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是一致的。有这种境界,就不要再做什么了。自度度人,是双方都能得利的事情。度人出家,依佛法而行,普济众生,从而能够修正法。这就是我体会到的三种好处。你们要各自培养净根,做善事,加之以认真的修持。如此,我就对你们没有什么忧虑了。”
仆射房玄龄得知此事,称赞灵润说:“大德说话,词理兼备,名实相符。的确值得我们大家钦佩。”
不久,皇帝传旨让灵润回到弘福寺,主讲涅槃,他是被遣众僧中唯一又被召入京师的。
佛陀波利
(见佛须知)
南海里又是浊浪排空。一只从印度开往东土的大船苦苦挣扎着,但还是被发狂的波涛击得粉碎,就在旅客们梦想着的繁华而和平的大陆边上。
佛陀波利醒转过来,发现船和旅伴都已无影无踪,大海已恢复平静,仿佛已经把罪行彻底忘却。他记起船上那些珍贵的经卷,忍不住失声悲叹。五年前的情景又浮现眼前。
那时,他对佛道着了迷,发誓要忘身徇道,走遍天下的灵迹以拯救自己的灵魂,因为佛光所照,万恶皆灭。听说文殊菩萨在东土大唐的五台山,便顶着一路烈风酷日,忍着饥渴劳累,盼望能瞻仰文殊的真容。
那日到了五台,禅杖都快磨平了,仍不知该走哪条道路,一片虔诚找不着去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忽然,听见有人用婆罗门话问:
“师父要找什么人?”
佛陀波利一抬头,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翁坐在山石上。便说:
“文殊菩萨妙德无边,听说他在这里隐修,我就从印度赶来了。”
老翁问:“你既从印度来,有没有带《佛顶尊胜陀罗尼经》?”
佛陀波利回答:“我甘心吃尽苦头,只是想见菩萨一面,并无别的念头。再说,菩萨智慧有如大海,难道还缺经文念诵?”
老翁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里的人民罪恶深重,连出家的僧人也往往造孽。《佛顶神咒》是感化罪人洗心革面的绝好文章,你没带来,文殊菩萨怎么会见你?即便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有眼识得。”
佛陀波利一时茫无头绪,难道这么多年的诚心拜佛未证得一丝佛性?老翁又开口道:
“师父还是先回印度,把经取来,传布给这里的人。这才是广济众生,报答菩萨恩德的善事。待你取经回来,我会领你去见文殊。”
佛陀波利一看柳暗花明,高兴得忘了淌眼泪了,扑在地上便拜,待他抬起头来,老翁已经不见了。
“莫非是菩萨派人指点我?”佛陀波利惊喜之际,虔诚一下子长大几倍。
海浪的声音把这个僧人从恍惚中扯了回来,经卷!他看见那些珍贵的经卷,黄灿灿的贝叶竟毫无沾湿,整整齐齐地堆在不远的沙滩上。
“我还以为你们准备让水族来念诵呢,你们到底还是挂念着东土的罪人呐!”
佛陀波利兴奋地嚷道,随即收拾好行囊向北而去。
不久到了京城,他兴冲冲要求谒见唐高宗。高宗是个半死不活的皇帝,没什么作为,又对神佛死心塌地。西域僧人来,不是带着珍宝,就是带着法术,所以很讨他欢心。当日听佛陀波利叽哩呱啦说了一通《佛顶神咒》的好处,十分敬重,决意要把这部能变黑为白的秘诀留在身边,独自享用。便对佛陀波利说:
“朕十分嘉赏和尚的好意,我要让日照法师和鸿胪寺典客令杜行凯把它翻译出来。”
过了半个月,高宗谎称译事完毕,然后赐给佛陀波利三十匹绸子; 将经文收藏在内廷。
佛陀波利听说经文被皇帝收藏在内宫,急的跑进宫里,把头都快瞌破了。流着泪说:
“贫僧往来奔波,不辞艰辛,志在方便众生。所以还请陛下把经文颁行民间,有罪的人一起得救,岂不是好?”
高宗又听说这原是文殊的意思,很是无奈,只得把梵语的本子拿出还他。佛陀波利喜滋滋的,出了宫便直往西明寺,找到一位精通梵语的顺贞和尚,重新译出《佛顶尊胜陀罗尼经》。
第二天,寺院的晨钟尚未鸣响,佛陀波利用绸子小心包好那贝叶经卷,开心地看了一眼那堆译好的经文,悄悄离开了西明寺,大步地向五台山的方向走去,走向他心目中那片永远的清凉。
文殊菩萨最后对佛陀波利如何?他是否又回到他的祖国罽宾国(今克什米尔一带)?
有人说,大历年间,南岳衡山云峰寺的法照和尚去五台山拜佛。天还没亮,他就起床认认真真地扫地。突然眼前便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满嘴印度口音,声若洪钟,自称是佛陀波利。
“师父这么辛苦自己,有什么想法?”
“法照回答说:想一见文殊真容。”
“哦,你意志坚强,如果真心诚意,把鞋子脱了,我带你去。”
法照闭上双眼,一会儿,钟磬声如波浪轻轻涌来,他睁开眼,只见佛殿巍峨,连绵如烟,有一座寺院门匾主题着“金刚般若寺”几个刚劲圆润的大字,光华变幻。里面的人很是魁梧,走来走去,神色庄重,手里都握着经卷,法照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扫帚扔了。文殊远远地走过来,前呼后拥的,见到他俩,柔声细语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飘走了。法照腿都软了,佛陀波利拍拍他的肩膀,喝道:“该回去了。”
“师父,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干什么都行啊。”
“你看你手里拿着什么?”
法照一看手里空空的。
“佛门中不舍一法,你以为扫帚低微便放下了,可惜可惜。”
法照回到原来的地方,不情愿地把脚伸进鞋子,眨眼之间,佛陀波利就融入夜色中了。
慧能
(见性成佛)
唐高宗龙朔元年的一天,蕲州黄梅县(今湖北省黄梅县)东山寺钟磬交鸣,信众如云,禅宗五祖弘忍大师登坛讲道,一如往日,给人指点迷津。
堂下来了一位年轻人,身上的衣裳四下透风,一走动便鼓荡起来。弘忍见他蓬头跣足,猜知他是远道而来,心头不由一热:又一位虔心求佛的人,便特地问道:“你从何处而来?”
年轻人答道:“从岭南来。”
堂上的人哄地笑起来。
当时的岭南还是偏僻蛮荒之地。
弘忍又问:“来此做什么?”
那年轻人昂首答道:“来此求做佛!”
堂上的人笑得打跌,一下子也把寺里的清规戒律忘了个干净。
弘忍见他口气狂妄,不禁笑道:“我这里聚集大众,也无非都是来求些福报,得点好处,你倒想求做佛?岭南偏僻之地,你又是乡下人,无知无识,哪里会有佛性?”
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地分南北,佛性并无南北;人有高下,佛性应无高下。”
弘忍大吃一惊,眼前这个“葛僚”慧根茁壮,真乃学法的上上之器。弘忍对自己的以貌取人很是懊丧,不过,孔子还不是见澹台灭明相貌粗野而小瞧他?圣人也有走神的时候呢。他立刻安慰好自己,面上不露声色,大声喝斥:“你大话如天,也不怕人耻笑,可又会作什么功德?”
“我只会干些粗重杂活。”年轻人还是很恭敬地回答。
堂上有人大声打起哈欠。
弘忍挥挥手,说:“那就到碓房舂米去吧!”
那年轻人从此就在碓房舂米劈柴,尽心尽力,供奉众人。有时得空也站在禅房外听弘忍说法。
这个年轻人就是后来的禅宗六祖慧能。
慧能本来姓卢,祖籍范阳(今河北省涿州市),父亲有过一官半职,后被贬谪岭南新州(今广东省新兴县),死在任所。惠能从小与寡母相依为命,靠他砍柴维持生活,非常困苦。
有一日,他在集市上卖完柴,听见旁边一个客人念诵佛经。他一听,便觉心有所动,仿佛春山里忽然一声鸟啼,不知不觉把连日的劳累困顿都忘了。
他忍不住上前问那个客人,所念是何种经典。客人告诉他,是《金刚经》。又说弘忍大师劝人读这部经,经里有见性成佛的法门,所以自己随身携带,念诵不已。惠能听得一脸渴望,有如在沙漠上跋涉已久的人思欲泉水。去东山寺投弘忍学法的念头一起,便无可遏制。惠能回家安顿好母亲,便日夜兼程,来到了东山寺。
过了好几个月。这日,弘忍聚集门下弟子,当众宣布说:“你们随我学法至今,无论根器利钝,应各有心得。现在,你们回去,运用本身智慧,发挥自己见解,每人写一首偈来给我看。若哪一个真正领悟佛法大意,我就将衣钵传付给他。”
弘忍的衣钵会传给谁呢?大家兴奋了一阵,因为谁得了衣钵,谁就算是禅宗六祖,他说的话便字字珍珠,句句黄金,禅宗里的是非全凭他一人裁断,可了不得!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神秀。
原来,神秀是弘忍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他少年时便博览群书,熟读佛典,而且跟随弘忍多年,颇受赏识,做到上座,经常代弘忍向大众讲学。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弘忍何苦弄个把戏来哄咱们?众人都不存做偈念头。
神秀见大家都不做偈,心里也明白,便故意督促众人赶紧用功。众人嘈嘈嚷嚷:“我们这些凡胎,如何能与你相比。有你在,我们还有谁敢存奢望做六祖?这受衣传法重任,自然是非上座莫属。等你得法之后,我们再跟你学佛便是。我们做什么偈?做也白做!”
一席话说得神秀飘飘然,似乎平白高出两丈来,一伸手,就能把那件万众敬仰的袈裟拿来。
“我已做好一偈,不知能否表达我胸中深浅。”
神秀前呼后拥,行至佛堂南廊,早有人递过笔来,神秀将偈写在墙壁上: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
时时勤拂试,忽教惹尘埃。
众人齐声喝采,弘忍走过来,读过偈,沉吟片刻,使召集一寺僧众,令念诵此偈。说,依此修行,能免堕恶道,自会得益。大家更是念个不停。
弘忍传唤神秀进入后堂,神秀暗自高兴。
弘忍问:“此偈是你所作吧?”
神透拜道:“是我所作。请师父指点。”
弘忍笑笑说:“我知寺中无人能作此偈。此偈境界,说明你已到门口,但尚未入门哩。按如此见解,尚未见本性,即不能得无上智慧。要得到无上智慧,必须在当下认识本心,照见自性,于一切时中,不生不灭,念念自见,方能万法无滞,左右逢源,一真而一切真。你且回去,再想一两日,再做一偈,拿来我看。若能觉悟,就付你法衣。”
神秀内心一炉炭火,猛被泼了盆冷水,嗞嗞冒出的青烟,扰得他坐卧不安,心思散乱,偈不知从何做起。
惠能对此毫无所知。这日,他听碓房门外一个童子边走边唱一首偈,心中一动,忙唤住童子,问他所唱是什么。
童子道:“你不知道,前几日大师欲传衣钵,令人都作偈,说谁懂得佛法大意,就做六祖。神秀上座在南廊墙壁,写了这首无相偈,大师令我等每日唱诵。”
慧能一听便哈哈大笑。童子问:“你笑什么?有本事你也作首偈让我们看看。”
慧能说:“我也作了首凑热闹。不过,我不识字,请小师傅帮我找个人写下如何?”
童子把慧能带到南廊下。听说葛僚也要作偈,寺里的和尚都跑来起哄。
“居然想和神秀上座同列一壁,这人怕是疯了吧?”
“好好劈你的柴火,莫要自讨没趣。”
“好,我来帮你写,看狗嘴今日长出什么象牙来!”
慧能只是微笑,一字一字念出偈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众人拍掌大笑。“菩提不是树,明镜也不是台,真是一派胡言乱语,不通不通!”“本来无一物,岂不是说连佛祖佛法都是假的,造孽呀!那我们靠什么找饭吃!”
弘忍闻声赶来,一见此偈,心中不禁狂喜:慧能的偈简洁明快地表达了明心见性,即心即佛的境界!但弘忍一转念:历代为这法衣,不知起多少争端,枉送许多人性命。惠能地位卑贱,若有人生邪心,要害他易如反掌。当下摇摇头,转身离去。
众人见弘忍并无半点喜悦,也就散了。过了一会,弘忍四顾无人,便去到碓房。只见慧能腰间挂块大石,正在舂米,挥汗如雨,又笑容满面地在唱歌,大概是老家的俚曲,呕哑嘈杂,也不知唱些什么。弘忍不由感叹道:“见性成佛,随处自在啊!”说完,用手杖在石碓上敲了三下,便转身走。
慧能会意,当晚三更时分,来到弘忍房中。弘忍神色庄重,将一件都认不出原来颜色的袈裟授予慧能。说:
“这就是达摩祖师从印度来中国传禅,携来的法衣。历代祖师,靠它作为传法凭信。但是,你要切记,法衣只是凭信而已,并非佛法本身。传法在于以心传心,靠的人是各人自己觉悟。今夜我传你此衣,你便是禅宗六祖了。但佛门中亦有名利之徒,若人心不服,你可是命若悬丝。你带上法衣,今晚就走。
慧能问:“走去哪里?”
弘忍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弘忍亲自将慧能送到江边,并要摇橹送他过江。慧能夺过船橹说:“师父,应让弟子来!”
“我是师父,自然应是我度你。如何能让你度我?”
慧能知道话里有禅机,便回答说:“慧能迷时,由师父度我;慧能觉悟时,我应自己度自己啦!”
师徒俩相视大笑。弘忍高兴地下了船,看着慧能孤身驶向南岸。
一连三日,东山寺里静悄悄的。弘忍不再上堂说法,弟子感到莫名其妙,就推神秀去问:“师父为何不再升座演说佛法?”
“此地已无佛法。佛法已经南下。”弘忍淡然道。
神秀大惊失色,慌忙问:“谁得了佛法?”
弘忍道:“能者得之。”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