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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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道行-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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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一进门内便逼问“魔首在哪里”,不容人拒绝,一旦回答不知道就开杀戒。偏偏这个疯子武功又高,奇快无比的身法,加上同样奇快无比的刀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是一刀割喉,鲜血四溅,最后所有门徒一起上,居然也几近全灭,这根本就是屠杀。而现在,连自己也被拿捏住要害,生死不能自主。
    门主看着对方长相,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惹得这位煞星。但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就联想到刚刚出去的两位长老至今还未归来,恐怕就是这一命令惹上的麻烦。他虽不知道对方问的“魔首”究竟是谁,可也能猜到是上面的大人物之一,然而他不敢交代。
    先不说这人面色疯狂,就算交代了未必就能活命,哪怕此次逃得一命,知道被出卖的上面人物也不会放过他。这真是无妄之灾,莫名其妙的命令,引来莫名其妙的煞星,结果遭难的却是自己这不相干者。
    门主心中如此抱怨着,却是将自己的责任一推四五六,全推干净了。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平日行事太过霸道,在底盘上想拿人就拿人,习惯做上面的走狗,也不会惹上这一麻烦。
    “说,魔首在哪里?”红袍青年手握几近卷刃的刀,驾着对方的脖子,问着同一问题。
    门主深吸一口气,道:“我是知道消息的一人,杀了我,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红袍青年沉默了,但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一刀砍过去,看来他虽然进入疯狂状态,可只要对所问问题有关联的事情,都还能唤醒理智。
    门主见第一步成功,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见对方猛一挥刀,发出刀气斩向身后的书架,他心中顿时咯噔一跳。
    只听轰隆一声,书架连同后面的墙壁也一并被毁去,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密室。而在密室中,一名妇女正抱着手中婴儿瑟瑟发抖,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无助而又恐惧的表情。
    红袍青年将视线转回,依旧用同样的语气问:“说,魔首在哪里?”
    “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被查出来以后一样会死。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门主绞尽脑汁,想办法拖延时间。
    可惜眼前之人根本不吃一套,见人质仍不肯老实交代,直接挥出一刀,斩向抱着婴儿的妇女。
    “不——”
    在门主惊呼声中,便听一声利响,刀气被坚硬之物挡下。
    “此事,做得过了。”
    掷出了墨阳剑的白庸闪身来到破毁的密室中,挡在妇女和婴儿面前。
第六章 护心之战
    白庸虽知此时不好出手,可终究不忍心,哪怕有恩怨交杂,牵涉婴儿和妇女未免太过残忍。
    “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福不可享受,规矩不可行尽,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这对母女既然与此事无关,便放一条生路吧。”
    红袍青年看了白庸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似乎对他阻止自己的杀招毫不在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门主慌张大喊:“此时与她们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冲我来就行了!”
    他真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手段竟是如此决绝,不留一丝余地,稍微一违逆便要以杀开道。
    红袍青年握刀的左手食指一跳,似乎对这话有所感应,首次开口说了一句不是追问魔首的话:“两百七十三天……”
    “唔?”门主一愣,一时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两百七十三天前,你为什么没有手下留情。”
    红袍青年明明是质问门主,言语中却没有半丝起伏,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早已知晓答案。
    “两百七十三天,九个月前,还有这样的打扮……你是那时候的新郎官!”门主眼睛猛然瞪大,仿佛回想起来,语气中充满震惊,“不对,你的长相不对,还有你的体形。就算是,你也应该死了。”
    “是啊,我也以为自己死了,可惜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从地狱中爬出来。”
    红袍青年的声音虽是一如既往,此时听来却令人手脚发凉,他弯下腰,贴到门主的耳边轻声道:“现在,我要拖你们一同下去。”
    无情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仿佛恶魔的微笑。
    门主浑身颤抖起来,脸色发青,一副绝望的表情,眼光瞥见一旁的妻儿,以及护在她们身前的白庸,心中有所决定。
    他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用力地磕头,哀声切切的求饶:“求你放过她们母子吧,一切罪过在我身上,与她们无关,她们与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是我该死,可她们是无辜的,求你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红袍青年看着门主在那不停磕头,甚至将地板撞破,磕出血来,缓缓道:“那天我也是这么哀求的,然后,你们放过谁了?全村庄的人,都是无辜的,然后,你们放过谁了?如果你我立场对换,你说,你会不会放过她们呢?”
    门主身体一颤,随即又继续磕头,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白庸听着两人对话,虽不知事情真相,可也大致上能推论出来,若真是如此,对方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他心中不免觉得苦涩,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母子,其中母亲已经昏死过去,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正憨憨入睡,尚不知大祸临头。
    ——就算真的是寻仇,我就应该弃这对母子于不顾,眼睁睁看她们丧命?
    以白庸的聪慧,又岂能不明白荒刀门的门主不顾尊严求饶的用意,是为拖自己下水。看似在向红袍青年求饶,实际却是在求自己帮忙,声声句句的无辜,都是为保住这对母子。
    可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自己能因一时赌气而袖手旁观?还是说装作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冷冷发笑?如果此时讲一个明哲保身,那自己在师尊面前争辩的理想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白庸思绪百转,心中已有所决断,毅然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我不阻拦,可这对母子我要保下。你怨恨此人滥杀无辜,遭受其害,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又和那些被你怨恨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红袍青年握刀的手一颤,似乎对刚才的话有所触动,他抬起头,首次正面与白庸目光相对。
    这也是第一次,白庸从正面看清了他的双眼。
    那是何等空洞的一双眼睛!
    混浊不明,没有任何神采,既非愤慨命运,也非冰冷观世,而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世间任何事物都不在意,既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他人的生命,除了仇恨,便再无牵挂,仿佛活着,便只为了复仇。
    白庸为这一双眼而恻隐,可战场上哪容分心,这一眨眼的功夫,危机已临其身!
    毫无征兆的,一道刀罡破空袭来,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降至面门。快如闪电的速度,真正的迅雷不及掩耳,纵然察觉也来不及防御。
    这时一朵白色莲花盛开,在他的身前绽放,灿烂光华,如梦如幻。刀罡斩在白色莲花上,震得一朵朵花瓣飞扬,却是难以深入。
    这是进入第二层的五莲圣功,拥有自动御敌之效。醒觉的白庸立即出手一点,卸开刀罡,引向一旁。
    未能一刀功成,红袍青年丢下被封锁穴道的门主,闪身而上,挥刀疾斩,绝快的刀速竟是令整个刀身消失不见。
    一波刚停,一波又起,白庸来不及拔出地上墨阳剑,气劲一催,忘忧拂尘上手,运转乾坤拂袖功。拂尘画太极,以柔克刚,以慢打快,拦下消失不见的刀刃,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摩擦出四射的火星。
    这是红袍青年出手以来首次失利,他再催妖元,速度更提三分,这下子更是整个人变得模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轮廓,至于手腕的动作根本无法观察,令人无法从中加以预判。
    然而即便如此,仍不能攻破那一抹圆弧。忘忧拂尘所画的太极,守得滴水不漏,明明看上去速度缓慢,不可能守住全身,却偏偏挡下了电闪雷鸣的攻势。而刀身上携带的妖元,被那一股清圣佛元克制,反而受到影响而减速。
    这还是因为白庸小心谨慎,没有将五莲圣功转换成万屠诛邪元功,否则对付这等暴虐的妖元克制效果更大。因为顾及对方神秘莫测的速度,为防百密一疏才没有这么做,毕竟万屠诛邪元功可没有护身效果。
    “死!”
    浑厚妖元从红袍青年身上散发,弥漫四周,形成一堵看不透的气墙。在这气墙影响下,无视了空气的阻碍,他的速度又提三分,这下子更是连身影也看不见了,整个人消融在气墙中,无形的刀刃如隐匿草丛中的毒蛇,不知会从何种方向发动偷袭。
    面对这种远超自己极限的速度,白庸干脆闭上眼睛,脚踩八卦,手画太极,拂尘银丝飞散如网,护住他跟那对母婴。
    他判敌动向,不是靠眼睛观察,也不是靠耳朵听音,而是以身体来听劲。
第七章 无妄之灾
    红袍青年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甚至跳出了空气的限制,无论是用眼睛还是耳朵都难以判断行动。
    一般修者想在战斗中捕捉对手的存在,都是以气机以及元气变化来锁定方向,具体细节上的动作变化则是以肉眼和听觉,配合武者第六感来识别。
    白庸现在则是以听劲之法代替视觉和听觉,运转混元破虚劲,在每一次与对方接触碰招时感应上面力道的变化,以及从空气中传递来的气流变化,进行下一行动的预判。
    也就是武者间的对决才会着眼细节动作的观察,若换成术者的比拼,一般就不在意动作上的变化,直接感应到存在位置就施展术法攻击。
    不过这名红袍青年的攻击方式颇为特殊,散发妖元于四周,形成气墙来隐匿自身气息,藏木于林,一般术者遇上了恐怕也同样要烦恼如何捕捉位置的问题。
    过招片刻,白庸以那对母婴为中心,双脚不离方圆,守得天衣无缝。可受制对方的速度,难以反击,完全是十成的守势。
    随着渐渐摸透对方出招的规律,他发现对方的刀法固然占了速和力的大优势,可在技上却是毫无值得称道的地方,与前两者相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杂乱无章的攻势,根本是瞅哪里防御弱便攻击哪里,完全不考虑虚招实招的变化。
    这并非是传说中返璞归真的境界,压根就是不懂武学,没有一点武者经验,以非凡的根基施展着最粗浅的招式,甚至可说是没有招式,俨然是混混打架的模式。
    这不禁令白庸纳闷,若他真是一名新手,可这一身金丹境的修为究竟是从何得来?莫非是那种只修大道不修小术,习武只为强身健体的隐者?
    可观对方气态又显然不是。
    这时因久攻不下,红袍青年也不免有些焦急,这也是初入武道的新人常犯的毛病,没有耐心,一旦战斗陷入僵局,就会变得心浮气躁,急于求胜,出招更显凌乱。
    他猛然一抽身,停止那一味连绵不断的攻势,饱提妖元,凝聚刀身幻化出一柄巨大罡刀,一刀斩下。
    这一招更是显露出他毫无武学经验的弱点,没有经过特殊的运气,只是单纯的使用体内的力量,一如之前用刀罡强行破去方立的绝招。非是他要以蛮力立威,仅仅是不懂得运用技巧。
    白庸心中更加确认这一判断,可手上不敢大意,虽说这一招毫无技巧,可威力强大毋庸置疑。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真要在力量上存在巨大差距,也就没有技巧干涉的余地,方立长老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运气于拂尘,三千银丝张狂飞扬,如有意识般缠上罡刀,并非强行阻挡,而是旁敲侧击,以缠困的形式发动渗透力。罡刀立时龟裂,在即将砍到身上前瓦解成粼粼碎片,消散空气中。
    此招正是乾坤拂袖功的第二式——二袖江山平,笑尽英雄向天行。
    乾坤拂袖功的三式,一式化力劲,二式化元功,三式化虚空。白庸以前靠着第一式,便能安然行走江湖,如今在师傅东方易的指导下,又加上战争的淬炼,总算参透了第二式的奥义,若他一心死守,普通绝招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守。
    一刀失利,红袍青年再无耐心,恼怒地瞪了一眼白庸,随即就决定抽身离开,离开前反手一刀,劈向没有反抗之力的荒刀门门主。
    这一刀太过突然,白庸来不及阻挡,只能是看着门主命丧黄泉,他再抬头,已然看不见红色的身影,知晓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转头看了一眼背后安然的母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江湖多无奈,纵然有心,也有许多不如意之事。
    “那红衣青年执着于对仇人亲身的折磨,并不在乎是否斩草除根,现在人既已死,应该是不会再向这对母子下手。”
    白庸想了想,此事发展至此,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插手了,接下来便是报告官府了。
    这时,忽然响起了婴儿哭泣的声音。低头看去,那名即便在激烈打斗中也能呼呼大睡的婴儿,如今正陶陶大哭,仿佛感知到了血亲的离去。
    “希望你不会像那人一样,一辈子活在仇恨的阴影下。”
    白庸弯下腰,用手指拨开被带,在婴儿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祝福的法印。
    这孩子长大后,是否也会踏上复仇的道路呢?纵然是他父亲先犯的错,可难道就能对这满门的血仇熟视无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真的能轻易放下?
    江湖便是一个大染缸,伦理情仇道德搅在一块,谁也分不清是是非非,对对错错。
    “大胆贼子!居然犯下如此罪孽!”
    突来一声娇喝,白庸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白衣女子御风而来,七彩云绫缠绕双臂与后背,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正怒意昂然,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屠门凶手。
    “姑娘误会了,这里发生的惨案并非在下所为。”
    白衣女子手一挥,不由分说:“是不是你做的无需狡辩,做过一场便清楚其中是非了。”
    只见她葱手一指,七彩云绫破空袭来,携带五行之力,术法中有一股阳刚之气,显然是经历过雷劫的元神境修为。
    白庸在心中叹了一声无妄之灾,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运转溯流同源法,转为道门真元,双手结印阻挡在前,背后显现一尊镇狱法相。
    砰然一声响,不动如山的真意,击溃五行之力,将七彩云绫弹了回去。
    “哼!紫溟天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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