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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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的愤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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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克里·波洛笑了笑。

“也许你也要这样赞扬我呢,夫人,就在这几天。但还是让我们再想想动机,给我讲讲你家里的这些人,所有事发当天在家的人。”

“查尔斯当然在。”

“他是你丈夫的外甥,我明白,不是你那边的。”

“是的,查尔斯是鲁本姐姐的独生子。她嫁给了一个相当有钱的人,但不幸的事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他死了,他的妻子也死了,于是查尔斯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那时他二十三岁,本来会成为一名律师。但当他的家出了这事后,鲁本就让他帮自己做事。”

“查尔斯先生人很勤快?”

“我喜欢您这样反应机敏的人。”阿斯特韦尔夫人赞许地点点头,“不,问题就在这儿,查尔斯并不勤快。他经常和他的舅舅为他干的那些糊涂事争吵。可怜的鲁本也不是容易相处的人。我和他说过多少次他变了。他年轻时不是这个样子,波洛先生。”

阿斯特韦尔夫人怀旧似的叹了口气。

“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夫人。”波洛劝慰道,“这是自然规律。”

“但是,”阿斯特韦尔夫人补充道,“他从不对我粗鲁。如果偶尔那么做了,事后总是会道歉的……可怜的鲁本。”

“他很难相处,是吗?”波洛说。

“但我总是能管住他!”阿斯特韦尔夫人带着一个成功的驯狮师的口吻说,“可有时他对仆人大发雷霆时却很令人尴尬。对仆人应该管教,但鲁本的方式不对。”

“鲁本先生的遗嘱是怎么处理他的遗产的呢,阿斯特韦尔夫人?”

“我和查尔斯各继承一半。”她直率他说,“律师并不这么看,但事实是这样的。”

波洛点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他轻声说,“现在,阿斯特韦尔夫人,我想让您讲一讲家里的人。当时家里有你,鲁本先生的外甥查尔斯·莱弗森先生,秘书欧文·特里富西斯先生,还有莉莉·玛格雷夫小姐。也许您能和我谈谈这位年轻的小姐。”

“你想了解莉莉?”

“是的,她跟随您有一段时间了吧?”

“快一年了。你知道我曾经雇了很多秘书兼陪伴,但她们总是在某些方面让我神经紧张,莉莉却不同。她聪明,博学多才,而且很漂亮。我喜欢漂亮的陪伴,波洛先生。我这个人很怪,喜欢或不喜欢都是那么直率。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姑娘,就决定了:‘她能做我的陪伴。’”

“她是通过朋友推荐给您的吗?”

“我想她看到了广告。是的 当时是这样的。”

“你了解与她有关的人吗?她从哪儿来的您知道吗?”

“我想她的父母去了印度。我不太了解他们,但你会一眼看出莉莉是个淑女。不是吗,波洛先生?”

“哦,绝对是标准的淑女。”

“当然。”阿斯特韦尔夫人接着说,“我自己不是淑女,我知道,仆人们也知道,但我这人不坏。我欣赏真实,而且没人对莉莉像我那么好。我把那个姑娘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波洛先生,是的,的确是这样。”

波洛伸出右手摆弄着旁边桌上的几个小东西。

“鲁本先生与你有同感吗?”他问道。

他在看着桌上的小摆设,但无疑他觉察到阿斯特韦尔夫人回答前的片刻迟疑。

“和一个男人,有些困难。当然他们……他们相处融洽。” 

“谢谢您,夫人。”波洛说。他禁不住笑了笑。

“那晚就这些人在家?”他问道,“当然除了仆人之外。”

“哦,还有维克多。”

“维克多?”

“是的,我丈夫的弟弟,你知道,他的合伙人。”

“他和你们住在一起?”

“不,他只是来看看。几年前他一直在西非。”

“西非。”波洛轻声重复道。

他渐渐了解到阿斯特韦尔夫人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会自己就着话题侃侃而谈,而不用去提示。

“他们说那儿很美,但我想这是个使人变坏的地方。他们嗜酒如命,喜怒无常。阿斯特韦尔家族的人脾气都不好,而维克多,自从他从非洲回来,变得简直使人震惊。有几次他把我都吓坏了。”

“他吓坏了玛格丽塔小姐吗?”波洛轻声问道。

“莉莉?哦,我想他并不能常见到莉莉。”波洛时不时地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本上记着什么,然后他把铅笔放回笔筒。把笔记本放回口袋里。

“非常感谢您,阿斯特韦尔夫人。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帕森斯,可以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按了按桌边的铃,波洛马上制止了她。

“不,不,千万别,我下去找他。”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

阿斯特韦尔夫人显然对不能介入而感到很失望。波洛显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态。

“这很必要。”他说着便走了出去,阿斯特韦尔夫人则坐在那儿发呆。

他在餐具室找到了帕森斯,他正在擦拭银器。波洛瘦小的身体有趣地向前欠了欠说道:

“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受理这一案件的私人侦探。”

“是的,先生。”帕森斯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语调恭敬但很冷淡。

“阿斯特韦尔夫人让我来的。”波洛接着说道,“她很不满意,不,一点儿也不满意。”

“我听夫人说过。”帕森斯说。

“那么,”波洛说,”给我讲述一下你已经知道的一些事情,嗯……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如果你愿意的话,领我到你的卧室看一看,告诉我案发当晚你听到了什么。”这个仆人的房间在一楼,和仆人们用的大厅相连。窗户安着铁栅栏,一个角落里摆放着保险柜。帕森斯指了指那狭窄的床说:

“十一点时,我已经准备休息了,先生。玛格丽塔小姐也回去睡觉了,阿斯特韦尔夫人和鲁本先生在塔屋里!”

“阿斯特韦尔夫人和鲁本先生在一起?啊,说下去。”

“先生,塔屋就在这屋的上面。如果里面有人说话这儿会听到的,但听不清说些什么。我大约在十一点半钟睡着的。当时我被一阵开门声惊醒。知道是莱弗森先生回来了。那时恰好是十二点钟。接着我听到了楼上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听见菜弗森先生和鲁本先生的声音。

“那时我也迷迷糊糊的,先生,我恍惚听出莱弗森先生不能说是喝醉,而是有点儿吵闹。他大声地对他舅舅喊叫着。偶尔能听清一两个词,但听不明白上面发生了什么,接着传出一声尖厉的叫喊声和‘砰’的一声。”

帕森斯顿了顿又重复了最后一句。

“重重的‘砰’的一声。”他记忆犹新地说。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是多数传奇小说里说的沉闷的‘砰’的一声。”波洛咕哝着。

“也许是吧,先生。”帕森斯严肃地说,“我听到是重重的‘砰’的一声。”

“谢谢。”波洛说。

“没关系,先生。‘砰’的一声后是一阵沉寂,然后听到莱弗森先生大叫了声:‘上帝啊!’他说:‘上帝’,就这样,先生。”

帕森斯刚开始还不愿说什么,现在已经讲得绘声绘色。

他把自己想象成目击者。波洛时不时地搭讪几句。

“天啊,”他咕哝道,“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是的,的确是这样,先生。”帕森斯说,“正像您说的,先生。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但我确实有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该不该上去看看的念头。我急忙去开灯,不幸的是把椅子撞倒了。

“我打开门,穿过大厅,打开那扇通向走廊的门。后面的楼梯通向楼上,当我犹豫地站在楼梯下不知该不该上去时,听到上面传来莱弗森先生的声音,发自内心高兴他说了声:

‘好在没出什么事儿。’他又说:‘晚安,’然后我听到他吹着口哨顺着走廊走进他自己的房间。

“当然我马上就回去睡觉了。可能只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先生,我怎么能想到鲁本先生被谋杀了呢?因为莱弗森先生道了声晚安。”

“你确信你听到的是莱弗森先生的声音吗?”

从帕森斯略带歉意的目光中,波洛清楚地知道,不管对错,帕森斯已对此毫无疑义了,因为这是事实。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先生。”

“还有一件事,”波洛说,“你喜欢莱弗森先生吗?”

“先生,您……您说什么?”

“这问题很简单,你喜欢莱弗森先生吗?”

帕森斯一开始很惊讶,而后似乎尴尬起来。

“仆人中的普遍印象吗,先生?”他说着顿了顿。

“随便,”波洛说,“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

“先生,大家的印象是莱弗森先生是一个慷慨的年轻绅士,但……如果让我说的话,他不是很有头脑,先生。”

“啊!”波洛说,“帕森斯,你知道吗?我虽没见过他,但这也是我对他的印象。”

“是的,先生。”

“你能谈谈仆人们对那个秘书的看法吗?”

“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先生。谨小慎微,从不制造麻烦。”

“Vraiment(法语:真的。 译注)!”波洛说。

仆人咳嗽了一声。

“先生,尊敬的夫人,”他低声说,“在判断上过于草率。”

“那么,仆人们都认为凶手是莱弗森先生?”

“我们都不希望是这样。”帕森斯说,“嗯……嗯,坦白地说,他心地善良,先生。”

“但他脾气暴躁,不是吗?”波洛说。

帕森斯走近他。

“如果你问我这个家里谁的脾气最暴躁的话……”

波洛摆了摆手。

“啊!但那不是我的问题。”他柔声说道,“我的问题是谁的脾气最好?”帕森斯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波洛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他和蔼地稍欠了欠身,他总是那么平易近人。他离开房间信步走进蒙里波斯宅第的大厅,他站在那儿沉思片刻,像只敏捷的知更乌那样侧耳听到轻微的响动,便悄无声息地向厅里的一扇门走去。

他站在门口向屋里看去,从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出这是间书房。在一张大写字台的另一端,一个清瘦苍白的年轻人正伏在桌子上忙着写什么。他下巴向后削,带着夹鼻眼镜。

波洛细细地观察了他几分钟,然后干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静。

“啊哼!”赫尔克里·波洛咳嗽了一声。

桌边的年轻人停下笔,抬起头。他看到波洛并不感到惊讶,而只是显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波洛向前欠了欠身。

“有机会和特里富西斯先生谈话我感到很荣幸,您是吧?啊!我是波洛,赫尔克里·波洛。您也许听说过我。”

“哦……哦……是的,当然。”年轻人说。

波洛关注地看着他。

欧文·特里富西斯三十三岁左右。波洛一眼就感觉到为什么没人把阿斯特韦尔夫人对他的指控当真。欧文·特里富西斯看起来端正大方,举止得体,但逆来顺受,是那种容易被人欺辱也常被人欺辱的人,很显然他天生就不会对外来的欺辱表现出不满与忿慨。

“是阿斯特韦尔夫人派人找的您。”这个秘书说,“我听她说过,我能帮助您吗?”

他举止恭敬适度。波洛坐下后,轻声说:“阿斯特韦尔夫人曾跟您说过她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吗?…

欧文·特里富西斯笑了笑。

“如果您这么问的话,”他说:“我相信她怀疑是我杀了鲁本先生。这很荒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从鲁本先生死后她几乎见面也不和我打招呼,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躲靠在墙边发抖。”

他的举止言谈非常自然,语气里包含的更多的是嘲笑而不是不满。波洛也很同情地点点头并说道:“她给我讲了她对你的怀疑。我没和她争论……我,我遵守从不和过于武断的女士争论的原则,您也明白,这是浪费时间。”

“哦,您说得对极了。”

“我说:‘是的,夫人……哦,非常正确,夫人……不差分毫。’虽然这些话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却起到了安慰的作用。我自己做了调查,尽管除了莱弗森先生之外几乎没人有可能作案,然而……嗯,我也处理过一些与此类似的案件。”

“我非常理解您的处境。”秘书说,“我愿意为您效劳,随叫随到。”

“好极了!”波洛说,“我们相互理解。现在跟我讲讲那晚发生的事吧,最好从晚餐说起。”

“吃饭时莱弗森不在。您也知道,”秘书说,“他和他的舅舅争吵得很厉害,所以出去到高尔夫俱乐部吃饭去了,鲁本先生也气得不得了。”

“这位先生不大和蔼可亲?”波洛有意插了一句。

特里富西斯哈哈笑了。

“噢!他是个脾气暴躁的鞑靼人!如果我不熟悉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怪癖,不会为他工作九年的。他是个极难相处的人,波洛先生。他会孩子似的发怒撒泼,不管谁劝他都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对他说的不闻不睬,就当我是聋子。他心肠倒不坏,但他会勃然大怒,干出一些蠢事来,最明智之举是别理他。”

“在这一方面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明智吗?”

特里富西斯耸了耸肩。

“阿斯特韦尔夫人感受会颇深。”他说,“她一定不怕鲁本先生,经常理直气壮地走到他面前任意发泄不满与愤怒,之后他们总会和解,鲁本先生非常爱她。”

“那晚他们争吵过吗?”

秘书斜眼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说:

“我想一定是的,您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呢?”

“突发奇想,就这些。”

“当然我不知道,”秘书解释说,“但种种事实却证明他们当时争吵过。”

波洛没有再追问。

“晚餐桌上还有谁呢?”

“玛格雷夫小姐,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和我。”

“那之后呢?…

“我们去了起居室。鲁本先生没去,大约十分钟后他走进来,为一封信这样的小事大声指责我,我便和他一起去了塔屋,把事情处理好。接着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走进来说要和他哥哥谈一谈,于是我下了楼,回到起居室。

“一刻钟后,我听到鲁本先生办公桌的呼叫铃响个不停,接着帕森斯过来让我马上上楼去见鲁本先生。当我走进房间时,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正从里面走出来,差点把我撞倒了。不知什么事使他很生气,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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