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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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劫-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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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们原先所立之处往前走一点,拐个弯,便全然是另外一幅景色。山涧被层层的青柏和妍丽的杜鹃包围,循着水声,才能依稀看到水流顺着山流下去。一块块青石挡在水中央,却也只能溅起几朵水花。
  两人停在水边,依次蹲下身。凌鸽刚要伸手,被秦泽遇反手握住,他冲凌鸽微微一笑,道了声“我来”,便沾湿了自己的衣袖。
  衣袖滴着水,他用另一只手拧干,揪起一角,擦拭着方才被她揉红了的脸颊。
  万籁俱静,独余水声潺澈。
  一朵杜鹃花从枝头飘落,在水中打了个旋,顺着水流流走。
  “你的父亲,是燕周当今王上,卫笙。”秦泽遇缓缓地开口,“他是卫玄卫伯父同父异母的兄长,所以算起来,卫临之,还是你父亲那一脉的兄长。”
  凌鸽缓缓地抬起头,“卫……笙?我的名字,原是卫凌鸽吗?”她双眼依然含着泪,却拼命地忍住,不让泪滴滑落。
  秦泽遇再次拿衣袖沾水,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将她的泪擦拭干净,“嗯”了一声,继续道:“你的母亲,蒋环,蒋皇后,原是仓拓的九公主,仓拓覆灭之前,为和亲,嫁给锦国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上风展。我曾经听父皇说,当年的卫笙,爱惨了蒋环,为了她,不惜篡位夺权,出兵进犯锦国。可饶是如此,还是会没能阻止。后来,风展举办国宴,邀请诸国皇帝前往锦国赴宴,大概便是那一年吧,两人相见,再没能忍住。”
  凌鸽眼泪一直未曾停住,秦泽遇也一直为她擦拭。话音落,突然飞来一只鸟,在两人头上盘旋一阵,径自飞走。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泪眼朦胧间,凌鸽看向秦泽遇,这才发觉眼泪遮挡视线,抬起衣袖一擦,双眼澄澈。
  “蒋皇后啊,”秦泽遇微微眯了眯眼,似是回忆,“桃花眼,鼻子很挺,笑起来的时候,与你很像。”他看向凌鸽,眼里的柔情似水,极尽慰然。
  其实他见过蒋环的次数并不多,但却听自己的母妃提起过她很多次。因她年轻的时候,是想嫁到祁越的,只是当是父皇心有所属,决意不娶。
  想到这儿,秦泽遇眸色微深,“凌鸽,其实当年……”
  “那我父亲呢?”凌鸽打断他的话,目光中露出恳切之色。
  却见秦泽遇并不着急描述,他抬起一只手,大拇指拂过凌鸽红肿的双眼,微微一笑,在日晖下丰神俊逸,如同天人临时。“我们去燕周,就是为了见他呀。”
  凌鸽怔了怔,目色里的恳切溢于言表。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嘴角微张,半晌,双手垂下,“终究,能见到他们中的一人了。“
  两个人下山的时候,金色已经沾染了天际。
  飞鸟回巢,日头落山,黄昏时分,风和山庄在日晖中金灿灿一片,周围绿树成荫,仿若仙境。极目远望,人间正好。
  凌鸽是被秦泽遇抱回客栈的,客栈门外,恰好遇上不知从何处风尘仆仆而来的顾忆眠。她好奇地看着凌鸽,戳了戳她的脸颊,问道:“怎得这般红?”
  秦泽遇挑眉,并不愿与她多说,转身欲走,被她一把抓住。
  她熟稔地将手敷在凌鸽头上,嘟囔道:“也不烫啊。”细细地看了看凌鸽的皮肤,突然问道:“是不是刚刚吹过风?”
  秦泽遇微微皱眉,道:“凌鸽现在身体不适,方才确实吹过风,还请顾小姐行个方便,让凌鸽回房休息休息。”
  顾忆眠环臂立在原处,九节鞭别在腰间,她好笑地看着秦泽遇,“刚刚吹过风,现下若不能好好泡一泡,难保晚上会不会伤风。这样吧,我随你去凌鸽房间,你找伙计打通热水,我保管她浑身舒坦。”
  余晖头巾秦泽遇的眸中,看不清情绪。须臾,他轻点头,“如此,便有劳顾小姐了。”
  几朵粉白相间的山茶花插在瓶中,放于桌子的正中间。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一颤,旋即恢复沉静。
  半梦半醒之间,凌鸽只觉身上一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顾忆眠放大的五官,被惊得叫出声来,拉过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顾忆眠笑吟吟地看着她,待她安静下来,扬声道:“是秦公子允我来的,凌鸽小姐身体不适,我来帮你捏一下,热气一蒸,舒筋活络,人就舒服了。
  凌鸽已然知晓顾忆眠是凌天教的大小姐,心下略略思索,便微微一笑,欣然应允。她松了一下捂着捂着被子的手,对顾忆眠挥了挥,道:“顾小姐先转过去一点,我进了浴桶再叫你。”
  瞧着她双颊绯红的模样,顾忆眠眼睛一闭,转过身,“你快些进去,可别着凉。”嘴角浮现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
  温热的水将自己团团包围住,凌鸽将头也埋进水里,脸上热辣辣地疼,从水中仰起头,待了一会儿,缓缓地浮出水面,凌鸽侧了侧头,对着屏风上印着的影子喊道:“顾小姐,麻烦你了,可以进来了。”
  顾忆眠笑眯眯地探了个头,见凌鸽已经浸入水中,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手指轻点药膏,她将凌鸽的头扶正,药膏均匀地涂在凌鸽的太阳穴,笑言:“这药膏是凌天教秘制配方,能舒缓人的情绪。你闭上眼睛,我帮你按按。”
  柔嫩的手指抚在凌鸽的太阳穴,她有些晕眩,手中双手交握,掐住中指指节中央,直到感觉到疼痛,才悄悄放开。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顾忆眠开口问道:“凌鸽,你姓什么?”
  凌鸽似是魔怔了一般,呆滞着双眸,“卫,我姓卫。”
  顾忆眠满意地点了点头,绕到木桶前面,看着凌鸽,眸色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你母亲是谁?”她歪了歪头,单手撑在木桶边上,托著腮,似是一脸天真。
  “蒋环。”凌鸽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
  “很好。”顾忆眠绕着木桶走了一圈,俏皮地倚在墙的一角,双手环臂,“初见你们几人之时,我便觉得你们个个气度不凡,没承想,居然全都是大人物。只可惜花无百日红,今生有幸在你们破败之前看看你们的样子,也算是不枉我此行了。”她弯了弯唇角,眸色深深,全然不似平日里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你们此行,究竟所为何事?”
  目视前方,凌鸽答道:“等待御林军增援,确保武林大会安全召开。”
  顾忆眠冷哼一声,“朝廷要是有这等实力,还会来求凌天教!”语罢,冷冷地看着凌鸽,须臾,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盒,抹出一点药膏,敷在方才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起来。
  凉凉的触感,让凌鸽一个激灵,她迷茫地转过头看向顾忆眠,只见她一脸无辜,笑眯眯道:“方才你睡着了,还好我在这边,要不吸了太多水汽,水再泡凉了,恐怕真的该伤寒了。”
  凌鸽冲她微微一笑,“倒是真的要谢谢顾小姐,亲自来照顾我。”
  秦泽遇回房间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墨色。白日里风大,可是夜里却也没有放晴,茫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想是有乌云遮住了月亮,连星光也全无,暗黑的空中一片雾蒙蒙。
  凌鸽穿戴整齐,斜倚在床边,目光望向无际的天边。一身素色的衣裳将她的面色衬得更加苍白,衣袖宽大,随着垂落在床边的手而飘落在地面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缓缓回过头,硬生生扯出一个笑,道:“回来了。”
  秦泽遇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在想啊,”她握住他的手,细细地在自己的脸颊婆娑,“还好有你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是凌鸽方才沐浴完的味道。秦泽遇勾唇一笑,挑起一缕她的发丝,放于鼻间轻嗅,继而挪到唇边,落上一吻,“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凌鸽微微一笑,道:“顾忆眠信了我说的话,这几天行事一定小心,万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其实从山上回来之时,凌鸽只是太过疲倦,却未真正睡过去。秦泽遇把她抱在怀里,将将看到顾忆眠的身影,便暗示她,一会儿顾忆眠若执意跟他们回去,恐怕就是要用迷迭香。
  迷迭香是凌天教的圣物,能控制人的思维和行为。盛名之下,虽天下人皆闻之丧胆,却也有兴致勃勃根据医书记载研究出配方之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林唯念。
  临行前,林唯念交给了秦泽遇一袋药粉,药粉浸入水中,无色无味,沾上人的皮肤,便能防止被任何药物控制。
  凌鸽便是用这药粉浸泡了全身,因此并未真正受到顾忆眠的控制。
  她低低叹了口气,道:“想那陆逸然对顾忆眠也是痴心一片,两人却落得如此相背离的境地,既然如此,上天又何苦将两人的姻缘纠缠在一起。”
  听到凌鸽的感慨,秦泽遇知她是又想到了父母,默了默,轻声道:“两个人处在一起,开怀一日是一日,虽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起到老,但有了些许美好的回忆,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点不是吗?”
  山茶花在风的吹拂下又颤了颤,香气亦随风散开。凌鸽抬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际,重复道:“有了些许美好的回忆,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半晌,她点了点头,接道:“想必是这样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点绛唇

  
  山茶花在风的吹拂下又颤了颤,香气亦随风散开。凌鸽抬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际,重复道:“有了些许美好的回忆,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半晌,她点了点头,接道:“想必是这样的吧。”
  热闹的街上渐渐熄灭了灯火,一片繁华过后凋零化作空荡。饶是这样的时间,不知秦泽遇从哪里弄来一叠桃花酥、两碗粥、两个鸡蛋,唤了声“凌鸽”,说道:“过来陪我吃点东西。”
  若是这话说成“过来吃点东西”,想必凌鸽必是摇头说“不饿”的。只是添了“陪我”两个字,便使得窗边的少女垂了眸,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桌边。
  他看着凌鸽微微一笑,探过身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尝尝这个桃花酥可还入得口。”两指夹起一块,放入凌鸽口中。
  桃花酥过大,凌鸽一口吃不下,伸出手接住没咬下的半块,细细一品,道:“甜度适中,桃花的味道很浓,很好吃。”
  说是陪秦泽遇用膳,可是到头来他也只是吃了一小块儿桃花酥,喝完粥,便静静地看着凌鸽吃东西,嘴边噙着一枚笑,仿佛这是天下最好看的画面。
  凌鸽恍若不觉,大概不想让他忧心,尽自己所能吃下很多东西,即便她并不觉得饿。少顷,她的目光落在两个鸡蛋上,迟疑地看向秦泽遇,“怎么还有鸡蛋?”语气中带着央求,“我最不喜欢吃鸡蛋了。”
  秦泽遇抬手顺了顺她的发,道:“本也不是让你吃的。”
  用完膳,桌上的碗碟还没收起来,秦泽遇便拉着凌鸽来到床边,令她躺下,闭上眼睛。凌鸽脸颊微微泛红,踌躇半晌,抬眸偷偷地瞄了秦泽遇一眼。
  秦泽遇抄手好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只等她发问。
  须臾她终于轻咳一声,窘迫地低着头,结结巴巴道:“虽然……虽然我肯定是要嫁于你的……可是……可是现在……现在就共赴云雨的话,我也确实还没……还没准备好。”
  秦泽遇噗嗤笑出声来,探手往凌鸽脑门上轻轻一弹,扶住她的肩将她摁在床上,道:“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语罢,又捏了捏她早已红透了的双颊。
  凌鸽头低得更低了,双手交握,直到指尖已经被捏得冲血,秦泽遇将她双手分开,悠悠道:“怎么,还要我帮你躺下吗?”
  她就势躺下,一个翻滚,滚到床的最里面,面对着墙,头轻轻地撞上去,懊恼不已。
  秦泽遇心下一动,将她翻过身来,却见她双眼紧闭,一脸窘迫。他的发丝垂下,落到凌鸽肩旁,发丝缠绕,生出些许的暧昧。
  唇瓣落下,凌鸽猛地睁开眼睛,四目相接,清澈的眼眸逐渐变得迷离。秦泽遇清晰的呼吸近在耳旁,凌鸽仿若醉了一般,闭上双眼,由着他攻城略池。
  良久,秦泽遇微微抬了抬身子,将两个人分开一小段距离,深吻变为舔吻。他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凌鸽身旁,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勾唇一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他从旁边的小桌上取过已经剥了皮的鸡蛋,轻轻放在凌鸽闭上的眼睛上。
  凉凉的触感让她不由轻呼,这才明白,他是想帮她的眼睛消肿。顿时,耳朵又红了起来。
  明烛摇曳,给人一种忽明忽灭的错觉,显得一室春*光无限。房间里再无人说话,一人安静地躺着,双手交握放于胸前,一人轻柔地动着手中的鸡蛋,嘴角笑意甚浓。
  深夜,乌云被风吹散,露出皎洁的月光。屋内燃着一根蜡烛,偶尔因风的拂过而摇曳,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烛响。
  一室静谧,凌鸽缩成一团,沉沉地睡着。秦泽遇靠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本将要看完的册子,敛去平日里的闲适,一脸冷峻。
  窗台上传来低低的敲打声,若是不注意,只当是谁家的鸟儿贪黑飞翔,不小心撞在了窗上。秦泽遇放下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凌鸽,轻咳一声。
  黑衣人循声而至,却显然没料到屋子里除了自家太子殿下,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泽遇看在眼里,只是淡淡道了一声“无妨”。
  黑衣人低头握拳,半跪在地上,低语道:“锦国皇宫守卫森严,以属下之力恐打草惊蛇。但属下明察暗访,得知蒋皇后殁了前,最后见到的人,是安槐。”
  秦泽遇摆了摆手,眸子里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
  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他起身下床,灭掉蜡烛,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须臾,明月的清辉渐显,他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几棵老树坚定地立着,偶有白色的花瓣随风而逝,落入虚无。
  翌日清晨,凌鸽被门外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吵醒,微微皱了皱眉,睁开双眸。
  秦泽遇斜倚在床边看书,一手将她环住,一手我握着书册。凌鸽微微动了一下,他便侧过头来,低头在凌鸽额间落下一吻,道:“醒了。”
  凌鸽探头往房门的方向看去,努了努嘴,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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