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 作者:蓝色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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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 作者:蓝色狮-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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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了下,思量片刻,颦眉道:“必须的呀!既然是救人,就不应分高低贵贱亲近远疏……”话未说完,就被陆绎打断。
  “行了!你出去吧,我想自己歇会儿。”
  今夏歪头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您恼了?所以我不想把这事儿告诉您,徒增烦恼,是不是?其实您没吃多大亏……”
  “出去!”
  “……那你歇着,想开点……”
  今夏一步三回头地安慰他。
  直至她完全出了屋子,掩上门,陆绎才忍无可忍地长长呼出口气。
  竹笋的鲜味渗入咸肉之中,浓郁的肉汁同样渗入鲜笋之中,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正是最好的搭档。
  今夏挟了片咸肉,咬一小口,紧接着便扒拉一大口饭,仿佛这样方才不至于糟蹋着天赐美食。
  “你怎得不给他盛点饭,端过去?”丐叔边吃边问道。
  今夏摇摇头:“我方才问过了,他说没胃口,不吃。他现下还在气头上,还是躲着点得好。”
  “他恼什么?”丐叔莫名其妙。
  “昨晚的事,他非追着我问,我只好告诉他了。”今夏叹气之余,菜倒是一口都没少吃,“他果然就不舒服了。”
  丐叔还是不明白:“他占你那么大一便宜,他该偷着乐才对,为何要恼?”
  “叔,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他肯定觉得我占了他那么大一便宜,我该偷着乐才对。”今夏唉声叹气。
  沈夫人颇诧异地看着今夏,问丐叔道:“外头的世道,成这样了?”
  丐叔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丫头脑子有问题,你别理她……你真偷着乐了?”后一句问得是今夏。
  “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可乐的,嘴还被咬成这样。”今夏面上可疑地浮起两片红云。
  “说实话!”
  今夏又扒了一大口饭,才支支吾吾道:“真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我也没吃什么亏。”
  闻言,饶得是沈夫人那般端庄持重,也忍俊不禁,轻捂着嘴笑出来。
  “丫头!这么想就对了!”丐叔重重一掌拍她的肩上,“那孙子虽然比我差点,可也勉强算是一表人材,你不吃亏。”
  今夏被他拍得差点一头栽到桌子上,艰难地抬起身来继续吃饭。
  “姨,我会作豆腐,赶明儿得了空,我来做豆腐给你尝尝。”今夏朝沈夫人殷勤道,“我家有独门秘法,做出来的豆腐可香了。”
  沈夫人并未立刻答话,顿了顿才道:“你不必再来,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啊……”
  “……”
  今夏一惊,而丐叔则是大吃一惊。
  “你要去哪里?”他急急问道。
  沈夫人搁下竹箸,用帕子轻轻抹了抹嘴,看向丐叔道:“我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现下他们来了,又是官家人,将来难保清净……”
  “不会的,我可以担保……”今夏连忙道。
  “我不是怪你们,”沈夫人截住她的话头,不让她再说下去,“既然陆大哥带你们来,说明咱们之前有缘分。但我有我自己的规矩,这里我是不会再住下去了。”
  知道沈夫人的性情,丐叔懊恼不已:“都是我的错,我实在不该……你要去何处?”
  “许多年都没回老家,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沈夫人目光落在今夏身上,似想起无限往事,“这衣衫领上的云纹还是姐姐绣的呢……”
  丐叔皱眉道:“可是你老家还有人么?再说这些年那里都不太平,你一个妇道人家……”
  “陆大哥,你说,哪里有真正太平的地方,”沈夫人微微一笑,“我反正是一个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闻言,丐叔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静默不语,面上满是焦切。
  今夏在桌子下连踹了他好几脚,竟像踹在泥塑木像上一般,他丝毫未有反应。
  “吃过这顿饭,你们就走吧,我需要收拾东西了。”沈夫人朝今夏道,“我会再开个方子给你,以后他发烧时,可以煎汤药给他喝。”
  今夏只好点点头,想到周遭的蛇,不由担心道:“您走了,那些蛇怎么办?”
  “周遭村民每年定期会赶野兽入林中给它们吃,而且我也会把制蛇药的方子分发给他们,可以驱蛇,也可以解蛇毒。”
  此事沈夫人已经考虑颇周全,显然是去意已绝,今夏又不好问她究竟为何一定要走,只得默默低头吃饭。


☆、第七十章

  今夏再次回到陆绎房中时;木托盘盛着粥和两盘小菜。
  “大人;起来吃点吧。”她在桌上放下托盘;朝他道,“您先慢慢吃着,我回城里雇辆马车来接您。”
  陆绎原是闷闷不乐的,抬眼见今夏神色倒比自己还要忧郁几分,不由开口问道:“怎得?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不是……”今夏踌躇了片刻;还是照实道,“沈夫人要搬走了;应该就在这几天。”
  陆绎很敏锐:“是我们的缘故?”
  今夏点了点头,揣测地看着他:“她一个人隐居在此,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下我们闯了进来,又是官家人;她……其实,我才不会去查她的底细。大人,你也不会吧?”
  陆绎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会。”
  “你……”今夏懊恼地叹了口气,“难怪她执意非走不可,我叔都后悔得快把自己埋地里去了。”
  “即便她走了,我也还是可以查明她的真实身份。”陆绎淡淡道。
  “大人,你!你为何一定要这样紧紧相逼?”今夏有点恼怒,“无论如何,她也救了你一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查明白她的底细,这样将来她若当真碰上坎,我也可尽点绵薄之力。”陆绎道。
  闻言,今夏怔住了:“……还是您想得周全。”说着,她也似想到什么,掏出腰间的钱袋,用手掏了又掏,总共也才掉出四、五个铜板来,不由懊恼地皱了皱眉头。
  看到她这般穷,陆绎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调侃道:“你打算拿这几个铜板去雇马车?”
  “马车找官驿安排,不用花钱的,”今夏一枚一枚地数铜板,“沈夫人这一路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是想……”
  “几个铜板你也拿得出手?”陆绎哼道。
  今夏也十分懊恼:“唉,早知道就在身上留点银子了……”
  “我这里有。”陆绎示意她去拿自己的外袍,薄责道,“身上就摆几个铜板,若遇到事儿需要应急的时候怎么办?连顿饭钱都不够。”
  被训得没法回嘴,今夏讪讪应了,把外袍递给他。
  陆绎掏了些碎银两并几张银票出来,思量片刻,挑出一张银票递给今夏:“拿去给沈夫人吧。”
  银票上的数额,让今夏啧啧了好一会儿,不忘称赞陆绎:“大人!太仗义了!……真好!有钱……”出去的时候她口中尚咕哝着。
  陆绎不知道今夏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沈夫人把银票收下,只看到她笑逐颜开地回来,知道要拒绝她大概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儿。
  眼下他行走无碍,也不要今夏再去雇车,起身穿好外袍,吃过粥后,便辞过沈夫人与丐叔,与今夏一同出了竹林。
  此地是城郊,要回城还需走上一段路,若在平日,自然是无妨的,但今夏担忧他毕竟才受过伤,难免体力不支,若是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岂不糟糕。于是她提议了好几次,拦一辆马车将他载到城中,却都被陆绎否决。
  他似乎就愿意这样慢慢地走着。
  良久之后,已经能看到城门的时候,今夏这才骤然想起一事——翟兰叶已死之事,是否要告诉杨岳?
  以杨岳的憨直性格,此事对他而言必定是个极大的打击,今夏自然是不想说;可杨岳以为她在姑苏,肯定会想法设法去瞧她,此事终究是瞒不了多久;更何况上官曦那边……
  对了,还有阿锐!
  今夏转头望向陆绎,不安道:“大人,阿锐那件事,上官曦她还不知情吧?”
  “不急,”陆绎平静道,“上官曦对阿锐甚是信任,她不会相信阿锐有问题,我劝你别引火上身。”
  引火上身,今夏很清楚他所指是什么,一旦阿锐发觉自己底细被揭,怕是不会放过她。
  “那么此事该怎么办?乌安帮运送官银一事不知是否与他有关?”既然阿锐也卷在其中,今夏觉得押送官银一事不会这么简单。
  陆绎淡淡扫了她一眼:“快了。”
  今夏没听懂:“什么快了?”
  “水落方可石出,那十万两雪花银也快了。”陆绎似不愿过多解释,径直越过她朝城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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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官驿,才堪堪跨入小院,今夏一眼就看见杨岳正坐在石阶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大杨?”她忐忑唤道。
  听见她的声音,杨岳抬眼,紧接着起身快步上前,口中道:“你去哪里?他们说你昨夜压根没回来。”
  “嗯,在城外遇上点事儿,耽搁了。”介于整件事情解释起来着实麻烦,况且其中还有今夏不愿提及的事情,她便含糊带过。
  陆绎瞥了她一眼。
  杨岳这才看见陆绎,连忙施礼,却难掩面上的紧张神色。
  “你怎得了?”今夏奇道。
  “哦……我昨夜里遇上件奇怪的事情。”杨岳语气中透着恐惧,“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整件事情都太奇怪了。”
  “什么事儿?”
  于是,杨岳将他昨夜所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然后紧张地盯住今夏:“你觉得这事是真的吗?我醒来的时候人在河边,我总觉得是梦。”
  今夏直愣愣地看着他,她怎么也没想到阿锐在把翟兰叶抛尸之前居然还来吓唬杨岳,半晌她不自觉地转头又看了陆绎,然后才讪讪地道:“……应该是梦吧,没事,梦都是反的。”
  杨岳甚是困惑:“我后来沿着那条小巷去看过,尽头处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梦?”
  “也许是你太担心她,所以,那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夏安慰他。
  陆绎旁观片刻,摇了摇头,径直走了。
  杨岳立在原地出神,今夏也不敢惊扰他,就陪着他站。良久之后,杨岳又望向她,探询问道:“你也觉得是梦。”
  纵然心虚,今夏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也是!”杨岳深吸口气,转身走了。
  身后,今夏暗松口气,却是愈发担心起来——如此这般大费周章地将尸首安放到“爱别离”上,只是为了吓唬杨岳,这显然是一个警告!警告杨岳不该对翟兰叶动心。可翟兰叶明明说他不愿带她走……
  自己虽然不要,可也不许别人染指。
  今夏皱紧眉头,思量着:这一切的幕后操作者,应是个性情乖张之人。用“爱别离”这样极致的刑具,再三让自己看见,他究竟想说什么?仅仅是为了逗自己玩吗?
  这晚,今夏没忘记将沈夫人所借的衣裙脱下来洗净,待次日晾干,她仔细叠好包好,快马加鞭一直到沈夫人处,却发现已是人去屋空。
  她站在空空的屋子里,虽然才在此间待了短短一夜,却不知怎得,心中生出些许怅然来。昨日还在此间与丐叔、沈夫人说说笑笑,现下却已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沈夫人这般不世出的高人,想来已是再见无日。
  缓步踱到陆绎疗伤的那间屋子,看见他躺过的床榻,今夏不由自主红了红脸,再转头看见竹榻旁的小几上摆了个白瓷小罐。
  整个屋子空无一物,白瓷小罐分外扎眼,显然是被故意留下来的。
  今夏打开来看,内中是一颗颗药丸,还有一个小纸卷,展开来看“一分为二,外敷内服,可解东洋奇毒”。
  沈夫人竟猜到了她会回来,特地把解药留给她。今夏心中暖流涌动,只觉得双目潮乎乎的,使劲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恢复平静。


☆、第七十一章

  她收好白瓷小罐,里里外外她复查看了一遍;再无其他发现。沈夫人甚是爱洁;便是人走了;屋中亦是干干净净,连一些犄角旮旯也都纤尘不染。
  却不知这样的她;是怎生认得丐叔,又是怎生结为挚友?着实让人百思不解。
  今夏策马回城;刚到城门,便被两名锦衣卫拦住马匹。她认出此二人正是高庆的手下,论起品阶;比她这小小捕快要高;遂翻身下马施礼。
  “袁捕快;请随我们走一趟;去见一位大人。”他二人语气间倒是颇客气,并不在她面前摆架子。
  今夏怔了怔:“见谁?”
  “不必多问,去了便知。”
  他二人翻身上马,领着她一路到了城外渡口,当下寄了马匹,上了一艘小船。船夫一言不发,只管划船,自然也是他们的人。
  今夏又问了几句,这二人口风甚紧,只字不曾吐露那位大人的身份。不多时,那晚陆绎曾经指给她看的那艘楼船出现在眼界之内,静静泊在湖心,小船破开波浪,正是朝着楼船而去。
  是他!京城来的大人物?
  想把陆绎踩在脚底下的人,究竟是谁,今夏也十分好奇。
  小船一直行到楼船之下,两名锦衣卫却不上船,待今夏登上缆梯,小船便复划开去,竟是将她一人留在此地。
  “你们……”
  今夏手抓着缆梯,喊也喊不回来,转念一想,若有意外,大不了跃入水中。凭着她的水性,自湖心到岸边,并不在话下。
  这般想来,她心中无惧,顺着缆梯往上爬去。说来也怪,这缆梯并非从甲板上垂下,而是从楼船的三楼处垂下来。她一路爬上去,直至越过扶栏,翻身落在三楼船板上。
  落足之时,脚底软绵绵,她低头望去,地上铺着毛茸茸的灰鼠皮,一片紧挨着一片,密密匝匝,将她看得见的船板都铺满了。虽说皮货只在关外时兴,但在关内的价钱依旧不便宜,如今踩在她脚底下的一方灰鼠皮,弄不好就顶得上家中一年的花销。
  “真是个败家玩意……”今夏在心中直摇头。
  踩着灰鼠皮,她踏入舱房,里面静悄悄地,事实上整条船看上去都很安静,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也许就是因为地上铺着皮货的关系。
  她谨慎地往前走,在层层帷幔之中,原本采光就不甚好的舱房显得愈发暗沉。
  “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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