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不晓得,我只知道大家都觉得这样比较好。”
女孩摇了摇头,对于葛叶这句话,并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觉得这个样子比较好看,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过一阵子,又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简单说来,就跟衣服一样嘛,随着季节有不同的流行。”
听到女孩的话,黑色回忆简单地得到了如此的结论,但葛叶听了却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可以接受换衣服,但可没法接受换脸皮啊。”讲完这句话的葛叶,却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朝女孩的方向望去。
“对了,那你呢?你怎么没跟别人一样变成那些样子呢?”
葛叶这句话不问也罢,一问之下,却见女孩突然泪水盈眶了起来。“我也想要啊!但是我父母亲是‘自然派’的人,说什么也不准我变成那样。”
“‘自然派’?那是什么?”
“就是一群认为这样错误,人应该维持自己原本模样的老古板。”女孩略带气愤与委屈的这么解释着。
所谓的“自然派”,就是一群强烈反对人的模样用科技改变的人,他们坚持人该用原本的相貌,堂堂正正地活着。
“这样的情况,让你感觉很困扰吗?”看着女孩不满的神情,悉业忍不住这么问着,却见对方大力的点了点头。
“当然啊!从小同学就会笑我,说我的脸太过时,还会说我不懂流行,去玩时总是拿我当凑人数的。”
女孩用委屈的声音抱怨着,但接着却又露出了一丝丝喜悦的神情。
“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下定什么样的决心?”
“我刚考上这儿的大学,离开老家来到这儿,我要在正式开学前,换一张现在最流行的脸!”
“要上哪去换?”
黑色回忆有些好奇地问着,却见女孩指了指前方一栋颇大的建筑物。
“就是那儿了。那是这个地区最好的换脸医院。”
在悉业的要求之下,女孩答应顺道带着众人去见识一下。不过话虽如此,从女孩的神情看来,大概也是希望能让悉业等人陪她去壮壮胆吧。
在女孩的带领之下,一行人走入了那栋大型建筑物之中。原本以为只是间很大的医院,但走进去之后,这才发现事实远远超出悉业等人的想像。
“这哪叫做医院啊?”
看着眼前这远比篮球场还要宽广的一楼大厅,葛叶不禁惊叫了起来,一走入这栋建筑物中,迎面见到的,是一楼的会客大厅。
但跟一般人对医院的印象不同,一楼大厅并不是只有一个单纯的长型柜台,加上几名护士。在悉业等人面前出现的,却是一个比五星级饭店还不遑多让的宽敞大厅。
朝门口的正前方望去,则是一个用昂贵木材制成的柜台。柜台长达数十公尺之长,负责接待的护士则超过了十余人。
在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柜台前排队了。
他们多半都是女性,不过男性的比例倒也不算少,年纪则是在二十岁到五十岁左右,不过仔细想想,对于一个外貌可以随意更换的国度而言,外表应该是无法作为年龄判断准则的。
但令人怀疑的是,这些人在柜台挂号的同时,身上却也都提着不算少的行李。
“真是怪了,明明是要看医生的人,干么每个都像是要住宿似的啊?”
发现到此一现象的黑色回忆不禁有些纳闷,而这时一旁的女孩则开始解释了起来。
“确实是要住宿没错啊。”
“啊!这样也要住宿?”
“当然啊。”
对于葛叶的疑问,女孩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大概是提到了她研究已久的东西了吧,女孩这时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羞涩了。
“从挂号,然后预约,接着与医生见面,选择自己喜欢的外貌,然后是用机器评估,这样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接着是动手术,这也需要一天的时间。但是手术完之后,还需要观察、适应、细步调整,总共大概要花一个礼拜的时间吧。”
“一个礼拜……只不过是换个外貌而已,干么搞成这样啊?”
葛叶不禁喃喃地说着,因为她拥有可以自由变换外型的能力,因此女孩说的话,对她而言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样一个礼拜下来,难道都要待在医院?”
“是啊。”
“那不就无聊死了,整天躺在病床上有啥好玩的?”
“所以这间医院才会这么受欢迎啊。”
听见葛叶的抱怨,女孩忍不住笑着解释。
“这间医院是最近才刚成立,专门为了换脸的人而建造的。不仅医疗体系完备,也做了许多方便的设施。像是医院本身就提供旅馆般的房间作为病房,装潢设施也比照最高级的旅馆。
“而且,为了换脸疗程中无法外出的客人,医院也准备了许多游乐设施,像是地下一楼的美食街,二至三楼的赌场、精品店、电影院、剧院、酒吧、高级餐厅……总之,就像是个小型的度假村吧。”
女孩如数家珍地说着,从那流利的语气听来,她似乎为了今天,相当努力的做了功课。
当女孩一面解答着悉业等人问题的同时,队伍也渐渐轮到了他们,女孩订了一间普通的房间,并且做好了看诊的预约。
“我们呢?要继续留在这儿吗?”
“怎么留啊?我们又没有钱。”
“你不是狐狸吗?拿几片树叶变成钞票来付不就好了?”
“你不要把童话故事中看到的狐狸,全都当成我好不好?”
正当黑色回忆与葛叶正因为钱的问题而斗起嘴来的同时,圣音则苦笑了一下,并且拿出咒符来。
见到咒符,柜台的女性先是一愣,但只见圣音将手中的纸符微微晃动,对方眼中的符咒,就变成许多张钞票来。
结果,一行人不但是订到了房间,对方还找了不少真钱回来呢。
“这招真好用啊,改天教教我吧。”
葛叶充满兴趣的对圣音这么说,但圣音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未答应。
就这样,一行人暂时解决了居住的问题,于是又继续跟着女孩走了过去。
从大厅一旁的电扶梯往上走,经过了位于二、三楼的赌场,四楼的精品店,与五楼的化妆品街,一行人来到了位于七楼的房间。可能是对方将他们当成了陪同手术的同伴吧,悉业等人与女孩的房间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真不好意思,明明不怎么熟,却让你们陪着我。”
女孩既是安心,又是有些歉意地说着。
尽管事实并非全然是如此,但悉业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倒是葛叶却忍不住问了起来。
“怪了,既然你会害怕,为啥不要朋友或同学陪你来啊?”
正如她以往的习惯,葛叶这句话仿佛是触动了女孩心中的伤口般,让她脸色沉了一下。
“我……我长得太丑,所以没有朋友。”
仿佛是回到了最早那畏缩的个性,女孩语气再度变得十分胆怯。严格说来,女孩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长得算是漂亮。
只不过真要说起来,或许是个性影响吧,女孩总是把头发尽可能的盖住自己的脸,走路时刻意压低着头,与人说话时也不敢与对方双目交接,这几个习惯,再加上她这过度胆怯的个性,确实会让她的魅力大打折扣。
当女孩说完了那句话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许久之后,悉业缓缓开口。
“……有人说过你丑吗?”
“没有,但是我知道她们想这么说。”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总是喜欢排挤我,每当我走过去试图想跟她们说话时,她们就会故意不说话。偶尔找我出去玩,都只是要我帮忙拿东西或者买单,难得会对我好一点的时候,通常都是考试前,因为想找我借笔记。”
“听起来与其说是被排挤,感觉更像是被欺负呢。”
听到女孩如此叙述着,葛叶喃喃地说。
“其他人呢?除了这群人外,你难道没有别的朋友吗?”
“是有啦……不过……”
“不过什么?”
“她们……都跟我一样,只有功课好,一点也不漂亮……我好怕跟她们在一起,会被当成怪胎。”
“所以你觉得,另外一群喜欢换脸、注重自己外表的女生,才是正常人?”
“难道不是吗?”
“这个问题或许是要你自己来找出答案吧。”
外貌商店Ⅱ
一行人在医院内许多餐厅之一用过餐后,正好到了女孩与医生预约的时间。
“若是方便的话,你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看呢?”
女孩小心翼翼地问着,而悉业等人自然是答应了,于是,一行人朝着女孩跟医生约定好的咨询室前进。
就与这儿的规模一样,这间医院的医生也非常的多,每个医生都负责一个部分。当然,这里的医生也有所谓的热门跟普通之分,不过对于像女孩这样没有门路也没有关系的人而言,自然是分不到那样的医生。
所谓的“咨询室”,算是一切疗程的开端,所有的病患,无论新旧,都必须要在这儿进行事前的咨商。尽管听起来好像很专业,但实际上的用途却很单纯。
在这儿要做的,不外乎是先用电脑选择自己喜欢的脸,并且决定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例如嘴角加颗痣、嘴唇加厚、单或双眼皮、肤色的调整、头发是否要连带变更……之类额外的要求。
乍听之下或许只是单纯的选择,但是真正熟悉的人就知道,随便一项小小的调整,就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外貌。因此在这一方面,有经验的医生跟经验少的医生,是有相当程度的区别。
好不容易,在经过几名护士的指点之后,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预定好的地点。
“惨了,已经迟到了三分钟,怎么办?”
看着咨询室门前的时钟,女孩担心地说着,但其他人却不禁苦笑了起来。
“别担这种心啦,快进去吧!”
葛叶笑笑说着,将女孩往咨询室里头推了进去。
但哪里晓得,当悉业等人跟在女孩的身后走进咨询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却扑鼻而来!同一时间,出现在悉业等人眼前的,并非是如预期般的洁白诊所,而是满是鲜血的地板与墙壁。
只见地板上躺着几具尸体,从穿着看来是一名医生,两名护士,还有一位女性,大概是前一个咨询的人吧。他们这时都已经断了气,正确说来,被人用利刃挖掉脸跟半个脑子的人,是不大可能有呼吸的。
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血腥的光景,女孩顿时一个腿软地坐倒在地,想要尖叫,但却叫不出任何声音。
“哇,真惨啊,先被割断喉咙之后才用东西把脸挖下来,看来不是单纯的医疗纠纷喔。”
观察着尸体后,黑色回忆做出了如此的推断。
这个时候,一面听着黑色回忆的话,悉业一面低下头来,见到地下以鲜血染成的足迹。
“看样子,凶手往后头走去了。”
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后,悉业冷静地说着。但这样冷静的态度,却让女孩感到更加的害怕。
“……你留在这儿吧,接下来的东西,不会是你想见到的。”
看了女孩一眼后,悉业扔下了这句话,随即便追着脚印走了过去。
在咨询室门后方的,是一条很大的长廊,由大楼的构造看来,这条长廊应该是连通所有咨询室的地方,长廊的尽头有道门,虽然这时悉业等人还不晓得,但应该是一些医疗设施吧。
“看来我们好像晚了一步。”
看着长廊上布满的血脚印,圣音不禁叹了口气。
只见那血脚印从之前的诊疗室开始出现,接着又通过了这条长廊,到达了每一间诊疗室。
而当那血脚印从一间诊疗室出来后,血迹就会格外明显,这景象所代表着的意义,相信已是不言而喻。
“……悉业,在那里!”
突然间,黑色回忆指着最前方接近门口的诊疗室叫着。
只见那个诊疗室的门下,只有进入的血脚印,而还未有出来的脚印,由此看来,凶手很可能还在里头。一见如此,悉业等人赶忙走了过去,并且由悉业带头冲入其中!
才刚打开了门,又是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更往前走一点,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女性,正跨坐在一个女性尸体身上,用消防破门用的斧头不断劈砍着对方的脸。
“消失吧!消失吧!给我消失吧!”
女性一面进行着同样的动作,一面喃喃说着,对于悉业等人的到来,仿佛浑然不知。
在女性的后方,则有一名护士,倒在血泊之中。原本以为她是吓得不能动弹,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她的脚已经被砍断了一半,根本不可能逃离。
“……悉业!这个女人!”
突然,黑色回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对悉业大声喊着。听到黑色回忆这么一说,悉业等人这才猛然发现到,眼前的凶手,似乎就是之前船上的女性!
虽然说这个国家的人脸都差不多,不过眼前这名女性,却可以从细微的差异上让人感觉出,她就是之前在船上的女子。
只不过,原本穿着一袭鲜红亮丽礼服的她,这时衣服却成了血的暗红色。
“住手吧,别再这么做了。”
看着女性继续用凶残的方式击打着尸体的脸,圣音不禁难过的想要劝阻。
不仅是为了死者伤心,也是为了凶手伤心,因为会做出这样伤害人的行为之人,必定也是遭遇到了异常大的内心痛苦造成的。
听到圣音的话,过了许久之后,女性这才稍稍停下了动作,但却不起身。
“你要我住手?你懂什么?凭什么教我?像你这种年纪的小孩没资格教我!”
女性大声对圣音吼着,语气之中,仿佛是认定自己比对方大上了许多。
尽管从外表看来,女性的皮肤也好,相貌也好,乃至于身材曲线,看起来都不满三十,但在一个这样的国度中,外表是无法看出年龄的。
“说我们是小孩?我就不相信你多老!”
葛叶不服气的回嘴着,但谁知,听到这句话,女性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