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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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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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劳总,公司只要你控股,怎么都行。”董玫坚决的说。

老夫子欣慰的笑了……
老夫子与“南玻碗”16
劳甫梓,人称“老夫子”。经过资产评估与审计,公司包括办公大楼、两个在建项目和沣水路地块的总资产差不多将近三个亿,但负债总额却也基本是这个数。净资产一千万元,折合为股本一千万元,由出资人以现金方式出资。改制后,他占有新公司40%的股份,现在的四位领导班子成员每人占10%,其余20%股份由全体员工组成的持股会持有。老夫子的想法,让出自己的10%给熊能,以此换取熊能对改制的支持。

所以,当熊能接到老夫子电话,正想着编排个理由搪塞他时,老夫子的亲切,却让熊能感觉很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两人对立多年,是公司上下皆知的秘密,老夫子从来没有如此表现出亲近。莫非,他已经知道我北京之行?

放下电话,熊能骂了一句,“靠,请我喝酒?鸿门宴!一定有猫腻!”

“谁请你喝酒啊,熊总?”倪枫笑着问他。

“我问你,有人知道你跟我来北京的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跟主任请假,说我妈病了,没有人知道去北京的事。”

熊能点点头,看来不是北京之行走漏了风声,一定是老夫子另有图谋,难道是,在最后关头向我示好,想握手言和吗?呸,没门!想言和只有一条路,让位子给我!想到这里,熊能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让位子给我,只怕比让他死还难!

熊能驱车进入市区时,老夫子已经在听香阁的一间包房里等候他多时。房间里放的背景音乐是一支古筝曲,假山上轻烟轻舞,老夫子独自闭着眼,闻着印度熏香的味道,手边的一杯碧螺春,早就冰凉,却滴水未动。

听香阁位于沣水河边的一片树林中,窗外河水在越来越浓的春绿中蜿蜒流淌。在这里吃饭,吃的是一种品位,重要的宴请,老夫子往往会选在这里。

今晚桌上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位子是熊能的。

下午打电话时,能听见熊能的话筒里有嗡嗡的风声,好像是在高速公路上。刚才又打电话问熊能几时到,熊能说马上进市区,那么,他会是从哪里回来,匆匆开车,又是会去哪里?

公司的领导外出办事一般都会带司机,也会事先告诉办公室,像熊能这样一言不发就消失两天,上一次,好像也是在改制方案报送到国资委的前夜。

老夫子睁开眼睛,给董玫打电话,“查一查,熊能是从哪条公路下来的。”

老夫子重新闭上眼睛,又过了十分钟,门被推开,熊能夹着个包进来,老夫子亲切的迎上前,拉着熊能坐下,熊能问:“劳总,我是您的部下,如何敢让您请我吃饭,有什么吩咐吗?”

“哪里有什么吩咐?找你来,就是想跟你喝酒聊天,成天忙于工作,疲于应酬,早就想找个时间咱们哥俩儿好好唠唠,今天正好没事,来,服务员开酒,上菜。”

“劳总啊,您心脏不好,酒,还是少喝吧!”

“不行,咱哥俩还是去年春节你给我拜年那天单独喝过酒,这一晃,都一年多了,人生苦短,跟朋友喝酒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啊。”

“是啊,那天,我拎着两瓶我小舅子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去给您拜年,然后您非拉我在家吃饭,还让嫂子亲自下厨,那天,咱们把两瓶干红喝个精光,走时您不放心,还非要司机过来把我送回家。”

两人握手大笑,好像一对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老朋友。

老夫子斟上一杯酒,端给熊能,说:“兄弟,这几年辛苦你了,企业效益不好,作为老兄,作为领导,我都问心有愧呀。”

“您说的哪里话,房地产我是外行,没能帮得了您,我有愧才是。”熊能接过酒杯大口干掉,又自倒一杯,说:“嫂子特意交代不要您多喝,这杯酒是我敬你,也还是由我替你喝吧。”说完又一口干掉。

两人吃菜喝酒聊天,话题渐渐扯到工作上,又聊起公司近期的工作,正聊着,老夫子手机响,董玫说:“查过监控录像,是从北京方向下来的。”

“好,哈哈,没事,我和熊总喝酒呢。”老夫子乐呵呵放下手机,“你嫂子不放心,嘱咐我少喝酒呢,哈哈,对了,你这急匆匆的,是从哪里回来?”

“嗨,是这样,我北京一个战友住院了,肝癌晚期,才比我大一岁,昨天开会时才接到电话,结果开完会我就开车往北京赶,晚上看了看他,今天上午又去给他买了点东西留了点钱,知道这边公司还有事,于是急着赶了回来。唉—人啊,什么都不如有个好身体重要。”

“是啊,趁着咱们健健康康,来,喝一杯!”老夫子放下心来,他果然是去北京,看熊能模样,也不像是作假。他如果要捣乱,只有去南边的省会,正好和北京是两个方向。
老夫子与“南玻碗”17
酒喝过半瓶,老夫子拍了一下熊能肩膀,说:“公司的改制方案我昨天送到卫市长那儿,今天中午还和他一起吃的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呀。熊老弟,我年纪大了,这东风,就是你啊。”

“什么?”熊能一惊,筷子里正夹着一块鱼肉,险些掉下来。

“我有个想法,还没和几位领导商量,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您说。”

“我想,把我名下10%的股份让给你。”

熊能又一惊,一个花生米从嘴里滑落到地上,“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是常务副总经理,本来就比他们几个高半级,再说了,我这把年纪,还能折腾几年,你虽然房地产业务不是太熟,但作为公司一把手,善于把握全局就行,这,不正是你的长项?”

“一把手?”熊能的一支筷子又掉地上。

“对呀,公司改制后,董事会要选聘一位总经理,论地位,论资格,你都是第一人选,我这个董事长,以后只是帮你们跑跑政府耍耍嘴皮子罢了。”

“这个……”熊能一脸犹疑,“论资格,论地位,我看还是由你兼任总经理更合适,我哪里敢坐总经理这个位子,您过奖了,这不是逼着老弟喝酒吗?”熊能端起酒又是一口。

老夫子微笑着不再多说,只是拍着熊能肩膀说:“你回去想想,不过嘛,股份的事就这样定了。”

“这个……10%的股份就是一百万,我去哪儿再找这一百万去……”

“这个不用你老弟担心,放着我身上。”老夫子笑,像一只老狐狸,“来,再喝一杯。”

回到家,熊能失眠了,思前想后,今天老夫子对自己示好的原因无非有二:第一,老夫子想拉拢自己,解除自己对他的威胁。第二,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熊能将酒桌上的对话重新细细梳理过一遍,没有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老夫子越对自己示好,熊能越不放心,听老夫子的语气,好像董事长已经成竹在胸。“呸,什么东西!”熊能骂道:“狗屁还不是呢,竟给老子许个什么总经理的空头衔,股份再多只要不控股有个屁用?你当我三岁孩子啊?不行,我得加紧行动了。”

熊能当即抓起电话打给顾忱,问:“顾总,你去国资委找人了吗?”

“找过了,我已经打好招呼,必要时可以捅上去。”

“好。这我就放心了。谢谢你顾总,有你我真的很放心。”

熊能深夜莫名其妙的电话,顾忱感到熊能那边一定有了新的问题,不行,顾忱想:“我也必须加快进度。”下午,贾晓阳给顾忱打过电话,说思前想后,还是请卫市长出面找老夫子合适,他已经将顾忱的想法告诉了卫市长,卫市长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表示理解,说不仅是老夫子这块地,就是白石集团看中的任何项目,需要市政府牵线搭桥的,他一定支持。关于约老夫子一事,卫市长说,今天中午他正好应邀与老夫子吃饭谈改制的事,他会在一两天给老夫子说项目的事,让顾忱等他消息。

贾晓阳说,凭我对卫市长工作作风的了解,他说一两天,这一两天内就肯定会找老夫子谈,你要有时间的话,最好也过来等着,免得到时候猝不及防。

正考虑明天去还是不去,熊能又打来这个莫名电话,现在围绕在一号地块上空的,有顾忱的野心,有市政府的招商引资热情,有老夫子改制,还有熊能与老夫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而另一家占得先机的北京房地产公司,还尚未露面。还未出手,局势竟已如此纷繁复杂,顾忱哪里能睡得着觉,索性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整理思绪。

手机又响,是倪枫的短信:“睡了吗?”

这丫头又有什么事?倪枫的笑脸在顾忱眼前闪动了一下,顾忱回过去,“没睡。”

倪枫电话马上打过来,“顾总,这次人家去北京,你把人家一个人扔宾馆里就只顾着陪熊总去了,人家是女孩,也太没面子了……”倪枫的娇声在黑夜里隔着无线信号幽幽的飘着,顾忱好像已经看见她可怜楚楚的表情。

“我下次一定好好请你玩儿好吗?”顾忱赶紧道歉。

“下次说不定你用完了人家,就再也不理人家了……”

“不会,我保证。”

“真的?”

“绝对真的。”

“好,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我们进城已经天黑,有人请熊总喝酒,他把我送到家,但我一直惦记着您的事,于是又去找了我们的办公室王主任一趟……那家北京地产商每次来,都是他帮着订房订餐,所以,我想,他应该知道更多。” 。  。。  想看书来
老夫子与“南玻碗”18
顾忱心一紧,认真听倪枫继续说。“主任问我问他们的名字干什么,我就说,我有个同学也在北京一家房地产公司里打工,于是我想问问,看是不是一家。主任笑着说我孩子气,也没想到我会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于是告诉我那家的名字叫‘笃寅地产’……”

“什么?”顾忱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他们也是一家有实力的房地产公司。”

“是。”顾忱苦笑,笃寅地产集团岂止有实力,简直是太有实力了,由于笃寅地产采用的是多品牌战略,麾下有多个房地产品牌,项目虽然遍布大江南北,但每个项目都由以项目命名的项目公司操盘,所以圈外人一般对它了解并不多。但在顾忱这等圈内人看来,笃寅地产绝对非同一般。打个比方,普通地产商要在土地竞拍市场上看到笃寅地产的影子,第一反应就是像见到了鬼,第二个反应,就是赶紧收拾行头闪人,因为你不闪,它自然也会把你收拾出局!

再打个比方,白石集团这样的公司够牛了吧,但跟笃寅集团较劲的几十次竞地拍卖,还很少有胜绩。

倪枫后面的话顾忱一句没听耳朵里去,直到倪枫说顾总你有事是吗,那我挂了……时才反应过来,说:“我有事,先不说了。”

见鬼!顾忱冲天花板骂了一句,搅和其中的竟会是笃寅!要让它出局,简直是鸡蛋自己往石头上撞,鸡蛋,就是顾忱自己!

这一夜顾忱彻底失眠。

第二天天一亮顾忱就从床上跳起来,想了一夜,不行,是死是活,好歹项目进行到这一步,总得去拼一把才能释怀。顾忱决心动身,立即去安沣!

走到一半时,贾晓阳电话响了,说卫市长今晚有时间,由他出面约老夫子出来和顾忱见面,让顾忱赶紧过去。顾忱说我已在路上。贾晓阳说好,我下午有个会无法陪你,我已经给你订好房间,你到了后自己去安沣大酒店前台取房卡,然后等我电话。

顾忱明白自己已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

刚挂断贾晓阳电话,熊能又打来,“顾总啊,我上午去打听过了,跟老夫子合作这家叫笃寅地产集团,应该就是北京那家赫赫有名的笃寅,我担心,老夫子这次信心十足,可能就是因为背后仗着他们。”熊能好像已经有几分怯场的退意。

顾忱忙鼓励他道:“熊总,没事,白石集团的实力也差不到哪儿去,我今天晚上约好和卫市长一起吃饭,咱们上下里外一起努力,笃寅不过是一只形只影单的纸老虎,有啥可怕?”

熊能问明晚上是和老夫子见面,马上说那下午我就找人递封举报信到卫市长桌上,咱们里外夹击,共同努力。

安慰罢熊能,顾忱心里却更没了底,支撑自己不断前进的,不过是自己心底的一个梦想。高速公路上方阳光明媚,笔直的公路上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有些晃眼,预示着一个无法看清的绚烂所在。顾忱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正在以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速度撞向巨石的鸡蛋,梦想,会在接触的瞬间迸裂吗?
申扬与动感地带1
香港的阳光也很灿烂。

顾忱在开往安沣市高速公路上的时候,申扬刚从友仔记鱼蛋河粉位于地下一层的餐厅出来,这里的河粉和牛腩面是申扬最爱,小时候爸爸总带她来吃,中午忙时,还常常叫外卖送到办公室,父女俩会一起趴在父亲那张大大的办公桌上,申扬坐在父亲的腿上,父亲先喂她一口,然后自己再吃一口。那种温馨的感觉,自从申扬长大后便再也寻不回来。

申扬伸了个懒腰,抬头看阳光有些刺眼,跑回马路对面的幻梦酒店取落在房间的墨镜。小时候申扬住在酒店隔壁的那栋十六层老式公寓里,父亲的办公室也离这里不远,所以,申扬每次自己来香港,都会住在这里,晚上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狭窄单行道上车流如河,街道两边的霓虹红黄蓝绿下,挤着一排跟它们所在街道同样狭窄的小吃店,小吃店里挤满了食客,小吃店是香港的一大标志,广州潮州的小吃,根本无法与香港相提并论。尤其是在北京生活了十几年后,北京那单调乏味的早点,油条稀饭火烧炒肝小笼包……唉—可怜到家的北京人啊,真不知这些味同嚼蜡的几十年如一日的早点生活是怎么把他们从小折磨到老的?所以,申扬几乎每个月都要飞回香港一次,挤在狭窄的小吃店的食客群里品尝小时候的感觉。

当然,除了吃,来香港怎能不购物呢?昨天,申扬独自从空手开始,用一整天时间逛完尖沙嘴和港岛铜锣湾的购物场所,从大百货公司到街边小店,晚上回到酒店时,申扬已经在拖着脚走路,脚后跟的地面,还拖着几十个大小购物袋,把那些购物袋扔在房间的地板上后,申扬连去楼下吃一份牛腩面的劲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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