帮你的。这钱算是借你的,你将来有钱了再还我吧!”    
    “我拿什么还你!”梦小令苦笑了一下,“我大学毕业靠工资三年也挣不了一万块。”    
    “那就四年以后或者五年以后再还,反正我也不急用钱,你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还吧!要紧的是先把你父亲的书出了。”我故作轻松地说,“书出了可别忘了送我一本哟!”    
    梦小令坐直了身子,脸上现出灿烂的笑。那笑是那样纯真,再也没有了那种意味深长。    
    我把钱重新放进她的包里,然后起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反正离你家也不远。我们再看看长江的夜景。”    
    梦小令双手抱着包,低头不语。    
    “怎么啦?”我问。    
    “我……”梦小令欲言又止。最后她恳求地说,“让我在你这客厅沙发上住一夜好吗?其实,其实我的家离这挺远的。当时,当时我以为你是邀请我出台,所以就……”    
    “哦……。”我哑然失笑,“好吧!我为你找一床被。”说着我走进卧室为她抱了床被子,“明天你走时别叫我,我有睡懒觉的习惯。我是个夜猫子,白天睡,晚上写作。”    
    “好!”梦小令甜甜地笑了,“将来能给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可以!”我说,“不过,今天可是要休息了。”我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向梦小令挥挥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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