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 作者:蓝色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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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 作者:蓝色狮-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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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大户人家的车夫是比寻常车夫要气派些,再说,淳于姑娘出远门,外祖母派几个身手高强的人护卫着,也是情理之中。”杨岳转向她,“怎得?你疑心他们有问题?”
  “就是觉得不像车夫……你待会记得提醒陆大人一句,对他二人多加留意。”今夏叮嘱他。
  杨岳点点头。
  说话间,有人自身后行来,今夏心有所感,扭头看去,正是陆绎,身旁还跟着淳于敏。
  陆绎对杨岳吩咐道:“淳于姑娘因车马颠簸,脾胃虚弱。我看这店家的饭菜也寻常得很,你善厨艺,能不能料理两个小菜,好歹让她多吃几口。”
  “大人过奖,卑职只担心山野之地,只怕食材上……”杨岳颇为难。
  “你先去灶间看看,不要你做山珍海味,可口就好。”陆绎温和地坚持。
  杨岳只得去了。
  剩下一个今夏在原地,只能干看着他们两人,偏偏陆绎也不开口。
  “……那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杨待会儿若做的不好,大人您也别怪他。”今夏朝淳于敏也是一笑,“淳于姑娘也请多包涵。”
  淳于敏温婉笑道:“袁姑娘说得哪里话,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该请你们多包涵才是。”
  寒暄客套是今夏的拿手活,当下笑道:“山路崎岖难行,天又热,怪不得姑娘,便是我们也无甚胃口。”
  “你们当捕快,成日东奔西跑,甚是辛苦吧?”淳于敏问道。
  “分内之事,都是应当的。”今夏笑道,“其实,这一路行来尚好,若是遇上大雨,那才真叫辛苦。”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远远天边滚过一阵闷雷。
  陆绎斜睇了她一眼,什么都未说,转身仍入内去。淳于敏朝她笑了笑,也跟着进店去了。
  今夏眯眼,手搭起凉棚,朝远处眺望,果然看见天际处云层乌压压的。
  “也许只是过路的云,不一定会下雨吧。”她喃喃道。
  吃过杨岳所做的山珍小菜,一行人复启程,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原本就崎岖的山路泥泞不堪,愈发艰涩难行。马车时不时陷入泥坑之中,今夏所在马车因载物最多,车上还有个阿锐,故而是马车中最沉的一辆。
  今夏与杨岳忙活着将粗毯铺在车轮下,再策马推门,淋得像落汤鸡一般。饶得是这样,还是有些坑实在难以逾越,幸亏陆绎让前头一名车夫来帮他们推车,这才顺利前行。
  除了他们这辆,其他几辆马车状况也好不了多少,连陆绎都亲自来推马车。除了淳于敏,因陆绎坚持不让她下马车,其他众人皆是全身湿透。
  终于在日暮时分到了镇上,住进客栈之后,各自先回房中梳洗更衣。
  今夏才换好衣裳,边想心思边擦着头发,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她便怔了下——已换过一身竹青直身的陆绎立在门口。
  “大人……”
  她原想问他有何吩咐,转念想到自己方才思量的事情,连忙伸手把他拽进来,径直把门关上。
  见她秀发半湿,又见她紧张地关门,陆绎颇好奇地静观其变。
  “大人,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今夏正色道,“不知道大杨向你提过没有,淳于姑娘所带的两名车夫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听闻是这事,陆绎兴致不高,淡淡问道。
  “那两人都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今日帮我推马车的那人,内力明显要强过我一大截,着实不像寻常看家护院的武师。”
  “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今夏皱眉忐忑道:“那就保不齐了,会不会他们像阿锐那般,也是严世蕃的人?”
  陆绎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才道:“我会留意他们……你这整日就在想这事?”
  “当然,我越想越觉得他们可疑,大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今夏说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陆绎手里还端了碗汤,“……这是姜汤?”
  “嗯。”陆绎点头。
  “大人您还特地端姜汤给我喝,您真是太客气了,卑职何德何等……”
  今夏满心欢喜,一边客套着一边就去接姜汤,却见陆绎缩回手去。
  “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替我端去给淳于妹妹,她是姑娘家,我不好进她屋子。”陆绎吩咐道,“你快端过去吧,姜汤趁热喝才好。”
  “……卑职遵命。”
  同样都是姑娘家,但身份地位不同,果然是云泥之别,今夏暗叹口气,把半湿头发随意一挽,接过陆绎手中的碗,就去给淳于姑娘送姜汤。
  待她复回来时,陆绎已经离开,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好端端地摆在她桌上。她楞了一瞬,估摸着是杨岳给她送来的。
  “还是自家人好。”她心里虽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一章

  客栈人多眼杂;虽然请店家专门将载着礼品和阿锐的马车停入库房之中,杨岳还是不甚放心,用过饭后便匆匆赶到库房,寻思着他若还是昏迷就将他偷偷背上楼去;让陆大人请个大夫来看看才行。
  当他掀开车帘;再挪开特地遮挡住阿锐的几个礼品盒子,看见阿锐时——他的双目已经睁开;定定地盯着马车顶棚,一眨不眨。
  “你醒了!”杨岳喜道。
  听见他的声音,过来好一会儿,阿锐才缓缓把目光挪到他脸上,望了片刻,然后冷笑一声。他面上的伤尚还结疤,一笑,疤痕牵扯着面皮,愈发显得怪异之极。
  杨岳倒不在意,安慰他道:“你身上的伤基本都已愈合,只怕你现下觉得痒得很,不过不用担心,再忍耐几日,待痂都掉了就没事了。”
  “你……”阿锐干涩艰难地发声。
  见状,杨岳忙先将他扶起,喂了些清水让他喝下。
  尽管嗓子润泽过,阿锐目光中的冷嘲却丝毫未减,看着杨岳道:“你,救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夜,巷子里的事,你莫非都忘了?”阿锐冷冷地看着他。
  杨岳脸色大变:“你在说什么,什么巷子?什么事情?……”
  “难不成你都忘了,翟兰叶,爱别离,你都不记得?”
  面上血色褪尽,杨岳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可置信地缓缓问道:“你是说,那不是一场梦?是真的?”
  阿锐大笑,面上疤痕扭曲狰狞:“当然不是梦,那是我费劲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你看见翟兰叶死在‘爱别离’怀中,你怎么会以为它是梦!”
  “她死了?!”杨岳一时觉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她真的死了?那不是梦?”
  这下子,轮到阿锐微微愣住,从陆绎找到翟兰叶的金饰起,他就以为自己杀翟兰叶一事已经败露,没想到杨岳竟然完全不知情。
  “她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杨岳神态间已显出癫狂之态,也不再管阿锐是不是伤者,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力道之大,差点让他窒息。
  见他喘气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杨岳才略松开少许,凶狠道:“快说!你快说!”
  阿锐冷笑道:“真正的凶手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杨岳就重重地给他当头一拳,打得阿锐头晕眼黑,面上数道伤痕迸裂开来,鲜血渗出,甚是可怖。
  “说!到底是谁!”杨岳怒吼道。
  “呵呵……若非你执意将她送走,她也不至于会死。”阿锐抿了抿嘴角的血,冷笑道,“她是谁的人你都没弄清楚,就敢把她送走。”
  “她是谁的人?!说!”
  阿锐嘿嘿笑着,却又闭口不语。
  胸中满涨着怒气,杨岳又“砰砰”给他两拳:“说!她是谁的人?到底是谁杀了她?!”
  “你何必如此,其实她也没受什么苦,”阿锐已满脸是血,笑着,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作势在咽喉处一掐,“女人家的喉骨很脆弱,轻轻一捏,就碎了。”
  “是你杀了她!”
  杨岳连想都不用想,双目充血,两手掐在他的脖子上,死死的,用尽全身力道地掐下去……
  “大杨!”今夏不知何时冲进马车内,一记手刃斩在他手臂的麻筋之上,迫他松开手,“你疯了吗!莫忘了你是捕快,怎可任意杀人!”
  从杨岳手中脱身的阿锐软绵绵地倒在一旁,不受控制地连连咳嗽。
  “他杀了翟姑娘!他杀了她!”杨岳如受伤野兽般嘶吼着,“我看见她的那晚,不是梦!不是梦!她真的死了!”
  终于,他还是知道了!今夏怔在当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神情落在杨岳眼中,他顿时明白了:“你,早就知晓了!”
  今夏艰难地点了点头。
  “何时知晓的?”
  “……你告诉我,梦见她死在巷中的那日我就已经知晓了。”
  杨岳深吸口气,定定地盯住她,目中有悲伤有愤怒有失望等等诸多情绪交织。
  “你为何不告诉我?!”他怒道。
  “我就是怕你变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今夏也是满腹无奈,“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我不敢告诉你……我……”
  “你、你怎么能……你明明知道、明白知道我对她……”有泪自杨岳眼中滚出,烫得灼人,“你怎么能瞒着我!怎么能!”
  “我错了,大杨,我错了……”
  今夏恳切地望着他。
  杨岳静默了好一会儿,不再理会她,转头复看向阿锐,一手已从靴筒内抽出随身匕首,身子欺过去……
  “大杨,不可!”今夏急唤道。
  “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剩下这件事!”杨岳低沉道,“是他杀了她!”
  “大杨,你不能杀他!真的不行!”
  阿锐身上想必还隐藏着许多秘密,今夏也急了,探身去夺杨岳的匕首,但他牢牢握住,纹丝不让。
  一把匕首在两人之间,刀光雪亮,映着阿锐漠然的面容。
  “大杨,莫忘了你是捕快,怎可私下杀人!”今夏抢不下匕首,口中苦苦相劝。
  “我只知晓,他杀翟姑娘!”
  杨岳狠狠道,双目通红,他气力原就比今夏要大,现下猛得一用劲便将匕首夺了回来。
  “大杨!”
  今夏抢不过匕首,只能护住阿锐。
  正在此时,马车侧板被人以猛力生生地卸下来,一人立在马车外,掌风浑厚,击向杨岳背心——此人正是今夏疑心许久的车夫之一。
  “大杨小心!”今夏疾声喝道。
  感觉到背后劲风,杨岳欲侧身躲避,却已来不及,背后重重挨了一掌,喷出口血来。
  见杨岳被袭,今夏再顾不得阿锐,顺手在近旁抓了件礼品盒朝车夫砸过去,随即揉身扑出车外,连环掌直取车夫。
  她此番原是来寻杨岳,兵刃皆未带在身侧,加上内力有限,比不得那车夫内功浑厚,与他拼掌着实占不得上风,不一会儿便甚感吃力。
  “大杨!快走,去禀报陆大人!”她朝杨岳急道。
  杨岳正欲走,门口处却又进来一人,正是另外一名车夫。
  “岑寿,住手!”他喝道。
  正在与今夏交手的车夫,也就是岑寿,以掌风逼得今夏退开数步,才停手冷道:“他们方才要杀车上的人。”
  今夏听得一愣:难道他们是来保护阿锐?
  门口处的车夫扫了眼今夏和杨岳:“你二人为何想杀他?”
  “是这样,岑福,”岑寿复开口,解释得清楚了些,“男的要杀人,女的想拦,不过没拦住,故而我才出手。”
  今夏扶住受伤的杨岳,恼怒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岑福与岑寿对视一眼,片刻之后,岑福自怀中掏出一块制牌,亮给今夏看——上面赫然是一个“锦”字。
  “你们是锦衣卫?!”今夏一惊,继而便是懊恼,他们行路步态说话口音皆露出蛛丝马迹,自己早就该看出来才对,“你们是从京城来的?陆大人认得你们?”
  “我们奉大公子的命令,暗中保护。”
  大公子,应该指的是陆绎。今夏暗暗心忖:他们称呼陆绎为大公子,显然并不仅仅是锦衣卫中的上下级关系,应该与陆家关系密切。此事陆绎瞒她瞒得甚紧,说不定也叫这二人暗中监视她,大概还是信不过她吧。
  岑福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知晓你们是六扇门的人,暂时借调到大公子手下,本不该互相为难,但他意图杀人,此事我须带他去见大公子,请他定夺。”
  “他、他是因为意中人死在阿锐手上,一时激愤,才会想杀阿锐。”今夏忙道。
  “我会向大公子禀报。”岑福转向岑寿,“人在这里不安全,你悄悄把人送到你房中去。”
  岑寿点头。
  说罢,岑福走过来欲架起杨岳,却被杨岳甩开。
  “我自己会走。”他面无表情道。
  岑寿在旁冷哼了一声,岑福也不着恼,淡淡道:“那自然更好。”
  “大杨,你觉得如何?”方才他吐了血,今夏很是担心。
  杨岳摇摇头,并不吭声,径直出门去,岑福随后跟上。
  今夏迟疑片刻,终还是不放心,快步跟了出去。
  眼看着岑福带着杨岳拐过楼角,今夏忙跟着行到楼梯上,迎面正遇上欲下楼用饭的淳于敏,两个丫鬟随伺在旁。
  看见今夏的一瞬,淳于敏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
  “淳于姑娘,你没事吧?”今夏好心问道。
  见她欺近,丫鬟急急忙忙护住淳于敏,受惊地喝斥今夏:“你、你、你快走开!你怎么一身都是血啊?”
  今夏低首望去,这才发觉自己衣衫上不知何时沾染了许多血迹,斑斑点点,确实甚是可怕。她回想片刻,应该是杨岳吐血时不慎沾染上的。
  “……这不是我……”她话未说完,淳于敏身子一软,已然晕厥过去。
  丫鬟顾不上与今夏多言,急急将淳于敏扶回房去。
  原来这位淳于姑娘还有晕血的病症,今夏扶了扶额头,心下难免有三分歉疚。待她接着朝陆绎屋中行去,却见岑寿掩门出来,正立在房门外。
  此举不言而喻,陆绎并不希望有人打扰。
  今夏靠着墙思量片刻,估摸着碍于头儿的面儿,再说阿锐也还好端端地活着,陆绎应该不至于对杨岳太过苛刻,于是她便先回房换衣衫。房中,仅有的两套换洗衣衫湿的湿脏的脏,她踌躇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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