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池欢得心里多少还是舒服了点。
“你是想继续吃宋小姐请的那位大厨做的,还是别的?”
“吃什么都一样,你别生气就行。”
池欢看着他。
他好像也知道让宋姝照顾他这件事情让她很不高兴,所以今天已经说了好几次,让她不要生气。
她抿唇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答得很快,“骨折,休养到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这回答,跟她想象的几乎一字不差。
池欢闭了闭眼,把那些纷繁芜杂的念头压下,柔声道,“你休息会儿,我跟安珂回家,去买点补身体的食材,让家里的厨师做好,然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墨时谦注视着她,“不用这么麻烦,你带安珂在附近的酒店或者餐厅随便买点就行了。”
“不麻烦,”她淡淡的道,“这儿的医生护士都觉得宋姝是你女朋友了,如果连她都会请专门的厨师给你补充营养,而我只会在附近随便买点,那连我自己都要觉得,她可能更适合当你女朋友了。”
“你让安珂回去,你在这儿陪着我。”
“我不陪你。”
池欢已经重新拎起了包,“你受伤是因为我,不告诉也是因为我,所以我没法跟你发脾气,但我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现在不想理你,何况这些日子,没我你也不是适应吗?”
说罢,她就转过身,要往病房外走去。
正文 第286章 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啪的一声,惊得池欢立即转过身,“你干什么?”
原本放在床上桌上的笔记本不知怎么摔了下床,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她转身看过去时也刚好看到男人想要掀开被子下床。
左腿粉碎性骨折,他疯了?
池欢想也不想的冲了过去,连手里的手提包也因为她的松手而掉落到了地上。
她用力的按住他,像受了刺激般的尖叫,“墨时谦,你是不是疯了?”
相比她激烈的情绪,男人看上去甚至是一片淡然,只是在她的手按上来时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薄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越平静,她反倒是怒火更盛,“你的腿骨折了,你下床是想干什么?”
墨时谦捏着她凉凉的手指,“只有一条腿骨折。”
她冷冷的问,“那你是想干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既然来了,就别走,我一个礼拜没见你了。”
“是你选择了不见我。”
他淡淡的道,手掌却将她柔弱的手握在掌心,“你生气就更不能走了,不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再过来。”
他话说的平淡,但池欢心里是没有理由的酸涩。
她的声音也冷静了下来,抿唇道,“准备好午餐我就过来了。”
男人深暗的黑眸看着她的眼睛,薄唇低低徐徐的吐出一句话,“跟午餐比起来,我现在更想你这个人陪着我。”
池欢拿他没办法。
他已经这么说了,她又能拿他如何?
她叹了口气,“好了,你先放开,我给李妈打个电话,让厨房做好菜,然后让安珂回去接。”
“嗯,好,就在病房打。”
打个电话,她还能去哪里打?
他松了手,池欢这才回去把自己的包包捡了起来,然后从里面拿出手机给李妈打了个电话,末了打开病房的门,就站在门口跟安珂说了声让她回别墅一趟。
重新关上门,她折回去把摔到地上的笔记本捡了起来,检查了下道,“好像坏掉了,我让安珂把家里的那台笔记本也带过来吧。”
“好。”
池欢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脑袋趴在床上。
没一会儿,男人的大掌就抚摸上她的脑袋,“怎么不说话?”
“病人不是应该需要安静吗?”
“我喜欢听你说话。”
说话?
说什么呢?
他连他真实的伤势都不愿意告诉她。
“墨时谦。”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喜欢我什么?”
男人的手仍然抚摸着她的发,像是摸着宠物般。
他想了会儿才回答,“不知道。”
池欢终于坐直了身体,抬眸看着他,“为了跟我在一起这么辛苦,你觉得值得吗?”
他拧眉,“你觉得不值?”
她摇摇头,像是在笑,但这笑透明得仿佛没有,声音更是轻得似叹息,“我毫发无损的,有什么不值的。”
墨时谦看着她黯淡得不似往日明媚的脸,淡淡的嗓音像是在提醒她,“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池欢低头,将他搁在床边的手拿了起来。
有两根手指被包扎着,原本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遍布着错乱的伤痕,显得有些狼狈,不复以往的干净漂亮……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的手并不合适。
“我只是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劳伦斯也许是功利主义,可他那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我既没有很好地家世,在工作上也帮不了你什么,像寻常的女人那样给你做个饭都不会。”
以前平安无事的时候也许没什么,可一旦风浪打过来,她能做什么呢?
她很挫败,从未有过的挫败。
“不需要,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池欢,你不要试图为了我不需要的东西,拿走我要的。”
她一怔,抬头看着他。
………………
吃完饭后,墨时谦午睡了会儿——
当然,他非要她躺在她的身边陪着他他才肯闭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受伤生病的时候也会脆弱,池欢甚至觉得他腻她腻得有些像孩子,吃饭睡觉要陪不说,还不准她走开。
好似她稍微走开一下,就不会再回来了般。
她的确是困了,因为这一段时间来,没有一个晚上她是睡得踏实的,不是心神不宁,就是从噩梦中惊醒。
深夜醒来时面对空旷的夜晚,更是一件心慌的孤独的事情。
她每天都很想他,可晚上失眠,或者惊醒时会达到巅峰。
此时躺在他的身边,闻着他的气息,虽然混合了消毒水和隐隐的药膏味,她还是很快沉睡了过去。
只是她不知道,墨时谦也一样。
很莫名,躺在医院比在监狱的那几天还难以入眠,直到手臂拥着女人的身体时,嗅着她发间的香,才静谧的能踏实的睡过去。
两个小时后。
池欢比他先醒来。
触目看到天花板上的白色和置身陌生的地方,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侧首看着男人俊美的脸。
近在咫尺,还有淤伤,只是淡了不少。
他的睫毛很长,比女人还长,皮肤也几乎不比她这个精心呵护出来的差。
只是这样近的距离,她却毫无真实感。
总觉得像是一场梦,随时都会醒过来。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窗前,外面又飘着雪。
今年冬天的雪真是下的多啊。
也许是怕打扰了他……细看就能发现他眼下也有不明显的青紫,猜想他这段时间也没有休息好。
也许是这安静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心头窒息。
她拉开门,走出了病房。
并不打算去别的地方,或者去别的地方,只是大半天都没怎么走动过,就在医院的走廊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着走着就想起来,温薏之前也是住这个医院,怀着反正没地方去的心思,她循着记忆走到了她之前入住的病房……只是不知道她人还在不在。
单独的高级病房外写着病人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那个名字还是温薏。
想了想,她伸手扣响了门。
“进来。”
她拧着门把,推开了门,看到坐在病床上原本看向窗外的女人朝她看了过来。
见到她,也不意外,“池小姐。”
正文 第287章 看到她回来,他神情才松弛了几分
病房里只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但她的视线更像是停留在窗外很长的时间了,而手里的书没有翻过。
池池欢抬脚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身体怎么样了。”
温薏把手里的书放回到床头,“还好,没什么问题,那天忘记跟你说谢谢了,送我来医院。”
“这没什么,本来就是应该的。”
温薏整个人都显得很寡淡,无论是神色,还是肤色,亦或是整个人,都很憔悴,像是枯萎了,没什么生气,语调也是淡淡的,“来医院看墨时谦?”
池欢在一旁坐了下来,唇上扯出些许的弧度,“你也知道。”
她点点头,“是我建议宋姝告诉你的。”
池欢怔住了,抬头看着她。
“她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墨时谦,但墨时谦一般不允许她待在他的病房,所以她会来我这儿,找我聊天,我跟她认虽然算不上挚友,但也认识挺长时间了。”
“你……为什么建议她告诉我。”
“没有为什么,只是她提起这件事,我觉得告诉你对你们各自都好,所以顺口这么说了。”
的确算不上刻意,以她现在的心境,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别人的事情。
池欢看着她寂静无澜的脸,缓缓的问道,“你说的对我们各自都好,是指的什么?”
“对宋姝而言,不耽误她的时间,对池小姐而言,更清楚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对墨时谦而言的话……他应该是想让你在他身边的。”
“你明明很爱他……为什么为躲开他而来兰城,又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回巴黎?”
温薏沉默,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的手指很漂亮,养尊处优的女孩,没几个手指是不漂亮的。
白皙纤细,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
她手指转动着那枚戒指。
良久,她淡淡的笑了,“想过离婚,想过就这么凑活着过一辈子,想过也许吵吵闹闹针锋相对,也想过相敬如宾,或者时间长了,爱恨的心思淡了,我们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白头到老,唯一没想过的是,他会死在我前面这么多年,走之前,他还气急败坏的说,如果我一个礼拜不回巴黎,他会再过来逮人……呵。”
明明很爱吗?
爱还是不爱,她原本以为,她只有怠倦了。
这几天她时常会想。
如果她没来兰城就好了,那他就不会跟着过来。
如果她跟他一起回了巴黎就好了,一起死了,就不用一个人面对满室的孤独。
她曾经质问过他,结婚三年,我们之间除了不是你憎恶我,就是我憎恶你,还有什么……
人人觉得她是温柔的名门千金。
结婚之前她也以为他是别人口中的风度翩翩的绅士贵公子。
她现在都不起来,他们怎么那么爱吵吵嚷嚷,一天不闹都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没做。
后来,她说她心死了,不想再理他了,惹不起我躲得起,于是凡是能外派的工作,是她的她屁颠颠的跑出国,不是她的她也抢过来跑出来。
然后他更干脆,人死了。
想一想,真是讽刺。
她有时恶毒的想,他要死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完再死,阴损的能在避一孕套上做手脚,千方百计在她身体里再种个孩子,结果一块儿带走了……
欠他什么了,这辈子要这么对她?
可不管怎么怨怎么恨,她还是……
疼,像是抽筋剥骨。
“好像各自不同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不幸。”
温薏和墨时琛……他们般配,但来不及的相爱。
好不容易走在相爱的路上,却突袭死亡。
她和墨时谦……努力想在一起,却不够般配。
温薏抬起头,又看向了飘雪的窗外,喃喃般的叹息,“是啊……是这样吧。”
池欢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温小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温薏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平静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怜悯,“要么分开,要么死撑……熬到父亲死,或者如果你们彼此能够容忍的话,让墨时谦向父亲妥协,娶妻,站稳脚跟,然后架空父亲的实权,当他的话语权足以让劳伦斯家族的任何长辈不敢再对他指手画脚,然后离婚,娶你。”
“这对谁都不公平,何况,谁又都能保证呢……”她摇头笑着,“你的丈夫能爱上你,墨时谦他也可能接受后面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
温薏静静的道,“那你就死撑下去吧,只要你的心比父亲的心狠,你就能赢。”
池欢眼睛蓦然一抬。
“什么?”
“墨时谦跟墨时琛不同,墨时琛从小在劳伦斯家族长大,他有亲情有羁绊,他对Clod—Summer有占有欲和荣誉感,他那时虽然爱他当时的女朋友,但做不到为她放弃一切……墨时谦对这一切都毫无感情,想逼他要花上更多的心思用上更多的手段。”
顿了片刻,她继续道,“你现在面对的,不过是个开始,而从开始到最后,父亲想要的是逼他做继承人,并且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不在乎折磨他,磨炼他,让他痛苦或者让他产生恨……而你只能比父亲更狠心,他能做的,你都能承受住。”
温薏温柔的声音有些疲倦的沙哑。
最后她道,“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到有人肯妥协为止。”
…………
池欢从温薏的病房出来,正准备回墨时谦那儿,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亮起的是木头墨三个字。
她点了接听,正准备说她马上回去了,那天劈头盖脸就是质问,“你去哪儿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且阴沉而紧绷,可能是很担心。
“看你没醒,我一个人闷得慌,就出来走走,很快就回去了。”
男人的语气没有好转的迹象,仍然很沉,“马上回来。”
池欢没敢再耽搁,加快脚步回了病房。
门一推开,墨时谦听到动静立即抬起头,等看到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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