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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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酒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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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他怎么想,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故意表现得迫不及待。 
  “那赌注就要改变一下,”他说:“我们用一千八百比一赌你太太活不到一个月,怎么样?” 
  我觉得这时候应该还一下价,就照做了,说我没那么多钱。布莱德利的手法很高明,他不知道靠什么方法查出,我在紧急的时候可以筹到多少钱。他知道贺米亚有钱,因为他小心地暗示,我婚后就会有钱,不会在乎这点赌注。而且,我越心急,他越有利,无论如何都不肯减价。 
  最后,我终于接受了这个条件。 
  我立下了一份借据,上面太多法律词句,我大都不了解。其实我很怀疑它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力。 
  “这在法律上有效吗?”我问他。 
  “我想,”布莱德利先生露出一口好的假牙,“它不会发生那种问题。”他的笑容中没有多少善意,“打赌就是打赌,要是有人不付帐——” 
  我看着他。 
  “我不该多谈这个,”他轻轻说:“真的,我不该多谈这个。我们不喜欢赖帐的人。” 
  “我不会赖帐的。”我说。 
  “我相信你不会,伊斯特布鲁克先生。至于——呃——安排方面,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说是在伦敦,详细地址呢?” 
  “你一定要知道?” 
  “我必须知道所有细节,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安排你跟格雷小姐见面——还记得格雷小姐吧?” 
  我说当然记得。 
  “她是个很让人惊讶的女人,太让人惊讶了,非常有天赋。她会跟你要你太太穿过的东西——手帕之类的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呢?” 
  “我知道,我知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格雷小姐知道。” 
  “会发生什么事?她要做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就该相信,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好了,不用再多说了。”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近乎慈父的声音说: 
  “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希望你先拜访一下尊夫人,安抚她一下,让她以为你愿意妥协。你最好出国几个礼拜,等你回来的时候……” 
  “然后呢?” 
  “你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走她日常穿戴的一件衣物,再到马区狄平村去,”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有朋友——还是亲戚——住在那附近?” 
  “堂妹。” 
  “那就简单了,她一定会让你住一、两天吧。” 
  “别人大部分怎么办?住旅馆?” 
  “我想有时候大概是,或者开车到伯恩茅斯去,不过我也不大清楚。” 
  “我堂妹会怎么想呢?” 
  “你表示对‘白马’的住客起了好奇心,想参加一次降神会。听起来就非常简单了。格雷小姐和她的灵媒朋友经常举行降神会。你知道降神会是怎么回事,虽然你明知全都是胡说,可是还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只有这样,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看,简单极了。” 
  “嗯——那,然后呢?”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事实上我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全都由塞莎·格雷小姐负责。别忘了从尊夫人那儿拿手套或者手帕之类的。然后,你最好出国旅行一趟。意大利的里维耶拉区,这个季节的景色非常怡人,只要一、两星期就够了。” 
  我说我不想出国,想留在英国。 
  “很好,不过你绝对不能到伦敦去,我郑重提醒你,一定不能到伦敦去。” 
  “为什么?” 
  布莱德利先生责备地看着我。 
  “我们保证给予客人百分之百的——呃——安全,”他说:“‘如果’他们听话的话。” 
  “伯恩茅斯怎么样?可不可以?” 
  “好,伯恩茅斯很适当,住到旅馆去,结交几个朋友,多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希望——你的生活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要是你住腻了伯恩茅斯,也可以随时住到托基市去。” 
  他的口气殷勤地就像旅行社职员一样。 
  我又握了一次他肥胖的手,向他道别。 
   
   






 







第十七章




(一)

  “你真的要参加塞莎的降神会?”罗妲问。 
  “有什么不行?”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那种事有兴趣,马克。” 
  “也不是真的有兴趣,”我老实说:“可是她们三个人实在很奇怪,我想看看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要表现得泰然自若并不容易,因为我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休·戴斯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是个精明的人,很喜欢冒险,像他这种人往往可以从第六感意识到危险的存在。现在,我想他就是这种感觉——知道我不只是单纯的好奇,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罗妲愉快地说:“我也一直想去。” 
  “你不能做那种事,罗妲。”戴斯巴咆哮着说。 
  “可是你知道我又不相信那些,休。我只是觉得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戴斯巴说:“很可能真的有点鬼名堂。而且对‘纯粹好奇’而去的人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就该劝马克也别去。” 
  “我管不着马克。”戴斯巴说。 
  可是他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他知道我有我的用意。 
  罗妲很生气,可是过不了多久又好了。那天早上稍晚,我们在村子里碰到塞莎·格雷时,塞莎率直地提到那件事。 
  “嗨,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们今天晚上等你来,希望能让你看到一场满意的表演。西碧儿是个了不起的灵媒,可是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希望你不至于感到失望。有一件事我必须先要求你,一定要保持开放的心胸,我们永远欢迎诚实的人来询问——可是要是抱着轻浮、嘲笑的态度,那就太不好了。” 
  “我本来也想去,”罗妲说:“可是外子的偏见太深了,你也了解他那种人。” 
  “反正我也不会让你来,”塞莎说:“有一个外人就够了。” 
  她转身看着我。 
  “要不要先跟我们一起吃顿简单的晚餐?”她说:“我们在降神会之前都吃得很少。七点左右怎么样?好,我们等你。” 
  她点点头,笑一笑,轻快地踏着大步离开了。 
  我凝视着她的背影,由于太过于专心,竟然没听到罗妲在跟我说话。 
  “你说什么?对不起。” 
  “马克,你来了之后就一直好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对劲?” 
  “没有啊,怎么会有事呢?” 
  “是不是书写不下去了?” 
  “书?”我一时想不起什么书,然后匆匆说:“喔,不,进行得还不错。” 
  “我想一定是恋爱的关系,”罗妲用责备的语气说:“对!恋爱对男人很不好,好像把脑筋都弄笨了。女人就刚好相反,容光焕发,比原来还好看一倍。很好玩,对不对?” 
  “谢谢你!”我说。 
  “喔,别生我的气,马克,我真的觉得这是件好事,也非常高兴。她的确很好。” 
  “谁很好?” 
  “当然是贺米亚·雷可立夫。你好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我看多了。她实在很适合你——既漂亮又聪明,跟你太相配了。” 
  “这种话对谁都可以说。” 
  罗妲打量了我一下。 
  “就算是吧。”她说。 
  她说她要到肉店有事,我也说我要到牧师家拜访一下,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临分手前,我又说了一句:“我可不是去要牧师预告婚礼喔。” 


(二)

  到牧师家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前门友善地开着,我一走进去,就觉得肩上的重担卸了下来。 
  凯索普太太从大厅后面一扇门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拿着一个鲜绿色的塑胶大桶子。 
  “嗨,是你,”她说:“我想应该是你。” 
  她把桶子递给我,我不知如何处理,笨拙地站着看着她。 
  “放在外面楼梯上。”凯索普太太有点不耐烦地说,好像我应该知道似的。 
  我照着她的话去做,然后跟着她走进上次那间陈旧黑暗的大房间。房里有一大堆快熄灭的火,凯索普太太拨拨火,又放了一根木柴进去,然后示意我坐下,她自己也坐下,并且用明亮而不耐烦的眼神看看我。 
  “怎么样?”她问:“你做了什么事?” 
  她生气勃勃的态度,就像要去赶火车似的。 
  “你要我采取行动,我也正在进行。” 
  “好,进行什么?” 
  我告诉她,把一切全都告诉她,在不知不觉间,我甚至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事也告诉了她。 
  “今天晚上?”凯索普太太思索道。 
  “对。” 
  她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正在思考什么。我一时冲动,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喜欢这么做,老天,我不喜欢。” 
  “你又何必喜欢呢?” 
  这当然没办法回答。 
  “我实在太替她担心了。” 
  她亲切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我说:“她——她有多勇敢,要是她们用什么方式伤害了她……” 
  凯索普太太缓缓说“我看不出——真的看不出——她们能用‘什么’方法伤害她。” 
  “可是她们已经伤害了——别人。” 
  “看起来是不错……”她似乎觉得不太满意。 
  “在其他方面,她绝对不会有事,我们已经把一切想得到的预防措施都做了,她不会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她们说她们真的能伤害人,”凯索普太太指出:“她们自称能控制一个人心智,让人生病。要是他们真的做得到,那倒很有意思。可是也真够害怕!我们上次说得没错,这种事一定得想办法阻止。” 
  “可是冒险的人是她。”我喃喃道。 
  “总得有人去冒险,”凯索普太太平静地说:“冒险的人不是你,所以你的自尊受了伤,你一定要了解,金乔非常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她能控制她的情绪,也非常聪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不是担心‘那个’!” 
  “好了,根本不用担心,对她没什么好处。我们不要逃避问题,万一她因为这次实验送了命,也死得非常值得。” 
  “老天,你真狠心!” 
  “总得有人朝最坏的方向设想,”凯索普太太说:“你不知道那能给人多大的信心,你马上就会肯定,事情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糟。” 
  她用保证的神情向我点点头。 
  “也许你说得对。”我怀疑地说。 
  凯索普太太用十分肯定的口气说,她说得当然对。 
  我又谈到细节。 
  “你的电话有登记在电话薄上吧?” 
  “当然。” 
  我解释道: 
  “这件——今天晚上的事结束之后,我也许想跟金乔保持密切联系,我可以每天从你这儿打电话给她吗?” 
  “当然可以,罗妲家有太多人进进出出,我知道你希望确定没人听到你们谈话。” 
  “我会在罗妲家待一阵子,然后也许会到伯恩茅斯,我不能——回伦敦去。” 
  “先考虑今天晚上的事吧。”凯索普太太说。 
  “今天晚上……”我站起来,说了句不适当的话:“替我——替我们祈祷吧。” 
  “当然。”凯索普太太诧异我居然还要特别要求。 
  我走到前门时,忽然起了一股好奇心,说:“那个桶子是做什么的?” 
  “桶子?喔,那是给学生替教会采草莓的,很大,对不对?可是非常方便。” 
  我望望丰腴的秋景,那么平静而又美丽…… 
  “但愿天使和牧师祝福我们。”我说。 
  “阿门。”凯索普太太说。 


(三)

  我在“白马”所受到的接待平凡极了,我不知道自己期望什么特别的气氛,总之不是这样。 
  塞莎·格雷穿着一件家常的暗色羊毛洋装来开门,一本正经地说:“喔,你来了,很好,我们马上开饭。”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实际、更平凡的事了…… 
  大厅末端摆好了简单的晚餐,我们喝汤、吃煎蛋卷和乳酪。贝拉服侍我们,她穿了一件黑色毛织洋装,看来比以前更像随便哪一个意大利市民。外面套了一件孔雀花纹的毛织长衫,上面编着金线。这一次,她没戴念珠,但是手腕上却套了两个沉重的金镯子。她只吃了点煎蛋卷,其他什么都没吃。她很少说话,用一种保持距离、高深莫测的态度对待我们。这应该使人留卜深刻的印象。但是事实上却没有,反而显得像是在做戏,太不实际。 
  大部份时间都是塞莎·格雷在发言——愉快地谈论本地的消息。这个晚上,她表现得完全像典型的英国乡下老处女,除了她身边的事以外,别的任何事都不关心。 
  我暗自想,我疯了,真是疯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就连贝拉,今天晚上看来也只是个痴呆老农妇,和许许多多其他妇女一样——天生就对知识没什么兴趣。 
  回想起来,我跟凯索普太太谈的事真是太愚蠢了,我们凭空想像了很多事。我想到金乔——染了头发,用了假名——我居然以为她会受这三个非常平凡的女人危害,真是太可笑了! 
  晚餐吃完了。 
  “没有咖啡,”塞莎·格雷用抱歉的口气说:“我不希望太过于刺激。”然后站起来,“西碧儿?” 
  “好,”西碧儿脸上露出狂喜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我该去准备……” 
  贝拉收拾桌子,我走到悬挂旧酒店招牌的地方,塞莎跟在我后面。 
  “这种光线下,根本看不清楚。”她说。 
  她说得对,那个模糊的白色影子根本看不出是马,大厅中只点了一支暗淡的电灯,灯罩是用皮纸做的。 
  “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金乔吧——上次来的时候,说她要好好清理修复一下这个招牌,”塞莎说:“不过大概早就忘了!”她又说:“她在伦敦一个美术馆做事。” 
  这时候听人这么轻描淡写地提到金乔,使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凝视着画说:“那也许很有意思。” 
  “这当然不是幅好画,”塞莎说:“只是一幅劣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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