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因为心中长久以来的愿望即将有后辈为他实现，他拖着残躯坚持到了这里，并且还要继续下去。
努力不让自己继续陷入过去的记忆，老人保持着眼中的灵光望着身边的小欧根，拍拍身边让小丫头坐下，带着愧疚的心情缓缓说道：
“小丫头不是一直好奇提督以前的事么，今天提督就告诉你，都告诉你……”
第293章 百眼巨人号
老提督的故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也很现实。
他不是胡毅，也不是暗冥·殇……
平凡的出生背景让他只能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平凡的智质才学让他一生中拥有舰娘最多的时候都没超过两名，平凡的人生仕途让他战战兢兢忙乎了一辈子终有可笑的结局。
他就是构成人类联邦最强防御战线的海军提督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丢在人群中三两个浪花就能将他们淹没掩埋，消失在浪花下。
初入中级学院的他邂逅人生的初始舰百眼巨人号轻型航母并得到了对方的青睐，当时引来了学院中众多统计学员和前后辈们羡慕的祝福。
中级学院数年时光眨眼即逝，约定好进入同一高级又是三年，毕业正式颁发提督证书。
领取觉醒核心完成仪式真正成为一名海军提督的第一时间，他找到了等他多年的百眼巨人号，正式缔结宣誓一生的羁绊契约。
没有资本发家没事，一人一舰娘从最低级的任务做起，一点点积累荣誉和功勋。
支撑不起更多舰娘精神耗损也没事，放弃不实际的梦想，两人老老实实做能做的事，哪怕是堂堂高贵的航母家族中一员，百眼巨人愿意承接着运输船的工作。
没有人赏识升不了军衔提高不了生活水平更没事，那个年代正式提督的补贴足够养活百眼巨人，大不了她丢弃航母舰娘的尊严一直只欺负深海驱逐舰。
从没年少豆蔻到青年绝代，再到稳重风华，最后巍巍老矣，他和她平静而安稳的度过了人生大半年华。
他被调到了一个据说很受重视的研究所当一名镇守提督，表面上的说法是他勤恳老实让他固守后方安度晚年，事实上就是一个看门的大爷。
没有关系，他的雄心壮志早已被磨平了棱角，他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去安安心心的做一名看门人，她就是渡轮往返接送着人员和货物。
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小小的海岛就是他们的“镇守府”。
不去打听自己不该知道的，也不去问多余的问题，他只需要平平静静度过最后一段服役期限，拿到荣誉勋章和退役金……还有和她一起风光退役。
一起回家种土豆。
他的一辈子没有为联邦做出过太大的贡献，但也没有白拿公民们的税金。
为了所谓人类的安全，他付出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包括他母亲多次提议的提前申请退役回家育养后代。
无后，是为他当时人生中唯一的遗憾。
感情相敬如宾，工作轻松顺心，他以为会一直就这么下去。
“看门”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听到或看到一些关于自己工作方面的信息，渐渐的他也明白了自己“镇守府”上研究所是为何而建。
对于研究舰娘以外的对深海战力，他绝对愿意举双手双脚支持，那些女人们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残酷的战场上。
一开始来往的大人物们笑颜常开似乎进展顺利的样子。
他们笑他也笑，并且更努力做好他的工作，不让这项还未正式实现的技术被有心人泄露出去造成影响。
一生平凡的他反倒在晚年完成了人生又一梦想——他成了上尉。
继续努力，他居然是少校了，校官校官，到了这一级才叫真正的官，他申请了延迟退休的时间，她也温柔的默默支持着。
然后，他变成了中校，再升衔到了上校……他走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权力大了门路自然也开广了，有关系好的研究院管理悄悄告诉他，或许这已经是他真正的极限了。
不，他不满足了……
只要再一步，真的只要再一步他就能成为准将军衔，成为真正的将军。
哪怕没有实权，哪怕最能最后当几年甚至几个月，他想要这份荣耀。
他开始越发主动的掺入研究院工作，为他们介绍来更多的舰娘参与实验，这些都是他老同事们的舰娘，都是和他差不多半颓废的提督们的舰娘……
实验出现了意外，参与研究的舰娘死了……
璀璨的生命礼赞之光惊动了整个研究院上下所有的人，毫无准备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忠心于人类的舰娘在梦幻的华光中灰飞烟灭，化为晶莹的核心。
一次失败或许是意外，但两次三次更多次的失败让他愧对那些愿意相信他的老同事，他悄悄送走了最后几名无辜的舰娘。
他承认，研究院开发的实验能让空有航母高贵名讳却地位和实力尴尬的轻型航母舰娘们，让她们获得比肩甚至超过正规航母舰娘的战斗力。
但够了，不管是没有按部就班实验进度太快，还是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都够了，时机没有成熟前就别在无辜舰娘们身上实验。
他想着等哪天研究所解决了失败事件中发现的问题后再进行这一步。
但太迟了，都太迟了……
研究院学会了他劝说老同事们的招数，以美好幻想，英勇大义，荣誉财物为武器，源源不断的舰娘被接送到实验室中进行实验。
无一例外，她们全都死了。
这些无辜的舰娘们用生命的代价为实验带来一个希望的曙光——方法是可行的，起码在航母舰娘们身上是有可能成功的。
但错在哪一步……没人知道。
实验项目陷入了瓶颈，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前几阶段的实验效果，就差这最后一步，和他的职业生涯一样，就差最后的一步。
但无论是他，还是他们，看得到前方的目标却都找不着攀爬的绳索。
最后，他们找到了，不但找到了还给他伸出了助攀上人生巅峰的手掌……只要他愿意伸出他的手，少将的辉煌将永远记录在他人生履历上。
只要他愿意……
他们发现了，实验之所以一直失败的原因乃是他们一直都在复制舰舰娘们身上白费功夫。
这项实验，需要的是原型舰，原型舰航母舰娘。
他身上有来自自身日益剧增的压力，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等了，这份压力让他寝食难安。
他们同样面临着比他身上的更重的压力，这份压力让他们偏离了实验最初的动机，从一开始的造福人类变成了后来的证明他们理论的可行，洗脱他们身上的罪名。
所以他们盯上了珍贵又稀少的原型舰舰娘……
所以他们忘记了哪怕这项实验真的能实现在原型舰航母舰娘们身上也仅仅只能提高联邦有数的几位原型舰航母们的实力，根本不值他们多年的投入。
而他的百眼巨人……就是万中无一的原型舰航母舰娘。
所以他们对他伸出了提携之手，只要他让她进入实验室……
他愤怒的反对，武力的抵抗，僵硬的对持。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枚原型舰舰娘唤醒核心出现在他们手里后发生了改变。
他们表示，实验绝对会成功的，一万个一万，实验失败了，她绝对会活着的，再一万个一万的一万她真的死了，他们手里的原型舰核心就是他的赔偿。
原型舰唤醒核心啊，相当于另类的建造舰娘呐，而且出来的必然是珍贵的原型舰啊。
说不定出来一艘原型舰战列舰呢。
说不定会出来一艘原型舰的航空母舰呢。
说不定不但是原型舰，还是强大的五星稀有舰呢。
所以他犹豫了……
他的犹豫伤害到了她……
她不想死，更不想离开他……
但她，放弃了抵抗，在他的嘶吼挣扎中被带入了实验室……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她没死，她和他的契约还在维持着连接，他能感应到她的痛苦，她的绝望，还有她的怨恨……
但她的意志一天一天衰竭，直到最后只有似有似无的联系还能让他感觉到她的精神波动，只剩下怨恨的波动……
几天后他们很遗憾的告诉他，她死了，所以，那枚原型舰核心是他的了，她死后空出的精神名额足够让他重新契约新的舰娘。
不，她没死，他知道的，她还没有死。
也许是瓶颈许久的实验出现进展让他们放弃了对他手中原型舰唤醒核心的窥视，放弃了若他真唤醒出了原型舰航母舰娘再另行计划的打算。
最后，他，带着一枚原型舰核心，还有崭新的准将身份，被他们“请”出了研究所，“高升”到了隶属卡伦港却远在内陆的后勤部。
他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无尽光辉荣耀退休，他的新舰娘“欧根亲王号”也被托付给了卡伦港镇守。
突然有一天卡伦死海的传闻逐渐传遍海域，也传到了他的世界，重新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
她，是她，一定是她……
他能感觉得到，就是她，他的百眼巨人号轻型航空母舰舰娘……
她回来了……
“这就是我平凡的一辈子，懦弱无奈的一生……咳咳……即便我知道了一切都是她的怨恨，她的复仇，但我还是一如过去一样的没用，我见不到她。
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连动用了我一切关系发布出任务都是跪下来求着那些人，求着那些人让我付出全部。
任务发布出去这么多年了，谁都完成不了，谁都没能帮我找到她，我好恨，好恨啊……咳咳咳咳……
直到……直到你……咳咳……直到你的自由之翼出现，直到我从……从盖亚上看到你的标记……求……求你……带……带我……带我去见她，求……求你了。”
列克星敦号上，枯瘦如骨的老人跪在胡毅面前，痛哭流涕，痛彻心扉，痛到吐血。
第294章 过去对与错
“呜呜呜呜，好伤感，好悲惨的人生，呜呜呜呜……”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横流的某深海少女咬着自己的衣襟，小脸邹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家伙平日里看都看不到人影，一有什么热闹的时候她倒出现了。
发现了卡伦港的舰队，列克星敦的侦察机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和罗德尼联系上了无线电，从罗德尼口中知道了欧根还有自己提督的事情。
也知道了这次她们的任务就是护送这位联邦退休老将军前来寻找胡毅的自由之翼舰队。
然后就是现在，欧根搀扶着她的老提督克劳西登上列克星敦号，跪倒在胡毅面前呕心沥血的述说着过去，讲述着死海的秘密，恳求着他出手帮助。
这段不被允许以任何书面形式记载的历史，为胡毅解开了闻名海域的卡伦死海之谜，也述说了一位老人辛酸的过去。
欧根的提督，克劳西老人的一生让人唏嘘不已，即便是听习惯看多了现代比惨大赛的胡毅都不禁为他叹息几声，更不用说心思单纯的列克星敦了。
太太偎依在胡毅怀里，小女人娇娇欲泣的小模样让胡毅分外心疼，抱着列克星敦轻轻安抚着她后背。
故事中的主角要是换成是胡毅的话，谁敢动一下他的列克星敦看看，不拉出个核弹什么的来个同归于尽胡毅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就算不能同归，就当胡毅和克劳西一样毫无抵抗能力，同样的情况下胡毅宁愿选择冲枪口下也要咬对方一口肉下来，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列克星敦被带走。
怕死？
胡毅年轻，胡毅有成，胡毅不懂世间无奈，胡毅也不懂死的滋味，但这都不代表胡毅不敢死。
伟人不都说了么，死不可怕，可怕的死去的过程，克服了对死的恐惧，想死，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痛过了也就没了。
以克劳西和百眼巨人的感情，或是以胡毅和列克星敦的羁绊，他敢说，他或克劳西一死，忠贞的两位舰娘只会是随着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说不上自私，只能说胡毅的这种想法比较天真，天真到相信誓言中的同生共死。
单方面如此想法是天真，要是双方都是如此的心态呢？
那就是山盟海誓！
所以，能说是克劳西做错了么？
能怪他当时犹豫了么？
能说他当时的没作为，才有了今天的下场，才有了如今祸害千里的卡伦死海么？
站在今天那些被贪蛇夺去了生命和挚友的人立场上，死去的人或舰娘和活着的人和舰娘，她们或她们的提督都有资格责怪克劳西。
甚至说克劳西的今天说的秘密传扬出去后，那些人要来找欧根的提督复仇都不过分。
确实是因为克劳西的原因才造成了如今无数的悲剧。
但客观一点，想想老人克劳西的立场和角度……他真的错了么？
研究所的实验确实能提升舰娘们的实力，或是研究出舰娘之外对付深海舰队的力量，他为这一目标辛勤努力，没有错啊。
最实在的例子就是胡毅对自由之翼舰队中这些可爱女人们的改造，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当年的研究院没有什么区别。
哦对，唯一的区别是胡毅他成功了，而研究所失败了，所以他能站在高度之上来评价对方的错误。
为联邦海军奋斗一生，向往风光成就这一点他也没有错。
校级军官退休和将级高干退休，二者天壤之别，换成谁都想着后者。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克劳西忙碌一生，直到晚年才获得机遇，他当然会比一般人更想把握住，更需要那份荣耀为自己带来证明。
人都是这样的，嘴上喊着满足了，当真正有机会可以获得更多的时候，心动乃至意动，难道不可以被理解么。
为联邦奉献的大义，唾手可得的未来，还有珍贵稀有的原型舰核心，当这三者在百眼巨人安全的前提保证之下，诱人程度不是谁都能拒绝得了的。
老人当初犹豫也情有可原，况且他也只是犹豫而已。
扪心自问，当时那种情况让一百个人来做选择，同意，拒绝，犹豫，三个选项最终会有什么样的比例人数，换成是你，你又选择之中的那一个？
错？
是的，克劳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