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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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芸-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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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武闻言,只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乌黑的眸光则是向着迎面的中年男子望去,沉声道;“先生怎么说?”
孟余本一直是沉默不语,此时听得袁武开口,先是对着袁武拱了拱手,方才恭声道;“元帅容禀,三年前渝州大战,凌肃与大赫勾结,以至于咱们岭南军死伤惨重,纵使如今将余下的部众重新云集在一起,咱们的实力也是大不如前,更兼得云州,襄阳等地鱼龙混杂,说到底也都是些乌合之众,实在难以与凌肃大军对战,依属下愚见,元帅若要出山,必定要选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务必要一招制胜,眼下,怕还不到时候。”
他这一番话刚说完,李壮与何子沾皆是面露不解,不等他们开口,就见袁武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颔首道;“我与先生不谋而合,先生所言,深得我心。”
李壮是个直肠子,当即便是忍不住道;“先生,咱们千辛万苦才找到元帅,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劝元帅出山,你到底是要咱等到啥时候?”
“李壮,你这毛躁的性子,怎么一点也没变?”袁武望着昔年一起同生共死的手下,眉头虽是微皱,唇角却是微勾,带着几分笑意。
“元帅,”李壮焦急不已,道;“兄弟们日日夜夜都盼着您带着咱们去和凌肃那狗贼大战一场,好为咱死去的亲人老小报仇,这些年一直没找到你,兄弟们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眼下寻到了你,你说啥也要带着咱们大干一场!以慰咱们枉死的兄弟们在天之灵啊!”
他的话音刚落,孟余便是摇了摇头,叹道;“李壮,你何时才能长点心,元帅又没说不带你们打仗,眼下还没到时候,你急什么?”
袁武眸心暗沉,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待时机一到,定是要凌肃血债血偿。”
语毕,就听一声脆响,原是男人大手一个用力,便将手中的杯盏捏了个粉碎,而他的脸色,更是森然里的令人不寒而栗。
孟余声音沉缓,只道;“这些年咱们都熬了过来,越往后,元帅越是要稳住,更何况依属下愚见,大周朝再过不久,必生变故,到了那时,元帅的霸业,又何苦不成。”
袁武闻言,眸心愈是黑亮不已,他像孟余望去,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片了然,袁武点了点头,淡淡道;“如此,便承先生吉言。”
李壮与何子沾皆是不解,瞧着袁武与孟余相视一笑,何子沾倒还好,李壮却也是跟着憨笑起来。
孟余打量着眼前这座农家小院,见院子里清清爽爽,又是鸡又是羊的,应有尽有,就连这间堂屋也是窗明几净,到处都亮亮堂堂的,十分干净,那脸上便是浮起一抹尴尬,只掩饰般的轻咳几声,对着袁武道;“光顾着说话,属下倒是忘记恭喜元帅,娶了这般秀外慧中的夫人。”
听他提起姚芸儿,袁武面上的阴戾之气便是消散下去,眉宇间浮起一丝温和,道;“的确,能娶她为妻,实在是我的造化。”
孟余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吟半晌,方才斟酌着开口道;“只不过,属下有一事,还未告知元帅……”
“什么事?”袁武眉峰微皱,低声道。
孟余刚要说话,就听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的传来,正是姚芸儿端着饭菜,从灶房里走了过来。
“相公,该吃饭了。”女子娇柔的声音十分悦耳,刚看见她,袁武便是站起身子,从她手中将盘子接过,见那盘子上正是一碟小炒腊肉,目光中便是浮起一抹怜惜,沉声道;“这三位都是自己人,这些肉菜不用做,切些凉菜来就行。”
姚芸儿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不能闻肉味,当下便是抿唇一笑,小声说了句;“不碍事的,相公,你先陪着客人,还有几个菜,我现在就给端来。”
瞧着她温婉娇小的背影,袁武收回眸子,就见三人正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待自己回过身子,又是赶忙将眸光转开,他瞧在眼里,也没说话,只淡淡一笑,将那盘菜搁在了桌上。
因着是家里第一次有客人来,姚芸儿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一餐饭做的又快又好,凉菜是蒜泥拌胡瓜,麻油小葫芦,又清炒了个萝卜丝,腌菜配肉沫,蒜苗炒腊肉,又烧了个咸鱼炖豆腐,最后还用一根猪骨熬了一大锅汤,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有荤有素,有烧有炒,也能算得上十分丰盛了。
将饭菜端上了桌,姚芸儿解开围裙,对着男人道;“相公,你们先吃着,我去给你们打一些酒来。”
她这话刚说完,李壮就是一拍大腿,喜道;“可不是,这一大桌菜,哪能没有酒!”
不等姚芸儿走开,袁武便是一手揽住她,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黑眸对着李壮看了一眼,淡淡道了句;“想喝酒,自己去打。”
李壮顿时不敢说话了,只将脑袋垂下,端起碗扒了起来。
“相公……”姚芸儿轻轻的在桌下摇了摇男人的衣袖,按照习俗,家中有男客,女子素来不能与男子同食的,姚芸儿有些不安,只道;“我要不先回屋子,等你们吃过,我在来吃……”
袁武自是不允,只为她夹了一筷子的菜送进碗底,温声道;“不必,快些吃吧。”
孟余等人见袁武与这小娘子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更不时为她夹菜,而那小娘子望着碗里的菜却是满是难为,似是怎么也吃不下一般,只苦着一张脸,对着袁武道;“相公,你别为我夹菜了,我吃不下。”
袁武只低声劝道;“多少吃一点。”
瞧着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样子,李壮张了张嘴,本还想再说个几句,还没开口,就见孟余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吃饭。
因着没有酒,袁武的心思也一心在这小娘子身上,席上倒是十分安静,孟余一行人一语不发的吃着饭,瞧着袁武对姚芸儿关怀备至的样子,那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姚芸儿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嘴巴里咀嚼了几口,这鱼经过腌制与晾晒,按理说早该没了腥味,可不知怎的吃进嘴里后,那股子鱼腥味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只让姚芸儿忍不住,捂住嘴匆匆跑了出去。
袁武见状顿时搁下筷子,也是跟了出去,见姚芸儿吐得昏天地暗,自是心疼不已,大手在姚芸儿的后背上轻拍着,低声道;“好些没有?”
姚芸儿难受极了,忍不住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嗔了句;“都怪你,我说我不吃,你偏要我吃……”
袁武无奈,只将她揽在怀里,为她将唇角上的水渍拭去,轻声道;“好,都怪我,别哭。”
孟余一行人站在门口,瞧着这一幕,三人脸上都是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李壮,更是往孟余身旁凑了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说先生,咱是不是找错人了?这真是咱元帅?”
孟余也没理会,瞧着眼前的那对夫妻,眉宇间却是沉了下去。
晚间,将姚芸儿安顿好,袁武刚要起身出门,大手却被姚芸儿攥住,袁武转过身子,只道;“怎么了?”
“相公,你要去哪?”
“我就在外面,哪也不去。”袁武抚上她的小脸,怜惜她孕中多思,轻声说着,而姚芸儿自怀孕后,对他的依恋有增无减,只道;“那你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男人便是笑了,只拍了拍她的小手,低语道;“我和他们说几句便回来。”
直到姚芸儿睡着,袁武方从里屋走出来,见到他,三人当即站起身子,袁武走到桌旁坐下,随手指了指凳子,道;“坐吧。”
待三人坐下后,袁武看了孟余一眼,低声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孟余踌躇片刻,终是一咬牙,那一句话,犹如一个霹雳一般,响在男人耳旁。
“元帅有所不知,您的原配夫人,与两位公子,尚在人世。”

☆、086章 傻瓜,孩子才多大

袁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他霍然站起身子,一把攥住孟余的领口,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沙哑道:“你说什么?”
孟余见他眉头紧皱,眼脸微微跳动,心下微觉骇然,却仍是逐字逐句道;“属下说,元帅的原配夫人,与两位公子尚在人间。”
袁武一个松手,孟余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何子沾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三人见袁武站在那里,就连呼吸都沉重起来,那脸色亦是没有一丝血色,他们从未瞧过袁武这般模样,此时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隔了许久,袁武闭了闭眼眸,方才道了一句;“他们现在在哪?”
“元帅放心,如今夫人与两位公子皆由暨南王氏兄弟照料,只等时机一到,元帅便可以去暨南,与妻儿团聚。”
孟余话音刚落,就见袁武默不作声,只回到桌旁坐下,他的脸色被烛火映的忽明忽暗,英挺的容颜上,刀斧般深隽,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合上了眸子,无声的握紧了拳头。
七年前,袁崇武与凌肃于宜阳关大战,岭南军粮草奇缺,武器落后,不得不采用流动战术,战乱中,袁崇武妻儿尽数被凌肃手下掳去,为将岭南军镇压,凌肃以其妻儿性命相威胁,逼袁崇武就范,袁崇武誓死不降,亲率骑兵三千深入敌腹,欲将妻儿救回,双方死伤惨重,袁崇武更是身中数箭,终因寡不敌众,眼睁睁见妻儿被凌家军掳走。
同年九月,双方于宜州口再次开战,凌肃将岭南军中数十位高位将领家眷尽数捆缚一起,再次逼岭南军投降,岭南军众人皆是庶民出身,其中大多是家中良田被夺,或有亲人于徭役中惨死,亦或不堪背负沉重的赋税,历年来皆是对朝廷深恶痛绝,当即非但不降,只纷纷呐喊,要与凌家军决一死战。
时有岭南军左副都统石于明者,妻子尚有身孕八月有余,于两军交战中哭泣不止,哀求丈夫投降,石于明当机立断,亲手将妻子射杀,以免其扰乱军心。
岭南军中,亦有无数士兵不仅妻儿,就连父母亦是陷于凌肃之手,这些大多是深受官府残害,朝廷欺压的庶民,一个个血红着眼睛,于阵前纷纷下跪,已叩父母养育之恩。
袁崇武下令,命三军缟素,与凌家军决一死战。
那一场大战,令山河失色,岭南军折损过半,凌家军却也是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守烨阳,撤退途中,凌肃命人将岭南军亲眷尽数处死,抛尸荒野,尸骨无存者数不胜数,自此后,凌家军与岭南军便是结下了血海深仇,袁崇武本人与凌肃之间更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双方数年来,大小战役不下上百次,直到三年前,大周朝从北方邻国大赫借兵,连同凌家军十万大军,共同镇压岭南军。
大赫骠骑将军赫连兆率三万铁骑直逼渝州,袁崇武率兵迎敌,双方激战数十次,赫连兆不退,袁崇武单骑冲入敌阵,以一己之力,杀敌上百人,尸堆成山,再经血战,终生擒赫连兆,大获全胜,史称“渝州之变。”
同年下旬,凌肃率兵十万进逼渝州,与大赫三万兵马汇合,岭南军寡不敌众,袁崇武下令退守暨南。退至临安县时,凌肃十万大军已至,袁崇武无所畏惧,亲率岭南军冲入敌阵,杀死敌军上万人,刺死参将余岚,副将与总兵等数十人,其时凌家军箭如飞蝗,袁崇武身上每种一箭,便随手折断箭杆,继续杀敌,神威凛然,令人心惧。
此战之惨烈,令人不忍目睹,两军死伤之众,数年来无法估计。
最终,岭南军副将以及参军以上高位将领多达一十七人,全部阵亡,其余步兵被俘者数千余人,尽数押至京师,于午门枭首示众,一日之内,京师血流成河。
至此,这一场持续多年的农民暴乱方被镇压,史载,“岭南之乱。”
而袁崇武本人,亦是下落不明,朝廷只道他已被凌肃砍杀,多年来,因感念其多次赈灾放粮的义举,民间素以“崇武爷”呼之,渝州大战后,宜州,暨南等地百姓,家家户户立有“崇武爷”牌位,偷偷祭祀。
而在岭南一些偏僻之地,更有不少“崇武爷”庙,多年来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而在袁崇武家乡,则是建有袁崇武的“衣冠冢”,每逢清明,前来祭奠着多不胜数。
孟余回想往事,心头自是感叹,又见袁崇武沉默不语,不免唏嘘,只道;“元帅,属下听闻夫人当年九死一生,带着小公子从凌肃手中逃脱,母子三人隐姓埋名,一路流落至蜀地深山,直到两年前才被王将军找到,这些年想必也是吃尽了苦头,若等他日元帅与夫人夫妻团聚,属下斗胆,还愿元帅莫要辜负了夫人才是。”
袁武听了这话,眸底的神色依旧是深邃而内敛,他一语不发,就那样坐在那里,只让孟余三人瞧着,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袁崇武终是开了口,只道了句;“孟余。”
“属下在。”孟余立时恭声道。
“命张智成去暨南,将她们母子三人接到云州,待时机成熟,我自会赶去。”
“元帅……”孟余眼皮一跳,不等他说完,就见袁武一个手势,令他将余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你们回去吧。”袁武说完,遂是站起身子,推开里屋的门,径自走了进去。
“先生,元帅这是咋了,知道自家媳妇和孩子还活着,要我不还高兴个半死,可你瞧元帅那脸色,咋还不太好看……”李壮凑了过来,望着袁武的背影,对着孟余小声开口。
孟余瞥了李壮一眼,只低声道;“好了,如今咱们找到了元帅,还有一大摊事要去做,先回荆州再说。”
“啥,咱们不留下来?”李壮睁大了双眼,惊诧道。
孟余没心思和他废话,何子沾倒是忍不住了,只道;“你是不是还觉得咱元帅不够碍眼,非要留下来惹得旁人留意才踏实?”
李壮闻言,这才不说话了,一行人临去前复又对着里屋恭敬行礼,礼毕后方才趁着夜色,离开了袁家。
里屋内,姚芸儿依旧沉沉睡着,就着烛光,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洁若白莲,透着清纯的温婉,她今年还不到十七岁,虽说已嫁为人妇,可脸庞上仍旧是带着些许稚气,倒显得青青嫩嫩的。
袁武坐在一旁,抚上了她的睡颜,想起她年纪这般小,便已经嫁给他为妻,并为他千辛万苦的怀着孩子,乌黑的瞳仁中,便是深不见底的疼惜。
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缓缓的贴上自己面颊,隔了许久,方才用低低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芸儿……”
那短短的两个字,低沉浑厚,情深似海。
翌日,姚芸儿刚睁开眼睛,便迎上一双深潭般的黑眸。
“相公?”姚芸儿见袁武坐在床头,身上衣衫齐整,眼底布满了血丝,倒似是一夜没睡一般。
袁武见她醒来,便是微微一笑,握着她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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