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司藤 作者: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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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司藤 作者:尾鱼-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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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贾三一定是中了邪了,早在那天晚上,他出车回来一反常态说要搬家的那个晚上,他就已经中了邪了。

    太爷死后,家里人本来想把他的东西一烧了之的,但是谁都不想进那间酸臭气扑鼻的屋子收拾,谁也不想碰那口装过死人的箱子,索性挂了门锁了事,反正太爷住的是最偏的房间,多一间不多,少一间不少的。

    后来起了新的大房子,老宅子就这么空下来了,再然后贾桂芝出外求学、嫁人、安家,很少再回囊谦,老一辈病的病死的死,家里不剩下几个人了,那时赵江龙还建议她把家里的祖业处理了换钱,她没同意,答说,反正也不缺这个钱。

    也许内心深处,那天太爷把她叫进去说的所有话,她都记住了。

    又或许,表面上说着绝不相信,私底下,还是存了惴惴的一丝恐惧。

    2010年玉树地震,听说囊谦也遭到波及,贾桂芝在震后第一时间回了老家,那间锁了几十年的老屋终于坍塌了,在颓砖碎瓦间露出被砸出了木渣的黑漆箱角。

    不离祖地,在原址盖了新的房子,特意留出一间,专门锁那口长条箱子,如果不是赵江龙突如其来的事业变故……

    变卖家产,亲近的家人也安排迁往省会西宁,囊谦之于贾家,忽然全无关联,家什扔的扔卖的卖,唯独那口长条箱子,犹豫再三,选了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偷偷埋在了太爷贾三的坟边。

    她对周万东说,那口箱子没人动过,这话,不是真的。

    几个月之前,赵江龙说要帮人带私货,这也是道上的惯用做法,下手的不带货,因为下手的人嫌疑大,最容易被查到,为防被查的时候搜出货来,货要另外找没嫌疑的人带——但是又怕夹带私逃,所以一路都会紧密盯着。

    赵江龙的厂子倒闭之后,虽然贾桂芝卖地还债,但七七八八还是欠了不少,有案底的人,短时间内不好东山再起,日子不如以前惬意,也只好通过偏门的路子弄点钱,既然赵江龙要外出,前一天晚上,两人好好亲热了一番——两人的夫妻感情在小三小四们的相继背叛之后出奇转好,也算是无心插柳。

    事毕,赵江龙感慨似地说了句,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是该有个孩子了,之前都去检查过身体,双方都没问题,怎么就一直没孩子呢。

    贾桂芝心里头狠狠刺了一下,但也知道赵江龙是有口无心,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会,赵江龙又随口提了一下:“你后背上那道疤,什么时候蹭的啊?”

    疤?什么时候有疤?没印象啊,伸手去他说的位置摸,平滑的很,并没有疤痕惯常的粗糙突起,她让赵江龙拿手机专门拍了张照片来看,哦,是有,挺浅的,反正也不疼,大概是什么时候蹭的吧。

    但是上了年纪之后,总有些心头惴惴,生怕身体偶尔出现的异常就是绝症的征兆,赵江龙睡了之后,她还躺在床上对着照片左看右看,然后放大。

    心突然跳漏了一拍,她口干似的咽了口唾沫,慢慢地倚着床靠背坐起来,颤抖着伸出手指点着那道疤去数。

    放大了才看清,那不是一道,是七道聚拧着的,每一道都纤细狰狞,像是……藤丝。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不是疤痕,这是威胁似的警醒提醒。

    ——为什么是七道,因为太爷提过,七十年之后要开始做一件事情,八十年是最后期限,从1937年来算,已经快七十七年,七十七减七十,七道,每过一年,就是一道。

    ——为什么这么多年和老赵都没孩子,因为事情完不成,断子绝孙,死无全尸。

    ——为什么太爷那时恐怖似的说:就是这孩子,八十年大限,迟早应在她身上的……

    难道太爷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赵江龙前脚走,她后脚就去了囊谦,太爷的坟,长条箱子,战战兢兢打开,有一封信,字迹清秀,似乎出自女子手笔,落款是“白英”。

    还有太爷的信,太爷是不识字的,之前写信什么的,都要找人代写,解放后参加扫盲,拼命认字,一本新华字典翻的都烂了页了,终于能磕磕巴巴写信,大小不一,歪瓜瘪枣,不会写的画个圆圈圈,但不影响理解。

    通篇看完,后背凉气顿起,脑子里只萦绕四个字:妖魔鬼怪。

    惊慌失措之下乱投医,她求助于领自己入门的上师,语焉不详说自己遇到了“大麻烦”,上师问她,严重吗?如果太严重的话,只有去找大活佛呢。

    哦,大活佛,她知道的,普通人很难见到,据说有个内地的居士诚心求见,捐了100万的善款,才换来跟大活佛说几句话呢。

    她拿什么去见大活佛?凭什么让大活佛帮她解决这个大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赵江龙打来的电话,语调轻松地告诉她,这趟挺简单的,货也看见了,就是一颗土不啦叽的珠子,不过听说,在藏族人眼里挺不一般的,还有名字呢,叫什么九眼……天珠。

 第64章

    说起来;小货车上路紧紧张张躲躲藏藏;火车反而一路畅通无阻——司藤和颜福瑞并不比秦放他们迟到囊谦,只是囊谦虽小,人海也算茫茫;想转角就碰到,无异痴人说梦;更何况还是被“绑架”呢?

    为什么是囊谦呢;囊谦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入住之后;司藤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颜福瑞办好了入住手续,呼哧着气拎包进来;抱怨说:“藏族人事真多;不准吸烟不准烧火不准用大功率电器;说一遍还不够,叨叨了八遍!”

    司藤说:“他这被烧过,当然要多加小心了。”

    颜福瑞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烧的。”

    纵火?颜福瑞吓了一跳,想再问,见司藤脸色不大好看,也就讪讪地住嘴了——这一路上,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司藤对他挺嫌弃。

    那有什么办法呢,干嘛拿他跟秦放比呢,秦放年轻,人长的帅,又有钱,听说还有过女朋友未婚妻的,当然会照顾人了,他颜福瑞也有自己的优点啊,他的串串香每次出摊,都被一抢而空,谁让司藤小姐你不爱吃串串香呢?

    ***

    司藤吩咐颜福瑞出去找秦放,颜福瑞体会不到这只是个嫌弃他在房间里待着碍眼的借口,还较了真了,鼓起勇气提出反对意见:“司藤小姐,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不合适。”

    他生怕司藤下一刻勒令他“闭嘴滚出去”,自己就再没说话的份儿了,赶紧抢在司藤之前开口:“司藤小姐,你想啊,秦放是被绑架的,绑架他的人肯定很小心,我看电视上,都要关在地下室啊山洞啊什么的,怎么可能放他在大街上走呢?所以我出去找,也只是白费力气。”

    司藤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也懒得再跟他说。

    于是同处一室。

    颜福瑞很快就不自在了,他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双腿并的拢拢——跟司藤独处简直是考验人的耐性,她冷着脸,不跟你说话,你哪怕有再微小的动作她也会皱眉或者不悦,那意思是:你给我闭嘴!你给我别动!

    真不知道秦放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颜福瑞如果熬得住,也就不叫颜福瑞了。

    他又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司藤小姐,秦放被绑架了,危不危险啊,你说,咱们要报警吗?”

    司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颜福瑞赶紧解释:“我也不是怀疑司藤小姐的能力,不过俗话说的好,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当然了,司藤小姐是妖怪,肯定有办法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藤现在的情形其实挺尴尬,她全盘接收了沈银灯的妖力,却在使用时处处掣肘,像什么呢,像老旧的电线负荷不了强劲的电流,每次使用,奏效是还能勉强奏效,但总会把自己烧的火花四溅。

    杀人一万,自损八千,所以现在,她极力避免再去大幅度使用妖力,一次两次,她都出现了异常反应,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把电线给烧断?果真如此,岂非得不偿失?

    至于根结在哪里,如何解决,她自己也清楚的很。

    不过颜福瑞近乎溜须拍马的那句“肯定有办法的”,呵呵,一时之间,她还真没想出什么办法,只不过一贯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循迹而来,好过待在原地坐等。

    早知道,应该给秦放下藤杀的,那钻入人体的根根藤丝,都是她的藤条末梢,静心感应的话,大致能知道天南地北,距离远近。

    只是,藤杀若想存活,必然吸人血髓耗人元气,中了藤杀的人,各项身体机能都弱于常人,下给秦放,还是算了……那天晚上,她倒是很想下藤杀给绑架秦放的人,这样也便于追踪,只是那时身体虚弱到已经现了本形,到底是有心无力。

    ***

    入夜之后,颜福瑞躺在外间的沙发上呼哈大睡,司藤原本是倚在里间的床头看书的,这一晚精神很好,耳聪目明,偶尔屏息静听,连隔得很远的房间絮语声都能听到,先还以为是经过这一两日休整,妖力终于得以恢复,顿了顿,蓦地心头一动,搁书下床,轻轻拉开了窗帘。

    果然,藏蓝色夜空之上,斜挂一轮半月,清晰的似乎伸手可触。

    若没有记错,她就是在下弦半月之时重生的。

    世上万物,自知或不自知,都受月相影响。人体约80%是液体,月球引力也能像引起海洋潮汐一样对人的□产生作用,造成人体的生物□和低潮。据说满月的时候,人容易激动,情绪最不稳定,所以满月时警察局的案件会增多,精神病院的发病率也会上升,很多传说中也有类似的文化暗示,比如月圆之夜的狼人,或者吸血鬼。

    狼人抑或吸血鬼,司藤是从未见过,但妖怪有与生俱来的本能,很多事情,都会避开月圆之夜,当然,也不可以完全没有月亮,月光对植物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很多时候,藤木受损,日光照射会出现大疤痕,月光却能消除死亡组织。

    所以1910年的精变,丘山特意选择了一个下弦半月的晚上,还有七十七年后的重生,巧合似的也是下弦半月。

    传说中的妖怪修炼,也会选择在这样的晚上吐纳精气,秉承月华,司藤是从来没有修炼过,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致的吐纳法门她是懂的。

    时候已经是夜半,周围安静至极,藏区的供电俭省,晚上也不大灯火通明,放眼出去漆黑一片,司藤关掉屋里的灯,缓缓推开了窗户。

    略带寒意的夜气扑面而来,月色在夜气中宛转流泻,司藤深吸一口气,双目轻阖,双臂上托。

    原身显形,甚至,能听到藤条抽长的声音。

    巨大而绵延的无数藤条自旅馆的窗口冲天而起,极尽肆意伸展之能事,从远处看,像是骤然长出的影绰巨树,把二层楼高的旅馆映衬的无比矮小。

    她当然可以化作人形,极尽娇妍之能事,也习惯了华裳美衣,对镜妆点描抹,但是任何时候,都没有抛却掩饰,做回本真的自己来的最舒服自在。

    人可以接受大山大河,千奇物种,却接受不了一株活的藤,当年面对的一张张嫌恶、憎恨、惊恐的脸,即便隔了七十七年,依然清晰地毫帛可见。

    明明就是妖,为什么要变成人?你为了得到邵琰宽的爱,不惜要脱去妖骨做人,连自己的本身都要厌恶和背叛,即便得到他的爱,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爱我,先接受我是藤。

    司藤的眉头忽然微微蹙起,不对,藤杀的感应似乎有点……不对。

    几乎是与此同时,远处响起紧急刹车声,司藤眸光一冷,无数藤条瞬间回收,顿成人身。

    屏息细听,是在几条街之外?夜行车子的引擎响动声,剧烈的喘息声,拧开瓶盖喝水的声音,有人纳闷地说话:“我真的看见了,那边,屋顶上,好大好高,一晃眼就不见了。”

    同伴笑他:“开夜路看花眼了吧,要么休息一下吧。”

    ……

    无关紧要的过路人罢了,司藤关上窗户,锁扣闭合的刹那,脸色沉了下来。

    奇怪,就在这囊谦城里,居然有一道她可以感应到的藤杀,不是苍鸿观主,不是白金教授,不是那一干道门的人,甚至也根本不是她下的。

    不是她下的藤杀,她怎么会感应到呢?

    ***

    周万东这一路极其小心,多年经验使然,越到最后关头就越是要小心谨慎,功败垂成比起步溃败更要叫人扼腕。

    除了偶尔的补充补给和例行检查,他尽量避免停车,入夜就把车停在荒郊野外,蜷缩瞌睡一晚了事,贾桂芝虽然没受过这种罪,也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分外配合。

    只有秦放分外焦虑。

    他倒不担心自己,只要司藤没事,他还不至于性命攸关;而且那天晚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司藤在要袭杀周万东的当口收回了藤条,证明她已经另外有了考虑。

    进一步推想,司藤或许也该在来囊谦的路上了,只是,囊谦之大,司藤该怎么找到他呢?如果能给司藤留个线索就好了。

    但是怎么留呢?只要出了后车厢,周万东就对他看的死紧,反正都是男人,方便时也不怎么回避,有时候还特意过去检查,生怕他在洗手间墙上留了什么暗示。

    车子再一次停下,周万东不耐烦地打开了后车厢门:“要方便不要?接下来不停车了。”

    秦放嗯了一声,磨磨蹭蹭着下车,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四周。

    是片在建的工地,晨曦未起,还不到上工时间,秦放心里一紧,囊谦县城已经被甩到后面了,这一片是去下辖乡的方向,当时,他为了测试司藤对他的控制,曾经买了镜子,一路向这个方向走,甚至对这个工地还有印象,那时只是打地基,现在都已经建了差不多一半了。

    周万东一路都看着他,见他这么磨叽,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他妈的拉开裤裆你就尿,荒郊野外的,你还讲究上了,是不是还得给你现搭个洗手间啊?”

    秦放在一片扔满白色盒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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