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
“巩固读者的期待，画出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叶川说道。
这话乍听之下像是废话，但是实际品味的话却蕴含着哲理。
叶川进一步说明：“所谓的速报，其实一开始是为了让作者能够了解自己最新的一话受不受读者欢迎，以便做出调整而存在的，如果速报成绩不理想，那么迅速地砍掉无聊的剧情，开始新一段故事这是通常的做法。”
郭品源没有插嘴，耐心地听着叶川的说明。
“但是这样的方式却不适用于《棋魂》，因为是冷门类别故事性漫画的缘故，所以一开始的低潮是可以预见的。如果为了争夺人气而搪塞太多不必要的内容进去，反而会加速这部作品的死亡，不要去想着去争取什么更好的排名，老老实实的稳扎稳打就行，吸引那些肯为棋魂投票的人，防止成绩继续下滑就够了。”
郭品源恍然大悟：“fantasy每一张读者调查表中都有3个受欢迎作品的可选名额，虽然看起来相当fantasy一期连载作品的七分之一，但平均作品的得票率却远低于这个概率，有专门的统计，只要十个读者当中有两个人填写的话，就能够成为人气连载，从而避免腰斩。”
“没错，像是《龙猪》这一类的战斗漫画，因为受众极广，在第一喜欢和第二喜欢的作品当中竞争非常激烈，其中又以那些台柱级别的漫画大幅度领先，占据了大部分的票数，按照一般人投票的习惯，通常不会三部都选相同类型的漫画，而是把第三喜欢的作品投给那些搞笑漫画或是本期表现不俗的作品，因此，很多偏门的作品虽然得票不高，但排名却相当的稳定。”
“也就是说要抓住这些读者的投票，把《棋魂》的人气先稳定下来！”
“没错。”叶川一副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
郭品源捧着下巴冥思苦想的憋了半天：“所以说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砰的一声，叶川迎面摔得人仰马翻。
等他从地上好不容易地爬了起来，才严肃道：“听好了，老郭，我知道你现在的压力不小，可你作为编辑一定要顶住，沉住气。如果连你都手忙脚乱的没有信心了，那些心智还不成熟的中学生作者要怎么保持冷静，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一想到这个速报的成绩郭品源内心还是无比的纠结，前不久他才跟梁雨和陈楠说“做的不错，就按照这个势头继续努力下去就行”，但这才过了一周，成绩怎么就掉到11了呢，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还啪啪不停地抽肿了脸。
说不出口啊，果断说不出口，可自己身为责编，有些话是绝对逃避不了的，难道真的像叶川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巴巴地盼着成绩好转，抱歉，这个郭品源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做不到。
那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郭品源抓破了头皮也没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时间一晃到了星期四，本来这一天就该是编辑去作者那里收稿的，但是这项工作还是被郭品源压了下来，推迟了时间，他分别致电梁雨和陈楠，问她们是否在这星期内挤出时间一起见个面。对于此地还是人生地不熟的陈楠来说，再远她也跑不到哪去，一般就在周边转悠，而真正意义上负责答复这个问题的人是梁雨，毕竟要从她所在的苍南女子学院到陈楠所居住的工作室，一来一回就是四个小时，这还不算上其中等车所花费的时间。
“好吧，星期六早上我会过来。”
“嗯，那么具体的就留到见面的时候再说吧。”郭品源随手挂掉了电话。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这周读者人气调查本报的结果，《棋魂》的最终顺位是第9，比速报的时候提高了两位，勉强挤进了前十。
但是对于郭品源来说，这也仅仅是救了条命而不是让他松了口气。
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实际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脚跟旁准备好邮寄的几叠纸箱上面，是生是死就看接下来的了。
71。你们做的不错
梁雨挂了和郭品源的通话，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是陈楠那边打来的电话。
陈楠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急迫：“梁雨，编辑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
“他怎么说？”
“他让我们明天去你那边，然后再一起讨论。”
“……果然是这样吗？”
“怎么了？”
“应该是我们第二话的排名很糟糕，编辑才迟迟不肯联系我们的，上一话获得第一名的时候，明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询问结果的时候，他也说暂时很忙，等明天见面再说这样推掉了。”陈楠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似乎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情绪上显得有些激动。
“那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呢？”梁雨对于连载也没有经验，这种情况下不说迷茫，但也有些不知所措。故事是她认真思考的，陈楠的画也精致的无可挑剔，何况编辑之前也说只要按照这个步调继续努力就好。
估计陈楠也没有想出主意，她的大脑全都是连载失败的一团乱：“总之，第三话的原稿已经没时间更改了，我会在画第四话内容的时候更加注意一些细节，梁雨的话，也请尽量把故事写的更紧凑一些，最好安排一些能够吊起读者兴趣的内容。”
“比如？”
“呃……抱歉，我也没想的那么多。”如果陈楠可以的话，现在也不会仅仅是担任原作的画师了。
“没关系，我知道了，我会认真再把剧情梳理一遍的。”
“拜托你了。”
好说歹说，终于挂掉了电话，梁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地点是在废弃校舍的动漫同好会秘密基地，梁雨自从上个星期被宇文瞳拖进来之后，社团活动的时候总会在这里露面，为此她还推掉了美术部田悦学姐的邀请。
虽然学习画画的话肯定是美术部要正规一些，但是梁雨学习画画是以创作漫画为前提的。哪怕梁雨偶尔会觉得同好会里面的人都有些奇怪，可只要待在这里就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刚刚发行的漫画周刊杂志，还有大量的漫画书可以浏览，对梁雨来说也算是一个额外充电的好地方了。
毕竟跟着刘嘉学姐她们谈论漫画的事情，她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小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愁眉不展的？”说话的正是廖语晴学姐，这位神通广大的前辈在梁雨加入动漫同好会的第二天，也莫名其妙地跟了进来。这位原本在替梁雨购买杂志之前对漫画一窍不通的人，在入部之后的一星期里已经疯狂地读完了这里书架一半的藏书，各种otaku的专有名词张口即来，被誉为潜力无限的新人。
“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最近的连载出了问题了吧。”接话的则是在场年龄最大的陶美华，她是高三生，也是以笔名陶华在《月刊青年genes》上连载作品的职业漫画家，虽然画的内容有些糟糕，但做为业者的专业眼光和漫画技巧都非常出色。
听了她这么说，坐在对面的宇文瞳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欸，是说《棋魂》吗？明明我都寄了10张明信片，3个选项全部投它了啊。”
“你那样做统统只是废票而已……”陶美华学姐挺着她胸前那对傲人的凶器说道：“fantasy杂志的话门栏未必是业内最高的，但竞争却是最残酷的，它的连载作品更新换代的速度非常的快，有些作品甚至连载不过3话就遭到腰斩，直接移居别册让作者4话之内完结的。”
“喂，美华你可不要危言耸听啊。”
“其他的杂志虽然也会有读者回函，但是没有一本杂志像fantasy做到这种程度的，当然，它业界第一的原因一半也是源自于此。”
“那美华学姐，我该怎么办？”梁雨问道。
“唔……我也不知道。”陶美华歪着脖子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答道。
“切，原来美华你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不就在fantasy的杂志上连载了么？”
“可fantasy作为少年漫画杂志再怎样都不可能连载你的那种作品吧？”
“这倒也是。”
这时候梁雨插进来问了一句：“那么美华学姐你在创作漫画的时候，为了吸引读者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画揪心的东西了，最好是让读者欲罢不能。”陶美华一本正经地叙述着绝对不该从女高中嘴里说出来的内容：“就比如说之前我在画《浮恋》的时候，男女主角还在为学园祭的事情心生芥蒂，编辑也说剧情走向有些沉闷，所以我安排了一个外表清纯内心放浪的女人趁机来勾。引了男主角，然后在男主意志沦陷，忍不住和那碧池啪啪啪的时候，被女主发现了……结果这段剧情推出之后大受好评喔。”
“什么乱七八糟的，记住我们在讨论的是少年漫画，你这家伙不要教坏我家的小雨啊！”总感觉对话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廖语晴赶紧跳出打住。
“如果这样不行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陶美华耸了耸肩，继续低下头去看她手中的美容杂志去了。
创作令人揪心的内容吗？
这一段话梁雨倒是记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雨就起床离开了学校，乘车开往工作室。
助手们要到下午才来，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工作，郭品源把会面的时间定在了早上。
不过虽然起的很早，但是无奈路程太远，等到梁雨到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超过10点了，她跟陈楠一起在工作室里等了一会，大概10点半的时候，郭品源也到了。
“抱歉，我来的有点迟了，路上有点堵。”
“没事没事。”两人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陈楠昨天是一夜没睡踏实，一心都盼在快点知道确切消息上。
“那个，郭编辑，我们作品的排名……”陈楠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本报的成绩是第九。”
“第九，这岂不是很糟糕！”陈楠要比梁雨更懂fantasy，她很清楚很多连载就是从第二话开始掉排名，然后第三话人气崩溃，迅速被腰斩的。
接下来，梁雨也感觉到这个对话要开始朝着压抑严肃的氛围发展了，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郭品源嘴里说出来的竟是：“完全没有这回事，你们做的不错！”
72。虚假的信心
明明是第9的排名，编辑的评价竟然是做的不错？
梁雨和陈楠面面相觑，搞不懂这究竟是在说反话还是真的在夸她们了。
看到两人迟疑的表情，郭品源笑了起来：“我是说真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了，这样的成绩在fantasy杂志上是正常的，我之前不是也对你们说过了吗，只要按照你们的步调继续努力下去就行了。”
“可是……”
“喂喂，我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第9位的话在fantasy杂志的整体排名还是靠前的位置，第一话获得人气第一是因为卷头彩外加之前赤龙奖宣传的双重效果，如果你们想要这么轻易地就登上杂志的top，就有点目中无人咯。”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被编辑的气势所慑，陈楠的质疑也说不响了，她知道的那些知识，不过是从网上或者别人那里听来的，本来就不能尽信的，既然编辑都这么说了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杞人忧天了呢？
就在陈楠逐渐安心下来的时候，郭品源却说：“不过老实说第九名这个成绩我个人是不满意的，我原本认为你们应该做的更好一些，虽然这一期有新连载和富奸老师的复刊，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的名次能够更进一步，排进前八，朝着前五冲刺。”
“是！”梁雨和陈楠都振作起精神答道。
看到这幅情景，老实说郭品源的内心松了口气，但也略带歉疚，不过他思考了这么久的结论是，与其在这里打击她们的信心，不如改作激励她们，一鼓作气地拼一把。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正式讨论这一次要交的原稿吧。”
“好的。”
其实现在讨论的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本来编辑都应该是在周四的时候来向作者取稿的，在周六傍晚统一拿去出版社印刷，现在的话就算提出了意见，也已经没有修改的时间了。
不过为了之后，还是有必要讨论的。
剧情上面，是他和梁雨一早定下来的，而且陈楠的画风也无可挑剔，大概是除了被编辑部称为天才的顾成峰以外今年最厉害的新人了，这两个人的作品为什么会人气突然暴跌呢，难道真像叶川先生说的那样，只是一部分并不稳固的得票转移了吗？
“唔……”他拖着下巴沉吟半晌。
“这个原稿不行吗？”陈楠敏感地注意到了郭品源的凝眉，紧张地问道。
“不，这个原稿完成的很不错，我本来还想提出一点意见的，但是看了之后发现原本存在的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都有明显的改进，你们两个的成长真让感到惊讶。”
听到编辑这么一说，陈楠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那么《棋魂》第三话的原稿，我就收下了。”
“好的。”
“接下来……对了，我昨天寄给你们的邮件有没有收到？”
“邮件？”梁雨怔了一下。
“是这个吗？”陈楠跑进房间里面，捧出一个还没有拆封的纸箱，摆在三人面前的茶几上。
“对对，梁雨学校那边我也有按照地址送过去。”郭品源说道。
“这里面是什么啊？”陈楠随手取了把切割网点的美工刀，打开了封胶。
纸箱里面取出来的，是一堆的漫画。
“这是……”
“我想了想，围棋这个题材到底小众，老实说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怎么画出来的漫画会受到读者的欢迎。不过题材这种东西很多是共通的，围棋说到底也就是体育竞技一类，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些漫画，看看有什么灵感可以派的上用场。”
“唔，确实，一直以来我的思维都太固定了，因为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围棋类型的漫画，老实说画的有些辛苦呢。”陈楠说着，在纸箱里面拣起了一本。
这个纸箱里的漫画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