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幽幽，千年过去，白凡没能走出苦海，但也没有应劫。
这里一片昏暗，岁月到此便了无痕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在其中横渡了多久，白凡双目低垂，安静得有些诡异，身上的沧桑之意看起来仿佛经历了一场轮回。
帝灯依旧在照耀，而且火光无比璀璨，因为他将五行、命运、星辰、时空、阴阳十一枚彼岸本源全部扔进了灯油中，那多出来的璀璨，就是彼岸之光！
这种彼岸之光，不仅能够在苦海中照耀更远，驱逐迷雾，更对沐浴此光之下的修士有莫大好处。
之所以说渡过苦海，踏上彼岸便能证道，就是因为彼岸有着特殊的彼岸力量与物质，吸收它们，就能完成脱胎换骨的蜕变，但每个证道修士证道之后，也仅仅能在那彼岸看一眼，滞留片刻罢了。
当然，根基越强者，能够滞留的时间便越久，获得的好处自然也越大，这就是同样是刚刚证道的至尊，强弱却有天差地别的原因之一！
而彼岸本源，若在苦海之外使用，则与其他法则本源并无太大的差别，但在苦海内，其便可勾连冥冥中的彼岸，降下这彼岸之光，同样也是彼岸物质中的一种，不但使得蜕变从渡苦海的时候就已开始，更使得白凡的道身更加适应彼岸的环境，能够滞留更久，将来在彼岸的升华自然也更彻底。
诸宇共认的至尊三步，大多数至尊证道之初都是从第一步开始，但有的人却会直接迈入第二步，白凡相信，在十一枚彼岸本源的帮助下，他的起点——肯定不止第一步！
这种相辅相成的促进对于渡劫修士的作用简直难以想象，故而才会有那么多准道对此充满欲望，不惜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要进入终极试炼场一试。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漫长而枯燥，白凡感觉自己穿行的距离，只怕已经足够横渡整个仙界！
可前方，依然是茫茫无尽的苦海与雾气，丝毫没有彼岸的影子，并非他为了帝灯之火照耀的升华而故意拖延，实际上之所以灯火幽幽，是为了能让它燃烧更久，为白凡在苦海争取更多的时间，但其实它也可以瞬间绽放出如太阳般的光辉，在刹那间完成升华。
前提是他已经看到了彼岸，无须继续在苦海挣扎。
随着灯油越来越少，白凡的身体越发晶莹，每一块肌肤都像大道宝图，每一块骨骼都像仙兵至宝，每一滴血都比仙石更加璀璨，元神与肉身相合，更是流动宝辉，雄浑得一道目光便可压落星辰，与进入苦海之前相比，强大了三倍以上！
然而在踏上彼岸之前，这一切毫无意义，一旦灯油枯竭，帝灯熄灭，而他还未能到达彼岸之前的话，那么任他再怎么强大也只能无奈淹没于苦海之中。
又一千年过去，白凡浑身晶莹得仿佛完全是由大道初液所凝聚，气息强悍得无法形容，只是他最想看到了彼岸却依旧茫茫，苦海……仿佛一座大坟，自他进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将他埋葬……
这时，帝灯的灯火仍然明亮，灯油还剩三分之二，距离熄灭的时间还很远，甚至减弱灯火，这个时间还能大幅延长，有可能万年都不是他的极限。
只是……时间真的有意义么？
只要坚定不移的前渡，就真的能达到彼岸么？
不知为何，白凡脑海中灵光一闪，蓦然想起了一句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回头！
白凡心头剧跳，前所未有的激动，他感觉自己发现了彼岸的秘密，一念及此，就连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他不能不激动，要知道看到彼岸，就几乎代表着证道成功了，从此踏入不朽，世间称尊！
于是，怀着满腔的兴奋与忐忑，他自入苦海一来，第一次回头望去……
但，那是什么？
在他身后，那里有半点彼岸的影子，有的只是一双猩红的巨眼！
这双眼睛他很熟悉，虽然相隔两千年，他依然清楚的记得，这正是刚入苦海时那个恐怖苦海生物的双眼。
原来它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倘若对方生出杀意……想到那后果，白凡不禁背脊发凉，额头瞬间生出冷汗！
它为什么跟在自己身后，想干什么？！！！！
第九百六十一章 彼岸证道
苦海回头一望，白凡不但没看见彼岸，还看到那恐怖的苦海生物正瞪着一双灯笼般的巨眼盯着自己，差点没有当场窒息。
这神秘生物的恐怖已无须多言，连至尊时空魔神都要望风而逃，他自己在其面前，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唯一的依仗就是原始真光，可这时，他已然不确信原始真光真的能将对方惊走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片刻后白凡发现那生物始终隐藏在迷雾中看着他，并不上前，也未发动攻击，一动不动，唯有两只巨眼中射出的猩红光芒让人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对于强者的害怕，也不仅仅是对于死亡的畏惧，而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无法抑制的滋生出的情绪，就像一个凡人在黑夜中遇到了鬼，要活活把自己吓死一般，完全无法克制！
只不过白凡元神强悍，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所以短时间内还可以忍受，并强忍着心中的惊悸与之对视。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隔着千丈的距离，一动不动。
如果可以，白凡是真的不想出现在在这生物的目光之内，然而不知为何，它盯上了自己，跟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发动攻击，并且即便现在自己发现了，并与之对视，它也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想了片刻，白凡紧紧的盯着它，试着倒退了两步，浑身力量鼓荡，一有异样便准备竭力反抗，无论如何束手待毙都不是他的性格。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生物见白凡后退却一动不动，直到他退出三丈之后，才蓦然也无声无息的前移了三丈，而后当白凡停下时，它便也同步停下，前后竟然丝毫不差！
这情况就有些诡异了，白凡打量着那迷雾中巨大的黑影，不由眯起了双眼，须臾，蓦然精光一闪，大声开口问道：“在下白凡，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为何跟着我？”
“我……没有名字，想……跟着你。”巨眼下的雾气翻滚，传出沉闷的轰鸣声，那苦海生物竟然真的回应了他！
白凡惊愕当场，回过神来后却更加惊疑——想跟着我，为什么想跟着我？
这疑问白凡只是在心中暗想，然而几乎同时一道声音就在他脑海中响起，“远古契约……吾等奉青阳真尊……战灭真灵，胜，真尊道念超脱逆真改道……败亡苦海，吾等沉沦……亿亿年，等传承能再战真古……”
这声音与之前那苦海生物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然而却断断续续，前言不着后语，不是说不利索，而是很明的思维不连贯，似懵懵懂懂，灵智初开或者……曾遭受重创以至于神志混乱！
什么远古契约，真阳真尊又是谁，逆真改道又是什么？！！！
一句支离破碎的话，让白凡疑窦丛生，几个词语一个比一个陌生，都是此前闻所未闻的，然而无论白凡怎么问，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几句话，对面这个神秘的苦海生物似乎完全无法交流。
“算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只要对方不攻击他，白凡就烧高香了，自知无法索解，也就不再管对方为什么跟着自己，转过身，继续苦海前行。
前行的过程中，白凡不再一心一意的往前，而是开始沉思，究竟什么是苦海，什么才是彼岸。
苦海茫茫，他此刻身处其中，感受自然无比深切，荒凉、苍茫、诡异而可怖……这一切感受都如此清晰，但……不知为何，白凡内心对这一切始终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彼岸，又在那里呢？
真的就在前方吗……白凡越发的怀疑，随着这种怀疑越来越强烈，蓦然的，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就直接问道：“喂，你知道彼岸在哪吗？”
“彼岸……是什么？”
身后果然传来的隆隆的声音，但显然不是白凡想要的答案。
望着前方，白凡目光越发复杂，此刻……他不相信彼岸在前方了。
帝灯还能照耀万年，但那并不是为了能让他多走万年的路，而是让他多万年的时间去寻找彼岸，而彼岸……却并不是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前行就能达到的！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为什么要回头？
回首自己一生之修行，白凡蓦然有所明悟，因为真正要渡的苦海不在脚下，而在心里！
修仙，是修道，而不是修路！
就在他一念及此之时，帝灯的灯火突然摇曳，闪烁起璀璨的光芒，陡然间炽盛十倍于之前。
“我明白了，想通了彼岸一日可达，想不明白，万年也是枉然……”
喃喃低语中，白凡蓦然散开神念，倾注到帝灯之中，而后催动帝灯，将灯火燃烧猛烈到极致，原本可燃烧万年的灯油，竟在刹那之间全部烧尽！
这一瞬间，灯火的绚烂难以想象，周围万里苦海，全部被照亮，如同一个远古真阳，光芒万丈，璀璨当世，连帝灯本身，都在顷刻间被其融化，随之一股神性力量从天灵向着白凡全身灌注而去。
那是白凡毕生修为与十一枚彼岸本源，再融合苦海的神秘气息后，所化的一股力量，浩瀚磅礴得难以想象，即便白凡经过苦海两千年淬炼的永恒仙体，也在此刻近乎炸裂，血肉模糊一片，难以承受。
“苦海为炉，吾身为宝，神火炼身，照射彼岸！”
白凡的皮肤全部剥落，浑身像是一个血红色的怪物，他一声大吼，一股磅礴巨力汹涌而出，登时在苦海中炸开一个大洞，那海水四面八方的滔天而起，向上翻滚倒悬，就在即将倾天而下的时候，被神火光芒一招，瞬间凝固，而后竟然化化作一个巨大鼎炉般，将白凡笼罩。
神火在鼎炉内翻滚，苦海消磨灵魂与肉身的神秘物质也不断融入其中，全部涌向白凡。
须臾间，白凡的身体不断萎缩，生机不断逝去，躯体枯瘦，发丝雪白，老得不能再老。
砰！
一道血箭炸开，白凡那枯败的躯体内不断响起轰鸣，宝贵的仙血四溅，景象令人感到恐怖，神火此刻不但不再保护他，反而无比猛烈的燃烧着他的力量，而苦海的侵蚀也随之越发可怕。
但白凡始终没有倒下，肉身不断衰老又不断复苏，始终有一股本源不灭，他在淬炼，将原本数千年才能完成的蜕变集中到片刻间完成！
数千年太久，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苦海虚耗。
这个过程中，每一秒都是在生死间徘徊，可也不断在挖掘他自身的潜能。
如此猛烈的爆发，帝灯神火并不能维系多久，仅仅三个呼吸后，最后一缕余光也熄灭。
不过这时，白凡也开始了蜕变。
可以说，他赌赢了一半，否极泰来，瞬间从最虚弱的状态复苏！
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滴鲜血，都在蜕变，吸收这里独有的神性物质，开始生命最本源层次上的升华！
蜕变完成后，他的内心依然是人，是仙，可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已超出那种层次，成为另一种生灵……
“苦海，不是物质的苦海，而是心灵的苦海；彼岸，也不是神陆仙土的彼岸，而是大道的彼岸！”
升华结束的瞬间，白凡仰头低吟，似乎在像冥冥中的什么对话，他已经明白，苦海也许并不是自然诞生，而是众生心灵意念的凝聚，彼岸也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它是生物心灵力量极致的象征。
为什么要踏上彼岸才能证道？
因为在准道，修士们几乎就已经把法则的力量修炼到了极致，前面的路难以前行了，所以开始踏足彼岸，修炼自身心灵大道的力量。
心灵大道，可以称之为超脱于法则之外，自身创造力量！
简单来说，准道之前是在修炼天地的法则，而准道之后，则是开始修炼自身的法则！
所以，彼岸何处才不可言传，因为它就在你的心里，当你想明白时，它自然能被召唤而出，想不明白，则永远无法出现。
白凡望向苦海上空的冥冥苍穹，眸子深邃，如脚下的苦海般不可窥测，浑身璀璨夺目，像是开锋的神剑，神华逼人。
与此同时，天空传出沉闷的轰鸣声，光芒与道音中，一座高台自虚无降临。
这就是传说中的彼岸！
台高九丈，却只有四层阶梯，高台尽头，一座亘古中的石门屹立，石门紧闭，从缝隙中逸散出九种光芒。
那就是属于自己的彼岸，仿佛洪荒成圣的大道蒲团，又仿佛至尊根基。
四阶九色！
白凡自己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若被其他至尊看到，必然要震撼当场，因为所有至尊的彼岸都只有三阶，象征着至尊的三步，至于彼岸之门的颜色，万古以来最多的也只有七色！
白凡此刻心无杂念，一脚塔空而起，欲登上彼岸。
前方压力恐怖，他施展黄泉九踏，九步之后，距离第一重石阶仍然有十丈，黄泉第十步迈过了九丈，最后一丈，黄泉显化，奈何石桥从他脚下直接架到了彼岸，身随桥动，石阶落下的瞬间，他也终于踏上了彼岸。
此刻，苦海轰鸣，神光万丈，白凡，彼岸证道！
高台尽头的石门轰鸣，似乎要打开，降下证道奖励，然而白凡却以气息拒绝，他望向上方，并不甘心止步于第一阶，他已经猜到，此刻每前进一步，证道后的实力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九百六十二章 黄泉归墟
久远之前，白凡就听过一种传说，彼岸也不是大道的尽头，而只是另一种开始。
而今他自己踏足其上后，才知道此话的确不假。
光是三道阶梯，就要让至尊在无尽岁月里艰难攀登而不能上，那彼岸尽头的神秘石门后，又代表着怎样的境界呢？
他的四重台阶万古唯一，比别人多出一重，就是要在至尊境界多迈出一步，这代表着什么，同样极不简单。
只是白凡此刻无暇去想那么远，他而今的目的是迈过第一重台阶，踏上第二重，离那大道石门更近一步！
这一步，看似简单，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