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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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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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青笑道:“你还真是不开窍!我跟你说白了,这装人心的彩匣,就是韩老先生悄悄送到衙门里去的!”
  小乙大吃一惊,陆青道:“葛巾到宝安堂送人参,伙计见是老主顾柴家人,没有细察。回头韩老先生打开一看,竟是人心,这怎生了得?若与葛巾对峙,事关人命,葛巾一口否认,韩老先生岂不是百口莫辩?故而,韩老先生用了自家的彩匣,装了个石头,试探葛巾。可葛巾也不晓得彩匣何时被掉包,故而韩老先生察觉事有蹊跷,才悄悄将人心彩匣送到了衙门。”
  听到此处,小乙明白了一半,又疑惑道:“照此说来,葛巾拿进宝安堂的,并不是人参,而是人心。可见,这人心出自三笑楼,但徐大福硬说是白猿心。”
  陆青笑道:“这里头就有意思了。”
  “怎么说?”小乙愈奇。
  “等程莲回来,你就晓得了!”陆青说完,拿着小乙的灯笼,要走。
  小乙连忙拦着道:“陆大哥,你话只说一半,小乙晚上可就碾转难眠了。”
  陆青笑道:“我看你近来只顾着揣摩公子爷的意思,旁的事都不大上心了!我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你还不懂?”
  小乙连连摇头,陆青嘿然道:“我问你,那徐大福白得了葛巾的人参,不但矢口不认,还当众打了葛巾一顿,你以为他是何样人?”
  “奸滑之人,贪婪之人。”小乙答道。
  陆青道:“既如此,就算程莲审他,他岂会说实话?”
  小乙道:“这么说来,什么蜀中贩药材的客人,什么吩咐他用白猿心煲汤,都是虚话了?”
  陆青笑道:“半虚半实。”
  小乙更不解了。
  陆青道:“人心做汤一事,徐大福也不知情!想必正是当日摆宴的客人,向他胡谄的白猿心。不然他们三笑楼岂不成了黑店了?更何况,徐大福若知情,一旦丢失人心彩匣,岂有不慌之理?——这是徐大福说话的实处。”
  小乙点头,又问道,“那虚处呢?”
  陆青笑道:“什么贩药材的客人,都是假话!一个扬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日清早邵九娘被挖了心,午时就有人拿着人心到三笑楼摆人心宴,天下哪有这等巧事?”
  小乙若有所悟,道:“我记得当日,柴少爷、少夫人、俞大盐商,还有邵双珠、邵双玉,恰恰都在三笑楼,到底是哪个说要用白猿心做汤?还有那徐大福为何要说是蜀中的药商?”
  陆青笑道:“这就在一个贪字,徐大福起初不晓得是人心宴,直到程莲酷刑审他,让他晓得了,他动了心计,故意为真凶遮掩,今夜,他必定要去勒索真凶。”
  小乙恍然大悟,道:“难怪公子爷吩咐程大哥,让他今夜跟着徐大福!”
  陆青起身,笑道:“到底是谁,你等着程莲的消息罢!”                    
作者有话要说:  此案是一个无稽的帽子戏法。
  1、杀邵九娘的仇家剖了她的心,在三笑楼热热闹闹地摆了人心宴,请徐大福做汤。
  真凶当着徐大福的面,不能说,来,给所有跟邵九娘有过节的筒子们一人一份人心汤,当然也不能说是猪心汤(徐大福:猪心我们三笑楼有呀!),只好说是白猿心。
  ——————犯罪分子就是这么任性。
  2、徐大福不知情,端着装心的彩匣下去了,没想到和送人参来的葛巾撞了,掉了包;
  葛巾带着人心去了宝安堂,韩老先生回头一看,怎么是人心?
  大夫的眼睛是雪亮的,别跟我说是猪心、猴子心。
  韩老先生没办法,既不能不管,又不能全管,所以用彩匣装了石头,将麻烦推还葛巾。
  另外的人心彩匣也悄悄送衙门去了。
  ————这样人心彩匣经过了徐大福、葛巾、韩老先生,就到了衙门的手上。

  ☆、冻彻春心'第三卷完'

  当夜,程莲领着人马,尾随徐大福去了。
  筱园众护法闲来无事,乐放坐庄,摆了赌局,众人纷纷下注。
  三更天,程莲还未回来,众护法都不愿歇息,一个个打着呵欠等消息。
  直到四更天,程莲手下的小勺子先回来了,向众护法行了礼,开口就道:“差点见阎王了!”
  “谁?”秦花娘问道。
  “徐大福,”小勺子将来龙去脉细细说道,“入夜,那徐大福果然离开三笑楼,出了东城门,往小秦淮去了。”
  霍放道:“小秦淮?”
  小勺子点头,秦花娘笑道:“霍兄弟,我早让你押邵家姐妹,你偏偏不听,要押柴少夫人。瞧瞧,柴少夫人大晚上的会在小秦淮么?”
  霍珍叹口气,往桌上丢下银子,拢起袖子,坐一边儿去了。
  秦花娘喜滋滋道:“小勺子你接着说。”
  小勺子道:“徐大福去小秦淮,并不是去彩云和月舫寻邵家姐妹,而是去了青莲舫。”
  秦花娘脸色一变,霍珍愈发奇道:“小勺子你接着说,谁在青莲舫寻欢作乐?”
  小勺子略一顿,答道:“俞盐商。”
  陆青听了,哈哈大笑,道:“我早说此人是个奸徒,小勺子,快说昨夜的情形。”
  小勺子细细道:“徐大福进了青莲舫,舫内灯火煌煌,笙歌绕耳,只听那徐大福开门见山,向俞盐商禀明来意,道手头紧,俞盐商也爽利,命人封了五百两银子,谢徐大福周全之力。
  徐大福得了赏钱,要走,却被俞盐商挽留,两下里推杯换盏,足足喝了有一个时辰。那徐大福醉倒,由俞家的下人扶到船头,一个不稳就跌进了水里,扑腾了半日,沉进水里。若非我等在水下搭救,可不就去见阎罗了?”
  陆青笑道:“这招倒妙!徐大福若醉酒溺亡,谁也寻不着俞家的错处。”
  乐放问道:“你主子呢?怎么还不回来?”
  小勺子道:“本来按公子爷的意思,程大哥要将徐大福送衙门去,可此案纷纷乱乱,物证不全,人证也不大愿意出头,三更时,程大哥派人向公子爷回禀了,公子爷说,既如此,也赐俞谨庵一个醉酒溺亡罢。”
  众人听了,嘿嘿怪笑,心道,不知程厨子的手艺,利落不利落?
  小勺子却有些咋舌,想当年,因他刀功好,程大哥看重他,带他辞了浔阳楼,投奔逍遥楼,还以为逍遥楼是扬州的哪家大酒楼,没想到竟是杀人窝……
  往事不堪回首……
  清早,程莲回到了止心楼,向赵洵回报,案已了结。
  这时,霍珍带着鹰隼进来,向公子行了礼,说大漠传来口信。
  赵洵接过纸条一看,问道:“可做准了?”
  霍珍道:“这几个月派出去的兄弟,往四海查访名单上的人物,惟有赛蓝城里的宋望天,最为可疑,老楼主的骨坛,极有可能被他收着。”
  当日,惊雷剑留给俞姑娘的信上,正是剿杀逍遥楼的死士名单。
  赵洵吩咐道:“既如此,你和花娘、乐放去一趟赛蓝城。”
  霍珍领命下去了。
  又说阿沅晓得邵九娘一案已了结,想起白马寺的阵法,还要费些功夫,清早便要上山。
  赵洵舍不得她,要和她同往。
  阿沅笑道:“你去了反而招摇。”
  赵洵无可奈何,让她早去早回。
  阿沅点头,为简便之故,穿了男装,快马上山。
  昨夜山间有雨,阿沅只觉一路风物俱佳,心旷神怡,缓缓上了山。
  白马寺内,何燕及仍是终日作画,飘瓦仍是念经饮酒。
  二人见阿沅回来,热络极了,齐来问道:“伺候得如何?香油钱可讨来?”
  阿沅微微一笑,上山头布阵去了。
  飘瓦、何燕及无可奈何,直到傍晚时分,忽见东南一阵云气,漫山卷来,忽而弥散四野,一眨眼,天地已茫然一片。
  何燕及叹道:“这鬼丫头忒厉害!”
  阿沅自那雾中回来,佛殿前,向飘瓦辞道:“我下山去了。”
  何燕及道:“阿沅姑娘才来就走?宗师时常挂念你,怕你在山下吃亏。”
  阿沅望向飘瓦。
  宗师叹道:“若说养的阿猫阿狗寻了有酒、有肉、有华屋的好人家,原先的主人宽心之余,难免也会难过一番。”
  阿沅微微一笑,飞身上了马,道:“飘瓦,我去了。”
  飘瓦应了一声,目送阿沅去了。
  稍迟,何燕及向飘瓦问道:“宗师,这阵是什么意思?”
  飘瓦道:“江湖若当真血雨腥风,此处便是逍遥楼的一个退步。”
  何燕及啧啧道:“果然,果然,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光想着逍遥楼的前程,一点也不想着寺里的香油钱,可叹,可叹!”
  飘瓦可伤,可伤,到佛前念经去了。
  又说阿沅快马几十里,风驰电掣,经扫垢山时,忽听得一个女子惊叫之声。
  只见一匹惊马急纵奔来,过桥时,那女子勒不住僵绳,反被惊马摔了出去。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扫垢山庄的谢秀儿。
  阿沅见情势危急,纵身一跃,凌空抱住谢秀儿。
  谢秀儿天旋地转,慌忙搂紧阿沅的脖子,落地时,与阿沅目光相接,只觉心神一荡。
  阿沅并未在意,松开谢秀儿,一掠身,强挽住那惊马的缰绳,她手下利落,只听马嘶一声,堪堪挽住!
  阿沅将马系在桥墩上,夕阳之下,她身上如有光华笼罩,十分俊美,谢秀儿不由看得脸红,怔怔不语。
  阿沅走上前来,问道:“姑娘无碍罢?”
  谢秀儿摇头,轻轻掠了掠鸦鬓。
  阿沅道:“下回小心!”说着要走,谢秀儿连忙拦道:“公子,你舍身相救,我……该如何谢你?”
  阿沅说不用,飞身上马,纵辔要走。
  谢秀儿忙拦在马前,道:“公子施恩不望报,我却不是忘恩之人,公子住在何处?改日我登门致谢。”
  阿沅连说不用,谢秀儿无奈,只得让开。
  阿沅纵马去了,谢秀儿却不死心,施展轻功,时远时近缀在阿沅后头,气喘吁吁跟到了一座园子。
  谢秀儿抬头一看大门匾额,只见上书“筱园”二字,不由诧然。
  适才那位公子,难道是赵家那个草包赵洵?
  若不是,论风度、气派、武功、身手,这样的人儿,逍遥楼能有几个?
  劫数啊劫数!无忧说过,赵洵早有了红颜知己,自己若巴巴送上门去,岂不是要做小?
  邪念啊邪念!我谢秀儿身为盖世女侠,岂会给人做小?
  谢秀儿在筱园门口愁眉不展,踌躇得月牙儿都上了柳梢!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上前敲门,向筱园之人通报名姓、来历,求见赵洵。
  正厅内,赵洵见阿沅归来,心里正高兴,不料小乙在外边通传,说扫垢山庄的谢小姐前来拜会。
  因打着扫垢山庄的名头,又不知是何缘故,倒不好拒之门外。
  赵洵道:“请她进来。”
  阿沅道:“我曾闯过谢家山庄,不好相见。”
  赵洵道:“这有何妨?”
  阿沅笑道:“那我去换身衣裳。”
  赵洵看看阿沅,英姿焕发,道:“你这样很好,不必换了。”
  阿沅笑了笑,道:“一路尘土,我去洗把脸。”
  赵洵只得放她走了,谢秀儿来时,正远远看见阿沅转过回廊,那身姿莫名动人。
  谢秀儿心上不由又乱了,抬手捂了捂脸,好烫!
  小乙回头道:“谢姑娘,你怎么了?”
  谢秀儿回过神,连忙摇头。
  小乙摸不着头脑,领着谢秀儿进了正厅。
  谢秀儿乍一见烛火之下的赵洵,俊雅则俊雅,却不是救她的人,顿时松了口气,稍稍见礼,问道:“你就是赵洵?”
  赵洵看看谢秀儿,这大姑娘天黑找上门,劈头就审,是为何故?
  赵洵缓缓道:“正是在下,谢姑娘此番前来是?”
  谢秀儿浅浅一笑,将路上怎么被筱园的少年侠客搭救之事,一一道来。
  赵洵一听是致谢来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却不知搭救谢姑娘的是?”
  谢秀儿满脸酡红,三分羞怯。
  “谢姑娘?”赵洵道。
  “就是适才出去的那位公子,请教他的名号是?”谢秀儿道。
  赵洵顿了顿,谢秀儿又追问道:“他是你的人?”
  赵洵想阿沅自然是他的人,微笑点头。
  “娶亲没有?”谢秀儿问道。
  “……没有。”赵洵迟疑。
  “订亲没有?”谢秀儿又问道。
  “……也没有。”赵洵答道。
  “善哉,善哉!”谢秀儿双手合十。
  赵洵再蠢也明白了——这谢秀儿竟倾心阿沅了!
  赵洵轻轻一叹,心道,这也不能怪她,想当年,自己也是这么被阿沅给……
  正这时,阿沅掀帘迈进门来,瞧清座中的谢秀儿,淡笑道:“原来是你。”
  谢秀儿满脸泛红,望着阿沅道:“我来谢你。”
  阿沅笑道:“说了不必致谢,何劳姑娘多跑一趟?”
  谢秀儿定定看着阿沅,想言语,又不晓得说什么好,舌头打结一般,竟说不出话来。
  赵洵作壁上观,忍俊不禁。
  阿沅走到赵洵边上,奇道:“你笑什么?”
  赵洵轻轻拉住阿沅的手,忽而将她抱在怀里。
  阿沅诧异,赵洵旁若无人道:“你这会饿了没有?难得谢姑娘登门拜访,我让人多做几道菜。”
  阿沅嗔道:“谢姑娘还在,你怎么?”
  赵洵愈发抱紧阿沅,目光含着情意,往阿沅额头亲了一口。
  阿沅腮上飞红,一如桃花。
  谢秀儿看得目瞪口呆……
  赵洵笑着向谢秀儿道:“你懂了么?”
  谢秀儿两眼水汪汪的……
  她竟爱上了逍遥楼赵洵的——男宠?
  仿佛明白一切的谢秀儿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沅如坠云端,看着赵洵,问道:“我半日不在,你就惹了风流债?”
  赵洵无奈轻笑,道:“果然是恶人先告状呀。”                    
作者有话要说:  

  ☆、绍兴看灯

  绍兴,七月七日。
  逍遥楼一行三辆马车,并十几骑骑马的,自扬州行了七八百里,将近午时,到了绍兴。
  进城后,阿沅掀开车帘,只见街巷里都是彩棚,小巷数十架,大巷数百架。虽是白日,已有许多人游赏,钻灯棚、走灯桥,品评灯笼花样。
  阿沅看不足,从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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