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之已经亲率两千兵马，兵发氐道，将要出岷山。而刘进陵和杨乐飞却会率领四千兵马，兵指仇池。
这已经是最快的动员速度了，在这般技术条件之下，一场出征，往往需要几个月时间方才能够准备好物资的，都不少见。
此时，不过方才还是初夏时分而已。按照兵家常理来说，这般日子却是不怎么适合出兵的日子。
在古代，行军打仗，气候的影响极大。
夏季太热，大军之中聚集人马太多，一旦大规模爆发传染病就完了。而冬天太冷，一旦冷空气突然降临……
甚至莫说是古代了，便是二战时候，西伯利亚的严寒都给了强大的纳粹军队好好上了一课。
不过，刘胜之选择此时动兵自然有着道路。那一出氐道就是高原，平均海拔都在三千多米以上，若是等到秋天，怕是气候就太过寒冷。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在陇右会师。到那个时候，自然轻易就能够把姚兴的力量给彻底铲除！
不过只是可惜，便是刘胜之自己，也都没有那种一切顺利，会师陇右的信心。
自己率兵从岷水河谷直出氐道，过白马羌地，直达羌中，最后入陇西地，杀到姚兴后背。
而刘进陵却是要打下仇池，然后威胁陇右……
这个计划看起来是那么完美，但是能够成功的几率真的不高。
便不说刘进陵这一部了吧，单说刘胜之这一路虽然也能够到达，但是这一路却多是高山峡谷，险峻难行。
而且，就算是从沔阳过祁山道，虽然也算是难行。却也都要比出岷山要好走的多，而且还要近了将近十倍……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个时候，这一代有着一个强大势力。被东晋称为河南国的吐谷浑……
没错，就是被隋唐时候接连打击，最终被李靖所灭的那个吐谷浑了。
刘胜之这个时候要走这条路，几乎可以说是要穿越大半个吐谷浑。
谁都可以想到，吐谷浑是不会愿意看到刘胜之大模大样的穿越自家大半领土的……肯定会派兵阻拦……
刘胜之倒是对于尚书台的准备工作，已经十分满意。
他所带的两千兵马，已经是亲军羽林。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好在全部都是骑兵，已经相当难得了。
就算是刘胜之拿下了整个关中，但是凑齐这么多骑兵，也不会是一件容易事情。
而且这一次出行，翻山越岭，自然不能带着太多辎重，和太过沉重的准备。
但是，整只兵马就能够看出准备十分精良来。虽然不是全副具装重甲的派头，但是却也是尽数装备了轻甲。
不论是武器，还是箭矢，都是用着上好的精铁打造，绝对锋利结实。
更加重要的是，这一次出兵，刘胜之非是真的鲁莽，而是他已经掌握了最为重要的人和。
自从刘胜之占领蜀地一来，一直不断派出天师道的力量，向着氐道沿线的羌氐部落传道。
在汉地各种物资，铁器，蜀锦，茶叶这等东西的诱惑之下，如今已经过去这般久，沿途却是大多数部落都已经成为了天师道的信徒。
信仰这种东西，越是文明低下的所在，所拥有的力量却越是惊人。
如果有着十几二十年的时间经营，刘胜之相信在控制了信仰的情况之下，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够让所有部落主动来投。
便是现在时间虽然短暂了一些，但是配合兵威和好处，却已经足以拉拢许多部落了。
足以让刘胜之这次的进兵变得容易的不少！
第025章白马羌地
他这次出兵的目的反倒并不是急着去解决仇池杨氏和姚兴两个势力。
实际上，刘胜之这一趟走羌氐道的最大原因，却就是为了收服羌氐，彻底解决蜀中的后顾之忧。
自从五胡乱华以来，那些羌氐之族就开始大量流入蜀中，甚至那成汉政权，都是羌氐流民所建……
在原本时空轨迹之中，他们更是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段，因为种种原因，许多直下西南。为后世的西南多了许多个民族……
当然了，刘胜之自然不是想要阻止此事发生。而且，自他建立稳固的蜀中政权之后，这种情况再出现的可能性自然不大。
刘胜之所想要的是，一路收服这些羌氐，成为自家手下可靠的兵员，而不是蜀地西部潜在的危险。
这才是刘胜之之所以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的最大原因。
更不要说了，当真以为他刘胜之对于那位大神的动作一无所知么？等到秋日来攻，刘胜之却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何况，后世某只部队之所以遇到如此那么大的危险和困难。
在刘胜之看来，一是有着追兵，二来却就是物资不足。
这两个条件，对于刘胜之来说，第一是肯定不存在的。
第二，却也是可以能够尽量克服的。
要知道，当年蜀汉的时候，姜维可是长期占据陇右之地的。甚至当年在那羌中还建的有临潭县。
只此一点，就能够看出太多问题。当然了，姜维绝对不是走的白马羌这条路，而是同样从汉中过去。
最最重要的一条却是，刘胜之这一路入羌地，可没有打着秋毫不犯的主意。
却是打着顺昌逆亡的主意，消灭的大小部落，足够给刘胜之提供足够的物资了。
于是，这一路直出岷水河谷，沿途许多部落，原本就被刘胜之惊震过。上次刘进陵出羌，也在这一带，带来了许多物资和天师道的道士，本就已经打好关系。
这一次刘胜之在这一趟熟门熟路，再次带来了许多砖茶蜀锦等物资，一路上收买这些部落。
却发现事情比刘胜之想象之中的都还要容易的多，却是这一代的羌氐部落，许多都已经信奉了天师道。而且很多都颇为虔诚……
对于这些原本就只有原始信仰的羌氐部落来说，蜀地来的各种茶砖蜀锦还要其他各种工具，都是他们无比需要的东西。
能够得到这些东西，信奉一下天师道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早在几个月之前，刘进陵来的时候，那羌氐部落都已经为了得到汉地货物，争先恐后的信奉了老君……
传入羌地的天师道也改良了许多，变得更加简单，容易传播。
总之，这次刘胜之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联系上了岷山脚下的这些羌氐部落。
然后，在这些人派出的各种向导的带领之下，艰难的渡过了岷山，就进入白马羌的地界……
“大人，我们真的要和那些汉兵们走到一处去么？”姜合有些不安的问道。
所谓大人，是草原上部落首领的称呼，据说最早是匈奴所用。
也许当年匈奴为草原霸主，称霸数百年，留下的印记。已经让草原上很多的部落首领，都是这般称呼。
这是岷山脚下的一只小部落，如今他们已经迁徙到了早已经联络好的地方。
看着族人们辛勤的扎着帐篷，喂着羊群，看起来和往日迁徙的时候一般无二。
但是，只要想到，他们在这里是为了迎接那些山那边的汉军，对付其他的部落，姜合的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
这是打破了他一贯宁静生活，随时会面对剧烈动荡的不安。
“上次，草原上飘荡的鬼灵要带着你离开，还是多亏了那些祭酒才救回你的命。”老大人眯着眼睛说着。
姜合一听，顿时低下头去。上次他重病，原本一个强壮的小伙子，几乎都要生生病死，若非是山那边来的那些祭酒治好了他，他现在早就已经变成了骨头了。
“别想这么多了！”老大人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你腰间的钢刀，还有吃饭时候喝的茶，可都是那些人带来的……祭酒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云当羌不能忘恩负义……”
他有些话没有说完，忘恩负义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做了之后，日后你还想要享受汉地的那些好东西么？
听到这些话，姜合终于彻底的把心给定了下来。没错，汉地来的蜀锦穿起来比皮袍子舒服的多。不会有着臭气，不会穿在身上磕痛皮肤。
而汉地来的钢刀比他们的铁刀，甚至骨刀锋利结实的多。可以用来杀羊，杀牛，方便快捷，更可以用来杀掉敌人……
而汉地来的茶叶那就更好了，以前没有吃过的时候不觉着。现在每顿饭如果没有茶叶解腥腻的话，那简直吃不下去，而且还会时间长了，还会生病……
那祭酒说，汉地一个州的人数，就要比所有羌氐人口的总数还要多。人们能够住在舒服的冬暖夏凉的大房子里，有着许多的皮肤白嫩的如同牛奶，细腻的比刚刚出生的婴儿更要滑嫩的美女……
大约只有上辈子行善积德，信奉了太上，所以才会有着幸运生在了中国。而他们这些羌氐人，肯定是上辈子没有这么做，所以这辈子还在这草原上受苦……
不管怎么说，那姜合早已经对于祭酒所说的天堂一般的汉地向往十分。
也许，这一次立功了，日后那位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天子，会允许他们的部落内迁，生活到大汉去。
如此一来，他们的子子孙孙就不用继续在这草原上，过着这种天天和牛羊打交道的日子了。
正在神驰幻想之间，就见到远远的那岷山铁褐色的岩石之间，似乎就有着许多蚂蚁一般的小点正在移动。
“来了！”姜合心中一突，这一回不用胡思乱想了，那些汉军已经来了。
“快快准备，杀羊做饭，”老大人已经跳了起来，叫道：“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第026章祖神青衣
云当羌不怎么大，却也是相对来说，能够接应两千人马的部落，自然也不会太小，要不然怎么也招待不过来。
转眼间，就有着上百头羊已经被杀，剥皮清洗，开始烧烤。
远远的，当刘胜之带着大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翻越了岷山之后，所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甚至远远的还没有下山，彷佛就已经嗅到了烤羊肉的香味。
“允之，你做得非常好！”刘胜之拍拍刘允之的肩头，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联系这些羌氐部落，到处传播大道信仰的事情，都是这刘允之在做。
这一路所看来，刘允之做的比刘胜之想象之中做的最好的情况都还要好上十倍。也难怪刘胜之会不吝夸奖了！
“多谢师父夸奖！”刘允之如今再不是当日那小小孩童，常年在这高原上奔波，脸上早已经有了风霜之色，皮肤都是黑红了起来。
“若是给弟子再多五年时间经营，这次师父就不用带兵跑这么一次了！”刘允之有些遗憾。
刘胜之哈哈大笑，道：“我跑了这一次，以后你再传道反而会变得更加容易！”
恐惧和杀戮，有时候会带来仇恨和抵抗。但是更多时候，会带来顺从和敬畏……
最极端情况，像是另外一个时空轨迹之中。某个用着刀剑传教的教派，占地一地，凡是不肯信奉的本教的往往一杀了之。
二十年下来，随着当年还记得仇恨的老人死光，新的一代就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的身份。
数十年上百年之后，就会变成了传统。又变成了他们肯用生命维护的东西……
再比如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当初可不也是人头滚滚？
结果如何？不过二三十年代。那满清的科举就从无人问津，变得趋之若鹜，甚至有了舞弊案……
这还是用着时间做到的，手段再巧妙一些，软硬兼施，再加上草原部落本就是松散，一盘散沙。那么想达到目的，那就更简单了！
“来了，来了。”眼见着那些汉军下山，开始向着这营地方向过来，姜合的心中，事到临头，再次又患得患失起来。
随着这些汉军的接近，那姜合的心中一下子就彷佛被铁锤重重的锤过一般，彷佛连呼吸都呼吸不上来。
他见着这只部落，虽然刚刚从那大山上翻越下来，显得颇为狼狈。甚至许多战士和马匹受伤……
但是，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强悍之气，离着远远的扑面而来。
一瞬间，就让从来没有见过真正职业化军队的姜合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震撼来。
相比起来，自家部落之中的战士们就根本没法比。就算是属于吐谷浑的甘罕部落，却虽然也能够出动这么多的兵马，但是也绝不会有这么强悍！
反倒是云当羌的老大人顿时喜形于色，虽然本就十分相信那位祭酒的话。
但是心中本就有些担心，汉军如果不强，在这里战败了。那么作为二五仔，那么自家的部落可就要倒霉遭殃……
现在，看到这些汉军如此精锐，不由就放心太多：“快快，和我一起去迎接汉军！”
离着越近，那云当羌的老大人和姜合看得越是眼皮子乱跳。
见着这些汉军的装备简直就是奢侈，人人身上穿戴的装备尽数都是统一制式，如今下意识的列成队形前行。
尽管没有半点敌意，不自觉的就有着逼人的气势散发出来。
如果仔细来看，就能够看到所有人都是镶嵌着护心镜的披甲，清一色的精钢武器。
事实上，作为刘胜之的御林军，这两千人马就算是具装重骑，也都不是问题。
莫要忘记了，刘胜之还打败过后秦的五千重骑的，俘虏缴获的铠甲马匹当真不少。
若非是要翻山越岭，这两千人马的装备却更是要华丽的多了。
饶是如此，走到这大军跟前。父子两个人的腰也已经再也直不起来了。
这毕竟是刘胜之亲手训练出来的神军，哪怕是时间还短。
刘胜之更是有意，以战代练。如此才能在足够短的时间之中，将这支军队训练出来。
他的目光可并没有在这一片小小的白马羌地。
姜合他们看到熟悉的祭酒刘允之之后，方才最终安心起来。
晕晕乎乎的被刘允之一路带到了刘胜之的面前来：“这位是我汉家天子……”
两父子晕晕乎乎的跪拜，刘胜之露出满意之色来。
就听到刘允之笑道：“师父，这是云当羌的部落大人，姜姓。你看他们额头上的黥额为天的印记……”
刘胜之早已经看到，两人额头上都有着类似纹身一般的竖眼伤口，不由点头：“果然是帝禹苗裔，如此算起来，也不是外人，不用多礼，起来吧！”
所谓黥额为天，用刀在额上刻上痕迹，然后在伤口涂上墨，使长入肉中，形成永久的痕迹，看上去像一个竖起来的眼睛，即所谓天眼。
便是现在的蜀地，到氐道这一路，就有着许多古老的神祠。供奉的都还有着蓝面神像，头上额中有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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