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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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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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妥娘闻言,点头而已,她不再多言,转身进庄去了。
  天下门之人见平了一局,却不能束手不战,铜莲子吕云霄、血蝴蝶常玉两个踏出门来。
  吕云霄喝道:“你们这群逍遥楼余孽,是要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但见吕云霄四十岁年纪,一身蓝袍,相貌清癯。
  常玉一身锦衣,唇红齿白,翩翩少年。
  何燕及咂咂舌,道:“听闻这两位都是蜀中唐门出身,暗器里掺着火药,打中人身,能炸出血窟窿来,逍遥楼多半要吃亏。”
  和尚点头,微笑道:“刀剑对着暗器,是有些为难。”
  逍遥楼一众却不怕,他们既敢在这七柳镇设伏,自是有备而来。
  这回也不用公子爷吩咐,程莲道:“咱们带的那几十匹火浣布呢?”
  只见逍遥楼底下人,抬上十几摞的皓白厚布,地上打起桩子,立起竹竿长柱,转眼搭起凉棚,尽用火浣布遮顶。
  另还有一些弟子手上扯住那火浣布,收放作了围幕。
  何燕及看得目瞪口呆,道:“赵家果然富得流油,怪道,怪道。”
  和尚含笑道:“怪道当年灭了门。”
  阿沅却不说话。
  因这河流是曲的,她这边也能瞧见赵洵。
  只见他目光清淡,闲闲散坐,不见一点迫人神色。
  阿沅不禁想起大漠连绵的火光,也不知他躲在那树上,瞧了多少厮杀?
  此时,天下门的吕云霄、常玉见这架势,心里虽惧,却也沉得住气。
  吕云霄站到桥上,命人撤开篱排,换了一套口吻,道:“听闻贵派的刻骨刀黯奴也来了,我手上也有一把老刀,望承赐教。”
  霍珍听了此言,神色沉稳,提刀缓步,上桥道:“不才在下,请前辈指点。”
  吕云霄点头,掣刀一招朔风,如铁骑踏上长原,霍珍不慌不乱,回刀一挡,履下如磐石,手背起了青筋,下力回击,只听“当”一声,各退一步。
  两人对看一眼,晓得逢了对手!
  二人更不手软,在石桥上飞斗起来,撩乱刀影,时明时暗,刻骨刀声,破空作响。
  众人看这一场好杀,皆是屏气凝神。
  常玉年少气盛,提一剑,纵身飞上石桥栏杆,要来助威。
  小乙一见,道:“公子爷,让我下场陪他练几招罢?”
  赵洵晓得小乙的红粟剑只有七分火候,道:“他是成名的高手,你且在旁瞧着。”
  小乙不敢违抗,秦花娘笑着掣出腰上的金蛇剑,道:“小乙,公子说得不错。”
  话未落,她自马上一纵,身如飞鸢,亦踏到桥栏上,提剑迎上那常玉。
作者有话要说:  

  ☆、万境归空

  只见窄窄石桥栏上,秦花娘持剑与常玉相斗,因她是软剑,如风卷梨花。常玉却是铁作肝肠,一剑挟威。
  秦花娘越打容颜越俏丽,她穿梭剑气中,一招去势如走梭,一招来势如撒星,还有闲心戏谑道:“常公子是童子剑?还是丈夫剑?若不曾娶妻,老娘虽是蒲柳之姿,却也愿自荐枕席。”
  这岸逍遥楼弟子闻言,哄然大笑。
  常步影笑着扬声道:“什么玉公子珠公子,花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速速归降,饶你不死!”
  常玉一听,脸色涨红,剑下狠了三分,如风卷尘沙,挑剑杀人!
  秦花娘从容得很,舞剑如袅袅汉柳、青青秦桑,端的好看。
  小乙看得目不转睛,暗暗比划一招一势,忖道,幸而公子不曾让他下场,不然被那血蝴蝶常玉斩下桥去,岂不丢人?
  又说那霍珍与吕云霄过了数百招,气势依旧不老。
  石桥上四人身影如电,刀剑击鸣。
  何燕及看得高兴,拍掌叫好!
  和尚仰头灌一口酒,一抹嘴,亦喝彩道:“好!天下英雄,尽出我辈!”
  阿沅听和尚狂妄,问道:“不如和尚也下去舞几招?”
  飘瓦笑道:“正是有些意动,看小僧开解他们几招!”
  说着,飘瓦起身点足一纵,飞踏洪波,几个起落,数十丈飘过,人已飞上石桥。
  他立在刀剑影里,双手合十,洪声道:“阿弥陀佛,这有什么兴味?都住手了罢?”
  秦花娘、吕云霄等正是拼命的时候,哪会听他啰嗦?
  飘瓦不急不忙,扎个马步,豁然一声,袍襟振振,风云骤起!
  石桥上的几位高手有感威势,被和尚大袖扫过,已有些吃力,更不耐烦他还要口念佛诀,虽只用了七分内力,却已有响动金石之功。
  那四人心惊,纷纷腾出一半功夫,对付和尚。
  众人瞧得眼花缭乱,只见石桥上打架的、劝架的,联手的、杀敌的,难分难解。
  何燕及道:“宗师总不肯下杀手,占不得上风!”
  阿沅道:“我瞧他是耍乐去了。”
  和尚挡下花娘的剑,身后又探出吕云霄的刀,他旋身避过那刀,又迎上常玉的剑,更不提霍珍劈他大袖,刀势要命!
  和尚左闪右让,不耐烦,平地踏碎石板,一声虎啸!震耳欲聋!
  两岸弟子有内力弱些的,忙不迭捂上耳朵。
  秦花娘等几乎震碎肝胆,连忙走避,退回两边阵营。
  和尚解开局势,大笑三声,双手合十,只向桥头贺家老二贺瓒,朗声问道:“和尚向贺家庄讨一个人。”
  贺瓒不解,却也不敢得罪,道:“不知高僧要什么人?”
  和尚道:“一个手上沾了五条人命的凶徒。”
  来时,阿沅已向和尚讲了白水村的所见所闻。
  他听得叶寡妇夜里梦游、乌头牵衣一节,似已明白过来。
  贺瓒撇清道:“我庄上都是清白之人,不曾藏匿凶徒。”
  和尚道:“你那年幼的侄儿阿拙,可还在庄上?”
  贺瓒道:“我那小侄儿与天下门有缘,段公子一片好意,正在草厅问他书哩。”
  和尚听了这句,哈哈大笑,道:“好个问书!好个有缘!”
  这岸的贺大一听,更加心疑,他家阿拙明明已死,怎么庄上还有一个阿拙?
  正这时,天色阴下一阵,和尚纳罕,怎么起了薄雾?好似鬼妖下世。
  只见贺家大门洞开,灯笼火把如列星,一一簇拥而来,两位捧剑的垂髫童子立定门首,一位年轻公子步出门来。
  阿沅远远看了一眼,只见这人通身着素,衣冠胜雪,目光冰凉,眉宇冷峭。
  她瞧着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和尚却见此人的气派,倒和阿沅如出一辙。
  阿沅本就是常年着素、常年冷峭。
  原来,此人就是段璋。
  当年眠天机与金算子约下阿沅与他的亲事,也并非胡来,谁晓得二人气派相似,志趣却不同。
  段璋看过对岸来,冷冷道:“听闻逍遥楼有一对宝剑,名唤秋水、至乐,不知今日可得一见?”
  他临风身姿英挺,随侍的剑童捧出宝剑,是天下门传世的鸷鸟、孤星。
  和尚晓得剑下无眼,那雾气又愈来愈浓,不是什么良兆,他索性要避,几个腾跃,飞下石桥,凌波数十丈,踏回岸边,坐上了驴车。
  何燕及笑道:“宗师好眼色,那四把都是当世的名剑,不知沾了多少高手的血,杀气逼人呀。”
  阿沅却看天色雾气,这雾来得蹊跷,不能不防。
  赵洵见正主现了身,也不客套,跳下马车,吩咐道:“取我的秋水剑来。”
  他的随侍捧来一个紫檀金纹的剑匣,捧出一把剑,剑鞘无一点多余纹饰。
  赵洵接过宝剑,缓缓拔开,只见那秋水剑光华泠泠,锋芒湛湛,端的耀眼。
  他眉目清淡,提剑步上半桥,向段璋淡声道:“请罢。”
  段璋本就是欺赵洵习武不过五年光景,他取鸷鸟出鞘,亦缓步走上石桥。
  两家公子立在桥上,段璋英武含威,赵洵禀赋却文弱,本就是芝兰一般养大的,难免令人悬心。
  却也只有那不知情的,才作如此想。
  但见赵洵一剑拂散,如日月临世,段璋心惊,连忙旋身避过锋芒,又提气一剑回斩。赵洵纵身错剑斜劈,两人的剑对上,有火光迸耀、劫灰飞尽!
  段璋被他这一剑震得手上生疼,连退几步。
  两岸观战的人马更是心神提起,无半点声响。
  阿沅凝眉看赵洵这几招,已知他剑上的火候与苦功,再看他与段璋身法电转,又缠斗了几十招,并不曾用上全力,似是故意要试天下门的剑招。
  和尚亦瞧清端倪,仰看天色,道:“江湖腥风血雨又来矣。”
  何燕及道:“宗师有甚么看不破的?死的人多,庙里超渡的生意也多,天地又落得干干净净!”
  和尚哭笑不得,直念阿弥陀佛。
  石桥上,赵洵剑也试够了,忽然使出极高明的几招,如风烟断送绮疏,一剑就要刺穿段璋的咽喉。段璋神色一变,正不及应对,却听金铃一声,一道白练打出,坚似铜铁,替他挡了这剑。
  赵洵要看那白练的出处,却不知何时起,眼前的大雾已成了势,两岸落了虚空,天地尽归茫茫一片。
  他敛住心神,冷冷静候。
  只听跟前马嘶一声,马蹄踏踏,自雾中杀出两匹快马!
  那马头蒙了白布眼罩,诡谲莫名。
  赵洵立定桥中,提剑迎上那两骑黑衣挥舞的长刀。
  那刀锋自高向低,凛凛劈面而下,却不料尽落了空。
  赵洵身法有如鬼魅,不知何时避过一尺外,回身提剑飞斩,霎那砍断两人握刀的手腕!
  血如泉涌!
  那两人惨叫不迭,赵洵已飞身点足,将两匹大马踢下河去。
  那马连带着人,扑通堕下石桥,转眼就被洪流卷走。
  天下门折了两骑,却还有几十骑。
  赵洵晓得若放马上刀客过了石桥,雾阵奇诡,本楼弟子必遭杀戮。
  他索性不动,但见马蹄缭乱,长刀缭乱,他一人提剑陷进杀阵里,横斩斜劈,剑上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只有血光扑面,迎风腥甜。
  赵洵目含冷光,走剑如龙游八极,骁勇如战神一般。
  天下门攻不过去,只能在桥上与他缠斗。
  这岸,逍遥楼众人堕入雾中,分不清东西南北,更看不清桥上光景。
  小乙忧心,一迭声叫道:“公子!公子!”
  他的声儿似掷入迷津,哪有人回应?
  秦花娘不禁骂道:“多半又是神机门的那个贱人布下妖阵!要拿我们作法!”
  花娘口中的贱人,除了顾沅还有哪个?
  乐放却无心骂人,只道:“公子陷入此阵,怎生是好?”
  霍珍、程莲、常步影等在雾里瞧不清彼此,只有声儿还可传达,纷纷道:“我等去探探。”
  这时,却有一个女子离得极近,缓缓道:“都留在此处稍候罢,我去寻你们家公子。”
  那声儿正是阿沅。
  她凭白被秦花娘又咒了一顿,端的无奈。
  阿沅一霎现了身,一霎隐入雾中。
  逍遥楼众人见阿沅似是懂得此阵,皆有些纳罕,又渐渐定下心来,不再妄动。
  只说这阵法变动五行,石桥虽只有数丈之长,却不是寻常的走法。
  桥上赵洵这时夺下一匹马来,纵身一跃,策转马头,换了长刀,一刀扑落一个人头,所向披靡!
  天下门主阵之人见势头不好,忽的变阵。
  那些骑马的杀手一霎失了踪迹,如被人凭空摄走了一般。
  赵洵揽紧马辔,马蹄踏踏,缓缓向前,那桥却似永无尽头。
  片刻,他望见白雾中,一袭白衣背影。
  赵洵误认是阿沅,唤了一句。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戴了鬼面,赵洵心神一晃,那女子破空掷出一把黄缨飞刀,凌厉向他命门击来!
  赵洵避之不及,有人身影闪过,快剑一扫,将那飞刀打落在地!
  赵洵定睛一看,却见马前站定一人。
  阿沅一手握剑,一手挽住赵洵的缰绳,回眸看他一眼,凝眉不语。
  她晓得他认错人,乱了神。
  若他死了,她该如何自处?
  雾里那鬼面女子一见顾沅,心上一惊,却笑嘻嘻道:“三师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呀!”
  原来这女子正是神机门的小师妹舜华。
  她这万境归空的大雾阵法,还是顾沅亲口所授。
  阿沅并不答话,冷似冰霜。
  舜华自知不敌,一瞬转进雾中,踪影全无。
  阿沅并不着急寻她,只是一纵身,跃上赵洵的马,同乘一骑不说,又将他困在怀里,驾一声,踏进贺家庄去。                    
作者有话要说:  ……………………美丽的小剧场……………………………………………………
  小乙:公子,今日咱们差点吃了大亏,早说要重金往神机门请一个懂阵法的。
  赵洵:我只请最好的。
  阿沅:是说我么?要是我不在,你不是被砍成渣渣了?
  赵洵:我就是看你在,我才大着胆子去打群架的,你不保护我么?
  阿沅不屑的小眼神,又出现了……
  

  ☆、素月二白'第二卷完'

  大雾缭绕,马蹄踏过石板,空荡荡的回音,眼前没有方位可循,看不清来路。
  赵洵一动不动,似又被点住穴道一般。阿沅却心无旁骛,一直策马往北走,不多时,远远瞧见本阵的天罡石一角。
  近了,只见雾里一个丈高的太湖石,定在贺家庄玄武簠虚之位。
  阿沅跃下马去,牵住缰绳,往前几步。她虽不言语,但顾着赵洵,怕他失援。
  赵洵心里明白,看一眼阿沅,又看一眼那石头。
  石头上有玄白二色花纹,似星罗,似棋布。
  阿沅向他道:“也不知他们躲在何处,不如封死此阵,如何?”
  赵洵点头,道:“不能更好。”
  阿沅微微一笑,正要拔剑毁了此石,却见那大石后头转出两个人来,原是吕云霄与常玉。
  吕云霄提刀,常玉提剑,也不用言语招呼,径直动手。阿沅往后一退,赵洵已纵身飞下,回手一剑,挡住一刀一剑,用力一格,将二人逼退几步。
  阿沅缓缓拔开松纹古定剑,步上前来,立在赵洵身侧。这雾气渺渺虚无,二人素衣振振,风致楚楚,如世外仙人一般。
  吕云霄、常玉晓得二人身手不凡,但不能不战。常玉一剑流火,吕云霄一刀转圆,一个是气盛逼人,一个是功夫老道,又因同出唐门,刀剑循一宗之理,变化时双影一骨,腾出飞龙。
  阿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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