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第2部列王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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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 第2部列王的纷争-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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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到了第九个命名日,却仍比他们姐弟年纪都小,所幸他们从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我真希望我们家的养子是你们而不是瓦德兄弟,”他挣扎着向最近的树木爬去。那种扭动拖曳的姿势一定很难看,但当梅拉伸出援手时,他却说,“别,我不要人帮忙。”他笨拙地翻身,蠕动着前进,用尽双手的力量,终于把背靠到大芩树的树干上。“你看,我就说不用帮嘛,”夏天把头放在布兰膝上。“我以前真没见过谁用网子打架的,”他边挠冰原狼耳背边对梅拉说。“这是你家教头教的吗?”

  “我父亲教的。灰水望没有骑士,也没有教头和学士。”

  “那渡鸦怎么办,谁来照顾它们呢?”    。

  她笑了。“渡鸦是找不到灰水望的,正如敌人也找不到它。”

  “为什么?”

  “因为它在动,”她告诉他。

  布兰以前还没听说过会走路的城堡呢。他迟疑地看着她,不知是否受了她作弄。“我真想去瞧瞧。你觉得等仗打完了你父亲大人会准许我去参观吗?”

  “我们非常欢迎您,王子殿下。不论现在还是将来。”

  “现在也行?”布兰以前从未离开临冬城。他好想见识远方的国度。“等罗德利克爵士回来我要问他同不同意。”老骑士去了东边,代表临冬城处理一件棘手事务。事情的起因是卢斯‘波顿的私生子把刚从丰收宴会中返回的霍伍德伯爵夫人抓了起来,当晚便同她成了亲——听说他的年纪足以当她儿子呢。之后没几天,曼德勒大人便接管了她的城堡。这是为避免霍伍德家的产业沦入波顿手中所做的必要措施,他来信中这样解释,但罗德利克爵士对他和对那私生子一样火冒三丈。“罗德利克爵士或许会同意。可鲁温师傅决计不会。”

  玖健盘腿坐在鱼梁木下,严肃地望着他。“你能离开临冬城就好了,布兰。”

  “真的?”

  “对。越快越好。”

  “我弟弟有绿之视野,”梅拉道,“他能梦见尚未发生的事,而它们往往会成真。”

  “不是往往,梅拉。”他们之间对视一眼:他悲伤,她倔强。

  “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布兰说。

  “我会的,”玖健道,“但请你首先告诉我你的梦。”

  神木林问刹时宁静下来。布兰听见树叶的沙沙响,听见阿多洗热泉发出的微弱水声。他想到了金色男子和三眼乌鸦,他想起啄碎头骨的乌喙和嘴中金属般的血味道。于是他说:“我不做梦。鲁温师傅给我喝安眠药。”

  “起作用吗?”

  “很有效。”

  梅拉开了口:“整个临冬城都知道你时时在夜里醒来,浑身是汗,大喊大叫,布兰。打水的女仆这么说,大厅的守卫也这么说。”

  “告诉我们,你在怕什么,”玖健道。

  “不要。不管怎么说,那都只是梦而已。鲁温师傅说梦什么也不代表。”

  “我弟弟和别的男孩一样会做梦,有的梦也许只是梦,”梅拉说,“但绿色之梦不一样。”

  玖健的眼睛是青苔的颜色,很多时候,当他看着你,你会觉得他看到的不止是你,还包括很多别的事物。就像现在。“我梦见一只长翅膀的狼被灰色石链束缚于地,”他说。“那是绿色之梦,我知道是真的。一只乌鸦想琢开链条,然而石头太坚硬,它的喙只能徒劳无益地留下痕迹。”

  “那乌鸦有三只眼睛吗?”

  玖健点头。

  夏天自布兰膝盖抬起头,用那双黑底金瞳的眼睛凝视着泥人。

  “我小时候得了灰水热,差点没命。正是这只乌鸦救了我。”

  “我摔下去之后它也来了,”布兰脱口而出。“那时我昏迷了好久,它飞来告诉我,说我要么跟着飞要么就会摔死,结果我醒了,却成了残废,根本不能飞。”

  “只要想飞,你就能飞。”梅拉捡起网子,抖开纠结的地方,重新装备起来。

  “你就是那长翅膀的狼,布兰,”玖健说,“刚来时,我还不敢确定,现在我肯定了。正是那乌鸦派我们来打碎你的枷锁。”

  “乌鸦住在灰水望吗?”

  “不。乌鸦在北方。”

  “住在长城?”布兰一直想去长城看看。他的私生子哥哥琼恩就在那儿,当了守夜人的弟兄。

  “在长城之外。”梅拉·黎德把网子系在腰带。“玖健把他的梦告诉了我们的父亲大人,于是他便马不停蹄地派我们前来临冬城。”

  “我该怎么宋打破锁链,玖健?”布兰问。

  “睁开眼睛。”

  “我一直睁着啊,你看不见吗?”

  “睁开了两只,”玖健指出,“一只,两只。”

  “我只有两只啊。”

  “你有三只。乌鸦给了你第三只眼,而你却没能睁开它。”他说话的方式总是那么缓慢柔和。“用两只眼你能看见我的脸。用三只眼你能看见我的心。用两只眼你能看见此时的橡树,用三只眼你能看见从前的橡实和日后的断桩。用两只眼你不过能看到墙边。用三只眼你却能南望夏日之海、北越绝境长城。”

  夏天站了起来。“我不需要看那么远,”布兰紧张地笑笑,“我已经厌倦了讨论乌鸦。我们来说说狼吧。要么聊蜥狮也行。你捉到过蜥狮吗,梅拉?我们都没见过这种动物呢。”

  梅拉把捕蛙矛从矮树丛间拔出。“它们住在水里。通常在缓溪或深泽之——”

  她弟弟打断她:“你梦见了蜥狮?”

  “没有,”布兰说,“我告诉你了,我不想——”

  “你梦见的是狼?”

  他让布兰生气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的梦?我是王子。我是临冬城的史塔克。”

  “你梦见的可是夏天?”

  “别说了!”

  “丰收宴会那一晚,你梦见自己变成了神木林里的夏天,对不对?”

  “住嘴!”布兰叫道。夏天从鱼梁木下窜出,露出洁白的牙齿。

  玖健·黎德毫不在意。“当时我抚摸夏天,感觉到你在他体内。正如现在你也在他体内。”

  “不可能。我当时人在床上。我正在睡觉!”

  “你在神木林里,全身灰毛。”

  “那只是场恶梦……”

  玖健起立。“我感觉到你的存在,感觉到你的坠落。你害怕的可是这个?坠落?”

  坠溶,布兰心想,还有金色男子,王后的弟弟,不知怎地,他也让我害怕,但我最怕的还是坠落。这番话,他从没给别人讲过。要怎么说?他无法对罗德利克爵士和鲁温师傅说,更不能告诉黎德姐弟。如果避而不谈,也许便能遗忘。他一点也不想留住这份回十乙。那甚至根本不能算真实的记忆。    ·“你每晚都会坠落吗,布兰?”玖健静静地问。

  夏天喉头发出一声隆隆的低吼,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他径直上前,咧牙露齿,眼睛火热。梅拉提起长矛,挡在弟弟身前。“叫他回去,布兰。”

  “是玖健惹怒了他。”

  梅拉抖开网子。

  “不对,这是你的怒火,布兰,”她弟弟说,“你的恐惧。”

  “不是的!我才不是狼!”虽然他总在暗夜里和他们一道狂叫怒嗥,总在狼梦中和他们一起品尝鲜血。

  “你的一部分是夏天,夏天的一部分是你。你知道的,布兰。”

  夏天猛扑上来,却被梅拉拦住,并用三叉矛戳刺回去。狼扭到一边,绕着圈子,再度逼近。梅拉转身面对他,“叫他回去,布兰。”

  “夏天!”布兰高喊,“到我这儿来,夏天!”他伸出手掌朝大腿拍打。掌心打得麻痛、僵死的大腿却毫无知觉。

  冰原g良再次出击,仍旧被梅拉的长矛格开。夏天灵巧地闪避矛头,转着圈子往后退。忽然,矮树丛里传来一阵沙沙声,一个瘦削的黑影从鱼梁木下一跃而出,利牙暴露。原来他的狂怒所发出的强烈气味引来了弟弟。布兰感觉颈后寒毛直竖。梅拉站在弟弟身边,腹背受敌。“布兰,叫他们离开。”

  “我做不到!”

  “玖健,上树。”

  “没有必要。今日并非我的死期。”

  “快!”她尖叫道,于是她弟弟用树脸的凹陷处做支撑,爬上鱼梁木的主干。冰原狼们围上来。梅拉扔开矛和网,向上一跳,抓住头顶的枝干。当她吊着一荡,翻上枝头之后,毛毛的大口正好从她脚踝下方咬过。夏天蹲坐下来,不住怒嗥,而毛毛狗似乎担心那网子,用牙咬住不停乱摇。

  这时布兰方才1艺起他们并非孤立无援。他用手围住嘴巴。“阿多1,,他大喊,“阿多!阿多!”他怕得厉害,竟觉得有几分惭愧。“他们不会伤害阿多,”他向树上的朋友们保证。

  片刻功夫,他们便听见不协调的咕哝声。阿多急急忙忙地从热泉里奔出来,衣冠不整,全身是泥,然而布兰见他出现从未这么高兴过。“阿多,快帮帮我!把狼赶走!把他们都赶走!”

  阿多愉快地跑过去,挥着手臂,跺着大脚,高喊:“阿多,阿多。”他在两只狼之间来回吆喝。最先逃走的是毛毛狗,他发出最后一声吼,潜进树丛。夏天似乎也觉得够了,便跑回到布兰身边,靠着他躺下。

  梅拉下树后立刻拾起矛和网,但玖健的目光从未离开夏天。“我们以后再谈,”他向布兰承诺。

  那是狼,不是我。他不懂他们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狂野。也许鲁温师傅把他们关在神木林是对的。“阿多,”他说,“带我去鲁温师傅那儿。”

  鸦巢之下学士的塔楼是布兰最喜欢的地方之一。鲁温对打扫整理之类的事真是一窍不通,可屋里那些凌乱的市籍、卷轴、瓶瓶罐罐和老师傅的光头,宽松灰袍的长袖子都让他觉得亲切而温馨。1此外,他也很喜欢那些信鸦。

  此刻鲁温师傅坐在一张高椅上,奋笔疾书。罗德利克爵士走后,整个城堡的管理重担便落到他肩上。“王子殿下,”阿多进门之后他说,“离上课还有些时辰呢。”老学士每天下午都花几个钟头给布兰、瑞肯以及两位瓦德·佛雷上课。

  “阿多,站着别动。”布兰伸出双手抓住墙上的烛台,用它做支点把自己提出篮子。他在半空吊了一会儿,等阿多把凳子搬来。“梅拉说他弟弟有绿之视野。”

  鲁温师傅用手中的羽毛笔挠挠鼻子,“她这么说?”

  他点点头。“记得你告诉我森林之子才有绿之视野。我记得的。”

  “他们中的很多人自称具有那种能力。他们的智者被称为绿先知。”

  “这是魔法吗?”

  “你愿意的话,可以姑且这么称呼它。因为从本质而言,这不过是另一种类别的知识而已。”

  “什么知识?”

  鲁温放下笔管。“这世上没有人真正了解,布兰。森林之子已从这个世界消失,他们的智慧也随之而逝。我们只能猜测,这种知识和树上的人脸有关。先民们认为绿先知通过鱼梁木上的眼睛观察他们。这就是他们每次和森林之子开战都大肆伐木的原因。据推测,绿先知们对森林里的走兽和飞鸟也有影响力,甚至能控制鱼类。黎德家那男孩自称具有这种能力吗?”

  “不,我觉得他没有。不过梅拉说,他梦见的事情往往会成真。”

  “我们所有人梦见的事情往往都会成真。记得吗,在你父亲大人去世之前你便梦见他在墓窖里?”

  “瑞肯也梦见了。我们做了同样的梦。”

  “你愿意的话,称这为绿之视野也无妨……但你要记住,你和瑞肯做过的成千上万其他的梦最终并没有成真。你不会忘了我教你的关于每个学士必备的颈链的故事吧?”

  布兰想了一会儿,试图说完整。“学士必须在旧镇的学城铸造自己的颈链。它是锁链只因配上它的人必须为他人服务。它包含多种金属只因配上它的人服务于国度里各个阶层的居民。每当完成新的学业你便能加上新的链条。黑铁代表管理乌鸦,白银代表救死扶伤,黄金代表财务会计。其他的颜色我不记得了。”

  鲁温把手指伸到颈链下面,一个又一个链条抡起来。他人长得矮小,脖子却很粗,所以颈链很紧,得用力才能转动。“这是瓦雷利亚钢,”当一环暗灰色金属链转到喉头的时候他说,“一百个学士里面只有一个能戴上这环链条。它代表我学到了学城里称之为高级神秘术的知识——魔法,当然取这个名字只是为了动听。这是个很迷人的东西,却并不实用,所以少有学士投身这个方向。”

  “或迟或早,学习高级神秘术的人总忍不住想自行施展魔法。我必须承认,连我自己也抵挡不住那种诱惑。是啊,我当时还是个孩子,哪个孩子没偷偷幻想在自己身上发现神奇的力量呢?然而我的下场和我之前的一千个小孩相同,和我之后的一千个也一样。非常遗憾,所谓的魔法根本不起作用。”

  “它们有时候会起作用的,”布兰抗议。“像我做了那个梦,瑞肯也做了。而且东方还有魔法师和男巫……”

  “世上确有人自称为魔法师和男巫,”鲁温师傅说。“在学城,我有今朋友便能从你的耳朵里变出一朵玫瑰花,但事实上,他和我一样都不会魔法。啊,必须指出的是,世上不为人知的事还很多很多。历史的洪流奔过百年千年,而一个人短暂的一生不就是几个仓促的夏季,几个渺小的冬天么?我们仰望着高山,便称其为永恒,因为它们看来是这样……然而在时间的长河里,高山升起又倒塌,江河改变了途径,繁星坠下了天幕,雄城没入了汪洋。若我们所断不假,连神灵也在生死轮替。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魔法或许在远古时代曾是一种伟大的力量,但那个纪元已经永远地失落了。

  如今这点残余就像熄灭的烈火在空中飘散的几缕烟雾,就连这几许轻丝也在不断褪色。瓦雷利亚是最后的灰烬,而它早已熄灭。再没有龙了,巨人也都死去,森林之子和他们所有的知识被世界所遗忘。”

  “不,我的王子殿下。玖健·黎德或许做过一两个自以为成真的梦,但他绝没有绿之视野。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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