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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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精神病人-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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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开棉花球看了看,然后用镊子夹着扔进垃圾桶:“好了,下一个。”
安格斯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身后的陈宗缦一眼,慢吞吞的朝前走去。
陈宗缦不得不面对着江桁坐下,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无意识的缠绕着。
“手。”江桁吐出一个字。
陈宗缦犹豫了一下,乖乖的卷起袖子,把手臂递过去。
江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陈宗缦挣扎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江桁。正巧江桁也一直在看着她,此刻陈宗缦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
往常一样的淡然无波。
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抓着陈宗缦的手腕把她的手搁在垫子上,然后就自然的松开了手,开始抽棉签,消毒。
和对待其他病人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就像他昨天说的那样,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所以,其实是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忐忑不安吗?那个美梦,已经醒了吗?
陈宗缦看着江桁垂下的头顶,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不要动。”江桁低声嘱咐着,然后手掌无比自然的压了压陈宗缦刚刚动了的手指。
仿佛有电流从手指直接流进心里,陈宗缦一时间心跳如鼓,感觉有一股热量从脚底迅速用上脸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朵此刻像火烧一样。
果然还是太明显了,难怪安格斯一猜就猜到。
陈宗缦忍不住深呼吸,控制自己沸腾的情绪。
而江桁则是像对待其他普通病人那样,从自己的脚边抽出一支普通的针管,里面淡黄色的药剂在针头冒了个水儿。
旁边的护士把陈宗缦的验血报告递给江桁,江桁随意的打开摊开在桌子上,然后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江桁所有的动作瞬间都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他把手里的针管扔进垃圾桶,一把拽过陈宗缦的验血报告,上下扫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坐在他面前,表情明显已经有些心虚的陈宗缦。
他拼命压抑住心底冲天的怒火,盯着陈宗缦,冷冷的问道:“为什么不吃药?”


☆、第37章 天台

陈宗缦下意识的想要辩解,却发现她在看着江桁这张脸的时候,根本吐不出半句谎话。
不,不吃药这件事是什么借口都掩盖不了的,验血报告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江桁和她的面前,陈宗缦实在是无处反驳。
于是沉默。
她低着头,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不敢抬头。
江桁沉默了半响,跟坐在旁边的黄医生耳语了几句,就“当啷”一声起身,椅子被后脚跟顺势向后踢了个老远,足可见男人现在心底的愤怒之意。
“跟我过来。”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一把抓着陈宗缦的手臂托着她朝门口走去。
陈宗缦心里心虚,根本不敢反抗,饶是江桁手劲大的几乎要掐断她的手臂,她也只是紧紧咬住牙关,努力跟上前面人的大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久到陈宗缦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整个医院大楼都逛了个遍,江桁这才停下来。
她四周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江桁拉到了天台上。
已经十一月的天气,她为了体检方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病号服,冷风从陈宗缦的脖子里灌进去,冻得她一个哆嗦。
“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一句冰冷的话伴随着一件白大褂兜头盖下,陈宗缦下意识的接过来,拿在手里愣愣的看着他。
江桁里面是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宽松的羊毛衫,脱下白大褂的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瘦。
“我说过,我只接受实话。”江桁仰着头,背过身去。
即使是怒气从脚底涌上头顶,几乎要整个人都爆炸,但还是会担心她会不会着凉吗?
陈宗缦拿在手里的白大褂,左右手倒了倒,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还是一咬牙,顶不住寒风,把它抖了抖穿在了身上。
薄薄的一层,却挡住了一部分寒冷。
不过陈宗缦的心还是冰凉一片。
不吃药这件事,连她自己都忘了。
她第一次不吃药,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大脑反应不如平时迅速,后来的药就是断断续续,有的时候吃有的时候不吃。她不像安格斯那样,对于药物很反感,反而她很矛盾,既想要治好病,又不希望自己因为治病而变得反应迟钝。
在今天体检之前,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吃药的这个问题,因为距离她上一次不吃药已经过了一周多,这一周发生了太多事,她顾不上吃药的事情,况且她也以为,一周这么长的时间,根本不会检查出什么。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江桁。
如果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话,他肯定认为自己很蠢吧。
陈宗缦苦笑,她在这件医院中做过的蠢事太多,多到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现在的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
站上天台来几分钟的时间,陈宗缦一直沉默着。
清凉的风从她的脸侧吹过,灌进她的大脑,似乎真的像江桁说的那样,有让人头脑清醒的效果。
“我……我不吃药,是因为我害怕。”终于,陈宗缦鼓起勇气开口,而江桁也转过身,垂下眼看着她。
陈宗缦第一句话说出来,整个人就如同放松了一般,就连接下来的话说的都流利了许多:“自从来了这个精神病院,我每天坚持吃药,但是却还是会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头脑迟钝了许多,反应也变慢。”
“所以你就认为,这是吃药的原因?”江桁冷冷的开口,语气中透出的愤怒让陈宗缦有些无所适从,他嘴角嘲讽的上扬,“恐怕,又是安格斯告诉你的吧。”
陈宗缦无措的咬着下唇,无力反驳。
“说说吧,陈宗缦。”江桁叹了口气,对她说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希望我对自己病人的想法一无所知,甚至连她们有没有按时吃药都要靠一些数据才能知道。”
“你说我是你信任的人,可是很明显的,在某些事情上,你选择的是安格斯。”江桁突然从心底感到一丝无力。
他语气中重重的无奈听在陈宗缦的耳朵里,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陈宗缦的心脏,她的鼻头突然有些酸涩。
陈宗缦迅速别过脸,转身背对着江桁,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陈宗缦想了许多。
她觉得,她不应该再这样了。
她承认,之前在她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看似没有痕迹,但却让她不再愿意相信任何人。当然,与其说是不愿意,不如可以说成,是不敢。
父亲口口声声说着只爱母亲一个人,会终身不娶,却在她母亲去世后几年后把江婉之接回家,用“远房亲戚”这样拙劣的借口把她们养在家里,最后又不顾她的反对娶了江婉之,成为她名正言顺的继母。
她在心里多埋怨她的父亲,只有她自己知道。
包括后来江婉之母女正式嫁进她们家之后,对她的态度大变,明里暗里对她下绊子,让她处处受挫。
明明在嫁进来之前,江婉之温良贤淑,陈娉婷也活泼可爱,三个人关系很好,后来还不是变成了这样,
她因为自己的父亲忍下多少委屈,心底就对父亲存有多少埋怨。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的心理确实不正常,所以父亲才会背地找精神病医生来观察她。但即便如此,现在的陈宗缦对于陌生人的关心,还是习惯性的保持抗拒。
然而,江桁的出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努力的接近她,明里暗里帮助她,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在这个冰冷的精神病院中,他的出现,无疑是让陈宗缦抓住了出院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同时,她也害怕,也抗拒,她不确定江桁为什么会帮自己,害怕有一天江桁会像从前自己所有的亲人那样,抛下自己。
像母亲,像舅舅,像父亲那样。
可是……
陈宗缦深吸一口气。
也许她也是时候,该试着敞开自己的内心,接受别人。
她决定赌一把,赌自己不再会被欺骗,不再会被抛弃。
想到这里,陈宗缦的心里突然豁然开朗。
过了一会儿,陈宗缦这才缓缓开口,这次她的声音清醒冷静了许多:“我想治病,但是我又不甘心看着自己变成像其他病人那样。”她走到天台的一侧,看着楼下院子中正在活动的病人,“你看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行动走路都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没有情绪,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坚持着天天吃药,可是他们的病情没有丝毫的改善。”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拨弄了一下被风吹得四处乱飘的发丝,“我不是在质疑你们治病的能力,而是我知道,精神病原本就不是那么好治愈的。”
她看着江桁:“你了解我,我是个防备心很强的人。”陈宗缦这次是真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掀开,摆在了江桁面前,包括她所有的过去。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吃的那些药里面,有没有会导致我反应迟钝,大脑退化的药物?”陈宗缦淡淡的问道。
莫名其妙的,江桁看到陈宗缦此刻淡然的表情,整个人站在天台边上,身上套着他的白大褂,宽大的白色布料随风轻轻摆动,愈发凸显出她瘦长的身形。
心中的怒气随着她飘扬的长发,莫名其妙的散了一半。
他听了陈宗缦的问题,盯着陈宗缦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你真的很聪明。”
陈宗缦一怔。
“确实,在治疗躁狂症的药物中,确实有抑制激素和神经冲动的作用,反映在日常生活中,会让人感到反应迟钝,疲惫,嗜睡。”江桁缓缓的解释道,“如果长期服用,确实也会对神经产生一定损伤。”
原来安格斯说的是对的。
陈宗缦虽然觉得对不起江桁,但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治病和变傻,就像鱼与熊掌一样不可兼得。
这样一想,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轻松了许多:“虽然知道你一定会冲我发脾气,但我还是觉得,我不吃药这个决定是对的。”
她伸了个懒腰:“比起治好病,我更害怕的就是傻傻的出院,到时候还怎么查父亲的案子,再来一次,可能就不止是进精神病院这么简单了。”
江桁看着陈宗缦,突然脚下一动,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将她脸侧的碎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满意的看着它们在他的手下变得整整齐齐。
“谢谢。”江桁的手指停顿在陈宗缦软绵绵冰凉凉的耳垂上,低声多说道。
陈宗缦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就像一块堵塞在心头的石头突然被拿开,那种舒畅痛快的心情让她没有躲开江桁的动作,而是放肆自己,让他接近她。
一切贵乎心境的变化。
“不过……”江桁突然收回手,表情变得严肃,“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嗯?”陈宗缦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江桁微微一笑:“你之前一直吃的药,并不是治躁狂症的。”
   

☆、第38章 天台2。0

这回轮到陈宗缦傻眼了。
“什么意思?”她呆呆的问道,什么叫吃的药不是治躁狂症的?
江桁深深的望进她的眼底:“你根本就没有躁狂症。”
晴天霹雳!
“这不可能!”陈宗缦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你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能开这种玩笑?”话刚一出口,说话人就突然脸色一凛。
江桁是医生,这个玩笑当然不能随便说出口。
这句话的真实度可想而知。
“我…我之前在你办公室里的时候,你亲自证实我有躁狂症的,我还把你办公室弄得一团糟。”陈宗缦努力的拼凑着自己的记忆,语气有些急躁“还有后来,我每次一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砸碎。”
“你敢说,这些都不是真的吗?”陈宗缦激动的一把抓住江桁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江桁的眼神中有几分怜惜:“你虽然不至于躁狂症这么严重,但也有严重的焦虑症。”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容易被人接受,“你父亲的案子给你的心底留下了很大的创伤和阴影,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样。如果后来再加上我的引导,你很快就会认同自己有躁狂症的这个事实。”
他说:“在我办公室的那一次,就是引导你面对心中最不想面对的那个画面,最后在引诱你发狂,让你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病的。”
江桁把陈宗缦从风口上拉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一个背风的地方。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着急的拉住江桁的袖子,“我难道真的没病吗?”
也就是说,她之前一直纠结的,自己的病,根本就不存在?
那么所有的担惊受怕,因为吃药问题的纠结,害怕自己犯病所以行动都小心翼翼,还不停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犯病杀死了父亲。
所以说,这些问题,其实都是自己想多了吗?
那些躁狂症带来的担惊受怕,晚上根本无法入睡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宗缦彻底的凌乱了。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望着江桁,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因为你不能坐牢。”江桁看着陈宗缦,把所有过去的事情一一道来,“躁狂症可以让你成功的避免刑责,去精神病院,总会好一些。”
这句话让陈宗缦稍稍冷静了一点。
她刚刚只想到了自己之前因为这个病而担惊受怕的经历,一时间竟然忽视了自己一开始来这所精神病院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
她不应该埋怨别人的,反倒是,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他给她开了这么一张精神证明,她也不会逃脱牢狱之灾。
自己没有躁狂症,说起来也算是件天大的好事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大不了我装病就行了!”陈宗缦理清楚自己的思维以后,便开口反问道。
江桁挑挑眉毛:“我刚才说过,你虽然没有躁狂症,但是焦虑症十分严重,还有你对重大创伤的自我修复能力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只是略加引导,你就能犯病。”江桁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有些冰凉,于是眉头一皱,干脆手心一转,把陈宗缦的手整只包在手里。
“你不是没病,只是你的病并不是躁狂症而已。”他耐心的解释道,“当初那种情况,我们没有办法给你开一份非常标准的精神报告,躁狂症的报告,是我手边现成的一份,事发突然,就直接拿来用了。”
“也就是说……我还是有病的?”好像就是从砍头跳到了凌迟处死,下场都一样,只是换个名字。
对于刚刚还以为自己没病的陈宗缦来说,是从天堂掉到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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