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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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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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不准备和她耗下去,丢下一句“你等着”,便带着人回城了。
“干得好,就该灭一灭她的嚣张气焰,要不然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魏初恨恨道,“我的那些姑姑们,也没见有这样跋扈任性的!”
其余人也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夸奖顾香生方才那一下真是大快人心,也有的抱怨同安公主何等嚣张,自己差点就被马踢到了云云。
周瑞叹道:“公主之中,同安最得今上宠爱!”
人群之中有人道:“顾四,你方才便该一鞭子抽下去,她只怕就横不起来了!”
“那一鞭子下去,阿隐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王令实事求是道。
顾香生朝这位准大姐夫递去感谢的眼神,又与众人寒暄两句,便和魏初一并回城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顾香生的表现给在场不少年轻郎君留下深刻印象,过后几天,顾家竟收到一些上门说媒的邀约,令人啼笑皆非,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却说顾香生刚回到顾家,就看见门口停了几辆马车,等她回到自家小院时,才听见林氏和碧霄她们说,顾家来了亲戚,而且还是许氏那边的亲戚。
“听说是您的大表兄和二表兄明年要进京赶考,所以许家舅母带了儿女顺道过来拜访。”碧霄道。
顾香生有点讶异:“他们是生徒还是乡贡?阿娘留他们住下来了?”
碧霄摇摇头:“应该是生徒罢,娘子应该会让您过去见一见罢,毕竟是嫡亲的亲戚,听说娘子命人在涛园给他们收拾了厢房,也禀告过太夫人了,应该会住到考完试罢。”
时下科举分为常科和制科,常科就是每年都会举行的常规考试,而制科则是皇帝心血来潮临时下诏,为了招揽人才而举行的考试。
大魏很少举行制科,唯一一次还是在当年太、祖皇帝登基之时,为的是收服天下读书人之心,顺便昭告天下宣示其得位的正统性。
所谓生徒,就是在国子监,弘文馆,以及地方各州县官学里学习并且顺利结业,取得考试资格者。
而乡贡,则是自学成才,从县、州地方官府举行的考试一级级自己考上来的人。
乍听起来,乡贡自然要更厉害一些,但也不能否认生徒里会出人才,如今大魏官场,许多人便是通过这两种途径当上官的,当然不排除一些世袭的爵位,像顾香生的二叔三叔这样,他们没有通过考试就被授予官职,但那毕竟只是很少一部分,时代在发展,九品中正制已经无法再适应统治需求了。
考试分为三种科目,秀才、明经、进士。
秀才科在前朝就已经停止了,剩下明经和进士。明经就是考帖经和墨义,有点类似后世的默写填空和阅读理解,进士考的是诗赋。
这一看就知道了,前者死记硬背就能考上,后者则需要一定的才华,所以自前朝起,坊间就流传“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意思是三十岁中明经科就算是晚了,而五十岁如果能考中进士,那还算是年轻的,可见两者难度不一。
值得一提的是,像顾香生的老爹顾经,当年考中的就是进士科,还得了榜眼,可见他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文名得来不虚。
对许氏的亲戚,顾香生并没有太多记忆,许氏门第不高,她的父亲,也就是顾香生的外祖父曾任五品谏议大夫,但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外祖父就已经致仕,并且举家回了老家,多年以来未曾见面。
顾香生甚至也只记得有位大表兄,连后来出生的二表兄都未曾谋面,更不必提什么表妹了。
碧霄这话刚说了没多久,许氏那边果然就来了人,让她过去见亲戚。
舅母袁氏生了二子一女,长子许应如今二十五了,已经成亲生子,次子许茂十八,两人果然都是上京参加来年的礼部试的,考试明年二月举行,今年十一月就要报名,所以和许多士子一样,两人便提前一些日子过来,好早做准备。
袁氏便跟着他们一道过来,好趁机看看多年未见的京城风物,许家小女儿许笙只比顾香生小了三个月,却从没来过京城,这次袁氏带她一起,自然也有让她趁机开开眼界的意思。
许应三兄妹先拜见姑母,许氏一一含笑应了,又对袁氏道:“难为嫂嫂将两个侄儿都教得这样好,来日金榜题名,登科及第,许氏一门又要光宗耀祖了!”
袁氏笑道:“承你吉言了,不瞒你说,阿应和阿茂在家乡读书时,的确得了师长交口称赞的,都说今科若无意外,定能中榜,只可惜前几年大郎生了一场病,方才白白耽搁了几年!”
许氏看许应果然有几分苍白虚弱,惋惜道:“那的确是可惜了,听说阿应已经成亲了,怎么这次不一并带过来我瞧瞧?”
袁氏笑道:“她刚有了身孕,不便舟车劳顿,就不一起过来了。”
许氏嗔道:“当年阿应成亲,嫂嫂也未告知一声,害得我连贺礼也来不及准备,还是后来才补上的!”
袁氏笑道:“大郎娶的是当地小户人家的女儿,不值一提,你还要管着国公府一大家子,这点小事就不烦你费心了,我与你阿兄都明白你的心意,一家人不必多作计较的!”
说话间,外头便有婢女来报,说是几位小娘子和小郎君都来了。
许氏让人请他们进来,一面对袁氏道:“大郎还在当值,下午才能归家。”
进来的是顾琴生,顾画生,顾香生和顾准四人,他们先向袁氏行礼,然后又与袁氏的儿女互相见过。
若换了以前,这种场合,顾画生定然是不会来的,但自从婚事定下来之后,她的确安分了许多,这些日子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也没有去找顾香生的茬。
当然她很可能明白找茬也是没用的,因为不管如何,她都没法改变今年十月,自己就要嫁入吕家的事实了。
袁氏笑眯了眼,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不仅将顾琴生三个女孩儿夸了个遍,连顾准也被她拉过来由头到尾地摩挲,嘴里不住地夸赞。
“荪州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国公府也不缺好东西,这几串珠子便给你们拿去玩儿罢!”说着袁氏将见面礼拿来分给四人。
四人分到的都是手串,这种云蓝色的珠子是荪州特产,京城里也有人卖,不过价格要贵一些,珠子中间还缀着银珠和流苏,手串谈不上昂贵,但总算一份心意,四人都收下并且道谢。
袁氏笑道:“阿宝年纪还小也就罢了,阿婧她们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想必都已经许了人家了罢?”
许氏:“大娘许了尚书令王家,二娘许了贺国公吕家,都是年内就要成亲了。”
袁氏啧啧称赞:“可当真不得了,我身在荪州那样的小地方,也听过王家和吕家的名声呢,想来对方郎君定然都是仪表堂堂的人物!四娘明年也要及笄了,想必你也开始为她物色人家了罢?”
许氏微微一笑:“的确差不多了,这两天也有人上门给四娘说媒,太夫人说不合适,就都给推了。”
又聊了两句,袁氏道:“我这个小女儿,自小便在荪州长大,未曾见识过京城繁华,不知妹妹能否让人带她上街转一圈,也算全了她的心愿,省得她成日里总在我耳边唠叨!”
“阿娘!”许笙不依了。
许氏笑道:“这是应当的,大娘这些日子忙着帮她嫂嫂的忙,怕是抽不出空,二娘,你也有好些日子没出门去走走了,不如便与四娘带阿笙他们出去转转如何?”
顾画生答应下来,许应说自己要留下来复习功课,顾画生和顾香生便带着许茂,许笙和顾准三人出门去了。

  ☆、第40章

待晚辈们都退下,屋里只剩许氏和袁氏二人,袁氏便笑道:“阿菱,你将国公原配的子女教得可真好,她们都很听你的话呢,先前在老家时,你阿兄还唠叨着,说怕你过得不好,现在见你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回去向你阿兄交代了!”
许氏:“多谢兄长和嫂嫂惦记,自父亲故去之后,我竟也没能回老家看一看你们,咱们姑嫂该有十数年未见了,这一眨眼过得可真快啊!”
袁氏:“谁说不是呢,我还记得当年离开京城时,四娘不过小小那么一点,还得人抱着呢,如今一看,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转眼就要嫁人了!只你半分也不显老,还跟我离开时的时候一样,难怪我听说国公多年来也未曾纳妾呢!”
许氏柔美的脸带上几分羞意:“嫂嫂别哄我,哪里有不老的,孩子都这样大了!”
袁氏摸着自己的脸,摇摇头,难掩羡慕:“我哄你作甚,你也不是不知道,荪州那地方风沙大,哪里有京城来得滋润,别人看我都像四十岁,看你顶多十七八!”
许氏扑哧一笑:“嫂嫂说得也太夸张了!”
以前许氏还未出嫁时,袁氏对这小姑子连说话腔调都比别人柔上三分,扶风弱柳的模样,总有些看不惯,那会听说许氏要嫁入定国公府去当人家后娘,还觉得她去了那等门第,估计是成日里被人欺负得哭哭啼啼。
谁知道许氏偏偏命好,婆婆强势却还算公道,不会欺压她,丈夫也吃她这一套,十数年下来,两人一对比,高下立见,看着对方仿佛少女的柔美娇贵,袁氏若说心里不酸,那是假的。
可人和人之间的命运就是这样奇特而微妙,前一刻可能还在同一阶层的人,转眼就天差地别了。
“阿菱,有件事,虽说由我来说不大合适,但若我这当嫂嫂的不开口,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嫂嫂但说无妨。”
袁氏:“方才你说给四娘提亲的人家,太夫人都不满意,要我说,你毕竟才是四娘的亲娘,太夫人再厉害,总不能连这个都不让你插手罢?”
许氏笑了笑:“太夫人毕竟是一家之主。”
袁氏恨其不争:“可太夫人毕竟老了,你才是国公夫人,国公府的女主人,我听说太夫人对二儿子多有偏袒,现在若不多争取些过来,可别以后什么事都让别人给夺了去了!”
许氏叹道:“可现在太夫人将家交给大郎媳妇在管,我总不能去与儿妇抢夺管家的权力罢?”
袁氏道:“这样自然不大好,不过有些事情,该抓在手里的,还是不要放手的好。在家的时候有你阿兄与我宠着,你自然事事无须操心,等四娘她们以后出嫁,长房里头可就剩下你和儿媳妇几个了,难不成你被太夫人管了大半辈子,还要再被儿媳妇管不成?”
就在姑嫂二人促膝长谈之时,顾画生她们也已经在街上闲逛。
虽然许茂不是外人,不过毕竟不方便同乘一车,几人索性便骑马出门,等到了天门街附近再下马,将马匹交由下人管理,他们一行则步行前往。
天门街是东市最热闹的街道,绫罗绸缎,玉石珍玩,一应俱全。
许笙是个小姑娘,但凡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看见银楼玉器铺子都两眼发光,正好与顾画生的爱好不谋而合,许茂和顾准都是男的,对这些却不太感冒。
顾香生见状便道:“二姐姐和阿笙去看首饰罢,我与二表兄和三郎他们去那边集市走走,巳时再在原来下马的地方集合,如何?”
大家听了都很愿意,就这样说定了,顾准早盼着要去看吞火剑和叠椅子的杂耍,迫不及待就拉着顾香生走。
等看完杂耍,顾香生将意犹未尽,脚站在那里跟生了根似的顾准拖走,一面对许茂道:“今日有花市,我想顺道去看看,二表兄可有兴趣?”
许茂自然是没意见的,难得还表现出一点兴趣:“现在也有花市?”
顾香生笑道:“每天都有,不过视季节而定,品种也不一样,一般来说初一十五的花商最多,春天品种最齐全。”
话说回来,顾香生与这位二表兄其实也相差没几岁,不过两人的共同话题却寥寥无几,若能聊上几句,也免于一路尴尬。
许茂道:“四表妹精于花道么,不知喜欢什么花?”
顾香生:“精通说不上,只是平日里喜欢伺弄罢了,喜欢的也很多,不过我自己种的多是茶花为主。二表兄这是头一回来京城考试么,不知考的是明经科还是进士科?”
许茂:“大兄考进士科,我考明经科。”
顾香生很惊讶,她也是随口一问,本以为两人应该都是考明经,没想到许应竟然选了进士。
“看来大表兄定然是才高八斗,文采斐然之士!”她不由赞叹了一句。
许茂却道:“明经科也并不容易,你大姐姐将要结亲的王家,当朝尚书令王郢,正是明经科出身!”
顾香生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失言了,本是随口称赞许应,没想到将许茂给得罪了,忙补充一句:“听说明经科也是极难的,那我就先祝二表兄你们一举高中,双双及第了!”
许茂这才唔了一声:“那就多谢四表妹的吉言了。”
顾香生暗暗咋舌,便也不敢再和许茂随意说话了,免得无意中又伤了这位二表兄的自尊心。
几个人来到花市,这里已经将近中午收摊时分,零零落落,花没有几盆,都被太阳晒得焉搭搭的。
许茂奇道:“京城花市是这样的?怎的比荪州那边还萧条?”
顾香生:“我们来得不巧,花市卯时就开,现在已经快收摊了。”
循着街道走了一段,顾香生却好似发现什么,径自朝旁边一处走去,花商正准备将这些花一盆盆装上车载回去,见有客人来,忙露出笑容介绍道:“小娘子这是看中了什么,昨儿我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新喜临门,您若是看中了,价格好说,就当为小儿积德了!”
旁边碧霄叽的一声笑出来:“掌柜的,我们上回来,你也说刚生了儿子,价钱好说,你这是天天生啊,也不怕将家里娘子给累坏了!”
花商被拆穿伎俩,也不脸红,反是嘿嘿一笑,诉起苦来:“没法子呀,近来生意难做,不过小娘子你们既然是来买过,就该知道我刘二的花都是最好的,童叟无欺,绝不……”
顾香生没听他扯下去,直接指着其中一盆茶花道:“这是什么品种,我怎的从未见过?”
花商精神一振:“这便是茶中之王,十八学士啊!瞧您也是爱花之人,应当听过这十八学士的名头罢,当年前朝高皇帝,就曾经赋诗称赞过这白十八学士,说……”
顾香生无奈打断他:“多少钱卖?”
花商:“小娘子这样说可就不对了,这茶花中的珍品,怎可用俗物来衡量?不过既然看您诚意拳拳,那就这个数罢,算是花逢有缘人了!”
他伸出五个指头。
碧霄:“五钱?”
花商:“……这位小娘子说笑了,当然是五两银子!”
碧霄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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